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疤如何療愈?——柬埔寨遊記

你的傷疤如何療愈?——柬埔寨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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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傷疤如何療愈?——柬埔寨遊記

文/ezoey

圖/ezo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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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柬埔寨回來一個月了,然而即使現在,我彷彿還能感覺到陽光曬在身上的高溫、棕櫚床鋪、結實的木板床、泳池邊的嬉鬧、大型綠植棕櫚葉的陰影、薄荷百香果的香氣、街上沖你說「你好,漂亮,美眉」的路人。

最近因為去上海學習風水,導致這篇文章一直擱置,現在總算又找到時間「再續前緣」了。

當初瞄準柬埔寨去旅遊時,想法簡單,吳哥窟,這個最早一批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景點,那個神秘的高棉王朝,也是我最早玩的《古墓麗影》的背景原型,羅拉揣著槍在古藤遍地的寺廟裡穿梭,這個原始的國度遺景我早就想一探究竟了。

除此之外,考慮到的還有——

好吃的東南菜系、(紅綠咖喱、AMOK fish、熱帶水果、鮮榨果汁……)

舒適的溫度(每年的11-3月為柬埔寨旱季,剛好適合出門旅遊)、

剛好湊上的家人長假(足夠讓我們金邊呆3天、暹粒4天)、

價格適中(然而等落地柬埔寨就發現恰恰相反,柬埔寨對待外地遊客的物價並不低,無論餐飲住宿,稍微有檔次的館子基本上都參照國內一線城市。問過司機後得知,當地人工資並不高,人均150美金/月,往往是同樣的消費當地人外國人兩種價目表。與此同時專門針對外國人的餐館住宿更是定價斐然了)

這些我當初的臆想在這次旅途中基本都得到大大的滿足了。

然後,還有另外一個隱秘的秘密,那就是我一直對柬埔寨紅色高棉時期的歷史感到好奇,之前腦海中一直模模糊糊殘留著對這個殘酷歷史時期的印象,這次終於有機會設身處地去感受了。

不得不說,柬埔寨留給我的記憶,比我想像的更多。

三年八個月又二十一天。

猜猜這組數字代表什麼?答案是,這組數字和我們的八年抗戰一樣,是屬於柬埔寨的一組國家傷痛的回憶。

從1975-1979這三年,柬埔寨全境處於柬埔寨民主黨的統治下,在其三年零八個月二十一天的管治期間,全國估計有100-200萬人(具體數字目前存在爭議)死於饑荒、勞役、疾病或迫害等非正常原因,被認為是20世紀最為血腥暴力的人為大災難之一。據柬埔寨歷史資料收集中心報告,在全柬170個縣中的81個縣進行了勘察,在9138個坑葬點,發掘出近150萬個骷髏。法國學者吉恩·拉古特發明一詞「自我屠殺」來形容紅色高棉。

柬埔寨人口並不多,當時的總數也就在700萬,所以在經過這一高壓統治時期後,人數等於直接銳減了三分/四分之一。這也就意味著,在當時,如果你處在柬埔寨,你身邊的3到4個人中,就會有一個人死於非命。

我最早知道這段歷史是在觀看一組有關世界通靈人士的紀錄片當中,在這個紀錄片里,柬埔寨有一位靈通女士,具有陰陽眼,能夠在森林中看到亡靈並找尋到他們的遺骨,幫助他們撿入骨灰罐,追悼超生。於是這個女士就這樣日以繼夜的,完全公益的在柬埔寨各處巨大的荒無人煙的森林中,默默地一個人帶著鏟子挖尋遺骨,邊找邊對著隔空的另一邊說,「別急,我看到你了。下一個就來挖你」。

之後,在我了解了更多的歷史後我才知道,原來這樣的萬人坑(Killing fields)在柬埔寨各省份內分布眾多,這些坑洞都是用來處決當時被國家認定為敵人的分子的。罪名五花八門,有的甚至很荒謬,比如:配戴眼鏡(會被認定為資產階級分子或難以管教的知識分子)、一不小心折斷玉米桿、偷吃公社食物……當然,更多的還是清理前朝朗諾政權下的軍隊官兵、公務員、知識分子、老師教授、醫生、外國人、佛教徒……所有他們認為難以改造和馴化的階級。

而在這組紀錄片當中,與這位無私奉獻的女士成鮮明對比的就是另一個大叔,在他周圍的人們都知道他就是紅色高棉時期的監獄官吏、劊子手,手上沾染了數百人的鮮血。然而在面對鏡頭的時候,他毫無悔色,振振有詞,「國家讓我這麼做,我有什麼理由不做呢?」言畢,對著鏡頭繼續演示當時如何用繩索捆綁「敵人」,以及如何用鐮刀割破他們的喉嚨。

在當時的「制裁期間」,由於工具短缺、子彈稀少,所以處決的工具不乏鋤頭、鐮刀,直接在「敵人」頭上砸下碗口般大的傷疤進而致命。這些歷史的記錄——森森的白骨整齊地排列在萬人坑紀念館裡,每一個骷髏上碩大的枯洞都在彰示著這些慘無人道的事實。

這個紀錄片給我留下了一抹影子,原來這麼血腥的歷史和政權真的存在過。然而,看到和感受到是兩回事,於是,當我來到金邊後,第二天便直奔吐斯廉博物館(又名S21集中營)。

在當初,這個集中營直接改造自一個高中校舍,後來紅色高棉時期,首都金邊人民全部被驅散,趕到全國各地的農業社,全國學校直接停學、老師關押、學生務農,人人進入公社從事農業和生產活動。而這所學校就被直接改造成了一所用來關押、虐待、逼供犯人的監獄。

這個建築貌不驚人,在柬埔寨一個正常街道的拐角處,旁邊就是各個小餐館和果汁店、沙冰店,外面白色的圍牆,只是圍牆上纏滿了鐵蒺和碎刀片,這都是當時為了預防犯人逃跑設置的。

進去後,幾座三層小樓成缺口的口字型挨個排列,小樓正中間是一排公墓、紀念碑,和為了倒弔拷打犯人、將犯人的頭倒吊溺入糞桶的高大木架設置。

走入第一個A樓,地上斑駁的血跡將地上的磚瓦都侵染的變色了,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窗和小鐵盒子(犯人的便盆),以及腳銬都還震鎖在床上。牆上貼著當時越南軍隊入侵柬埔寨解放金邊時,發現這所小樓的場景圖。為了消滅這個無人道的罪惡歷史,Pol pot政權將這所小樓裡面當時鎖押的犯人全部殺光了,也因此越南軍隊發現此處時,十幾個無名的死屍就那樣赤裸裸的躺在鐵床上,他們的喉嚨被割開,血跡成攤的流淌在地上。這些照片被洗印出來懸掛在房間中。

也因此,雖然我去的那天烈日當頭、綠植盎然,但這棟小樓里卻彷彿毫無陽光般,讓人感受到一股寒意。

A樓這一拷打室是實施最殘酷酷刑的地方,博物館將這些酷刑全部用油畫和拷打實物刑具的方式展現了出來,畫這些油畫的人是一個叫vann nath的畫家,這個畫家作為該屠殺營唯七倖存下來的人物,將他和周圍人的歷史用油畫的形式記錄了下來。這些酷刑包括:將毒蟲放在女性犯人的私密部位、將小孩從母親身邊搶走進而殺死、用水刑拷打犯人等等。

主導這一屠殺營的政權人物叫deuch(杜赫),他將拷打分為三種類型:輕柔(gentle)、暴烈(fierce)、啃咬(bite)光從分類,相信你們就能感受到,這些審判有多麼殘暴。

其中,有一個萬人坑旁邊有棵樹叫killing tree(殺人樹),這棵樹很寬,可能需要好幾人才能環抱,當時越南軍隊來到這裡時,發現這顆樹周圍有很多嬰兒的屍骨,樹上還可見腦漿。原來這顆殺人樹就是當時紅棉政權將嬰兒手抓腳部,摔死在樹上。他們堅信,面對敵人,一定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我在s21里穿走,裡面懸掛著許多遇難者的照片,每一個犯人來到這裡,都要變成「數字」,他們失去了名字,脖子下掛著自己的號碼牌。每一個人都有入營的正面照和側面照,在當中,有手抱嬰兒的婦女,有年過半百的老翁、有外國人、有七八歲的孩童……他們就這樣變成了屠殺簿的一員。

根據Vann Nath的回憶錄,每到晚間,審判員來到囚室,喊道「犯人XXX號,出來!」他就會知道,今天又有人要遭殃了。而當時的他之所以能倖存,全有賴於自己的畫畫技術,被選中成為了刻畫領導人POL POT雕像和畫像的畫家,才得以存活。

當解放後他再重回此地協助建立S21博物館時,檔案館裡他的同事遞給他一張紙,他看到後當場冷汗直下。

原來這張紙上記錄的就是當時和他一起被關押進一個囚室里的三四十個人,只有他的名字上被划上了一條紅線,旁邊寫了一個單詞,「KEEP」。

拿到紙的他潸然淚下,他知道,這個囚室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性命。曾幾何時,他還幻想會不會有人和他一樣倖存下來,還會重遇,但此刻他知道,不再有這個可能了。而如果沒有這一個單詞,keep,可能此刻的他也不再在人世間。

S21分為大中小囚室,小囚室關押重要犯人、危險分子,一個偌大的房間只有一個鐵床,中囚室是一個屋子用磚瓦隔成一個個小單間,大囚室則是一個大房間直接關押四五十個人。這四五十個人,每十個人腳上會被套上同一個鐵棒腳鎖,確保不會有人自由行動和暴動。當你和其他九個人的腳捆在一起時,你連動一下都不再可能。當我行走在這些磚瓦室的牆洞中時,似乎還能感受到那股被關押在這裡的人的絕望、窒息,那種度日如年的摧殘,那種夜間害怕被叫到審判室的恐懼。

在看vann nath的自傳時,只有一個感受,活在這裡太恐怖了——

他們被像牲口一樣捆綁著、蒙著眼睛帶到這裡,監獄的警衛在看到他們之後發出了如狼一樣的吼叫,就好像聞到了血腥味一樣。

他在夜晚被叫去審判、拷打、臉上罩著塑料袋造成窒息、耳朵出血。但仍舊拒不認罪。不承認自己是FBI,是間諜。(這些是當時最常見的罪名。)

他因為繪畫的特長被叫到杜赫面前為波爾伯特畫像,波爾伯特當時走的是神秘路線,國內沒有人知道最高領導人原來是他。他被警告,如果畫的不好就等著隨時死亡。而在他之前已經有幾個畫家就這樣被處決了。

戰戰兢兢開始繪畫的他,辛虧最終由於彩色油畫畫的還不錯保住了性命。他將波爾伯特畫成精力十足的樣子,粉色的嬰兒肌膚,潤滑自然,得到了杜赫的認可。

他學會了在這個虎狼之地,盡量讓自己能活一天是一天,不去多想。將命交給了上天。

某一天,他身邊的一個看守他的警衛睡著了在打瞌睡,剛好杜赫經過,看到了這一幕,那個警衛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在這裡,人命如芥。

這些故事,在柬埔寨每一個家庭中可能都曾經發生過。而當年這場清洗運動的輻射之廣,是你鮮少會見到哪戶人家沒有一個失蹤的親戚。

去吳哥窟大圈的汽車司機小哥,告訴我,他的一個叔叔是數學教授,就死於這個時期,而直到現在,他的屍骨都沒有被找到。

而去戰爭博物館的TUKTUK司機,告訴我他的父親也是死在這場運動中。他拍打著膝蓋,好像在說他的父親在死前被挖去了蓋骨。

我看Nath的自傳幾次熱淚。

一次,是他在首都大撤離時,嘗試著突破層層管卡回到了家,擁抱住妻兒。高棉政權為了更好的控制清洗階級,清空了金邊,命令所有人三天內去往各個鄉下和生產隊,他們沿街、橋設置關卡。而Nath就在混亂的人流里推著自行車、游過河回到了家。雖然誰知在之後的下鄉生產中,就被認為是資產階級(或間諜)被自己的一個親戚捆綁著押運到了S21集中營。

那種混亂狀態下,他回到家看到家人的心情,讓人心酸。

一次,是Nath被挑選為畫家後,在和同事戰戰兢兢地進行領導人畫像創作時,他的一個有點心直口大的同事被杜赫視為眼中釘,要把他殺掉。緊急關頭Nath卻站出來為該同事求情,聲稱先饒他一命,如果他之後還不改,自己可以一起接受懲罰。

杜赫聽聞後沒有說話,陰鶩地掃了他一眼,然後對該同事大笑

「你看到了嗎?Nath在為你求情。這次就饒你一命,但是如果下次你還是對人不敬,Nath你可就要一起遭殃了。」

該同事也因此逃過一劫,只是被鞭打了一頓。

而Nath早已冷汗落了一背。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在當時的狀態下,他和杜赫比,不過是一個輕微的螞蟻,一聲令下,他的消失再容易不過。但是即使是那樣的嚴峻環境下,他也願意挺身而出,去為別人的生命一搏。

有一種品德,有一種人性,鋼鐵不禁、生死不改、或許這就是人性之善的力量。

一次,是越南軍解放柬埔寨後,Nath回到了自己的家鄉。他的兩個兒子都在饑荒中死掉,只有妻子還活著,兩個人相顧無語淚千行。而,對那個當時捆綁他去集中營的親戚。Nath這樣描寫。

「這個親戚在得知我活著回來後,日夜不敢安眠,他怕我會來複仇,要了他的性命。」

「於是我有一天,去了他家。他和他老婆都在家,看到我他愣住了,想要逃跑。我攔住了他,輕聲對他說,我原諒你了。在當時那個時代背景下,你沒有辦法不去押送我,而我也活下來了。我們都別無選擇。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他愣住了。眼淚從眼眶裡流下。他的老婆走出來想挽留我吃飯,我拒絕了,默默地一個人走回了家。」

一個時代,一個背景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然而死的死,傷的傷,有的人成為了劊子手的犧牲品,死無對證。有的人成為了劊子手,之前的他們也不過是農夫、是普通人,卻需要面對手上的鮮血,和一輩子內心的愧疚。

去完博物館那天回家的晚上,我一直在思考。為什麼人性的殘酷能達到如此的程度。

想不通,繼續查看歷史事件。黑太陽731,也是讓人渾身戰慄的往事。

一個普通人,他會笑、會哭、會生氣、有父母、也會戀愛,但是在那樣一個時代洪流下,他就可能變身為劊子手,人命在他面前,分文不值。

「我們的兒子是善良的人,他連雞都不敢殺。都是pol pot把他變成了這樣子。」在紀錄片里,一個當初負責押送、殺掉犯人的警衛的母親這樣說。

「我知道我死後會下地獄。我甚至不敢想像在地獄中我要呆多久。」一個前警衛對著鏡頭說,他的眼睛裡全是血絲,通紅一片。

「我從來不敢喝這個湖裡的水,因為下面全是屍骨。」一個正在小湖邊洗澡的姑娘說。

有一個記者,他的父親就死在這場活動中,為了查明整個清洗活動的來龍去脈,他找到了當時的二把手喬潘森,沒有說明自己的身家背景,只是說自己是一個記者在拍攝紀錄片,開始了長期記錄任潘森的生活。

在他的鏡頭前,喬潘森一開始很警覺,閉口不提有關於高棉時期清洗的往事。

但是隨著兩人關係的緊密,終於,有一天喬潘森聊起了這些。

——「我們害怕敵人反撲。所以我們達成了決策,要消滅敵人。」

——「為什麼要消滅而不是改造?」

——「敵人是改造不了的。」

鏡頭前的喬潘森雖然已經是個老人,但提到敵人兩字還是咬牙切齒。他口中的敵人,就是那些當時被殘忍屠殺的手無寸鐵的人民。

終於,國際法庭將紅色高棉列為了被告,聯合國督促審判的展開,喬潘森也被判處無期徒刑,接下來的他將要在監獄中度過餘生。

記者決定在最後還能見到他的時候,將自己的身世公開。一直以來,他和喬潘森都是保持著一個友好的互采關係,兩個人甚至一起外出、開過玩笑。

——「我決定告訴你我的身世了。」

「恩?」 喬潘森抬了抬他老皺的眼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我的父親,你口中的敵人,在這場活動中死了。因為幹部要求他把全部私人財產上交,他問了一句為什麼,就被拉進田野里被幾個人亂刀砍死了。」

——「在那之後,我的母親被另一個幹部威脅,如果你不嫁給我,你們全家都會被處決。我母親迫不得己改嫁了。」

「不可能。你媽就這樣嫁給他了?」喬潘森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

——「恩,她在之後懷孕,生產時大出血死掉了。」

這個之前一直在鏡頭前雄赳赳、從未懷疑自己出過錯的男人。第一次,臉上出現了迷茫。

曾幾何時的他,也是法國留學過來的學生,經濟學博士,懷揣著改變國家、實現信念的理想,他把那些擋在路上的人都視為敵人,毅然決然的碾壓過去,然而這一次,他,終於疑惑了。

喬潘森被國際刑警帶著上了飛機。這位記者用複雜的表情注視著一切。

「我很恨他,因為是他,導致了我的家庭破滅。我的父親、母親、哥哥全都死在了這場活動中。」

「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又只是一個老頭,一個我採訪了這麼多年的對象。我們的交情不淺。我很矛盾。」

「我一直以來的心結解開了。接下來,我要在我們老家開個地,種種水果蔬菜,度過餘生。不用再這樣奔波著來記錄這件事了。」

夕陽下,他回家的背影被拉得好長。

在柬埔寨,可能每一個人的人生都在為此事改變,或明或暗。

然而他們也在笑、在樂觀、在心無旁騖的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畫家Nath與妻子重聚後,一邊協助S21博物館的建立,一邊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他又擁有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在免稅店,我和一個結賬員工閑聊這件往事,他告訴我,這是領導人的錯無疑,現在的柬埔寨已經是新的柬埔寨。

在國家博物館,藝術類從業人員在大清洗活動中幾乎無一倖存,然而還是有民間組織、公益組織在努力著還原著吳哥的舞蹈和音樂歷史,做著演出。

帶我們去吳哥窟大圈的小哥,為了讓家人過上好生活,他和妻子兩地分居,妻子居住在鄉下,他則自己一個人在金邊租了一個房間跑旅遊生意,他貸款買了一輛車,白天跑汽車,晚上跑TUKTUK車,他想努力改善整個家庭。

而那個TUKTUK司機,他驕傲的告訴我他有一個女兒,在酒店上班,會說中文。

在去往吳哥周邊小寺旅遊的過程中,還經過了一間公益學校,裡面有一個滿臉青春痘,但英文非常流利的小哥,他告訴我他正在上大三,在這所學校里已經公益做老師將近7年了。

學校里有電腦室和縫紉室,赤著腳的農家小孩在這裡接受著公益教育。

他不喜歡談POL POT時期的事,「那都是過去了,我所關心的是未來。」他指指那些小孩子和他們搭建的閱覽室。閱覽室里堆滿了各處捐獻的英文教材,包括一些中文書籍,都是遊客留下的。

聽聞我是英國碩士後,他很感興趣,我也想試著申請,他說。

我當然是立刻把學校網址和獎學金策略告訴他,期待他能成為我的學弟,哈哈。

「是的,不用介懷於過去了,讓我們為未來努力吧。」

我們笑著作別。

這篇文章,嚴格說來不是遊記,因為裡面記述了太多感覺看起來很魔幻主義、很殘酷、很沒有人性、但的確曾經發生過的往事。

我們每個人都有傷疤,那些黑暗、隱秘、不可觸碰的故事。

而這段歷史,對柬埔寨來說必然也是這樣。

一個民族的傷疤該如何去療愈,就好比一個人的傷疤如何去療愈。

我們人類,總是能在天絕人之時、在環境殘酷之時、在暴風雨來臨之時,尚能保存著一絲人類的尊嚴。

如果他們能原諒、能微笑、能堅韌、能不敢置信地活下來。

相信你們也能。

From ezoey

PS:

之後,我問我媽媽關於這次旅遊的觀感。

「他們需要一個好母親。」我媽媽這樣說。

「什麼意思?」

「那些歷史上的惡人就是沒有一個足夠溫暖的母愛滋養!」我母親開始群情激憤,「比如那個希特勒!據說他媽媽就是個歌女,還是混混,童年凄清。」

「所以,這些領導人一定也缺愛。如果他們有個愛他們的母親,會好很多。」

好吧,我沒有去研究這個,我也懶得去百度到底希特勒的母親是誰了。

但我喜歡這個從母愛視角得出的觀察。

相信愛是從正面視角和能量得來的迴旋,讓我覺得,似乎在未來,我們可以讓類似的事件能夠少一件、再少一件。

去努力做一個愛別人的「母親」吧。或許那個在你手邊接受過你一個蛋糕的人,會下定決心再給別人一顆蛋糕,而不是子彈。

或許這,就是我們每一個凡人所能做到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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