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漢維之間 1949年後的烏魯木齊

2014-06-17 18:25中國新聞周刊

記者目擊:烏魯木齊的一天相關視頻:記者目擊-烏魯木齊的一天1949年後烏魯木齊:漢維之間地理位置讓烏魯木齊從一開始就展現出一個新疆中心城市的樣貌,也讓這個城市從一開始不得不回答整個新疆最本質的問題:如何協調、引領這個擁有豐富內心的文化體,平穩地應對時代不斷提出的革新要求,構建更現代、更美好的新疆精神體系和生活體系。本刊記者/ 劉炎迅(發自烏魯木齊)很多人初到烏魯木齊,走在城區的大部分地方,會有些失望,他們總會抱怨看不到太多異域風景。與中國眾多省會城市一樣,這裡擁有寬敞的馬路,層層疊疊的立交橋,以及現代化風格的樓宇。這其實是一個錯覺。作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首府,這是全疆獨一無二的特大城市,人口超過300萬,除了漢族、維吾爾族等13個世居民族,這裡還生活著至少47個少數民族。當走進南城,去二道橋地區轉轉,你會立即感受到少數民族的異域風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是高鼻深目的維吾爾族等少數民族朋友。二道橋位於烏魯木齊城市南部地區,是維吾爾族聚居區,這裡巴扎林立。在維吾爾語里,巴扎是「集市」之意。二道橋附近的巴扎已有至少120年的歷史,它原本是人們自發形成的一個露天市場,雜亂但富於生機。從2000年開始,市場周圍的一些老房子被拆遷,幾座新的市場相繼建起,其中2003年落成的國際大巴紮成為烏魯木齊的地標、新疆的著名旅遊景點。 在當地導遊的口中,有一句話:「假如沒去過二道橋,沒去過國際大巴扎,就等於沒到過烏魯木齊。」當地朋友說,在新疆,像伊犁和喀什等地,算是二號城市,但無論人口和城市規模,都相比烏魯木齊小了很多。在1949年之後,作為自治區首府,烏魯木齊迅速成長,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吸引著新疆各地各族商貿和文化精英聚集於此。「曾經禁止漢族男性幹部和本地各少數民族女子結婚」段薔已經80歲,一頭白髮,在腦後紮成小髻,唇下須髯尺把長,也是銀白,飄逸。眉眼間透著精神,一身粗布衣褂,他住在烏魯木齊城北一處別墅小區里近600平方米的三層樓,有些空蕩。這個1934年出生於山西的老者,1949年來到新疆,定居至今,目前是新疆藝術研究院的研究員,也是新疆最著名的傳統曲藝藝術家。這天陽光正好,他坐在一樓臨窗的工作室里,認真製作著一把早已失傳的維吾爾傳統樂器。粗具形態的樂器,呈半月形,看起來像一架稍微變形的西洋豎琴。他這些年,經常到新疆各地的鄉鎮里去,與那些維吾爾人聊天,尋訪即將失傳的樂器製作工藝。他還搜集了幾大本的維吾爾民歌,有的詞曲俱全,有的只留下曲調,他都一一整理,在他看來,這些民歌,記錄著維吾爾人的歷史和心靈。「維吾爾族人士能歌善舞,也善於將生活見聞和某一刻的心情唱出來。」段薔說。多年來,他早已會說一口流利的維語,這讓他無論是在烏魯木齊,還是在南疆最偏遠的維吾爾族村莊,都能很快成為維吾爾人健談的朋友。1949年,他15歲,著迷於王洛賓的《達坂城的姑娘》《阿拉木罕》《半個月亮爬上來》等歌曲,這年9月6日,他看到西北野戰軍一野一兵團文工團(即後來的新疆軍區文工團)徵兵的消息,立即背著小提琴,參軍了。10月8日,段薔乘蘇聯援助的小型飛機到達省會迪化,1955年迪化改名烏魯木齊。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初,成立了新疆省人民政府,制定了「新疆境內各民族一律平等、實行團結互助」的施政方針。這是一個百廢待興的地方,除了培養和啟用本地的各族人才,大量的漢人也在此時擁進新疆,他們高唱著建設新疆的口號。段薔是其中一員。初到新疆的那年冬天,零下40度,段薔卻不覺冷,很興奮,他眼前的迪化,沒有什麼高樓。在20世紀50年代初,為滿足新疆政治經濟社會事業發展的需要,大批內地的復轉軍人、知識青年、幹部、農民來到新疆工作。1949 ~ 1961 年間, 新疆凈遷移人口就達187.72萬人, 其中絕大多數是漢族人口,且男性比重較大,各民族混居現象日益普遍,族際婚姻的發生頻率升高。新疆社科院社會學所所長李曉霞多年研究民族通婚問題,她說,伊斯蘭教有嚴格的宗教內婚的規定,在古蘭經里有這樣的話:「你們不要娶以物配主的婦女,直到她們信道。已信道的奴婢,的確勝過以物配主的婦女,即使她使你們愛慕她。」男子可與有經人 ( 即基督教徒、猶太教徒女子) 通婚,女子只能在教內通婚。如果要與信仰不同的異民族通婚, 一般是穆斯林男子可以娶異族女子, 因為根據父系制原則,女子從夫,改信夫方的信仰或遵循夫方的宗教生活習慣當屬自然。而穆斯林女子不能嫁異族男子,要嫁,男方必須先舉行入教儀式成為穆斯林方可。那時對於漢族與其他民族的通婚,包括漢族幹部與穆斯林婦女的通婚問題,新疆在政策或法規上還沒有明文規定,只要不影響民族團結,是可以成婚的。可由此引發的問題也多了起來。自治區黨委、政府要求應慎重對待族際婚姻。1957年2月27日,中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委員會重申:「禁止漢族男性幹部和本地各少數民族女子結婚。」在兵團也有類似的規定。那時段薔已經是新疆某文工團的團長,手下一百多號演員,幾乎都是維吾爾族,他們在一起排練,毫無隔閡。期間,段薔結識了一位維吾爾族姑娘,兩人相愛。卻因為兵團的規定,段薔無法和心愛的維吾爾族姑娘結婚。後來,一些其他原因,段薔被劃成右派,坐了牢。多年後,等他出獄,才知道深愛的維吾爾族姑娘,已經在多年前,上吊自殺。這讓他痛心不已,此後,他一直將那位姑娘的半身照片放在書架最醒目的位置,一直單身至今。80年代相聚一堂1955年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成立時,全疆有少數民族幹部4萬6千人,1965年增加到6萬7千人,而1975年時,已經達到9萬3千人。1985年時候,則迅猛達到19萬2千人。而此時,全疆被批准的宗教活動場所,有2萬4千多處,其中伊斯蘭教活動場所達到2萬3千9百座。教職人員達到2萬8千多人。各種由政府推進印製的宗教圖書,經過新華書店等渠道,在新疆各地流通。這時候的民族關係,出現了和諧局面。此時,「六五」時期第一階段(1978-1985)已經完成,工業、商業等各領域都同時迅猛發展起來。比如早在1962年,蘭新鐵路已經將鐵軌直接深入到首府烏魯木齊市。以交通為介,也促使了新疆各族人民的頻繁交往,以及和內地的交往。1983年起5月,新疆首次開展「民族團結教育月」活動。而彼時,維漢通婚雖然已經從法律上被允許,但實際操作時,依然顯得謹慎。直到1986年,不同民族的男女,登記時,仍會被延長辦證時間,有關部門的目的仍然是要申請結婚者能夠慎重地考慮自己的婚事。段薔記得,在1985年之前,烏魯木齊的最高建築是友好路上的八層樓的賓館,二路公共汽車正好從那裡經過,後來歌手刀郎把這些寫進了他的歌詞中。「八樓」對面是北藝公園(即現在的兒童公園),那時公園還沒有完全建成,是一片樹木和荒地,每天下午,都能看到維漢各族的朋友在那聚會,他們用普通話和維吾爾語聊天,喝一種叫做「紅柳河」的白葡萄酒,一塊零八分一瓶,既便宜又非常好喝。上世紀80年代的烏魯木齊,就像中國其他很多地方一樣,洋溢著理想主義的光芒。當時烏魯木齊成立了許多文學社,譬如太陽人文學社,社員大約有上千人,維漢各族青年相聚一堂,談天論地,各種鉛印、油印刊物遍地都是。如今身為某機關公務員的袁遇春,很懷念80年代自己與維吾爾族朋友的交往往事。那時因為工作關係,他經常活動於烏魯木齊火車站附近,那裡是南城,靠近二道橋,當年有很多維吾爾族人擺攤經商,袁遇春也想做點瓜果生意,又苦於不懂市場行情,就找到在火車站結識的一位維吾爾族朋友幫忙。兩人開始合作,一起開著卡車,拉著瓜果,聊天愉快,生意做得也愉快。隨著改革開放,市場經濟發展,烏魯木齊湧入更多元的思想和文化,跟中國其它城市一樣,人與人之間,不再似往日那麼單純。段薔這時開始搜集各路民歌,而當他離開城市,走進少數民族鄉村時候,開始有朋友提醒他,多注意安全。但這個精通維吾爾語的漢人,卻覺得越是到偏遠的鄉村,遇見的維吾爾族朋友,越熱情友好,哪裡有什麼危險?雙語教學1985年,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成立三十周年,烏魯木齊開始大規模城市翻新。段薔和袁遇春都記得,友好路開始拓寬,一些高大的白楊樹被砍了,烏魯木齊最高的樓不再是「八樓」,一夜之間,烏魯木齊多了一些有名建築和十幾棟20多層的高樓,如新疆人民會堂、自治區工會大廈、經委大樓等,他們忽然感到,烏魯木齊也像個大城市了。中央民族大學的馬艷經過研究發現,烏魯木齊市人口構成和內地很多城市有所不同。一般內地的城市中占人口40%、50%,甚至個別城市60%都是農業人口,而這個城市農業人口相對比較少,接近97%左右的是城市居民,農業人口不足10萬人,農業結構相對來說比較小。所以,要想了解整個烏魯木齊市的民族關係,必須從城區入手。而維吾爾族聚居區二道橋地區,那時已經繁華,除了維吾爾族人,也有大量的漢族人在此居住和經商,彼此之間和諧共處。楊善順是江蘇揚州人,2008年來到烏魯木齊,現任《新疆經濟報》時政部的主任。在來此之前,他曾在廣州《中山日報》工作多年,當時他厭倦了都市的生活,想遠離壓力,尋找「靈魂放蕩不羈」的異域風景和生活,便決定到新疆。起初只打算短住,結果來了烏魯木齊,就住到今天,娶妻生子,落地生根了。剛到新疆時,他曾拉著一位維吾爾族的朋友問:「你上班時,會騎馬去嗎?」現在,他依舊帶著揚州口音,說起當年剛來時,一點不覺得維吾爾族的朋友難以相處,彼此雖然語言不太通暢,但一個微笑,能讓彼此成為朋友。第一年,他住在新華南路,那裡屬於南城,維吾爾人聚居區,房租並不太貴,他經常加班晚歸,獨自走路回家,路過那些維吾爾族人的家門,望著裡面的燈光,以及具有民族風格的裝飾,總感到愜意。他曾走進一家看著不起眼的維吾爾族飯店,一進去就驚呆了,屋內都是手繪的維吾爾族傳統繪畫,木隔間掛著毛毯,很有藝術氣質,從那以後,只要有朋友來烏魯木齊,他就會帶著去南城這些維吾爾族人開的飯店,欣賞一種別樣的民族風情。新疆流傳著這樣的民諺:「回回兩大行,小買小賣宰牛羊」;「回回兩把刀,一把賣牛羊,一把賣切糕」;「回族三大行,羊肉、饅頭、販油糧。」類似的諺語在新疆回族穆斯林中婦孺皆知。這些諺語形象而又生動地概括了穆斯林商業經營,尤其以經營飲食業的人為多。在新疆的各民族中,維吾爾族、哈薩克族、回族、塔塔爾族、烏孜別克族、柯爾克孜族、塔吉克族七個民族是信仰伊斯蘭教的,他們有各自的風俗習慣。維吾爾族學者吐爾文江,伊犁人,在烏魯木齊生活多年,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他會時常到二道橋採購,這裡維吾爾族人的日常用品豐富。這裡進口超市的貨品大多來自伊朗、土耳其;而漢人生活區的,可能大多來自美國、日本、韓國。在巴扎里,各族之間商業往來,也客觀上體現出彼此尊重。烏魯木齊市中心的人民公園,很多維吾爾族和漢族的青年,來這裡散步,聊天;而孩子們,則喜歡到這裡的遊樂場玩耍。廣場上,大爺大媽為主,有漢族有維吾爾族,跳的都是維吾爾族傳統舞蹈。但2009年7月5日那天之後,情況有了變化。那天發生了暴亂事件,當天楊善順就搬家了。「心裡怕。」他坦言。那段時間,他幾乎沒再去過南城二道橋和國際大巴扎等地,有外地友人來,實在沒辦法,就開著車帶友人去轉一轉,但不會在那邊吃飯。2009年的7·5事件,是一個明顯的時間節點,那天之後,二道橋等南城維吾爾族聚居區里原來居住的漢族人,大量搬遷到城北,而空出來的房子,很快被來自南疆等地的維吾爾族生意人租住下來。如今,對於陌生人,楊善順會提高警惕,而對報社內部的熟悉的維族同事,一切都還是照舊。多數在烏魯木齊的漢族人,並不會維吾爾語,他們平日主要活動範圍,還是城北,周圍大多是說漢語的人。而對於維吾爾族人,最近這些年學習漢語的陸續多了,這被視為能獲得更好工作機會的一項基本技能。西北師範大學李文濤撰文稱,20 世紀 50 年代中期以前,新疆學校課程主要是用維吾爾語授課。到1984 年自治區黨委印發的(1984)3 號文件,雙語教學初步發展起來。1992 年之後對雙語教學的要求逐步正規化和系統化。2006 年起,自治區學前雙語教學全面啟動,到此階段雙語教學已經貫通於初等、中等和高等教育的每一階段當中,成為少數民族教育的大勢所趨。可維吾爾族學者馬合木提介紹說,雙語教學的實際效果,還有待提高,他的切身感受是,自己的兩個兒子,無論漢語還是維吾爾語,都說得不好。作為新疆社科院的學者,馬合木提最近前往和田等地,調研各地雙語教學現狀。目前,新疆的雙語教師絕大多數是在大中專院校學習過若干年漢語的少數民族畢業生,基本上沒有接受過專門的系統的雙語教學培訓。
推薦閱讀:

長篇連播(4):王宏傑帶你發現烏魯木齊
烏魯木齊到臨夏託運汽車需要多少錢?
烏魯木齊旅遊全攻略
烏魯木齊又有一件喜大普奔的事!

TAG:烏魯木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