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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煬帝的生前身後事

隋煬帝的生前身後事


  2013年4月,在揚州市蜀岡-瘦西湖景區內出土的隋煬帝陵聚焦了世人的目光。  「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這是瓦崗寨首領李密聲討隋煬帝的檄文。楊廣是歷史上一位兼功過是非於一身的帝王。青年時的楊廣,平定突厥外侵,掃定江南叛亂,委以揚州總管,善治一方;弒父自立後,榮登大寶,營建東都洛陽,開鑿大運河,創設延綿千年的科舉制度;晚年因大興土木,重賦苛政,致使民不聊生,天下思亂。歷史是如此驚人的巧合:楊廣起於揚州,耽樂於揚州,命喪於揚州,隋煬帝陵亦歷經多次遷徙。  一代帝王玉碎廣陵  楊廣熱衷出巡,曾三游揚州。每次出遊,他都命人在沿途大造離宮別院。大業九年(613年)春,楊廣二征高麗,楚國公楊玄感在黎陽(今河南省浚縣)督運糧草,眼見農民起義風起雲湧,義軍遍布中原,楊玄感遂興謀反之意,據兵反隋。楊廣見天下危亂,在醉生夢死間常「擾擾不自安」,每晚都會夢中驚醒,疑有強寇掠殺,只有在宮女的安撫下方能入睡。  大業十二年(616年),楊廣開始了他的第3次、也是最後一次南巡。楊廣到揚州後終日荒淫,鬱鬱寡歡,退朝則幅巾短衣,拄著拐杖在後宮四下漫遊,不到天黑不肯回宮,「汲汲顧景,唯恐不足」。楊廣通曉天文卜辭,常備美酒,夜觀星象,並對蕭皇后說:「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卿不失為沈後,且共樂飲耳!」楊廣已知身陷囹圄,但又無力改變現狀,只得借帝王之身聊以自慰。楊廣曾對鏡自照,回過頭對蕭後哀嘆:「好頭頸,誰當斫之?」蕭後甚為驚異,忙問何故,楊廣笑言:「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  楊廣見中原兵燹,無心北歸,意圖以丹陽(今江蘇省南京市)為都城,退據江東。然江都糧盡,關中人久思故鄉,見皇帝無意北歸,遂生叛心。竇賢率領部下西遁,被楊廣派遣的騎兵追殺,然士卒逃亡不輟。在人心思歸下,楊廣寵臣宇文化及、司馬德戡和裴虔通等人密謀反叛。司馬德戡領兵從玄武門入,楊廣聞亂,易服逃於西閣,可惜被宮女告發,遂被叛軍活捉。馬文舉將楊廣引至寢殿,裴虔通和司馬德戡等人拔出明晃晃的大刀侍立一旁,楊廣嘆息道:「我犯何罪,為何如此對我?」馬文舉答:「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對外勤於徵討,對內極盡奢華,使壯丁死於刀刃,婦孺棄屍溝壑,百姓無以為業,盜賊四起,專用佞臣,拒絕納諫,怎言無罪!」楊廣回應道:「我雖有負於百姓,但你們卻享受榮華富貴,何負之有?今日起事反叛,究竟誰為首?「司馬德戡說道:」溥天同怨,何止一人!「此時,楊廣愛子、12歲的趙王楊杲偎依在楊廣身旁,噤若寒蟬,慟哭不已,裴虔通遂將其斬殺,鮮血濺至楊廣衣襟。叛軍喊嚷要處死楊廣,楊廣說道:」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怎能以刀殺之!去取鴆酒來!「但馬文舉等人不同意,令楊廣坐下,楊廣自行解下綸巾,遂被叛將所縊殺。  楊廣死後,後人商議楊廣謚號,楊廣之孫楊侗被東都洛陽留臣段達等人擁立為帝,改元皇泰,是為皇泰主。皇泰主給楊廣定謚號為「明」,所謂照臨四方曰明,譖訴不行曰明;叛將竇建德給楊廣定謚號為「閔」,所謂慈仁不壽曰閔;李淵篡位建唐後,定謚號為「煬」。胡三省在《資治通鑒》的注中說:「楊廣謚陳叔寶曰煬,豈不知己不令終,亦謚『煬』乎。」其實「煬」本是楊廣送給南唐後主陳叔寶的謚號,結果自己被後人冠以此謚,真是歷史的一大諷刺。古代《謚法》言:「好內遠禮曰煬,去禮遠眾曰煬,逆天虐民曰煬,好大殆政曰煬,薄情寡義曰煬,離德荒國曰煬。」唐高祖李淵以楊廣在位期間「遠賢臣而近奸佞,荒國政而好淫色」,以此為其謚號。  陵墓的多次遷徙  歷史上有關隋煬帝陵的傳聞可謂眾說紛紜,撲朔迷離。究其緣由,是其陵墓不斷遷徙所致。據《隋書·煬帝紀》記載:「(隋恭帝義寧)二年三月……上崩於溫室,時年五十。蕭後令宮人撤床簀為棺以埋之。」隋煬帝在江都自縊後,史載煬帝梓宮暫厝江都宮西院流珠堂內。宋代司馬光所纂《資治通鑒·九十七卷》亦載:「蕭後與宮人撤漆床板為小棺,與趙王杲同殯於西院流珠堂。」據此,煬帝初葬之所當在江都宮西院的流珠堂。至於為何草葬於此,實為情勢所逼。彼時,叛軍騷亂,要誅殺煬帝。趁此危急時刻,蕭後命人匆匆將煬帝與幼子楊杲的遺體入殮,以漆床板為棺,草草掩埋。一向自視甚高的煬帝入葬得如此倉促,可謂慘淡凄涼,但在當時人人喊殺的情況下,至少可避免被戮屍的下場。  隋煬帝雖被指為獨夫民賊,但仍有舊部感念其恩,江都太守陳棱即為其一。陳棱深為煬帝器重,至江都後被擢升為右御衛將軍。煬帝死後不久,宇文化及率領部下離開了江都,叛亂稍息。陳棱遂召集部下,重為煬帝發喪。發斂時,煬帝容貌尤生,眾人嘖嘖稱奇。據《資治通鑒·一百八十六卷》所載:「隋江都太守陳棱求得煬帝之柩,取宇文化及所留輦輅鼓吹,粗備天子儀衛,改葬於江都宮西吳公台下,其王公以下,皆列瘞於帝塋之側。」陳棱奉煬帝梓宮於江都宮成象殿吳公台下,隋室王公以下宗室臣子也都按序葬於煬帝墓旁。吳公台最初為吳王夫差的宴遊之處,後為南朝劉宋時沈慶之攻打竟陵王劉誕時所築的弩台,陳朝名將吳明徹圍攻北齊敬子猷,增築台以射城內。在陳棱看來,將煬帝遷葬於成象殿的吳公台,方可告慰天靈。  煬帝陵的二次遷徙約在唐初。歷經隋末農民起義,各路群雄四起,尤以李密為首的瓦崗寨義軍及李淵為首的關隴唐軍勢力最大。公元618年(唐武德元年),李淵威逼隋恭帝楊侑禪位,稱帝建唐,改年號武德,定都長安。唐軍平定江南後,遷煬帝陵於雷塘。李淵之所以再次遷煬帝陵,或顧念其與楊廣的表兄弟情誼,或慮及其皇位乃是廢恭帝所得,不想給人造成亂臣賊子的篡位者形象,總之,唐高祖李淵於公元622年(唐武德五年)以帝王之禮將煬帝再遷葬於雷塘,即今揚州市邗江區槐泗鎮西北部。  雷塘在漢代被稱為雷陂,東漢建安二年(197年),廣陵太守陳登在蜀岡西山一帶興建水利設施,先後疏浚上雷塘、下雷塘、小新塘,並開鑿陳公塘。不過,關於「雷塘」一名還有一段傳說:相傳,遷徙煬帝棺柩至雷塘,唐軍以帝王之禮下葬,引得天雷震怒,一聲巨響擊碎了煬帝的棺柩,更將煬帝屍體掀出棺外,而雷擊之處,水漫成塘,棺柩連葬3次,連遭3次雷擊,最後改用平民之禮才得以安殮。這3處遭雷擊而成的陂塘便被百姓喚為「上雷塘」「下雷塘」和「小新塘」。雷塘源於雷擊而成塘一說不足為信,卻表達了百姓對煬帝的憎恨。儘管如此,後世文人多將煬帝與雷塘相提並論。唐代羅隱的《煬帝陵》詩云:「入郭登橋出郭船,紅樓日日柳年年。君王忍把平陳業,只換雷塘數畝田?」  唐貞觀二十二年(648年),蕭後病逝,唐太宗詔令以三品之禮「送至江都與煬帝合葬」,藉機對煬帝陵墓重新整修一番。日遠年湮,或因人為或因自然,唐初修建的煬帝陵早已荒蕪,不為人知,直至清代考據家阮元重新考證出煬帝陵墓,並出資對其再做修整。阮元,清嘉道名臣,一代文宗,江蘇儀徵人,自號雷塘庵主,據其考證雷塘系隋煬帝陵所在。清嘉慶十二年(1807年),大學士阮元為其立碑建石,並請時任揚州知府的大書法家伊秉綬題字,伊遂以隸書題「隋煬帝陵」於碑心,墓碑的右側為「大清嘉慶十二年在籍前浙江巡撫阮元建石」,左側為「揚州府知府伊秉綬題」。阮元在其《修煬帝陵記》中追述了此次煬帝陵墓的發現經過:「《嘉靖維揚志》於雷塘之北畫一墓碑,碑刻『隋煬帝陵』四字。距今非久,不應迷失。乃問城中人,絕無知者。嘉慶十二年,元住墓廬,偶遇北村老農,問以故址。老農言:陵今故在,土人名為皇墓墩,由此正北,行二里許耳。乃從之,行至陵下。陵地約剩四五畝,多叢葬者,陵土高七八尺,周圍二三畝許。老農言,土下有隧道、鐵門西北向,童時掘土尚及見之。予乃坐陵下,呼村民擔土來,委土一石者,與一錢。不數日,積土八千石,植松百五十株,而陵乃巋然。復告之太守伊君,以隸書碑,刊而樹之。」明嘉靖年間刊行的《嘉靖維揚志》載有隋煬帝墳墓並附有墓圖,同時還繪有石碑一座,碑上有「隋煬帝陵」四字,後來墓碑不見,墓地亦佚失。阮元僅憑明代地方志及當地耆老口中所稱的「皇墓墩」推斷此為隋煬帝陵,是有待考證的。  橫空出世的煬帝陵  2013年4月14日,揚州市邗江區西湖鎮一處房地產項目施工時,意外發現了兩座古墓。據出土的文物與墓志銘顯示,其中一座墓主為隋煬帝楊廣,另一座尚待發掘,專家推測墓主很可能是隋煬帝的皇后蕭氏。這一重大發現引起了全國考古專家的矚目。隨後,揚州市文物部門召開新聞發布會,正式通報了隋煬帝陵出土的消息,即位於揚州市邗江區蜀岡-瘦西湖風景區內的西湖鎮司徒村。據專家考證,此兩墓應為隋末唐初中小型的磚室墓,兩墓佔地面積只有二三十平方米。兩墓中的西側一號墓初步判定為煬帝陵寢,東側二號墓的主人則可能為蕭皇后。兩墓均為普通平凡的磚室墓,墓葬形制十分簡陋,由墓室、耳室、甬道組成,但並未發現隋煬帝的棺槨和骨骼遺存。  專家為何斷定此墓就是隋煬帝的陵寢呢?因為墓地出土了表明墓主身份的墓志銘,上面刻有「隋故煬帝墓誌」「隋大業十四年」「流珠堂」等字樣的銘文佐證,同時還出土了鎏金銅鋪首、金鑲玉腰帶等十幾件文物,其中4件做工精緻的鎏金銜環鋪首,每件重量約達6斤。所謂鋪首,乃是貴胄門宅上的環形裝飾物,紋樣為獸面,以饕餮、獅子、老虎、螭龍等兇猛動物為多,鑲嵌在大門上作為門環底座,有鎮凶辟邪的寓意。此外,以金鑲玉腰帶為陪葬品是當時一般民眾或官員所無法達到的墓葬規格,凸顯出墓主地位的尊貴。種種跡象表明,該墓很有可能是隋煬帝的真正陵寢。不過,此次發現的陵寢是否就是史書所載的遷葬地「吳公台」?兩座墓的關係究竟如何?此處距阮元所考證的雷塘相隔不遠,雷塘、司徒兩地究竟有何關聯?這些謎團都有待日後一一揭示。  摘自《百科知識》2013年第12期 作者:王莉 董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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