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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濟慈」?

「中國的濟慈」?


  □陳子善  5月21日 晴。安徽太湖朱湘研討會上,有發言者援引魯迅的話讚揚朱湘是「中國的濟慈」,又有青年學者對此提出質疑。  據我所知,羅念生最早引用魯迅這話。他編集《二羅一柳憶朱湘》(1985年北京三聯版),在《引言》和《朱湘的詩論》中兩次引用,指出:「魯迅先生曾稱譽朱湘為『中國的濟慈』,這是很高的評價。」此後,研究者就經常引證以肯定朱湘的文學成就。  魯迅這話是在什麼語境下說的,是否真是「很高的評價」?英國浪漫主義代表詩人濟慈26歲夭折,朱湘的命運與之倒有幾分相似。但魯迅寫這話早在1925年,不可能預測朱湘的結局。《魯迅全集》中提到朱湘僅兩處,另一處是1934年作《趨時和復古》,劈頭就說:「半農先生一去世,也如朱湘廬隱兩位作家一樣,很使有些刊物熱鬧了一番。」  「中國的濟慈」見之於魯迅1925年4月23日致向培良信,向培良以《通訊》為題發表於同年5月6日開封《豫報副刊》。完整的上下文如下:  《莽原》第一期上,發表了《檳榔集》兩篇。第三篇斥朱湘的,我想可以刪去,而移第四為第三。因為朱湘似乎也已掉下去,沒人提他了——雖然是中國的濟慈。  可見魯迅這話因向培良向他主編的《莽原》周刊投稿而發。「檳榔集」是向培良文藝隨筆系列,第一、二篇刊於1925年4月24日《莽原》創刊號。第三篇題目不明,卻是「斥朱湘」,也即批評朱湘的,但被魯迅「刪去」,刊於同年5月22日《莽原》5期的「檳榔集」第三篇是《悲劇在我們的民族裡》。為什麼魯迅抽出這篇「斥朱湘」?並非魯迅認為不該「斥朱湘」,而是「因為朱湘似乎也已掉下去,沒人提他了」,不值得再「斥」。所謂「中國的濟慈」,其實是帶有暗諷之意的。  更應注意的是,1925年4月2日《京報副刊》發表聞一多的詩《淚雨》,朱湘在「附識」中說:「《淚雨》這詩沒有濟慈……那般美妙的詩畫,然而《淚雨》不失為一首濟慈才作得出的詩。」魯迅是《京報副刊》主要作者,不會不看到聞一多的詩和朱湘的評論。正是朱湘稱讚聞一多寫出了「濟慈才作得出的詩」在先,所以魯迅才藉此發揮。當然,也不排除魯迅把聞一多誤記作朱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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