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是歷史 史書是史書
下學期要講近現代史綱要,該如何開講?頭緒很多但不得要領,見網上新出段子,豁然。
段子曰:前幾天西安大雪零下20多度,碑林博物館兩個相距幾米的池子,一個結冰,另一個卻水波蕩漾。神奇現象頓時引發討論。大致有以下說:長安地下有龍活動,這口不凍的水池大約與龍有關;武后將和氏璧藏於池中,並建另一個池以混淆;有怪物被壓在池底,周邊人曾聽到傳來低沉的撞擊聲。還有些科學解釋:這兩池是「陰陽池」、「活水死水」、「地勢」、「供暖」……最後,碑林博物館解釋:是門衛大爺一個人把冰砸了,砸完一個池累了就沒再砸……
如果沒有碑林博物館解釋,幾百年後史家會如何記錄這件事?這個段子中,門衛大爺是歷史,那些討論便是歷史書。如果這樣的討論方式持續下去,那就是久假不歸。
因此,當上世紀初史學領域出現疑古派、經學派對抗時,王國維先生提出史學證論應以「地下之新材料」補正「紙上之材料」的「二重證據法」為基礎。這是關於「史料」與歷史的重要論述,即:【文獻 文物=歷史】。為此,王國維和李濟還一同給清華學子講史學證論課,李濟展示他在田野考古得到的文物,王國維根據文獻解釋該文物之來龍去脈……
【文獻】通常指史書,或歷史遺留文字。長久以來,人們既崇拜【直筆記史實之董狐筆】,又敬仰【微言大義之春秋筆法】。但凡立文者,必有觀點也。從文獻看歷史最難的是突破【史觀】,寫文獻的人是何史觀?讀文獻的人又是何史觀?所以有人言:歷史不過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有「史家絕唱」之稱的【史記】異常細緻地描寫了項羽烏江自刎,彷彿司馬遷就在現場一般。真否?假否?有文獻指出:當時爭分霸王屍首五人中的赤泉侯楊喜跟太史公有淵源,楊喜五世孫楊敞是司馬遷女婿。烏江之戰的事迹是楊喜家族不可磨滅的豐碑,那司馬遷揮舞的是【董狐筆】嗎?
【二重證據法】的釋史方法有其科學性,但浩瀚華夏史絕大多數找不到物證。即使找到了物證,也可能因「權威」而出錯。國家博物館最重的青銅器「司母戊」鼎,2013年更名「後母戊」鼎。之前一直稱的「司母戊」是甲骨文高手郭沫若所定,可文獻中明明有「後」指王后、「母」指王母、「戊」指名字的說法,為何不施【二重證據法】?恐怕還是郭老【史觀】問題。順便說一句:這位專家如此問題層出不窮。
人有【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三觀構築了人的一切作為之基礎。如果三觀脫離科學僅存政治,就【史觀】而言,【階級性】便成必然。這是「唯物史觀」與「唯心史觀」分野的原因。恐怕也是蔣介石用日記記錄歷史、毛澤東寫詩詞宣揚歷史的原因。
電視台正在播《少帥》,因「三觀」的緣故,導致編劇【史觀】偏向,裡面的史實當然亂七八糟,搞得觀眾都以為蔣介石玩弄了小張。【九一八】那天晚上張學良究竟在幹什麼?他在看梅蘭芳京戲?還是在跟蝴蝶跳舞廝混?大多數人信後者,連吳佩孚也信,說他「醇酒夫人終短氣,千秋誰諒信陵君」……
寫到這兒,思維再跳躍一點,為什麼要學歷史?歷史不是後人書寫的嗎?怎麼會有現代史呢?如此問題答案無數,且大多冠冕堂皇。「傳承」「證明」「學科」「借鑒」、「好玩」……都是學歷史的理由或目的。只是不管什麼理由什麼目的,都無法迴避【史觀】。呵呵,這是打開歷史大門的鑰匙。
【附一】
當年辜鴻銘把《論語》翻譯成英文並送給伊藤博文。伊氏認為孔孟之道在20世紀已行不通。辜鴻銘駁曰,孔子教人的方法,如同數學之加減乘除,數千年前是三三得九,至今不能三三得八。伊氏聽後啞然。辜先生的觀點是對「任何歷史都是當代史」佐證,也是講慈禧垂簾聽政便想到鄧小平一樣。
【附二】
台灣故宮博物院為紀念李濟百年誕辰,專門作了一個為期8 天、每天8小時的「特展」,展品只有一件:李濟在西陰村所發掘的半個繭殼。這是1926年李濟在山西第一次主持考古發掘時找到的文物,證明中華民族在史前就有家養蠶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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