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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課堂 辨證論治(4)

面對繁雜的多病因 -11—眩暈17年診斷現場

徐X,女28歲,幹部,1986年2月17日初診。

患者8歲時因不慎落水,著涼受驚,卧病月余,體質漸差。11歲即患眩暈,發時頭昏目眩,耳鳴,嘔惡,每年發作五六次。遷延至20歲時,一游醫令服鉛粉18g(1日吞服6g)治療眩暈,導致急性鉛中毒。經華西醫大附院排鉛治療4個月,鉛中毒的主要癥狀消失,但眩暈明顯加重。患者經常頭昏目眩,甚至感覺天旋地轉,不敢睜眼,眼球脹痛,視物有飄動感,耳鳴耳閉塞,手足振顫,乾嘔心煩。西醫診斷:內耳眩暈病。曾經省市多家醫院中、西醫治療。中藥曾用過平肝潛陽,熄風止痙,滋養肝腎,健脾化痰,蟲類搜剔通絡等,服藥達數百劑,均無顯效,經常無法堅持工作。

刻診:症如上述,舌紅苔薄白,脈沉細。

辨證論治

[學生甲]一般的眩暈病使用西藥也能迅速緩解,有的甚至可以自行緩解。[老師]確有自行緩解的,但臨床所見較少。至於眩暈急重症,屢用西藥如鎮靜、安定、止吐及抗膽鹼能藥物,卻收效甚微,而轉診於中醫者,卻不少見。[學生乙]但中醫的眩暈與西醫的眩暈病之間是不能劃等號的。[老師]何謂眩暈?眩者眼目昏花,暈者頭腦暈轉。但細檢中醫古書及現代教材,竟有將頭昏、頭重足輕而無旋轉感覺亦賅於其中者,這隻能叫做廣義的眩暈。而西醫的眩暈,則分為「真性眩暈」與「假性眩暈」兩大類,堪稱涇渭分明。其真性眩暈,亦稱「旋轉性眩暈」,由前庭神經或內耳迷路病變所致,臨床表現為頭暈目眩,並感覺自身旋轉,或周圍景物旋轉,伴噁心、嘔吐、耳鳴、耳聾、眼球震顫、頭痛、共濟失調等,此為真性眩暈的特徵。有鑒於此,江老認為,宜將頭昏、頭重足輕而無旋轉感覺者排除出眩暈範疇之外,這樣名正自然言順,辨證才有準的。可見江老常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即借鑒西醫,為我所用,不是一句套話。[學生丙]江老為眩暈正名,令人耳目一新。但怎樣運用中醫學理論來辨識真性眩暈呢?[老師]首先要參驗歷代醫家關於眩暈的論說,但參驗時應予具體分析,含英咀華,切忌信手拈來,生吞活剝。如「無風不作眩」、「無火不作眩」、「無痰不作眩」、「無虛不作眩」等論說,雖各具至理,但未免失之偏頗;且均以眩暈的廣義立論,若移來闡釋真性眩暈的病因病機,就難免失之籠統和抽象。江老認為,值得重視的倒是張仲景論眩,多從少陽相火上炎,痰飲上逆立論,主用小柴胡湯、苓桂術甘湯、澤瀉湯、小半夏加茯苓湯等,頗與真性眩暈的某些特徵相契合。「少陽相火上炎,痰飲上逆」一語,可以推衍出真性眩暈的綜合病因病機——風、火、痰、虛。

借鑒江爾遜老中醫論治眩暈的獨到經驗,擬診為脾腎虧虛,風火痰上擾。試投「柴陳澤瀉湯」加味:柴胡10g,黃芩6g,法夏10g,党參15g,茯苓12g,陳皮10g,甘草3g,白朮10g,澤瀉30g,鉤藤12g(後下),菊花10g,天麻10g(軋細吞服),生薑10g,白芍12g,生牡蠣30g。效果:服3劑,頭昏目眩、眼球脹痛、乾嘔、心煩明顯減輕;守服25劑,諸症基本消失。曾隨訪2年,惟訴情懷不暢時感覺頭昏,或輕微眩暈,而照服本方二三劑,便可息止。

思辨解惑

[學生丙]我有點費解。 「少陽相火上炎,痰飲上逆」與「無痰不作眩」有什麼本質差別呢?[老師] 「少陽相火上炎,痰飲上逆」一語,可以推衍出真性眩暈的綜合病因病機——風、火、痰、虛。此與「無痰不作眩」的一隅之見豈可同日而語![學生乙]老師剛才說「少陽相火上炎,痰飲上逆」一語可以推衍出風、火、痰、虛來,真是聞所未聞,究竟是怎樣推衍出來的?[老師]少陽相火與厥陰風木為表裡,風助火勢,火助風威,總是相因為患;而痰飲上逆多緣於脾腎虧虛。你看,這不是推衍出風、火、痰、虛四個字來了嗎?而歷代深諳此理者當首推陳修園。不過,陳修園論眩暈,乃是以風為中心,而以火、虛、痰串解之,頗能闡幽發微,切中肯綮。他說, 「風非外來之風,指厥陰風木而言」,木旺則生風;且因厥陰風木「與少陽相火同居,厥陰氣逆,則風生而火發」;虛者, 「風生必挾木勢而克土」,又「腎為肝母,腎主藏精,精虛則腦海空而頭重」,即子盜母氣;痰者,「土病則聚液成痰」。這就是說,風火痰為眩暈之標,脾腎虛為眩暈之本。所以陳修園總結說,「其言虛者,言其病根;其言實者,言其病象:理本一貫」。(《醫學從眾錄?眩暈》)江老認為,陳修園的論說十分超妙,若移來闡釋真性眩暈的病因病機,比較準確。但江老強調指出,眩暈的發作,並非風、火、痰、虛四者各自單獨為患,而是綜合為患。所以他對張景岳所謂「眩暈一證,虛者居其八九,而兼火兼痰者,不過十中一二耳」的說法頗不以為然。就臨床所見,眩暈發作時,無不呈現一派風火痰上擾之象,難道都能用「虛」來解釋嗎?[學生丙]但總不能否認「虛」的重要性吧?[老師]當然不能否認,因為否認了,也就很難圓滿地解釋風火痰上擾的標象。不過,陳修園說虛是眩暈的病根,我們可否理解為「潛在病因」或「體質病因」?但不論如何理解,眩暈總是風火痰虛綜合為患,屬於本虛標實之證,治療就宜標本兼顧。[學生丙]我有個很大的疑惑:若系痰飲為患,就必有相應的舌脈——舌苔膩,脈弦或滑。但本例卻是舌紅苔薄白,脈沉細。[老師]據臨床觀察,少陽火升,痰飲上逆的真性眩暈,其舌脈均無定體。舌苔膩,固為痰飲之徵,而不膩或竟無苔者,未必不是痰飲。江老曾治不少眩暈患者,舌淡紅苔薄白或無苔,補氣血無效,滋陰潛陽亦不效,改用滌痰逐飲,驅風清火反收捷效。其脈無定體,更無需贅說。不過此中機理尚待進一步探索。

[學生丙]落實到具體的治療方法,老師講到要「標本同治」,不過古今醫家在遵循「標本同治」這一治則時,在具體治法上卻是異彩紛呈,各領風騷,令人無所適從。老師能否點評一二?[老師]一言難盡!陳修園曾評道,「河間諸公,一於清火驅風豁痰,猶未知風火痰之所由作也」。又說,「余少讀景岳之書,專主補虛一說,遵之不效,再搜求古訓,然後知景岳於虛實二字,認得死煞,即於風火二字,不能洞悉其所以然也」 (《醫學從眾錄?眩暈》) 。但修園治療眩暈,或遵丹溪之法,單用大黃瀉火;或運用鹿茸酒、加味左歸飲、六味、八味丸補腎;或運用補中益氣湯補脾,亦未嘗標本同治。程鍾齡、葉天士倡言標本同治,如健脾益氣合化痰降逆,滋養肝腎合平肝潛陽,平正通達,看似良法。但若移來平息眩暈的發作,猶嫌緩不濟急,難求速效。近世論治眩暈,或偏重於治標,如從痰挾肝氣上逆施治而用旋復代赭石湯,從「支飲眩冒」施治而用澤瀉湯等;或倡言發作期治標用溫膽湯,緩解期治本用參芪二陳湯等,均各有千秋,可資參驗。[學生丙]江老取法的是哪一家呢?[老師]江老治此證有異於古今諸賢之處,在於其發作期即主張標本同治,而融驅風清火豁痰補脾之葯於一爐,庶其迅速息止之。待眩暈息止之後,再緩治其本。[學生甲]前面追究本虛時,是包括了脾和腎的,為什麼標本同治時只補脾而不補腎呢?[老師]江老認為,眩暈發作時,痰飲上逆的標象十分昭著,而直接補腎之葯,不但緩不濟急,且有滋膩之弊,反而掣肘,難求速效。故必待眩暈息止之後,再議補腎。江老臨床曾屢見有迭用六味、八味、左歸、右歸等以期息止眩暈,結果收效甚微,甚至分毫無效。此非方藥力微,實為用之不得其時之故。所以江老治本,首重於脾。而所謂補脾,不是呆補,實為運脾和胃。因為運脾可化痰飲,和胃能止嘔逆;脾運能御肝之乘,風木才不得橫恣;風木靜,相火寧。這樣,風火痰上擾的標象就可很快消除。可見這是直接治本而間接治標,一舉兩得。

[學生甲]本例眩暈纏綿17年,又曾受鉛粉毒害,身體一直較差,堪稱頑固性眩暈,故屢經中、西醫治療未獲顯效。老師接診後,雖未收迅速息止之功,但能守法守方,服至25劑終於基本息止,療效還是較滿意的。據我所知,江老自擬的柴陳澤瀉湯,已經臨床驗證數百例,一般服2—4劑便能迅速息止眩暈,不失為一首高效驗方,值得推廣使用。我想知道柴陳澤瀉湯的藥物組成、常用劑量、方解及使用範圍。[老師]柴陳澤瀉湯即小柴胡、二陳、澤瀉湯合方,另加天麻、鉤藤、菊花。藥用:柴胡10g,黃芩6~10g,法夏10g,党參12~15g,甘草3~5g,大棗10~12g,生薑6~10g,陳皮10g,茯苓15g,白朮10~15g,澤瀉10~15g,天麻10g(軋細吞服),鉤藤12g(後下),菊花10g。其中小柴胡湯旋轉少陽樞機,透達鬱火,升清降濁;二陳湯化痰降逆;澤瀉湯滌飲利水。方中尚寓有小半夏加茯苓湯,亦可降逆化痰,滌飲止嘔;又寓有六君子湯,運脾和胃以治本。加天麻、鉤藤、菊花者,旨在柔潤以熄肝風。根據「異病同治」的原則,可以擴大本方的使用範圍。如高血壓或腦動脈供血不足所致的眩暈,只要具有真性眩暈的特徵性症侯,投以本方,亦可收迅速息止功。此外,我近來治療頸椎病所致的眩暈,則去陳皮、茯苓、甘草、鉤藤、菊花,而重加葛根30~60g引領津液上過頭項,以舒筋緩痙;再重加川芎30~45g活血化瘀,通絡止痛。已觀察10餘例,其近期療效尚滿意。80%的神奇治癒率 -12——咳嗽3個月

診斷現場女患,26歲,1992年10月13日初診。

患者3個月前淋雨受涼,鼻塞流清涕,惡寒,周身酸痛,咳嗽痰多。服荊防敗毒散合杏蘇散2劑,諸症顯著減輕,惟咳嗽不減。因圖速效,改用西藥,口服病毒靈、氯化銨合劑、麥迪黴素,肌注青黴素3天,不效;又配合輸液7天,亦少效。不得已復用中藥,先後換醫4人,服藥20餘劑,大多為止咳化痰之品,並配服中成藥如祛痰止咳沖劑、蛇膽川貝液、痰咳凈、鮮竹瀝等,仍然咳嗽不止。現症:咽喉發癢,咳嗽頻頻,早晚尤甚,痰少難咯,稍感氣緊,時而嗆咳;舌質偏淡,苔白(中根部略厚),脈細帶滑。查血、胸透及拍片均未見異常。

辨證論治[老師]在肺系疾病中,咳嗽最為常見,但棘手者亦不少。俗雲「名醫不治咳喘」,是怕治不好而有損聲譽。此雖有寡過之嫌,卻也是閱歷之言。因為有的病人總以為咳嗽都是小毛病,你連咳嗽都治不好,還治得好「大病」嗎?我就有過這樣的經歷。而時至今日,猶不敢保其「十全」,此中甘苦事,得失寸心知![學生甲]咳嗽若遷延失治,有時就很難理清頭緒。如本例外感咳嗽,疊用中西藥物乏效,遷延3個月,很容易診斷為虛證或虛實夾雜證。[老師]從病史看,初為風寒感冒兼咳嗽,服荊防敗毒散合杏蘇散2劑後,風寒表症顯著減輕,惟咳嗽不減。此時若撤去辛溫發散,而以宣疏肅降為主,輔以化痰止咳,可能會很快好轉。但病人止咳心切,改用西藥稀釋痰液、抗菌消炎,及復用中藥專事止咳化痰等,均失於宣疏肅降以逐邪外出,致令風邪戀肺,而遷延纏綿。再從現症看,咽癢則咳,氣緊嗆咳,痰少難咯,苔白,脈細帶滑等,亦是「風邪戀肺、肺失宣肅」之象。治之者宜遵「咳無止法」及「不止咳而咳自止」之古訓,無論病程久暫,皆宜以宣疏肅降為主。若但見病程較長便套用「久咳多虛」、「久咳多內傷」,則誤診誤治矣。

此雖遷延3個月,仍屬風邪戀肺,肺失宣肅之證。子疏散風寒、宣肅肺氣之金沸草散加減:旋復花10g(包煎), 白芍12g,生甘草5g,荊芥15g,蘇葉10g,前胡10g,法夏10g,杏仁10g,白芥子10g,桔梗10g。2劑。二診:咽癢消失,咳嗽大減,咯痰爽利。上方合止嗽散加減:旋復花10g(包煎),白芍12g,生甘草5g,荊芥10g,桔梗10g,炙紫菀15g,炙百部10g,前胡10g,杏仁10g,仙鶴草30g。 3劑。三診:白天已不咳嗽,惟夜間偶爾咳幾聲。轉用民間驗方「止咳十一味」善後:當歸,川芎,法夏,茯苓,陳皮,生甘草,桑皮,青皮,杏仁,五味子(搗碎),川貝母(軋細吞服)。2劑,未服完而咳止。

思辨解惑

[學生乙]據我所知,中醫高校內科學教材所載的治療風寒咳嗽的首選方,二版教材為金沸草散,五版教材則羅列杏蘇散、三拗湯、止嗽散等,有點令人無所適從。老師何以獨選金沸草散呢?[老師]一種治法可以統率很多首方劑,這就給初涉臨床者帶來了困惑:到底哪一首是高效方?有人說,「條條道路通羅馬」,但並非每一條都是捷徑呀!據我臨床驗證,以上諸方化裁恰當,雖皆可治療風寒咳嗽,但是療效有所差別,而以金沸草散療效最佳。[學生乙]為什麼呢?[老師]金沸草散與其餘諸方一樣,體現了疏風散寒、宣肅肺氣的治法,而其特異性在於金沸草(現代多用旋復花)、白芍、甘草3味葯的關鍵性作用。古今闡釋旋復花者,大多以為其只有消痰降氣之功,是囿於「諸花皆升,旋復獨降」之諺。不可否認,旋復花肅肺降氣、豁痰蠲飲之功是頗宏的(病人服後往往有胸膈滯氣下降之感)。但其不可埋沒的功效還有:其味辛,辛者能散能橫行,而能宣散肺氣達於皮毛,一降一宣,便可恢復肺主制節之權;其味咸,咸者入腎,而能納氣下行以歸根,使胃中的痰涎或水飲息息下行而從濁道出,不復上逆犯肺,便可恢復肺的清虛功能態。可見旋復花一味葯之功,竟可使肺胃腎三臟戴澤,上中下三焦通利。而白芍配甘草為「芍藥甘草湯」,酸甘化陰,能滋養肺津,舒緩肺氣。現代藥理研究證實其能緩解支氣管平滑肌的痙攣。故用本方時,諸葯均可損益,惟旋復花、白芍、甘草3味為不可挪移之品。[學生丙]老師是怎樣悟出此中奧妙的呢?[老師]這全是江爾遜老中醫傳授的。江老早年體弱,經常咳嗽,每用止嗽散、杏蘇散、六安煎等取效。但有一次咳嗽,遍用歷驗諸方,毫無寸效。咳嗽頻頻,咽喉發癢,癢心咳嗽,遷延旬余。他查閱方書,見陳修園《醫學從眾錄》中說,「輕則六安煎,重則金沸草散」。便試服1劑,咳嗽、喉癢即止。他感到驚異,便用於別人,亦收捷效。幾十年來,江老治療咳嗽,無論新久,亦無論表裡寒熱虛實,都喜用本方化裁。有的病人咳嗽纏綿2—3個月,幾乎遍用中西藥物乏效,服本方數劑而安。以致病人間輾轉傳抄本方,竟亦屢有霍然而愈者。[學生丁]但古醫書上有兩個金沸草散。一見於《南陽活人書》,由金沸草、前胡、荊芥、細辛、茯苓、生薑、大棗、甘草組成;一見於《和劑局方》,方中無茯苓、細辛,而添麻黃、白芍。此外《三因極一病證方論》旋復花湯,又在《和劑局方》金沸草散的基礎上添加杏仁、茯苓、五味子。不知江老臨床用的是哪一個金沸草散?[老師]江老使用金沸草散,並不拘守某一方,而是綜合取捨三方,以及隨證合用六安煎(二陳湯加杏仁、白芥子)和桔梗湯(桔梗、甘草)。而學問之道,貴與年俱進。江老使用本方几十年,積累了——整套行之有效的加減方法,有的加減方法還方中寓方,大大地拓寬了本方的適用範圍。如乍寒乍熱,加柴胡、黃芩(小柴胡湯意);高熱氣喘,加麻黃、生石膏(麻杏石甘湯意);發熱咽痛,加銀花、連翹、射干(銀翹散意);痰多稠粘,加浙貝母、瓜蔞仁(貝母瓜蔞散意);哮喘痰鳴,加蘇子、葶藶子(葶藶大棗瀉肺湯意);發熱惡風、自汗,加桂枝、厚朴(桂枝加厚朴杏子湯意);久咳不止,加紫菀、百部、枇杷葉(止嗽散意);體虛易感冒,加黃芪、白朮、防風(五屏風散意);脾虛食少或便溏,加党參、白朮(六君子湯意);痰涎清稀,頭眩,心下滿,加桂枝、白朮(苓桂術甘湯意)。[學生甲]金沸草散的化裁方法這樣多,表裡寒熱虛實都有,初涉臨床者很難全面掌握使用,能否化繁為簡,使之簡捷實用呢?[老師]其實江老的化裁方法還不止這些,有的是為失治或誤治而設,也有照顧體質的;且均從臨床實踐中來,又能有效地重複使用。所以我認為,與其削足適履地「化繁為簡」,倒不如扎紮實實地把好風寒咳嗽這一關。大家知道,咳嗽一證,外感居多;外感咳嗽,風寒居多。而治療風寒咳嗽,倘能恰當地遣選疏散風寒、宣肅肺氣的方葯,多能迅速獲效。今人有謂「截斷」者,亦是此意。果真如此,金沸草散的那麼多化裁方法還有多少用武之地呢?可惜事實並非如此。江老曾秉筆直書道:有一見發熱(或體溫升高)便斷為「風熱」或「痰熱」,而直用桑菊或銀翹輩,或徑用清熱化痰葯及抗生素;有因喉癢或痰少難咯便認作「風燥」或「陰傷」而恣用潤燥或養陰方葯;有因久咳不止便認作虛咳,而屢進補益藥物者。凡此皆因失於及時疏散、宣肅,而致咳嗽遷延纏綿,甚則轉成勞嗽。張景岳亦曾憤激而言,「俗雲傷風不愈變成勞,夫傷風豈能成勞」?[學生乙]金沸草散化裁治療外感咳嗽,其治癒率大約有多少?[老師]80%以上。[學生乙]治不好的改用什麼方葯呢?[老師]據我臨床觀察,服本方療效欠佳者,約有三種情形:一是旋復花的藥味苦澀難咽,有的病人服後易嘔逆,因懼嘔而不能竟劑;二是有的病人愈後幾天又復咳(癥狀較輕);三是有的病人總是遺留一個咳嗽「尾巴」偶爾咳嗽幾聲,如本例便屬之。諺曰,「甘瓜苦蒂,物無全美」,世上豈有「十全」之方葯?我的處理方法是:服之易嘔逆者,可囑其少量頻服;若仍嘔而懼服者,則改用陳士鐸的舒肺湯(桂枝、蘇葉、桔梗、甘草、茯苓、天花粉)合六安煎。若愈後幾天復咳者,可繼服柴胡桂枝湯加炙紫菀、蟬衣、木蝴蝶。若遺留咳嗽「尾巴」者,則繼服「止咳十—味」 (本案三診方),此方流傳在民間,原治肺結核咳嗽。20餘年前我偶然移治1例外感咳嗽,外症已解,咳減而旬余不止者,1劑咳止。爾後治驗漸多,便作為外感咳嗽的「掃尾方」來使用。本方藥味十分平淡,但組合離奇,很難強為之詮解。還須說明的是,極少數外感咳嗽病人,初服金沸草散化裁,咳嗽雖減,但繼服「止咳十一味」後,卻不能掃尾,漸漸乾咳無痰,夜間加重,舌凈無苔。此時可試用我擬的「頑咳方」:玄參15g,麥冬15g,五味子6g,生甘草6g,桔梗10g,仙鶴草30g,炙紫菀30g,桃仁10g,紅花6g,藕根30g,生牡蠣30g。若個別病人服本方2劑後,乾咳減輕而不止者,可與清燥救肺湯交替服用,以收全功。

簡便廉驗的專方專葯 13——口苦半年

診斷現場

案1周X,男,61歲, 1985年10月5日初診。

患者口苦約半年,未嘗介意。半月前飲酒過多,口苦加重,夜卧尤甚,而輾轉難寐。前醫曾予小柴胡湯加焦梔、知母、夏枯草3劑,口苦稍減;又換服龍膽瀉肝湯3劑,仍無顯效。舌質紅苔薄黃,脈弦細略數。

案2吳X,女,30歲, 1985年6月13日初診。

主訴:胃脘滿悶,腹脹口苦1年余。知飢欲食,食後則胃脘滿悶,腹部脹滿難受,噯氣、矢氣多,心慌,夜間腸鳴漉漉,時如雷鳴,進油膩食物後更甚,便溏不爽,口苦無己時。舌淡胖,苔薄白,脈弦沉。已服中藥20餘劑未效。西醫檢查:胃下垂6cm,胃腸無器質性病變。

辨證論治

[學生甲]口苦的病機比較單純:膽火上炎。是這樣的嗎?[老師]是這樣,但還可以推衍一步。大家知道,口苦是膽病主症之一,照《內經》的說法,口苦作為一種「奇病」,其病機為「膽虛氣上溢」或「膽火上炎」。如《素問?奇病論》說,「有病口苦……病名曰膽癉。夫肝者,中之將也,取決於膽,咽為之使。此人者,數謀慮不決,故膽虛氣上溢而口為之苦」。《素問?痿論》又說,「肝氣熱則膽泄口苦」。可見口苦的繼發病位在膽,而原發病位在肝。因肝主謀慮,若「數謀慮不決」,則肝氣鬱結,郁久則化火,波及於膽,導致膽的功能失調,膽火上炎,或膽氣上溢,則發生口苦。[學生乙]《傷寒論》說,「少陽之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口苦作為少陽病提綱三症中的第一症,也可理解為「繼發病位在膽,原發病位在肝」嗎?[老師]可以這樣理解,因為張仲景著《傷寒論》時曾「撰用素問九卷……」,其學術思想與《內經》是一脈相承的。而更重要的是,從臨床上看,少陽病的患者,多為平素肝鬱不舒之人。所以治療口苦,既要清降膽火,又要疏肝達郁。

[案1]此為單純性口苦,病名曰「膽癉」。

予簡裕光老中醫自擬「柴膽牡蠣湯」加味:柴胡10g,膽草10g,生牡蠣30g,葛根30g,生甘草6g。2劑。效果:服頭煎後約1小時,口苦大減;服完1劑,口苦消失,夜寐亦安。1個月後因飲酒啖辛辣,口苦複發,乃取上次所余之葯煎服,亦盡劑而口苦消失。幾年來口苦偶爾複發,均照服本方1~2劑而安。

[案2]擬診為脾胃虛寒,濁氣聚滯。

投以理中湯合厚朴生薑半夏甘草人蔘湯:党參15g,白朮12g,乾薑12g,炙甘草6g,茯苓15g,厚朴20g,法夏10g,生薑10g。服3劑,胃脘滿悶,腹脹大減,腸鳴、心慌止,但口苦如故;又述常常短氣、畏寒。乃於上方加黃芪30g,熟附片15g(先熬),服3劑,諸症基本消失,但口苦更甚。

至此方知此證原挾有肝膽鬱熱,濕熱葯有裨於脾腎,而不利於肝膽。遂於第一方中加柴胡10g,膽草3g,生牡蠣15g。服2劑,口苦減輕;即撤去第一方,單服所加之3味葯,3劑後口苦消失。

思辨解惑

[學生甲]口苦雖系常見之症,但臨床上以口苦為主訴而來就診者卻較為少見,所以有的醫者不大重視。老師比較重視口苦,且提倡使用專方專葯來治療。如案1口苦為主症,便主用柴膽牡蠣湯;案2口苦為兼症,則合用柴膽牡蠣湯,療效均佳。[老師]我的老師簡裕光老先生自擬的柴膽牡蠣湯,只有簡單的3味葯,而且方名就包含了全部藥物,恰合「既要清降膽火,又要疏肝達郁」之意:肝喜條達而宜升,柴胡苦平,升發肝氣,疏肝達郁;膽喜寧謐而宜降,膽草苦寒,沉陰下達,清降膽火;生牡蠣咸寒,滋水涵木,斂輯膽火,「則肝膽自得其養」(張錫純語)。臨床實踐證明,治療口苦須3味同用(柴胡10g,膽草6~10g,生牡蠣15~30g),拆散用之,或隨意添加之,則效差或無效。若主症為虛寒,或體質屬虛寒者,膽草宜減少至3g左右。[學生甲]這首專方治療單純性口苦的有效率大約是多少?[老師]十之八九,可惜獨用本方的機會不多,因為單純性口苦畢竟少見。[學生丙]單純性口苦雖然少見,但臨床上口苦卻可以出現在多種疾病之中,又該怎樣解釋呢?[老師]這是由於膽為陽木,膽中相火敷佈於周身,十一臟藉此而生機勃勃,故《內經》說,「凡十一臟取決於膽也」。反之,十一臟有病,亦可波及於膽,因此膽病主症之一的口苦,便可以出現在多種疾病之中。[學生乙]這種解釋頗有新意,可以說得具體一些嗎?[老師]肝膽相連,肝病最易累膽,故肝病中最多口苦。他如脾胃濕熱壅遏,心火上炎,腎火上沖,肺熱蘊積等,一旦波及於膽,亦可出現口苦。這些都屬實熱證,比較好理解。但如案2脾腎虛寒,亦出現口苦者,乃因挾有肝膽鬱熱,就不大好理解,而易被忽視。此外張景岳還說過,「凡思慮勞倦,色慾過度,多有口苦口燥、飲食無味之症,此其咎不在心脾,則在肝腎。心脾虛則肝膽氣溢而口苦,肝腎虛則真陰不足而口苦」 (《景岳全書?雜證》) 。這實際上就是心脾虛或肝腎虛而波及於膽的複合證候。[學生乙]老師喜歡用柴胡、膽草、生牡蠣3味葯治療口苦,除此之外,還有哪些藥物可以治療口苦?[老師]從理論上說,大凡清降或輯斂膽火的藥物,都可用來治療口苦,如青蒿、黃芩、竹茹、青黛、茵陳、梔子、膽星、豬膽汁等。但臨床中遇口苦時,應仔細推敲,是膽腑自病,還是它臟之病波及於膽?不可泛泛清熱。以胃痛伴口苦為例,如膽熱犯胃,當用左金丸;如痰濕化熱,當用溫膽湯為主;如肝腎陰虛,當用高鼓峰滋腎清肝飲為主;如脾胃虛寒兼肝膽鬱熱,當用溫熱葯治虛寒證,或在方中少佐黃連,如連理湯。——總之,要「謹守病機,各司其屬」,遣方用藥才有準的。如我曾治某婦,年4旬,口苦半年,曾服龍膽瀉肝丸10瓶,口苦未減,反增口乾、便秘。我察其舌淡紅,苔少欠潤,脈弦沉細,考慮為陰虛肝鬱,用一貫煎合四逆散加草決明、肉蓯蓉,服2劑口苦大減。[學生乙]既然如此,柴膽牡蠣湯還有多少用武之地呢?[老師]柴膽牡蠣湯作為治療單純性口苦的專方,頗具「簡、便、廉、驗」的特色。口苦為兼症時,若將本方合入治療主症的當用方中,則有信手拈來而獨擋一面的妙用。附帶披露一下,此方本系簡老先生治療慢性膽囊炎的通治方,而施用於肝膽鬱熱型者療效尤佳。若將此方與辨證選方相結合,則可廣泛地適用於慢性膽囊炎的各種證型,如痰熱型合黃連溫膽湯,濕熱型合三仁湯,氣鬱型合柴胡疏肝散,脾胃虛弱型合柴芍六君子湯等。[學生甲]老師用過此方治療慢性膽囊炎嗎?[老師]經常使用,且「隔山」使用亦驗。如1983年2月山東聊城縣趙X(女,45歲)來函稱:右上腹脹痛並放射至肩背,反覆發作11年,伴口苦、噯氣、嘈雜;進油膩食物或憂思惱怒後,上述癥狀必加重。舌質偏紅,苔薄黃,脈弦。經X線膽囊造影,確診為慢性膽囊炎。經用中西藥物治療,療效不理想。我初步考慮為肝膽鬱熱,遂寄去柴膽牡蠣湯原方,囑其試服。服6劑,右上腹脹痛明顯減輕,口苦消失;但大便微溏,口淡,納差,乏力。乃辨證為肝膽鬱熱,脾胃虛弱。用此方合柴芍六君子湯加黃芪,服30劑(2日1劑),諸症若失。經B超檢查,膽囊未見異常。1986年9月來函稱:其病未複發。我在經常使用本方結合辨證分型治療慢性膽囊炎的過程中,發現最先消失的癥狀是口苦,於是推廣試用於多種疾病之口苦,而有效率頗高,便視之為治療口苦的專方專葯。古人說, 「事莫貴乎有驗,言莫棄乎無征」。希望大家在臨床上繼續進行驗證。

醫者自治悟妙方 14——脅痛3年

診斷現場

患者,女,35歲。

患慢性肝炎3年,經常脅肋掣痛、刺痛,伴胸悶腹脹、嘔惡、暖氣。選用中、西藥物,癥狀改善不明顯,舌質偏紅,邊尖滿布紫暗小點,苔薄黃微膩,脈弦細。體檢:肝肋下3cm,GPT60u,TTT9u。

辨證論治

[學生甲]本例慢性肝炎脅痛,長期使用疏肝理氣、清熱利濕、活血化瘀、養陰柔肝等治法而癥狀改善不明顯,還有可能有哪些引起這種癥狀的病因呢?。、[老師] 大家知道,肝居脅下,經脈佈於脅肋,故脅痛為肝病之確征。我認為,諸多方法無效,就要考慮是否忽視了引起脅痛的特殊證型——懸飲阻塞肝絡。《靈樞?五邪篇》說,「邪在肝,則兩脅中痛」。此「邪」字當包括飲邪在內,前賢早有明訓。如《金匱要略》說,「飲後水流在脅下,咳唾引痛,謂之懸飲」。《溫病條辨》下焦篇第41條說,「伏暑、濕溫脅痛,或咳或不咳,無寒但潮熱,或竟寒熱如癥狀,不可誤認柴胡證,香附旋復花湯主之」。吳鞠通認為此種脅痛,即《金匱》水在肝尚用十棗湯之證。因其為患尚輕,僅用香附旋懸復花湯滌飲通絡即可。

辨證為懸飲阻塞肝絡。投以香附旋復花湯加減:香附(醋制)10g,旋復花10g(包煎),法夏10g,茯苓15g,陳皮10g,杏仁10g,薏苡仁20g,瓜萎仁10g,降香15g,桔梗10g。2 日 1劑。病人服至15劑,脅肋掣痛消失,刺痛及其餘諸症亦減輕。乃守前方,去法夏、陳皮,加丹參15g、丹皮10g、茜草15g、赤芍10g、廣??蟲3g(炙,軋細吞服)、蔥莖9根。病人又服15劑,脅肋刺痛消失,舌質轉淡紅,邊尖已無紫暗小點,苔薄白,脈弦緩。遂疏柴芍六君子湯加味以善後。前後服藥3個月余,除偶感納差、乏力、易疲勞外,一如常人。病人經複查,肝肋下1.5cm,肝功能正常(此案已載入《中日青年中醫論文選》)。

(這則醫案,看似平淡無奇。但在參加對日交流,收入《論文選》公開出版後,又被《秘方治療17種頑固病》一書轉載,說明具有一定的啟發意義。)

思辨解惑[學生乙] 臨床治療脅痛,確有忽視滌飲通絡這一治法的!轉用滌飲通絡的香附旋復花湯加減治癒,說明本方具有推廣使用的價值。[老師]哪裡是什麼「秘方」!明明是《溫病條辨》中的香附旋復花湯。[學生甲]古書上說的是飲後、伏暑、濕溫引起的脅痛,但本例是肝炎引起的脅痛呀![老師]據臨床觀察,飲邪脅痛來路多端,非僅限於飲後、伏暑、濕溫等,但飲邪阻塞肝絡,不通則痛的病機則一。近代認為此證類似於西醫學的滲出性胸膜炎、胸腔積液。我近年所治的一些急性肝炎、慢性肝炎、慢性膽囊炎、哮喘等病,亦有如此者。不過,為了準確無誤地使用本方,最關鍵的是要掌握這種脅痛的特徵性癥狀——掣痛。請注意不是脹痛、刺痛或隱痛,而是牽掣作痛。即體位固定時不痛或僅微痛,——旦移動體位,如翻身、轉側、俯仰、走路等,便牽掣疼痛不已。此皆得之於問診,故疏於問診者戒之!而此證初起,易被誤診為柴胡證者,亦緣於未嘗掌握其特徵性癥狀之故。[學生甲]老師是怎樣發現這一特徵性癥狀並悟出特殊治法的呢?[老師]古雲「三折肱乃良醫」,我早年哪有這樣的慧眼和悟性!這完全是江老傳授的。而江老早年是在生病自療、陷入困境時被其業師陳鼎三老先生點破迷團的。江老20歲時,仲秋月,偶感寒,咳嗽,脅肋掣痛,寒熱如瘧。自書小柴胡湯加減不效,其業師笑曰,「此非柴胡證,乃香附旋復花湯證也」。即書原方(生香附、旋復花、蘇子、廣陳皮、茯苓各9g,法夏、苡仁各15g)。江老頗惡藥味之苦澀難咽,咽下便嘔,半日許,斷續嘔出粘涎碗許,不意脅痛、寒熱竟完全消失。江老暗喜本方之妙,乃請教先師。先師出示《溫病條辨》下焦篇第41條時,江老才茅塞頓開:原來是誤認了柴胡證!但既非柴胡證,其脅痛、寒熱又當作何解?吳鞠通自注,「此因時令之邪,與里水新搏……」,真是一語破的!待到江老閱歷漸多,乃復取柴胡證與香附旋復花湯證對照合勘,益知二證之寒熱雖相似,而胸脅之癥狀卻大異之。柴胡證為胸脅苦滿,或兼痛,但絕非牽掣作痛,乃無形邪氣鬱於少陽,偏於半表;香附旋復花湯證為胸脅牽掣作痛,而非苦滿,乃有形水飲停聚胸脅,偏於半里。二證之鑒別診斷,關鍵即在於此。[學生丙]這就無法完全迴避一件古今醫學聚訟紛紜的「懸案」——少陽病的病位問題。[老師]雖說無法完全迴避,但至少可以避開純理論方面的糾纏,而把眼光移向臨床。江老認為,柴胡證與香附旋復花湯證是臨床上少陽病最為常見的兩大證型。而確定少陽病位,歸根到底就是確定腠理與胸脅歸屬於哪一個臟腑的問題。《金匱要略》說,「腠者,是三焦通會元真之處,為血氣所注;理者,是皮膚臟腑之文理也」。可見腠理是歸屬於三焦的。而胸脅即是胸腹腔,處於軀殼之里,臟腑之外,亦是三焦部位。所以陳修園說,「少陽內主三焦,外主腠理」。這就是少陽病的病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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