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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瑪西:華南盲童教育第一人

賴瑪西:華南盲童教育第一人

「1889年,人們從垃圾堆里撿到一個流浪兒,送到醫院來治療。當救人者發現這個失明的女孩沒有被治癒的希望時,想把孩子重新扔回垃圾堆去,但賴瑪西醫生說,『你把她留在我這兒吧。』於是,盲童學校就這樣開辦了。」這段記述華南第一所盲童學校——廣州明心瞽目學校創辦緣起的樸素文字,是我在近百年前博濟醫院醫生嘉惠霖的回憶錄中看到的,原來,這所開了嶺南特殊教育先河的盲童學校,創辦的最初動因,是一個異國女醫生強烈而又不失溫柔的母性本能。

明心瞽目書院從仁濟路上一所簡陋民宅起步,到上世紀三十年代末,已擁有了寬敞的獨立校舍,開設了近20門文化與手藝課程。據不完全統計,從1908年到1934年,一共有百多名盲童從這裡畢業,依靠學到的知識和技能走上自食其力的道路。這些數字背後,是這個名叫賴瑪西的異國女子數十年如一日的堅韌努力,到了晚年,她甚至為此付出了雙目失明的代價。

采寫/廣州日報記者 王月華

溫情女醫

坐船夜行數十里

救治鄉間難產女

賴瑪西在廣州的最初十年,是在全國第一家西醫院——博濟醫院度過的。1882年10月,她從紐約婦女醫學院畢業後,受美國長老會委派,作為傳教醫師,來到廣州,第二年開始分管博濟醫院的女病區。這一年,她一共做了4例器械接生手術,其中有3個產婦都因為送治太遲,難產而死,只有一個人僥倖活了下來。我們以前也曾說過,對當時的本地女性來說,在西醫院裡哪怕是接受女醫生的治療,都是傷風敗俗的事,多數家庭寧可看著產婦死去,也不願把她們送去醫院,就算那些有幸被送到醫院的人,也往往延誤了時機,最終仍難免一死。用博濟醫院院長嘉約翰的話來說,很多時候,手術已無法救命,而只是向世人表明,「我們有一套方法能夠解決問題,如果及時來找我們的話,很多時候可以保住病人的性命」。

病人不願上醫院,賴瑪西便走起了「上門診治」的路子。與男醫生相比,她相對更容易接近那些「羞怯而與世隔離」的本地女子。我們可以從一組數字中看到她的柔韌與堅持:1885年,她還只出診了13次,而到1896年,這個數字變成了508次,其中一半是為產婦接生。根據賴瑪西寫下的日記,她去鄉下出診,常常要先坐小船,再換轎子,幾十里的路,要走上七八個小時,有時下午5點出發,直到凌晨兩三點才可以到達病人家中,這就意味著經常通宵不眠。難怪她自己都嘆息說:「產科是我干過的工作中最難的活兒。」可她就這麼一邊承擔著醫院的日常工作,一邊以常人無法忍受的工作強度,多年如一日,堅持上門出診,並因之漸漸獲得了本地人的信任。她在日記里一筆筆記下了病人康復後送來的雞蛋、荔枝、葡萄乾和水蜜桃,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禮物常讓她開心好一陣子。透過這些資料,一個心思敏銳,而又充滿溫情的女子躍然紙上。就是這一份敏感和溫情,使她後來在簡陋民居里辦起了廣州第一所盲童學校。

呵護盲童

收養被棄失明女孩

創辦明心瞽目書院

1889年的一天,賴瑪西接診了一個特殊的病人,這個女孩不到三歲,雙目失明,被人從街上的垃圾堆旁撿了出來,送到博濟醫院。當知道小女孩壓根無法復明時,把她抱來的人就想重新把她扔到街上去。這時,賴瑪西作出了一個決定,她要收養這個盲女,並開辦一個學校,讓更多的盲童接受教育,從而能自食其力。

多翻一點資料,你就會發現,賴瑪西想要辦一個盲童學校,絕不是心血來潮。在清末民初的廣州城,官員富商多有一種特別的嗜好——愛聽盲妹唱歌彈琴。有些盲妹是先天失明,還有些則是被人買來後故意用藥水毒盲,然後被「鴇母」逼著賣唱甚至賣笑,一旦生活發生變故,就只有流落街頭,自生自滅。根據賴瑪西自己撰寫的回憶,她出診時經常碰到在街頭亂跌亂撞、等待聽曲者召喚的盲妹,看見她們被人戲弄、辱罵甚至鞭打;她還曾救治過一位住院的盲女,這個女孩向她哭訴了自己以後不是被賣,就是被拋棄的命運。面對這些可憐的盲女,賴瑪西自述「只要看上一眼,都會讓人心裡難受」。此外,賴瑪西在紐約婦女醫學院攻讀博士學位之前,曾在當地的公立學校當過數年教師,醫生的不忍和老師的責任感或許在她內心持續發酵,成為她投身盲童教育的強大心理動力。

賴瑪西收養了第一個盲女不久,又有人接連送來了三個失明女孩,賴瑪西把她們暫時安頓在醫院內,又請來一名女教師,教她們讀書寫字,這便是盲童學校的雛形;到了1892年,醫院病人漸漸增多,房屋不敷使用,賴瑪西無奈,自己掏錢在仁濟街租了一座可以容納30多個孩子的民居,才算真正辦起了學校,並命名為「明心瞽目書院」,這不僅是廣州,也是華南第一所現代意義上的盲童學校。

盡心儘力

為學校操勞半生

失明後才回故土

1899年,由於學校需要投入的精力越來越多,賴馬西醫生辭去了博濟醫院的職務,專心從事盲童教育。由於盲童學校是她自己決定開辦的,所以沒法從教會得到資助。在學校創辦之初,幾乎所有的經費都是她自行籌措的。隨著學生漸漸增多,在仁濟街租用的民居越來越不夠用,1906年,學校在芳村買了一塊方圓1公頃的土地,蓋起了一棟三層高的獨立樓房,足以容納60多個兒童,1911年,學校搬入新址,結果沒過兩年,校舍又不夠用了,學校在1913年春天再次擴充校舍,以求再多容納幾十個學生。買地建學校,一磚一瓦都要錢,其中,僅1906年建校舍,就花了7000多塊銀元,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由賴馬西向美國的各方朋友「化緣」而來,這的確也要費好大一番辛苦。

與蓋樓相比,學校的課程設計更讓賴馬西費心費力。她創辦學校的初衷是為了教授盲童各種知識與記憶,使他們能夠自食其力,脫離「比奴隸還要悲慘」的困境。為了便於盲童學習,她引進了當時較為先進的盲文系統——布萊葉法和穆恩法,並從香港請來有豐富的經驗的瞽女為師,從而開創了「以盲教盲」的先例。學生掌握了盲文體系之後,就可以進一步學習國文、珠算、歷史、地理乃至科學課程了,這些盲童原本凄苦的人生,開始慢慢被知識照亮了。

為了讓盲童自食其力,與教授他們文化相比,傳授技藝更是重中之重。學校開設了織針、手工、推拿、家政等多種技藝課,盲童們在這裡學著做墊子、織繩子、紡紗織布、編籃子和推拿松骨,教盲童掌握這些技藝,難度顯然要多過教會普通人,但這是盲童能否「自養」的關鍵,賴馬西盡心儘力,不願懈怠。

其實,在明心書院開設的課程中,最能給盲童帶來快樂的是體育課。在賴馬西看來,「盲童體質大多孱弱,遠出於常人之下」,多少體育課顯得更加必要。一到體育課時分,盲童在操場上跑步、跳繩、滾鐵環、吊雙杠、踩滑板,玩得不亦樂乎。很多盲童剛進校時,往往有些萎靡不振,在體育課上跌打滾爬一段時間,就會「精神倍增,活潑之態勃然而生」,重新恢復了孩子的本來面目。

這一切說起來似乎稀鬆平常,可仔細一想,這一切都是一個弱女子憑著一己之力在辛勤支撐,又覺得殊為不易。從1899年真正創辦明心書院,到1928年因年邁退休,賴馬西付出了整整三十年的光陰。當她返鄉修養時,已雙目失明,不過,容我煽情一下,我覺得,這個年逾七旬的老太太,就像她一手創辦的學校的名字一樣,內心一定充滿了光明。

這樣推測固然有些魯莽,卻也不是空穴來風。根據相關統計,至她退休時,明心書院共有300多名盲童畢業,全部能夠自食其力。我想,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成績,更能讓她喜悅和寬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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