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話李煜---半世塵夢清涼月

07-24

半世塵夢清涼月---七夕話李煜撰文：楊柳 ☆無言獨上西樓☆ 很久以來，心中都在醞釀一場關於李煜文字的盛宴。他的名字被現代人賦予了一種悲愴和婉約的話語制高點，他的出鏡率頻頻躍居榜首。是他詞本身的魅力還是「南唐國主」或「亡國之君」的悲劇頭銜嵌住了世人的眼球？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在這個月涼如水的夜晚，禁不住自己的思緒，話一闋傷感的回憶與敬仰，把逶迤的文字飄渺在繁星的夜空下，繾綣的瀰漫在鵲橋的拱廊之下，潺潺的悱惻在流淌的傷感里，意興闌珊，雲兒相伴，搖首仰望織牛相牽，過了今夜的以後，天上人間，期待下一個淚雨紛飛的浪漫。四十二年的悲劇人生，十五年亡國奴的日子，多少個寄人籬下的慨嘆，豈是一個「恨」字能一筆勾銷掉在塵世的屈辱？前半生，樓台映月簫聲笛奏，花前月下美人傾訴。詩詞書畫賦悠悠，暖帳香爐照紅燭。夢中情夢中影，霓裳羽衣洗塵景。後半生，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陰晴圓缺稀疏影，憑闌半日，獨無言，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一字字，一句句，仿若割草一般剜入人心，徹骨的痛，透骨的寒。而今，我們只有，也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在這曾照古人的清月下，為他唱一支歌，一隻婉約的清詞，祭奠這千古一詞人的傳世佳作和飄零如葉的命運吧！ ☆國家不幸詩家幸☆ 他的一生大起大落，如夢如幻，是是非非，恩怨情仇，孤獨與飄零都隨著歷史的長河滾滾東逝，沉澱在浩瀚的書卷里。發黃的史頁，墨香的蔓延，向我們娓娓講述他的凄涼，他的憂傷，從文字里我們只能默默的瞻仰，回味他那曾經的輝煌曾經的癲狂原不過是一夢黃粱，感知他作為「詞帝」內心的悲愴。作為詞人，他為後人留下了「國家不幸詩家幸」的千古傳唱，文學的寶庫，從此熠熠放光。「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的慨嘆，成了他人生分水嶺的風向標。自此以後，山河不在，家國破碎，他的「一夢浮生」結束了快樂無憂的帝王生涯，開始了忍辱偷生的煎熬歲月。這些跌宕坎坷的磨礪，飛筆流出了「人生長恨水長東」的千年一嘆，發出了「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絮語，揮毫凝練出「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的寡歡。 ☆ 破陣子☆ 悲劇人生，從一開始就打上了沉沉的烙印，連年征戰、積蓄匱乏、奸佞左右、朋黨之爭、用人不當、戰略失策等等內在與外因加劇了國力不爭的分化。其實在「中主」後期，歌舞昇平的背後，那裊裊的香煙已瀰漫了戰場的煙塵，留給「後主」李煜的只是一幢搖搖欲墜的海市蜃樓，經不起一絲風飄雨搖的撼動，他不能用筆杆子去指揮戰場，也不能用詩詞化干戈為玉帛，只有在無望的醉生夢死里笙歌艷舞。其實兵刀相見的歷史齒輪已經早已發出振聾發聵的響聲，提示著衰落的宿命，只是，這種風煙他已無力逆轉，用破碎的心寫下了千古絕唱《破陣子》：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記別離歌，垂淚對宮娥。此刻，宮內空蕩蕩，壺內酒透涼，喝一口，心自傷。蘇洵的《六國論》中說：「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真是精闢之論，一劍即封喉的血討。這首詞為李煜悼國詞中的經典，字字金石，如發出錚錚幽咽，猶如一記耳光摑在臉上，不覺生疼之苦，惟有離恨之酸。現在讀來，感知到一份慨嘆中的豪放，柔弱下的悲涼。 ☆重光之詞，神秀也☆ 我在寫下這個題目時，內心是懷著崇敬與感動的，歷史上的亡國之君不計其數，惟有他---李煜，被後人紀念敬仰。亡國，是歷史前進中不可避免的悲喜交替，久分必合，久合必分，是歷代造就英雄人物的溫床，正所謂「時勢造英雄」。所以南唐作為歷史的一個「點」，本身的滅亡也應在預料的合情合理的範圍內，而人們之所以記住了李煜，是他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詞工底蘊。王國維說：「詞至李後主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還說：「溫飛卿之詞，勾秀也；韋端巳之詞，骨秀也，李重光之詞，神秀也。」江南的煙攏霧靄，細雨輕裊，溫潤著他細膩的情感，旖旎的江南風光，香軟的宮廷生活，滋生了他多愁善感的心靈，他的思想境界已達到了一個高處不勝寒的地步；要麼從天上摔到地下，被現實而傷，要麼秉持自己的信仰，絕望而死。他的詞凄涼況味，欲言難言，滴滴是淚，哀感頑艷，妙之處，真的說不出。詩韻，詩情，所描之處，淺嘗者說破，深嘗者說不破。破之淺，不破之深。詞中深意，有人看透，有人看不透，諸多的揣測，留待後人在心中各自品酌。 ☆一闋傷詞虞美人☆ 七夕生，七夕殆，巧合抑或定數？宿命還是輪迴？一杯含牽機葯毒酒，結束了他傳奇而又悲情的一生，望著春花的溫情想起秋月的清冷，念起一生的愁苦，嘆起一世的凋零，寫下了能把天下今古人一網打盡的最傷情的離世之詞《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亡命之詞，最悲劇莫過於此詞。一夜之間，「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他知道自己以夢開始的華麗，以月結束的故事從此再也串聯不起那點點碎碎的片段，彼岸花開，他獨自黯然的開在那段凄婉的歲月中，大夢千年，一夢恍然。 ☆風塵意，誰抖落☆ 此時此夜，雨霧飄渺，傷感襲來，氤氳起夢幻般的思緒，成天忙碌的心在此刻鬆弛下來，平日里不曾有過的溫情和詩意悄然潛入心底，滋生了夜裡獨有的情愫，縴手被月白照落得一如削蔥之根，柔白綿長。我佇立在雨簾幕後，丁香般的意境突襲了我此刻的萌動，平平仄仄的花間詞婀娜在我的側影，驚鴻一瞥的瞬間，人面嬌艷與古韻箏聲還有紅桃蕊煥掠過我的心影，我的黑眸秋波如星光流轉穿透今古詩情，流韻的墨香，染遍我滿身的風情，風塵意，誰抖落？意象里，楚天長，帆影孤，飛鴻遠，流水去，一種離合悲歡無常的惆悵，漫過夜晚的發梢，浸入傷感的一片心湖之中。 ☆煙花復春秋☆ 千片雪，雨蒙蒙，萬縷愁，鬢邊生，雲雨朝還暮，煙花復春秋，夢回燈影斜，感慨幾時休？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往事如煙，滄桑歷盡，唯有一輪明月，清圓如初。一杯清茶，小令清瘦，一種久違的感動。這樣的夜裡，連孤獨都是那麼美麗動容，那遠在千山雲霧之外的風月之人，那飄蕩於天地之間的大愛溫情，可曾，可否帶去我今夜的思念之情？ ☆寂寞如煙虛華浮艷☆ 草木深處，庭花香中，月光寂寞著美麗，美麗著寂寞。我從月光的深處走來，三秋桂子沁入這皎皎的月華光影里，一壺月光，一鼎清樽，對影之時，寂寞如煙。真的希望有俞伯牙鍾子期的那份聞弦歌而知雅意的知音至交。高山流水裡淡淡的從容與疏離，流出寂寞背後的虛華浮艷，回過頭，才感知這是一種真實人生之上的奢侈閑愁。 ☆夢的開始月的結束☆ 以夢開始，以月結束，古典沉韻的遙想中，也只剩下一脈追憶的煙塵，對著古典書卷，念起那一行行清麗的詩篇，留給我們的只是深深的追憶眷眷的惆悵，李煜的詞，李煜的情，李煜的愁也隨著歷史的煙波被一代代文人用飽蘸情感的文字珍藏在紅塵的最深處，閃動著唯美華麗而又浪漫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