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麻麻的聞一多
□劉誠龍
「親愛的妻:這時他們都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屋裡,靜極了,靜極了,我在想你,我親愛的妻。我不曉得我是這樣一個無用的人,你一去了,我就同落了魂一樣。我什麼也不能做。」
這是聞一多寫給妻子的情書。
1937年6月,聞師母高孝真(建國後改名為高真)先期回湖北探親,誰想不及一月,七七事變惹烽煙四起,聞師母向聞教授發電報,一封接一封,催回武漢。
聞一多回了武漢,未料由清華、北大與南開組成的西南聯大,又要從長沙轉昆明,他應校長梅貽琦之邀,隨校南渡;而恰在這時,聞師母卻已在武漢給聞教授找到了戰時教育問題研究委員會工作。聞一多愛的是傳道授業,不喜歡做機關官僚,乃聽校長的話,不聽老婆的話——聞師母慪氣,不跟老公走,不與聞一多同行。
公不離婆,秤不離砣。婆離得了公,公哪離得開婆?到了昆明後,聞一多便向聞師母接二連三寫情書,情意何止綿綿?硬是肉麻麻的:
「親愛的,我不怕死,只要我倆死在一起。我的心肝,我親愛的妹妹,你在哪裡?從此我再不放你離開我一天。我的肉,我的心肝!你一哥在想你,想得要死!」
呵呵,這是學者聞一多寫的家信嗎?是教授聞一多寫的情書嗎?嗯,是聞一多寫的。聞一多是學者,也是詩人。聞一多熱情像火,情感有著火山一樣的熱度,一旦爆發,會是:愛人啊/將我作經線/你作緯線/命運織就了我們的婚姻之錦/但是一幀迴文錦哦/橫看是相思/直看是相思/順看是相思/倒看是相思/斜看正看都是相思……
情那般深那般真,可是你知不知道,聞一多曾是包辦婚姻,他恨死了他的愛情。1912年,14歲的聞一多考上了清華學校(清華大學前身),母親給他定了一門親,還是遠房姨表親。幾年後,聞一多要去美國留學,母親便催他回家完婚,聞一多心中不爽,但母命難違,對愛人哪有甚愛情?新婚里他不入洞房,只入書房,蜜月里寫了兩萬餘字的《律詩的研究》。逢人便訴苦:「家庭是一把鐵鏈,捆著我的手,捆著我的腳,捆著我的喉嚨,還捆著我的腦筋;我不把他擺脫了,撞碎了,我將永遠沒有自由,永遠沒有生命!……我知道環境已迫得我發狂了,我這一生完了。我只作一個顛顛倒倒的瘋詩人罷了!世界還有什麼留戀的?活一天算一天罷了!」
原先是「恨你恨得要死」,如今是「想你想得要死」。緣故在:愛要做,愛要說。女人對男人,愛要做;男人對女人,愛要說。聞師母對聞教授,其愛做得很好的。老公沒太多愛好,愛喝點茶,抽點煙,聞師母每逢農村趕集,買些嫩煙葉,噴上酒和糖水,切成煙絲,再滴幾滴香油,溫火中耐心干炒,製成專供煙絲;老公上課回來,聞師母早早把家務安排好,飯菜準備好,然後帶著孩子們一同去接——男人碰到這般女人,哪有不生愛的?
聞一多碰到了聞師母,聞師母也碰到了聞一多。聞一多無他長,卻會寫情綿綿情詩,會寫火辣辣情書。女人愛男人,從胃裡去愛,是最佳捷徑;男人愛女人,從耳根去愛,是最優選項——咬著老婆耳朵抒情:我的肉肉,我的心肝;給老婆寫情書抒情:我的心肝,我親愛的妹妹,我想你,我想死你了……那她不愛死你?
聞師母讀了聞教授的家信,漫讀情書喜欲狂,載欣載奔,奔她一哥來了,給他一哥泡茶來了,幫他一哥煲雞湯來了。
聞一多是先結婚,後談戀愛,不曾有甚共同語言,卻培養了共同情感;有了共同情感,先結婚後戀愛,比先戀愛後結婚,不差!戀愛後結婚的,結婚後若不再戀愛,婚姻難保了。結婚後,如何戀愛呢?最經濟的法子是,咬著她的耳根子:我的肉,我的心肝,我的寶,我的寶貝貝……女人之螓首之蛾眉,誰不花枝顫,身子骨麻酥酥,偎臉著傾倒君懷?
說起肉麻,男人都不缺肉麻,只是男人向別人的愛人肉麻,愛情便起雞皮疙瘩了,情感泛濫便成災了;男人若跟聞一多一樣只向自己愛人肉麻,愛情便煲心靈雞湯了,情感縱泛濫亦成福了。
有詩為證:
男人婚後悶葫蘆,山盟作廢海也枯。
情愛泛濫若成福,此情只向老婆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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