認真理髮

　　◆夾敘夾議◎北京市第五十中學高二（7）班　劉佳悅

　　這次去理髮回來，有點不淡定……

　　已經記不清從小到大換了多少個理髮店、多少個理髮師，我從小就是一個理髮很不安分的人，能老老實實坐著就已經是萬幸了。好像很早以前根本就沒有理髮店，就是在天橋或者巷子里隨便搭個小鋪子，電動的推板發出「嗡嗡」的很嚇人的聲音，光是聽這聲就足以讓我退避三舍了。理髮師一般都是禿頂的老頭，待顧客坐下，圍上一塊長長的白布。最初的理髮師，不會很講究，卻是很認真，理完頭，一準兒的兩塊錢。

　　後來搬家之後，奶奶就常帶我到樓下的一個理髮店。夫妻倆其樂融融，還有個剛上幼兒園的小女兒。剛開業那幾年，女人總會很細緻。雖說每次我只是剪個最簡單最便宜的學生頭，她也毫不含糊。她總會用一個類似小刀片的工具，一層一層由下往上削，不管是頭簾還是鬢角都剪得非常整齊大方，那幾年，我真的成了她的老顧客，她的手藝也會讓附近居民稱讚連連。人總是會有滿足而懈怠的時候吧。後來，她的小女兒長大了，總是會在爸爸媽媽理髮的時候唱歌跳舞，讓人很是心煩。女主人也經常是薅著這位顧客的頭髮，又跟另一位顧客攀談得津津有味，很多次，我的頭髮也會被她揪得很疼很疼。「咱門口這女的剪的可越來越不行了啊，還整天沒個笑模樣，我寧願多花幾個錢多走幾步路也不願意看她那張臭臉了！」終於，爸爸發出了這樣的感慨，爺爺也連連贊同。唉，看來下次剪頭我也該換換地兒了。

　　又是一個溫馨的家庭式理髮店，屋內的布置不講究，甚至有點寒酸，但卻非常愜意，等人的時候還可以拿著遙控器隨便換換台打發時間。女主人年輕漂亮，經常負責剪髮、燙髮等複雜的工作，而男主人則負責洗頭等相對輕鬆的工作。說真的，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理髮師阿姨。因為我每次只是在原來髮型的基礎上稍稍剪短一點就好了，所以在洗頭之前她總會記清我原來的髮型，以便在頭髮濕了之後也會剪得遊刃有餘。還是那種小刀片，在頭髮上輕輕地慢慢地划過，每次只削一小綹頭髮。理好之後，她還會拿起兩側的鬢角比對一下是不是一樣齊、一樣細，然後會把頭簾梳順，剪成我之前的斜簾，最後會問我：「後面這個長度可以嗎？」「嗯。」我也會輕聲應一下。最後，她把頭髮吹乾，再拿起海綿墊，認真地撣下頭髮茬子，每次回家，脖頸後一準兒是乾乾淨淨的。價格也很公道——不多不少就8塊。

　　遺憾的是，年後小夫妻就搬走了，理髮店也變了門面，可憐的我不得不再千辛萬苦地尋找一家理髮店……

　　店裡放著我不太喜歡的搖滾音樂，小夥子哼著小曲，漫不經心地操持起傢伙來。不同的是，這次他手裡拿的是一把剪刀。「怎麼不用小刀片削了？」「什麼小刀？」「就是剪頭髮用的啊。」「先拿剪子剪出個型兒，再拿小刀修修……」就這樣，我不放心地把頭髮交到了這個陌生的男人手上，從此它便踏上了不歸路。只見小夥子抓起一撮我的頭髮，就像年輕的學徒拿雞毛撣子練手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剪著，「叮叮噹噹」金屬剪子互相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真是一場刀光劍影的戰爭。最終，他以一個漂亮的「小李飛剪」收場了，我的頭髮就像一朵綻放的嬌嫩蓮花……完全毀了啊……直到最後我也沒見他拿出小刀削薄。「那個……我以前的頭簾是斜的，你怎麼給剪齊了？是因為洗頭之前沒看清嗎？」「哦，那我再給你改改……」他又是抄起剪刀，三下五除二，薅起頭簾咔咔兩剪。「成了！」啊，還不如不剪呢，完全剪豁了啊……後來，看他不耐煩的樣子，我跟爸爸只好給了他15塊走了，真是花錢不討好，回家一看，衣服上全都是頭髮茬子……

　　說實話，現在真是懷念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主人，甚至是童年時天橋上隨意擺攤兒的老大爺，因為他們理的不僅是頭髮，更是一種認真的生活態度。我會幼稚地根據頭簾和鬢角的質量來評價一個理髮師的好壞，那不需要有多好的技術，只需一顆平靜而耐心細緻的心。我們的工作、我們的人生也應該這樣吧。我們手中的剪刀是什麼，我們天天在給什麼樣的人理髮，理什麼發，全都在彈指一揮間。平靜的人生，總要用耐心與認真去梳理。

　　頭髮理壞了還能再長，人生要是理壞了，可就不能再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