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屁與放屁

07-24

人有很多動靜，比如咳嗽比如打嗝比如鼾聲比如放屁……從這個意思來說，人其實是一件樂器。以上例舉的聲音都是不自覺發出來的，可以稱之為天籟：咳嗽是激情的鼓點，打嗝是低沉的長號，鼾聲是憂鬱的薩克斯管，而放屁則是黃鐘大呂，天地之正氣，浩浩蕩蕩不絕如縷，高亢處正義凜然捨我其誰；低徊處一唱三嘆餘音繞梁。有的屁還暗含音律，宮商角徵羽毫不含糊，平平仄仄平。

世界每年都有放屁的正規比賽，各路豪傑紛至沓來，抒發腹中塊壘，練習場上，各國民歌和國歌的節奏和韻律交錯。洋蔥味和煎牛排共融。可惜我泱泱大國，從未在這場賽事上取得過什麼名次。有識之士早就發過號召要從娃娃抓起，可惜收效甚微。某次俺一位朋友，在不經意中以屁音奏出《義勇軍進行曲》中的一段曲調，在場者如聞綸音，三月不知肉味也。有一段順口溜：「屁乃肚中之氣，哪有不放之理？放屁者歡天喜地，吃屁者垂頭喪氣。」夫屁者，採食物之精華，釀腹中之內息，遊走於奇經百脈，盤旋在大小腸的九曲十八彎，最後厚積薄發，噴薄而出，就象狗抖掉水，有一種說不出的暢美。　放屁有很多好處，這從中醫理論中已經得到充分論證，望聞問切，其中的聞就有聞屁知病的意思，一個人的健康狀況，屁里藏乾坤：身壯者，其屁如金鐵，錚然作響，「被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砰湃」，理直氣壯得很；體弱者，其屁就飄飄乎乎，如風起浮萍，如半聲嘆息，心虛多了。所以說，上下通氣才能百毒不侵，放屁無極限才能萬壽無疆。但因為種種複雜的原因，屁一直被視為下三路的功夫，沒有得到應有的歷史地位。撥亂反正由此文始，屁啊，你的出頭之日來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雞鳴狗盜了；再也不用隔褲聽響，做默默無聞的幕後英雄了；再也不用忍辱負重，可以大鳴大放了。　一本《紅樓夢》，洋洋百萬言，說的都是花花草草的事情，至於風花雪月以後，那些個GGMM們是否要吃喝拉撒就含糊其事，一筆帶過了。連劉姥姥這樣的俗人，進了大觀園，也是屏聲靜息，大氣不敢出，更甭提放屁了。水做的林妹妹黛玉，這神仙一般的人物，墮落紅塵來還原罪，這曹沾竟然不忍寫不敢寫不想寫她放……屁。結果導致黛玉林長期鬱氣糾結，不得排泄，被屁活活憋死（我在此申明一下，我保留這個「紅學」最新學術成果發現）。曾經聽過一個笑話：有一美女，在擁擠的電梯間里放了一個屁。這在空間狹隘仄逼的電梯裡面無疑放了一枚化學彈，頓時眾人扇鼻咒罵，紛紛指責放屁者缺德。美女窘極，旁邊一男子憐香惜玉，就大聲說：屁是我放的，怎麼了？眾人看看魁梧的男子，都偃旗息鼓了，只是扇鼻不止。那美女也如法炮製，扇鼻如儀，急於跟那男子劃清界限，叫人宛然。出得電梯之後，美女定對魁偉男子嫣然一笑，後來生出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也未可知，只是後人難以得知英雄美人因屁結緣。

另有個放屁故事很缺乏浪漫色彩，話說在公交車上，一美女昨晚吃了烘山芋，腹內翻江倒海不消停，憋了半天，終於漏將出來，半節車廂乘客煞是整齊，全一個掩鼻動作，包括美女。適逢售票員叫「賣票」，有一缺德鬼稱：「剛才放屁的票沒買」，美女急得連忙大聲辯解。　從這兩個小故事可以看出，男女之間很大的一個區別，就是對待放屁的態度問題。男人都是粗胚子，尤其是東北漢子，一根腸子捅到底，放起屁來也毫不含糊，聲若震雷，氣吞山河；小女子放屁就扭扭捏捏了，放得氣若遊絲，不成氣候，而且一般很少在公眾場合放，要放也回家偷偷去放，頗有肥水不流外人田之嫌。但人有三急，這事兒趕巧了說來就來，實在憋不住時也得認真解決。一般來說，女孩子放屁，都是分幾個階段：一開始是慢慢擠出一縷，這就好比偵察兵，看看旁人有沒有反應；接著來的是一些散兵游勇，也沒有形成戰鬥力；然後就是大兵壓陣，暗渡陳倉了。表面上你基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如果站著，依然娉娉婷婷，煙視媚行，她如果坐著，還是一尊供人膜拜的女神。即使不小心漏出那麼一絲半縷，也有渾身的香水壓著，不會泄露天機。這時我們都明白了，女人喜歡香水，原來有此妙用。　朋友聚會喝茶，如果是兩個人，誰放屁誰吃屁分工明確，人贓俱在，如抓現行。如果是二人以上，那就複雜了，看誰都象那個嫌疑犯。而且往往是那個始作屁者，賊喊捉賊，帶頭痛斥以示清白。俺曾經遇到過這種尷尬場面，當時誰也不吭聲，希望該屁自覺一點，快快飄散。但此君再接再厲，一波接著一波練起長跑，最為甚者，竟可以從該屁中嗅出此人晚飯的內容。忍無可忍下，眾人紛紛祭起太極功夫，龜息養生，靜若處子，唯恐先按捺不住，被人疑為造屁者。於是乎，那屁如膠似漆地熏陶著眾生，久之不禁令人陶陶然，昏昏然，如升天堂，醒來後才發現依然在人間喝茶。　以前有一句英雄壯語：「管天管地，管不了老子放屁。」總以為人生在世，還殘存這點可憐的自主權，忽然就看到一則新聞：有一學校要對當眾放屁者進行罰款，聽說眾師生還表示熱烈歡迎。俺鄉下人不識時務大為驚詫，不知今夕何夕？人類連尾骨和闌尾還沒有進化掉，社會發展竟一至於斯，連放屁都要管起來了。我還為他們感到擔心，因為這制度實行起來有點技術難度——如果是悶屁呢，又何以取證？如果以後發明一種消聲器，放屁急急不聞聲，你又奈何？是不是也會跟著發明一種類似酒精測試儀的東西，在每人胯下一測，屁分子就無所遁形了？我還擔心，這種制度會在全社會進行推廣，罰來的款以充國庫倒也罷了，按照慣例，這筆錢大有可能是被貪官污吏們大吃大喝掉了，那他們豈不是在吃我們的屁？！萬一他們吃上癮了，又暴征惡斂，整個中國就找不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可以放屁了。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