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嶺南畫派中的寫意精神

　　□端木君

　　2月12日，《百花頌花城》系列中國畫長卷展覽在廣州圖書館開幕，集結了嶺南近90位書畫名家，前輩與新銳共處，工筆與寫意俱在，可謂是最近幾年嶺南花鳥畫創作的最大動作。從一個嶺南花鳥畫大型展覽里，可以大致管窺到花鳥畫目前的創作現狀。

　　嶺南畫派誕生在花叢中

　　有人曾下論斷：「它(嶺南花鳥畫)為人們所詬病的則是遠離傳統。」對此，廣東文聯專職副主席、廣東美協副主席李勁堃表示「不敢苟同」。據李勁堃介紹，嶺南花鳥畫史到了明代的林良出現了一個高峰。其題材多為鷹、雁、鶴、鷺、孔雀、錦雞以及蒼松古木、寒塘蘆荻等，其筆法勁健豪爽，沉著穩健，講求法度。「但自林良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嶺南花鳥畫發展緩慢，有影響力的大人物並不多見。」李勁堃認為，居廉、居巢的出現，一掃陰沉局面，開始建構嶺南自己的花鳥畫美學體系。十香園為清末著名畫家居廉、居巢兄弟的居住、作畫及授徒之所，四周以青磚砌牆圍成小院，園內種有寫生用的素馨、茉莉等10種香花，故名十香園。館內西部為居巢授徒處，嶺南畫派創始人高劍父、陳樹人均曾學畫於此。所以，自誕生之日起，嶺南畫派便與花結下了不解之緣。

　　「嶺南畫派是誕生在花叢中的。」廣州美協原主席盧延光認為，花鳥是早期嶺南畫派最青睞的繪畫題材。「比如，高劍父更擅長動物描繪，高奇峰與陳樹人都是花鳥畫高手，楊善深花鳥畫獨樹一幟，趙少昂『花鳥實通神』(徐悲鴻語)，就連關山月、黎雄才這樣的山水畫大家的花鳥作品也都別出心裁。」

　　在二十世紀中國畫格局中，三大畫種都有很大變革，其中，山水變化極大，人物畫的變革是根本性的，而花鳥畫的變化相比前兩者就沒有那麼大。同樣是革新中國畫，為何徐悲鴻等北方畫壇翹楚選擇了人物畫，而嶺南的「二高一陳」卻選擇了花鳥畫？李勁堃的解釋是，這與嶺南的繁茂自然風物不無關係。

　　嶺南花鳥畫的美學特徵到底是什麼？在廣東畫院原院長王玉珏看來，從風格上說，嶺南派花鳥畫家非常注重寫生，題材甚廣，畫面秀美、艷麗，呈現出獨特的藝術風貌。對此，盧延光予以認同。他認為，嶺南畫派推崇折中中西，在技法上注重寫生，藝術家模仿大自然的能力特彆強，畫面上的寫實性傾向也特別突出。「這會讓畫面少了一點神韻，符號性的東西少了一些，寫意或者抽象主義有所欠缺，形而上的追求表現不足。延及當下，這種創作風貌改觀不大。」在盧延光看來，嶺南花鳥畫還需要更開放、更多元。

　　「部分畫家過於依賴寫生，不懂得對眼前物象進行提煉，依葫蘆畫瓢，這就不可取了。此外，市場對花鳥畫家的殺傷力非常大，有些畫家一味迎合市場審美需求，所畫的已並非心中的真情實感了。」王玉珏建議，花鳥畫家應加強對筆墨的錘鍊，讓筆墨的價值得到凸顯。

　　寫意畫頗具文化魅力不輸工筆畫

　　「百花頌花城」中國畫系列長卷共有七條，其中，僅僅有一條是工筆畫創作，其餘六條則是寫意畫。「我們這樣安排，是考慮到當前花鳥畫整體格局中，工筆畫大行其道，而寫意畫或者寫意精神備受冷落。現在，大家應該可以看到，寫意畫同樣頗具文化魅力，一點兒不輸於工筆畫。」廣州美協副主席張思燕對目前的花鳥畫格局有所隱憂。

　　在全國大格局中，花鳥畫創作也屢成爭議焦點。比如剛剛落幕的第十二屆全國美展中，就有薛永年、陳傳席、何水法等憂心忡忡地表示，寫意畫備受冷落而工筆畫大行其道，潛存著深刻的藝術與文化危機。其中，花鳥畫就體現得特別明顯。這樣的局面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寫意畫或者花鳥畫的寫意精神，能否有新一輪的回歸？

　　「寫意花鳥畫與工筆花鳥畫，有著截然不同的審美趨向。相對來說，寫意花鳥會特別推崇線條的價值與書法的功底，特彆強調對筆墨的理解與感悟。當然，有人書法不過關，去玩現代水墨，那就是另一種美學範疇了。」廣州美協主席周國城來自人文重鎮浙江，那裡的花鳥畫創作始終推崇寫意精神，比如之前的吳昌碩，現在的何水法。在他看來，我們這個時代，愛欣賞、會欣賞寫意畫的人越來越少，而熱愛欣賞工筆畫的人卻越來越多，「這絕不是好現象」。

　　「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是現代美術史的巔峰，但無一例外都是以寫意畫見長。這絕非是偶然，而是中國畫自身發展邏輯的必然。如果把他們從現代美術史上剔除掉，該是多麼黯淡無光；假如再找幾位工筆畫家填補他們的空位，還真很難找出重量級的工筆畫家。」周國城認為。

　　「這與整個教育體系都已打上西方的烙印亦有很大的關係。」著名畫家馬文西身為廣州美術學院教授，10多年來，一直處在教學的第一線。據其觀察，就廣州美院研究生招考而言，報考寫意花鳥的學生越來越少，多選擇主攻工筆畫。「花鳥畫教研室每年會招近十位研究生，但幾乎百分之百都是工筆花鳥，而要鑽研寫意畫的太少了，這讓老師也很為難。當然，這絕不止是廣州美院的現狀，可能除了中國美院好一些之外，所有美院的花鳥畫教學都存在這樣的現象。」

　　到底該如何真正扭轉花鳥畫招考與教學上的這一趨勢？馬文西建議，除了有識之士去呼籲之外，還需要美院領導層在政策上有所傾斜。「其實，本是有很多工作可以去做的，比如，在招考環節，國畫系的考生必須加試毛筆，書法好的話可以加分，即使素描不過關也可以錄取。」他強調，最終還是要看美院領導們願不願「撿這樣的麻煩」。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