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爾論科學與哲學

與認為科學是對哲學的否定和超越的觀點相反，海德格爾認為作為形而上學的哲學為各種具體科學奠基，它產出各種具體科學，隱匿於科學之中並起作用。

對傳統觀點的反駁

在海德格爾的年代，實證主義化的所謂科學的世界觀非常盛行。從這個角度看，具體的理論科學是哲學的基礎，哲學只有不斷吸收、概括具體的理論科學的發展成果，才能真正具有生命力。實證性和精確性是具體科學論的主要特徵，在實證主義者看來，形而上學的全部斷言都是無意義的命題。哲學家的工作只是對命題做真偽鑒別，拋棄假的命題，把正的命題留給科學家，並在精確科學後面對其加以精確的邏輯分析。

然而，在海德格爾看來，無論是把科學當作哲學基礎的態度，還是以科學的實證性、精確性為理由來否定形而上學都是不可取的。形而上學有其自身的「精確性」，而且由此給理論科學奠定了基礎。

科學起源於哲學

早在古希臘時期，柏拉圖主義者就十分重視數學。自從文藝復興以來，數學迅速成為科學家探究世界的手段，數學籌劃成為存在者去蔽的基本前提條件。在科學中一般將人視為主體，事物視為客體，但在古希臘哲學中卻不這樣簡單。「主體」一詞可追溯到亞里士多德的hypokeimenon；當他把哲學問題歸結到「ousia」，又從hypokeimenon的角度對其加以理解時，hypokeimenon就成了主體。雖然在海德格爾看來，他把存在籌劃成了存在者的，但仍然保留了對存在的源出體悟。然而，在拉丁語世界中，完全混淆亞里士多德的ousia和hypokeimenon之間的區別，並把它們翻譯為 substantia（實體）和subjectum（主體）。在近代機械論自然觀的背景下，在笛卡爾的努力下，主體和客體被看成毫無關係的兩個實體，而科學都是在這種形而上學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哲學奠基並指引科學

在海德格爾看來，不同理論科學分別研究存在者的各個領域，但這種領域的研究必須以形而上學的領域與方式為前提，形而上學的先驗概念是理論科學研究的指導線索，其事先已經決定了理論科學的顯現方式和表達方式，如物理學只能以數學的、精確的方式出現，也就是說，物理學的精確性並非來自表達的清晰，而是其本身就是精確的。

這種先行的研究只有走在理論科學的前方，後者才能有根本性的突破。19世紀，科學界把牛頓的絕對時空觀看成是不言而喻的前提。在這個範式內常規科學家進行了積累性的研究。但是，愛因斯坦並沒有把這個絕對時空看成不可置疑的先驗概念，而是通過一系列還原操作，得出另一個奠基性的概念，即光速不變。後來科學證明愛因斯坦的理論比牛頓的具有普適性。每個具有突破性貢獻的科學家，都是通過先行理解在概念上突破傳統的：牛頓拋棄亞里士多德的運動觀，而普朗克拋棄了能量連續性的觀點，將其看成是由獨立的微小部分所構成。

為具體理論科學奠基的哲學不會在後者形成之際便抽身而去，而是無時無刻伴隨著它。它是科學成為其所是的可能性，它隱藏在理論科學的現象中，並且引導著科學的去向。

與孔德認為與實證科學相比，哲學或者說形而上學是人類精神發展的不成熟階段的觀點相反，海德格爾認為哲學是科學的源頭並且自始至終都對科學起著奠基性的作用。

（作者單位：西安交通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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