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說春秋51:「唇亡齒寒」,晉獻公假途滅虢
「唇亡齒寒」是人們非常熟悉的一個典故,出自《左傳》,其內容講述了一段發生在晉國附近的兩個小國之間的故事。
上回說到,驪姬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終於成功的讓自己的兒子奚齊成為了世子,晉獻公也為了鞏固奚齊的地位,將其他公子全部趕出了晉國,而在接下來的幾年裡,晉獻公還需要為奚齊解決一個更大的麻煩,這個麻煩就是虢國。
在春秋初期,曾經有兩個虢國,分別是東虢和西虢,東虢位於河南滎陽一帶,國君是周文王的弟弟虢叔,而西虢則在陝西寶雞市以東,國君是周文王的另一個弟弟虢仲。
東周之後,周平王遷都洛陽,西虢的後裔虢序也隨之搬到了黃河南岸的三門峽地區,並建都上陽,成為了後來的南虢。
東虢於公元前767年被鄭武公所滅,其後裔被迫來到了黃河北岸的山西平陸,形成北虢。
南北兩虢隔河相望,名義上雖是兩個諸侯國,但其實北虢的實力在這一時期已經相當弱小,僅僅是依附於南虢的城邑,不具備諸侯實力,因此南北虢國經常被看做是同一個國家。
晉獻公之所以對虢國的問題如此重視,是因為晉獻公即位之初,曲沃桓叔和曲沃庄伯的後人都曾藉助虢國的力量謀反,後來被晉獻公驅逐的諸多公子中,也有不少人流亡到了虢國,對晉國造成了威脅,因此晉獻公為了徹底解決這一麻煩,便產生了消滅虢國的想法。
可問題在於,晉國要想伐虢,就必須越過另一個國家,這個國家名叫虞國,同樣是周武王初期建立的諸侯國,虞國與虢國雖然都是小國,但兩個國家交相呼應、唇齒相依,一旦聯合起來,對晉國也是不小的壓力。
晉獻公為了避免這樣的問題出現,便找來大夫荀息商議,荀息向他獻策說:「虢、虞二國為同姓之國,世代交好,兩國之間還有攻守同盟,一旦一國有戰,另一國必來相助,因此主公若要伐虢,必須先從內部瓦解他們。」
晉獻公問荀息說:「兩國既然有盟約,豈是能輕易瓦解的?」荀息回答他說:「我聽說虞侯生性貪婪,主公若能以重禮相贈,臣再憑藉三寸之舌,不怕虞侯不就範。」
晉獻公點了點頭,繼而又問道:「主意倒是不錯,可是要送什麼東西才能打動他?」荀息說:「金銀財寶等平常之物肯定是不行,若要虞侯中計,非屈邑之馬和垂棘璧玉不可。」
晉獻公聽完,馬上反對說:「這兩樣物品都是寡人的珍愛之物,豈可輕易送人。」
荀息不慌不忙的解釋說:「財貨終究都是身外之物,主公若能憑此二物連滅兩國,不是更為划算,再說虞國一旦滅亡,寶馬和璧玉遲早還會回到您的手裡,您現在這樣做,不過相當於把您的物品從一個府庫轉移到另一個府庫而已。」
晉獻公恍然大悟,可緊接著又想到一個新的問題:「虞國大夫宮之奇足智多謀,就算我們瞞得過虞侯,難道能瞞得過他嗎。」
荀息回答說:「虞侯向來獨斷專行,而宮之奇又懦弱怕事,因此即便宮之奇能識破我們的計策,虞侯也未必會聽他的。」
晉獻公聽完後終於下定決心,派人將屈邑之馬和垂棘碧玉帶上殿堂,親手交給了荀息,荀息拜謝之後,就帶著賄禮向虞國出發了。
幾日之後,荀息打著出使的名義來到虞國,虞侯在正殿接見了他,荀息見到虞侯後恭敬的說:「晉國和虞國一向交好,過去貴國被冀國所辱時,我主曾多次出兵相助,而如今虢國屢次犯我邊境,所以我主希望君侯念在兩國交情,也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虞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眼裡帶著懷疑問道:「虞國羸弱之國,能為晉侯做什麼呢?」荀息說:「我主打算攻打虢國,但部隊必須要途徑貴國,因此我主希望到時候君侯能行個方便。」
虞侯聽了之後並不急於回答,旁邊的宮之奇趕忙用眼神勸阻他。
荀息見此情景,知道虞侯心裡在猶豫,於是不失其時的說:「當然我主也不會讓君侯白白出力,為表誠意,我主特意讓我將他最珍愛的屈邑良馬和垂棘璧玉獻給君侯作為謝禮,並且這次出兵虢國所繳獲的戰利品,也會全部送給虞國。」
屈邑馬和垂棘碧玉的名聲,虞侯早就有所耳聞,現在看到晉獻公竟然將其送給自己,當場便動了心,於是假裝沒有看到旁邊的宮之奇,一口答應了荀息的要求。
同時虞侯又擔心晉國借道之後不按約定將戰利品送給虞國,便主動提出,等到晉國出兵之時,他願意親自率領一支軍隊為晉國擔任先鋒,荀息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於是二人商議好出兵之事,荀息便返回晉國向晉獻公復命。
到了公元前658年夏天,里克和荀息按照晉獻公的命令,率領軍隊來到虞國,虞侯也早已備齊人馬在城外等候,雙方匯合之後,便共同向著虢國進發。
大軍行進了數日,抵達了北虢所在的下陽,這裡既是通往南虢國的要塞,也是南虢和北虢的宗廟所在。
由於下陽僅僅只是一個城邑,城防和兵力都十分有限,因此北虢主得知晉軍到來,趕忙寫信向上陽南虢求援。
然而當時的南虢大軍正在桑田與西方的戎軍作戰,難以抽身,因此晉軍將下陽包圍還不到五日就順利攻破城池,北虢由此滅亡。
北虢滅亡之後,其後裔中的一部分後來歸順了晉國,之前講到的晉國的太卜郭偃就是這其中之一。
佔領了下陽城後,荀息立即寫信給晉獻公,希望能順勢將南虢也一併拿下,晉獻公對此卻有些拿不定注意,而此時已經歸順晉國的郭偃向他建議說:「虢國滅亡已成定局,可眼下還不到時候,如今虢主剛剛取得桑田之戰的勝利,軍隊士氣旺盛,鬥志高昂,萬一兩軍交戰,勝負可能難以預料,所以我建議此事應該先緩一緩,五年之內,虢國必定亡於晉國之手。」
晉獻公聽了這話,便拒絕了荀息的提議,將伐虢事情暫時擱置。
三年之後,也就是公元前655年,晉獻公舊事重提,詢問郭偃伐虢的時機是否成熟,郭偃經過占卜後回答他說:「虢國的末日已到,主公此次出兵,定能大獲全勝。」
得到這樣的答覆,晉獻公馬上著手行動,他首先派遣荀息帶著厚禮再次前往虞國向虞侯借道,虞侯由於在上一次的戰爭中嘗到了甜頭,因此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荀息。
荀息走後,宮之奇勸阻虞侯說:「晉國此次借道,勢必要將虢國徹底消滅,而虢國一旦滅亡,虞國豈能獨存,虢國地處虞國外圍,就像是嘴唇護著牙齒一樣,牙齒一旦失去了嘴唇的保護,難道還能長久嗎。」
虞侯說:「晉國與我國乃同宗之國,難道晉侯會害我不成?」宮之奇提醒他說:「桓叔和庄伯都是晉侯的近親,如今這兩個家族尚且被滅,主公何以能夠自保?」
虞侯不等宮之奇說完,便不耐煩的打斷說:「寡人既然已經親口許諾晉使,如果出爾反爾,國家顏面何在,你還是不要再多說了。」
宮之奇看虞侯執迷不悟,只得嘆息著走出了殿堂,回到家裡,宮之奇便對家人說:「主公貪得無厭,不聽勸告,我料定虞國過不了今年臘祭,作為臣子,該做的我已經做到,既然天要滅亡虞國,我也無能為力,我們還是趁早逃命去吧。」說完後宮之奇就讓家人趕緊收拾行裝,然後一家人出奔到別國去了。
到了當年冬天,里克和荀息率領軍隊靠近上陽近郊,南虢邊境告急,虢公丑收到戰報後立即組織軍隊應敵,但由於近幾年來南虢頻繁與戎人交戰,造成國內嚴重空虛,軍隊戰鬥力十分低下,因此兩軍剛一接觸,南虢大軍就敗下陣來,晉軍乘勢將上陽重重包圍。
荀息本打算下令軍隊全力攻城,誰知還不等他出手,上陽城門就已經打開,城中的百姓紛紛跑出來向晉軍投降。
原來南虢近年來戰火不斷,虢公丑只得頻繁向百姓徵稅,致使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因此當百姓得知晉軍包圍上陽後,便不顧城中士兵的阻擋,主動獻城向晉國投降。
虢公丑眼看著大勢已去,只得換上百姓服裝,趁亂離開了虢國,虢國由此滅亡。
里克和荀息帶兵進入上陽城後,一面安撫城中百姓,一面對城中的金銀財物進行清點,除留下守城必要的糧食絹帛外,其餘全部被裝上馬車,運往晉國方向。
行走了約十日,大軍抵達虞國城下,虞侯得知晉軍得勝歸來,親自在城中設宴款待里克和荀息。
酒過三巡,荀息向虞侯說:「我曾答應君侯,繳獲的戰利品一併歸虞國所有,如今裝有財物的大車就在城外等候,請君侯打開城門,好讓我們把財物給您送進來。」
虞侯先前已經嘗過不少好處,如今聽得荀息這樣說,絲毫也不懷疑,立即派人傳令守城官吏,將三道城門全部打開,只見一輛輛運著大箱的馬車一個跟一個進入城中。
馬車緩緩來到虞國殿堂之前停下,虞侯正打算命人將其送往府庫,誰知車上的大箱卻突然大開,無數手持刀槍的士兵突然沖了出來。
虞國軍隊毫無防備,任由晉軍斬殺,荀息和里克也趁機將虞侯控制住,然後組織軍隊將虞國城中的各個要塞佔領。
虞侯直到這時才明白自己中了荀息的計策,但為時已晚,為了保命,虞侯只得獻上自己的大印,帶著城中的大小官吏向里克投降。
里克一面讓人將虞侯捆裹起來,一面進入虞國的府庫找到了屈邑馬和垂棘碧玉,然後帶著戰利品一起返回了絳邑。
晉獻公得知二人大獲全勝,親自出城迎接,荀息一見到晉獻公,趕忙上前叩拜說:「臣幸不辱使命,當初從主公那裡借來的寶物,如今全數歸還。」
晉獻公看過之後,很是滿意的說:「多虧了愛卿妙計,如今寡人兼并兩國,寶物也完好無損的回到了我的手裡,只是馬比當初老了一些。」
這就是晉獻公假道滅虢的典故,成語「輔車相依」、「唇亡齒寒」、「馬齒徒增」等都是出自這一典故。
再說荀息將從虢國和虞國的俘虜清點完畢之後,詢問晉獻公說:「此次出征所得的俘虜過多,久置城中恐生禍亂,還是儘早處理較好。」
晉獻公回答說:「不用擔心,如今國中有一件喜事,正好可以用到這些物品。」
那麼晉獻公所說的喜事是什麼事,其中有什麼故事呢?
下一期的春秋典故:「秦晉之好」將會為您揭曉答案,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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