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從「秦檜有三個好朋友」說開去

此話系民間流傳一俗語。意思是說，秦檜還有三個好朋友呢，何況別人。至於由誰所創，那就無從查起了。日前又聽人說，一時興起，上網核查，結果仍是模稜兩可。

秦檜生於宋哲宗元佑5年（公元1090年），卒於高宗紹興25年（公元1155年）。南京人，少時當過鄉村教師，是「若得水田三百畝，這番不做猢猻王」言論的創始人。宋徽宗政和5年（公元1115年）進士及第，曾任太學學正，北宋末年任御史中丞，與宋徽宗、欽宗一起被金人俘獲。南歸後，任禮部尚書、兩任宰相，前後執政19年，為高宗趙構寵信，是南宋劣跡昭著的投降派代表，與金人勾結殺害民族英雄岳飛，成為歷史上有名的奸相。後人為紀念岳飛，修築岳飛墓，並將秦檜、王氏、万俟禼（moqixie）、張俊等四人鑄成鐵像，跪在岳飛的墓前，由歷朝歷代，千千萬萬人唾罵。王氏乃秦檜之妻，與秦檜狼狽為奸干盡壞事；万俟禼時任監察御史，是第一個公開誣告岳飛的人，並主審岳飛一案；張俊是一帶兵的元帥，誣告岳飛的信就是他傳出來的。「秦檜有三個好朋友」這句話雖然沒說明三個好朋友是誰，但從可查的資料來看，非他們三人莫屬。

客觀地說，秦檜少年讀書，做過鄉村教師，25歲進士及第，應該算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大家知道，古代的科考制度是十分嚴格的，由鄉試、府試、會試、殿試一路考下來，能夠脫穎而出，考中進士的當屬鳳毛麟角。范進中個舉人尚且那樣顛狂，由此可見中進士的難度了。用現在的高考作比較，應該和考進北大清華差不多了。因此說，他的智商還是很高的。但錯就錯在他把智慧用在幹壞事上。中國歷史上奸臣不在少數，但沒有一個人能象他這樣名垂千古。他名聲顯赫的原因不是因他的才華出眾，而是因他壞事做絕，特別是他把一個千人矚目，萬人敬仰的民族英雄岳飛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以至成為人人唾罵的千古罪人。千百年來，只要一提到他，人們就自然地想到奸臣、小人、險惡、卑鄙，總之，他就是壞人的代名詞。

朋友一詞雖屬中性，但給人的感覺是親切，溫暖，充滿感情色彩。放在秦檜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身上，真有一種可惜的感覺。又查詞典，上面說「彼此有交情的人」叫朋友，那麼好朋友就應該理解為「彼此交情深厚的人」吧，從王、萬、張三人與秦檜的關係看，還真稱得上是秦檜的「好朋友」。然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裡的「好」字似乎變了味，總覺得有「壞」的意思，白瞎這個字了！

然而，冷靜下來細想，秦檜如此之壞，尚有皇帝寵信，大臣相隨，不由得讓人深思。

其一，利益是關係的重要因素。高宗趙構寵信秦檜，是因怕他失去皇帝的寶座，試想，如果岳飛抗金成功，救回徽、欽二宗，他的皇帝還當得成么？只有求和，讓徽、欽二宗作為人質永遠呆在金國，他才能高枕無憂。同樣，秦檜在皇帝面前紅得發紫，除去王氏夫唱婦隨，夫榮俱榮，夫辱俱辱以外，萬、張二人要想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不追隨他成嗎？宗澤、韓世忠，一個是朝中重臣，一個是功蓋三軍的元帥，，皆因反對和談而遭貶，萬、張二人又能怎樣呢？只是他們看榮華比看人格重了一些罷了。

其二，品德是關係的決定性因素。按理說，高宗趙構身為帝王，自然不是等閑之輩；秦檜進士出身，官拜兩任宰相，才智非同小可；王氏雖為女流，但能嫁與進士出身的秦檜，想必也不是村姑民女；萬、張二人，一個是監察御史，一個是元帥，無疑也不是傻瓜，但為什麼會置國家利益，民族大義和百姓呼聲而不顧，相互勾結在一起，去做陷害忠良，千夫所指的事呢？這裡除了上面所說的利益驅使以外，最根本的原因是品質問題，是他們的德行決定了他們的為帝之道、為官之道，是他們的品質驅使他們為一已私利去做喪盡天良的壞事。儘管他們才智超群，但品德一壞，一切都會走向反面。才智越高，造成的危害反而會越大。

其三，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際關係。秦檜做了那麼多，那麼大的壞事，早已是千夫所指，遺臭萬年，這已是無可非議的事實。但從另一方面想，那麼壞的人竟還會有朋友？我們平時提倡廣交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人多堵牆」，交朋友的核心條件是個「義」字，無論大義或小義，總之是要交講義氣，重情義的人做朋友。另外還有古語為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按常理說，秦檜是不該有朋友的：誰會和那麼壞的人做朋友？但事實並非如此，秦檜還是有朋友，並且有像萬、張、王那樣的鐵杆朋友。這除了他們臭味相投，狼狽為奸以外，還說明了一個道理，就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際關係，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朋友知己，只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魚找魚，蝦找蝦」罷了。

當前提倡建設和諧社會。毋庸置疑，和諧社會需要良好和諧的人際關係。人與人之間，要互幫，互學，互敬，互愛。像交朋友那樣，與人為善，坦誠相待。但大家要明白一個道理，就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格特點，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處事風格，只要不是重大原則問題，都要在「善待」的基礎上予以寬容和理解，你不希望別人把意見強加與你，也不要把觀點強加給別人。特別是對與自己性格特點不同的人，只有允許雙方保持相對獨立的性格特點，互相尊重，互相諒解，才能營造較為和諧的人際關係。尤其是年輕人交朋友，不要輕易用討厭，鄙視的方法對待與自己性格相左的人，要客觀地認識每一個人，既要看到他們的缺點，也要看到他們的優點。長處就是長處，短處就是短處，兩者並不矛盾，學習對方的長處，迴避對方的短處，這才是正確的處事之道，交友之道。

拿秦檜這個大壞蛋說交友的事，似乎不妥，也絕沒有讓大家向他學習的意圖，只是想說明一個道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特點，在交友中，尊重對方，才能得到對方的尊重。「人無完人」既包括自己，也包括別人。認識到這一點，除秦檜那樣心術不正，罪大惡極的以外，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你的朋友。（2010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