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聲韻是古聲韻以時進化的現代版本——兼答對我提倡新聲韻的一些質疑
新聲韻是古聲韻以時進化的現代版本 ——兼答對我提倡新聲韻的一些質疑陳慶魁 雲南宣威
詩聯朋友們關於新聲韻和古聲韻的討論很熱烈,支持古聲韻的說新聲韻不完善,支持新聲韻的說古聲韻死亡了,其實事情並不是這麼絕對的。我力挺新聲韻,因此也受到不少支持古聲韻者的詰難,但我也不認為古聲韻會一無是處。平水韻風行了一千多年,在它的背景下產生了不計其數的詩文,其中有不少是千古名篇,現在也還是詩詞聯創作的主流,足見平水韻的生命力之強。
自從人類開口講話,就有了聲韻。除非這門語言絕跡,否則它的聲韻就沒死亡。萬事萬物都有生老病死,語言也概莫能外。語言從一產生,就在隨著時代變遷和環境變化而不斷演化著。作為語言一部分的聲韻也不可能一成不變,現代聲韻就是古聲韻慢慢進化來的,它並不能象孫悟空那樣從石頭裡憑空蹦出來。聲韻本身已經與時俱進了,許多人還抱著過時的聲韻書不肯放下,這才是問題所在。
隋朝陸法言的《切韻》分為206韻,過於細,唐代規定相近的韻可以合用,所以唐朝《切韻》實際簡化版為193韻。南宋原籍山西平水人劉淵,在著《壬子新刊禮部韻略》時將同用的韻合併,成107韻,同期山西平水官員金人王文郁著《平水新刊韻略》為106韻,清代康熙年間編的《佩文韻府》把平水韻並為106個韻部,這就是後來廣為流傳的平水韻。宋人作詞用韻更寬泛,後來總結為《詞林正韻》,也可以說宋人是遵《詞林正韻》的了,總體上用韻是越來越寬鬆的,是適應當時音韻的。從古人用韻的歷史可以看出,他們並沒有死守宋人根據唐詩總結出來的平水韻,聲韻隨時代而變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古人尚知變化,今人還死守過時的古韻,若是個人愛好則不遑多論,如果用來阻礙新聲韻的發展就是開歷史的倒車了。
文與言的悖離是中華民族文化史上巨大的傷疤,書面語言讀出來民眾聽不懂,老百姓的話書上寫不出。本來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文化與群眾結合將產生出無與倫比的創造力。但遺憾的是,中華文化走上了脫離群眾的道路,尤其是文言,成為少數特權階層的專利。群眾有智慧但無法得到文化的激發,他們的創造無法藉助文字傳播,文化也無法籍群眾之力而繁盛。中華民族的科學文化在宋元後日益勢微,與文言離群眾越來越遠關係甚大。五四運動提倡白話文,其中一個重要內容就是要解決文與言悖離的問題,至今已近百年,古聲韻詩詞創作還遠盛於新聲韻詩詞的創作,這就是文言悖離的遺緒,可見歷史的慣性有多麼強大。
有少數文人感到民間文化的力量,汲取了群眾的營養,創造出白話文的輝煌,如四大名著。如果他們仍然用文言來寫,怎麼可能取得這麼大的成就呢。但是,詩詞始終沒能突破古聲韻的樊籬,一直裹足不前,無甚發展。對聯平仄要求不甚嚴苛又不須押韻,相當於突破了古聲韻的束縛,為自身發展開拓了廣闊的空間,造就了它在清朝民國時期大繁榮的局面。
新聲韻是還不太完善,比如有些韻部分類有待商榷,這需要聲韻學家們繼續努力。這並不妨礙用新聲韻寫詩作詞。現在寫詩,絕對不是給古人看,而是給現在的人看的,所以要考慮的問題是現代人能不能讀出來,讀出來是什麼感覺。古聲韻在過去也許是非常科學嚴密的體系,但是現在的人使用它還再科學嚴密么?
堅持平水韻的人,請問你能用唐宋時的讀音或平水韻那時通行的讀音來讀古詩詞嗎?我相信沒有誰能做到這一點,就算你讀出來了,誰知你讀的對否?古韻書那麼多,以誰為準?其它韻書古入也准用,為什麼現在反而只用平水韻?多種韻都用豈不更亂套?這是古聲韻的死結:專家稱為「無讀」。
一個體系自洽性是非常重要的,用古音則須配以古形古義,若用今音須配合今形今義,否則就會出現很多矛盾。這在古聲韻是無法跨越的障礙,我們不知道古音是怎麼讀的,按古聲韻寫的詩聯只好用新聲韻頌讀,這難道不是對死守古聲韻的諷刺么?也許你會用有入聲的方言來讀,但這方言也是現代語言,它並不是平水韻啊!
第一個問題是最為大家熟知的:入聲字讀不出來,有人說各地方言里有,但是首先,方言亦久經進化,它還與古時候一樣么?其次各地方言亦互不同,又以誰為標準呢?
第二,現在很多字是平水韻里沒有的,如「他她它們這撒粘逛疼棵軲碳嫦睜洇玻夠炸丟掙砸扯趕摔吩咐呢嘛嗎啊搞另媽騙旁幫」,其中有不少是現在常用的,這些字超出平水韻的體系,不可能再以平水韻來規範寫作。這幾個字只是我平時寫作中碰到的一部分,如果全部統計將有幾百個,這是在平水韻系統中無法解決的。
第三,平水韻里許多字在不同韻部,但現在的讀音是一樣的,如:東冬、忠鍾、魚虞、嫌咸、總腫,這樣聲韻全同的都有很多,同韻的更是不勝枚舉。堅持平水韻的人,你怎樣在讀音上把它們區分開呢?
第四,平水韻有很多同一韻部里的字現在讀起來卻不同韻,如:馬姐、只癸、送贛、泰貝,怎樣才能把它們讀成同韻的呢?
總之,在現在的語言環境中,平水韻已經變成一個不完整、不嚴密、不自洽的系統。
我們不得已用今音去讀古詩詞,但不能用今天的音義去評判它(字形受漢字簡化的影響,很多書用簡體字出版,且不談)。若用今天音義評判,「兒斜」押韻的詩就不押韻了,「功蓋三分國」就三平尾了;「千尋鐵鎖沉江底」的「尋」就義理不通了。同樣今天寫的詩詞聯也不能用古代的音義來評判,否則「雄傑給力風雲動」用新聲看是合律通順的,但用古法看就不對了:「傑」是仄聲出律,「給力」沒這個說法義理不通;「炸雷驚斷嫦娥夢」無法評判,因為平水韻中沒有「炸嫦」二字。總之,兩個自成一體的系統是不能互相裹攪的。
有人說「只有了解了平水韻,才能更好地閱讀和學習古詩,體會它們的音韻美。」「用普通話讀某些古詩文,既不押韻,也不和諧,拗口難讀。」我很懷疑這種說法。為了欣賞汗牛充棟的古詩文,是不是要大家都去學古語呀?漢語言源遠流長,聲韻代代有變,學平水韻只解決了讀按平水韻寫的詩詞的問題,那依切韻唐韻詞林正韻寫的詩詞又怎麼辦呢,是不是還要學這些韻啊?讀夏商周秦漢魏晉的詩文,我們是否還要學學上古聲韻呀?傳統文化需要傳承,但如古聲韻之類主要是研究古代語言的專家的事,一般的詩詞愛好者根本沒有條件和能力去研究。不管那些古詩詞是遵照什麼韻書寫的,教師們只能用現代普通話教學生讀,在全國範圍內也只有用普通話讀能夠通行。
還有人說現在用平水韻的人比用新聲韻的多,好作品多數是用平水韻寫的,可以證明用平水韻比用新聲韻好。這不難理解,幾十年前,又有幾個人會說用新聲韻寫詩作聯呢?那時入門就學平水韻,所以用平水韻的人比用新聲韻的人多;經過數十年浸淫的人也是以前學平水韻的,所以用平水韻創作水平總體上比較高。新聲韻不是正在草創么?譬如《中華新韻》才發布了不到十年,還有許多漏洞,其成就當然不可能一下子超過平水韻了,這都是伴隨新事物的必然現象。現在有了新聲韻,創作和比賽也允許用新聲韻了,這難道不是新聲韻的巨大進展嗎?
有人說你不也會用古聲韻作詩詞么?這並不奇怪,正如魯迅所說的,因為自己來自於舊社會,所以更深刻地知道舊社會的弊端,就更嚮往著新社會。許多老先生都未必能對平水韻爛熟於胸,因為在讀寫古體詩詞聯之外從來就用不著。宣威市「宣腿之鄉」懸聯征對時,收到一比應對的下聯「浦公好義萬家譽。註:譽作動詞讀平聲」,評委認為「譽」是仄聲字,將此聯涮了。剛好作者到楹聯學會辦事,聽聞此事,說道「『譽』作動詞是平聲,我查過平水韻的。」評委說:「哦,是嗎?我倒沒有查過,那麼這個對句應該入圍。」用古聲韻創作詩聯幾十年的人尚且如此,古聲韻之脫離現實可見一斑。
還有人說「既然古時候的東西不好,你直接去寫新詩得了」,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們是針對古聲韻無法適應現代語境而提倡用新聲韻的,古詩詞的格律沒有不適應現代語境的問題,現代人並非無法辨識古體詩詞格律,它所蘊涵的韻律美從來就沒有過時。放下古聲韻的包袱,才能讓古體詩詞更好更快地發展。
像報刊上講的詩詞對聯繁榮的地方其實是少數,我到過或與朋友交流過的很多地方,詩詞聯文化都面臨著一個窘境:青黃不接。現在會創作詩詞聯的人很少,絕大部分是些老同志,年輕人更是鳳毛麟角。老同志在入門時都是學古聲韻的,這是既成事實不能詬病,但若要擴大詩聯的傳播面,尤其是讓年輕人加入到創作隊伍中來,古聲韻就是橫在他們面前的一道坎。讓他們現學古聲韻是很不現實的,大多數人連現代語文都學得不深,遑論學什麼古聲韻,更多的人根本不知平水韻為何物,它離鮮活的大眾語言實在太遠了。藝術不能為了迎合某些人而放低門檻,這會降低甚至喪失它的藝術性。但是古聲韻這道門檻不是必須的,用新聲韻完全能代替它,並且更能適應現代語言,利於接納新人。
隨著社會交流的日益廣泛,普通話是現代人的必學科目,否則你出門將寸步難行。普通話已經盡人皆知,是廣大民眾交流的基石,也應該是今後文學創作的基礎。我是希望和現在的大多數人交流的,文學應該為大眾服務,還希望詩詞對聯文化能在大眾中推廣普及,所以還是用現代聲韻好。
編輯: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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