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十大尋根基地】之八:山東兗州棗林庄
?山東兗州縣城北七里之遙的安邱王府村
山東棗林庄是中國移民史專家葛劍雄、曹樹基先生近年來實地調查考證中新發現的明初移民集散地之一。在當今山東兗州縣城北七里之遙的安邱王府村,據明代石碑所載,該村原名棗林庄,明魯王裔孫安邱王分封於此,始稱安邱王府庄。
該村位於兗州東部丘陵山區,地處兗州府城郊,正當濟南各州縣南下的交通要道,元末明初,未受戰亂波及,人口較為稠密,具備了集中移民的基本要素。雖然在官方文獻中未曾發現有關移民的記述,但在安徽濉溪縣誌中卻發現了在明洪武年間和清初由山東遷民本縣的記載,並標明占本縣人口80%以上的「周、吳、鄭、王、李、丁、梁七姓」均為山東移民。筆者近年來在從事姓氏、族譜研究中,也曾多次收到遼寧、吉林等地民眾的諮詢電、函,稱其祖籍原系山東棗林庄,清初移民加強邊疆,遷居關外,要求幫助查證山東棗林庄的確切位置和遷徙史實。這也可作為山東棗林庄為明清移民點的旁證。
棗林庄到底在哪裡?絕大多數曾家灣人都稱自己的祖先是來自山東棗林庄,但在清代的《孫氏家譜》中,卻沒有關於棗林庄哪怕是隻言片語的記載,只說自己的祖先「來自西南」、「祖籍鹽邑」、「海陽子孫」。棗林庄一說,只是口口相傳。
經查灤南、原唐海兩縣的地名志發現,灤南有21個村莊、唐海有22個村莊,都自稱遷自棗林庄。丰南稻地、豐潤一些鄉鎮等地也說來自棗林庄。雖未查全其他縣區的地名志,肯定也會有遷自棗林庄的村落。這就讓人產生疑問:幾十個村莊,幾十個姓氏,同時來自同一個棗林庄,似乎不太可能。
多年來有一句民謠在民間祖輩流傳:「問我祖先來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移民來自晉西南廣大地區,為什麼只記得洪洞大槐樹呢?這是因為,明初遷徙的移民,大多是窮苦百姓,遷徙之初,就沒有文字記載。隨著歲月流逝,幾百年後,那些「移民」後裔,對於祖先在山西老家的具體地點,早已模糊不清,而對於祖輩相傳作為移民集合點的洪洞大槐樹,卻記憶猶新。久而久之,「山西洪洞大槐樹」就成了移民祖先的故鄉。由此推斷,「棗林庄」也只是一個重要的移民點,我們的祖先,是先到這裡報到,之後再向北遷居。棗林庄到底是今天的什麼地方?目前有三種說法:
1、山西棗林庄。據唐海、灤南地名志記載,只有灤南馬城鎮賀庄一個村是來自山西善後陸州洪洞縣邑寧社八甲大槐樹下。而有幾十個村明確記載來自「山西陸州棗林庄」。其他移民村莊也只有「來自山西山後陸州」,而沒有具體縣村的記載。如果按此推論,棗林庄是洪洞縣域內具體的一個移民集中地,村前有大槐樹作為明顯標誌。但此說至今未見佐證。而賀庄人已明確說明具體地點是「山西善後陸州洪洞縣邑寧社八甲大槐樹下」,這種假設似乎不能成立;另一種可能是,棗林庄是洪洞縣以外一個移民集合地。
2、山東棗林庄。山東棗林庄是中國移民史專家葛劍雄、曹樹基先生近年來實地調查考證中新發現的明初移民集散地之一。在當今山東兗州縣城北七里之遙的安邱王府村,據明代石碑所載,該村原名棗林庄,明魯王裔孫安邱王分封於此,始稱安邱王府庄。該村位於兗州東部丘陵山區,地處兗州府城郊,正當濟南各州縣南下的交通要道,元末明初,未受戰亂波及,人口較為稠密,具備了集中移民的基本要素。雖然在官方文獻中未曾發現有關移民的記述,但在安徽濉溪縣誌中卻發現了在明洪武年間和清初由山東遷民本縣的記載,並標明占本縣人口80%以上的「周、吳、鄭、王、李、丁、梁七姓」均為山東移民。筆者近年來在從事姓氏、族譜研究中,也曾多次收到遼寧、吉林等地民眾的諮詢電、函,稱其祖籍原系山東棗林庄,清初移民加強邊疆,遷居關外,要求幫助查證山東棗林庄的確切位置和遷徙史實。這也可作為山東棗林庄為明清移民點的旁證。
3、河北棗林庄。翻查曾家灣周邊的孫塘庄、孫家坨、柳林等十個村莊的《孫氏家譜》,大多自稱源於山東棗林庄、或者山東中山棗林庄,孫塘庄和小北柳河的《孫氏家譜》記載更為詳細,系永樂二年從「山東定州府中山縣野雀窩鎮攆茲庄村」遷至直隸遵化州豐潤(今丰南)。經查明朝談遷所著《國榷》一書,反覆核兌定州(定縣)在河北保定以南,原為中山國,並不屬於山東管轄。在明朝屬順天府的真定府管轄,乃屬河北之地,在今天的保定定州或者河北唐縣境內。致於野鵲窩,人們就不難理解了。要麼是村莊的名字,要麼村頭老樹上有老鸛窩,年長日久,人們把當年來自何方都忘卻了,但老鸛窩(老鴰窩,野鵲窩)卻記憶猶新。所以老鸛窩,就成了尋根問祖的地方。中山國故地,因其在太行山以東,稱之為山東,意思是「山之東、山的東邊」,並非是指省份,後人曲解為山東省。
相關史料記載,明朝燕王朱棣靖難兵起,亦稱「燕王掃北」,北京至山東一路城郭盡皆毀滅,定州孑遺,尚能有幾,猶可外撥乎?京畿要地,「靖難」之役後,人口銳減,編戶稀少,土地荒蕪,民生凋敝,急待恢復生產,休養生息。灤州、豐潤之地,更是人口凋耗,舊有存者,十僅二三。為此,朱棣稱帝後下旨移民,明史載:永樂二年九月,徙山西民萬戶實北平。蓋彼時,奉旨撥民,設立總局,派官管理,定州立一總局,棗林庄為移民點,四處分發,而撥民皆外省遠來之民。
丰南張仰民老先生曾有考證:「棗林庄是移民點,硬說山東不妥當。歷史書上有記載,太行山東棗林庄,永樂二年都報到,領取執照散四方。移民文憑領到後,來到稻地安家鄉」。這一說法有一定道理,史學界還需要進一步考證。
綜合分析以上三種觀點,我覺得山西棗林庄說有些牽強,山東棗林庄說史料不足,河北棗林庄說史料充足且相互佐證,我本人持第三種觀點。我們曾家灣孫氏家族的祖先是於明初永樂二年(公元1404年),從浙江海鹽縣的某地出發,先集合到棗林庄(今河北定州),辦好各種遷移手續後,來到今天的曾家灣安家落戶的。
皖西北部分居民祖籍「山東棗林庄」傳說之來龍去脈本文來自人人網
小時候聽鄰居大爺閑扯,什麼鬼故事,朱洪武,一扯就是大半天。有次,提到「解手」這個詞,大爺說這是因為我們這邊的人祖上是從別處被強制遷移過來的,官府為了防止逃跑,就把老百姓反剪雙手,要是方便的話,就請求官差解開雙手,因而叫「解手」。我們那地方的人走路喜歡雙手反剪,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並且提到一個地名——山東棗林庄。
以前我以為這僅僅是傳說而已,像朱洪武的故事一樣荒誕不經,沒成想昨天看《中國新聞周刊》看中國十大尋根之地,山東棗林庄赫然排在第五位,頓時心中驚喜交加,網上查了大半天,在一個貼吧里,竟有不少阜陽、霍邱等地的人提及「棗林庄」的傳說。後來在期刊網上找到一篇論文,1997年的。
其實,如果通過方言、風俗、飲食習慣等比較,也許可以得出更多有趣的結論,可惜我不是專門搞這行的。
距離那次移民有六百多年了,這六百年間,風雨變幻,然而通過口口相傳,移民的子孫們一直沒有忘記自己從哪裡來。
紀念那次偉大的移民!
中國歷史上的移民發源地之五山東棗林庄《尋根》1997年05期
口曹樹基 葛劍雄
山東棗林庄與麻城孝感鄉、南雄珠磯巷和洪洞大槐樹等著名的移民出發地、集散地相比,實在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名。要不是去淮北調查,我們也不會知道棗林庄。
由於朱元璋是濠州人,明朝開國後,他就在故鄉設立了一個跨淮河兩岸的鳳陽府(治今安徽鳳陽縣)。鳳陽府雖然轄境極大,但因長期受到戰亂、災荒、瘟疫的三重打擊,已經殘破不堪,直到洪武十一年(1378),土著人口還相當稀少,估計不過13萬。
根據文獻記載,從洪武三年至七年(1370 --1374),官方對鳳陽府至少組織過三次大規模的移民,這些移民來自江南的蘇州、松江、嘉興、湖州、杭州等府和山西北部的弘州、蔚州、定安、武朔等地。遷自江南的移民主要分布在鳳陽府城及臨淮、懷遠、定遠、五河等縣,遷自山西的移民則集中在靈璧、虹縣、宿州等地,移民總數已超過了土著居民。
1991年秋,當我們在固鎮、靈璧、宿州調查時,聽到的還都是祖先來自山西的移民傳說,但向北進人濉溪縣時,就發現了明初山東移民的蹤跡。濉溪縣的地方志編纂人員作了大量調查,在1987年編成的《濉溪縣誌·人口志))(評議稿)中就有這樣的說法:
本縣移民多在明洪武年間和清初徒入。建國前,濉溪城居住著周、吳、鄭、王、李、丁、梁七個大姓。當地有『·東李西梁南北丁,周、吳、鄭、王居當中」之說。這些姓氏佔總人口的80%以上,均為移民。城東李姓,原籍山東省長清縣野樵窩,明洪武十三年,兄弟四人奉調南遷,老大遷居蕭縣南沖叮,老二遷居宿縣八孔橋附近,老三遷居路叮附近,老四遷居濉溪口城東李家橋,為李家村李姓始祖,繁衍數代後,因人口繁多,遷居到周圍村落。城西梁姓,原籍山西省青平縣,明初遷入灘澳梁廟、梁花園、梁樓等處。
長清縣今屬山東濟南市,今山西省卻沒有青平縣,元末明初也沒有這麼一個縣。仔細分析,發現青平縣當是青平鎮之誤。元代中書省的河間路在濟南路轄境旁有一塊飛地,其中有一個青平鎮,是青城縣的治所。洪武二年(1369)青城縣廢,十四年(1381)恢復,直到1948年與高苑縣合併為高青縣。因此,所謂「原籍山西青平縣」的梁姓實際上也是來自今山東高青縣的移民,與李姓是同一來源。
據同書記載,城南、城北的丁姓,其始祖丁齊原籍山東陽谷縣,元末遷居蒙城壇城集,四世後分遷至濉溪。濉溪的移民後裔,除了原籍不詳者外,能夠追根溯源的,祖籍大多是山東,其中在明初遷人的又大多來自濟南府。
濉溪已是明朝鳳陽府的北邊,我們本來以為山東移民只是因距離較近而就近遷人,但從濉溪折向西南後才明白山東移民的分布並不限於鳳陽府的北部。
今利辛縣明初屬穎州,也是鳳陽府轄境。這一帶關於山東移民的傳說更多,如一部《紀氏族譜》稱其先祖於洪武八年(1375)由山東萊蕪縣遷來。萊蕪縣在明初也屬濟南府,看來遷人鳳陽府西部的移民也是以濟南府為主要來源。更令人感興趣的是,在民間傳說中保持著一個共同的移民出發地名。1988年利辛縣地方志辦公室曾組織過一次大型的姓氏源流調查。儘管這次調查缺乏科學的設計和周密的安排,調查質量不高,形成的資料難以運用,但調查中眾口一詞的說法卻特別引人注目—祖先於明初遷自山東,很多人都說祖先來自山東「棗林庄」。需要說明的是,「棗林庄」並未見到書面記載,「棗林」二字只是按照發音記下來的,而一部分人將第二個字讀為"Lian",而不是『"Lin"。至於棗林庄在山東哪裡,卻誰也不知道。
南下壽縣,發現這裡也到處是山東移民的後裔。1989年編纂的《壽縣誌))(初稿)記錄了當地23個氏族,其中21族都是明洪武年間遷人的,大多遷自山東,幾乎所有的口碑記錄都說是來自棗林庄。霍丘縣的情況也是如此,《霍丘縣誌》(1989年評議稿)說:「據孟集區《孟氏宗譜》、葉集鎮《台氏宗譜》、岔路鄉《田氏宗譜》、長集鎮《張氏墓地碑記》,明初到明中葉,霍丘接受了大批的山東移民。」不同的只是,壽縣、霍丘一帶的山東移民大多遷自濟寧,而不是濟南。明初濟寧屬兗州府。
再往南就到了皖西的六安市,已經出了明鳳陽府的範圍,進人了明朝的廬州府境。這裡山東移民後裔依然很多,並且都以棗林庄為祖先的來源。一位姓田的山東移民後裔說,他家老宅中還掛著一副對聯:「薛國名臣第,臨淄哲學家」。他家來自山東自然確實無疑,但他也不知道棗林庄究竟在山東何處。不過,六安一位山東移民後裔卻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他以前看過自家的族譜,記得棗林庄似乎在兗州。
目標縮小了,我們遍閱兗州方誌,最後在康熙十一年(1672)《滋陽縣誌》上查到了「東大南社,棗林庄」這個地名。滋陽縣是明朝山東兗州府的附郭縣(即府治所在縣),這個棗林庄是不是移民後裔心中的故鄉呢?
當年冬天,我們來到兗州,在縣地名辦公室的協助下,終於在《山東省兗州縣地名志》(1989年)上找到了這樣一條材料:
安邱府,位於縣城北3. 5公里,谷城鄉南部,黃土平原。安邱府村民委員會駐地。169戶,686人,漢族。耕地1005畝,以農為方,主產小麥、玉米、地瓜,兼種棉花。
此村歷史悠久,曾有漢代文物出土。據明朝石碑記載,明以前此村稱棗林庄,明魯王裔孫安邱王分封於此,始稱安邱王府庄。明亡後,清康照初年又稱棗林庄,清末復稱安邱王府庄,簡稱安邱府至今。
檢《明史·諸王世表》,第一代安邱王是魯靖王肇輝的第四子,始封於宣德十年(1435),延續至明亡。所以從1435年開始,棗林庄這個地名已成歷史,雖然清朝有200餘年又恢復了原名,但再稱安邱又有近百年之久,湮沒無聞就不足為奇了。但明初的棗林庄肯定是一個不小的村莊或集鎮,離兗州府城又只有七里,所以才會作為郡王的封地。
那麼棗林庄是不是明初山東移民的出發地呢?
從元末的人口分布看,山東境內的濟南、青州、萊州、登州等府相對密集,東昌府(治今聊城市)人口最稀少,兗州則僅次於東昌府。但兗州轄境廣大,東部和西部差別很大。西部是黃河泛濫區,元至正四年(1344)黃河在曹縣白茅堤決口,這一帶成為一片澤國,直到至正十一年(1351)賈魯治河堵塞了決口後才使黃河恢復故道,但兗州西部依然荒無人煙。兗州東部屬丘陵山區,既未受河決影響,在元末明初的戰亂中損失也較小,到戰後就成為人口相對密集的移民輸出區。而棗林庄一方面地處充州府治城郊,充州府東部的移民先集中到這裡出發是完全可能的。另一方面,又處於由濟南府各縣南下的交通要道上,來自濟南府的移民也大多會經過這裡,可能在他們的記憶中留下較深的印象,成為他們心目中有特殊意義的一個地名符號。
從山東移民不見於明初官方的文獻記載看,這些移民基本都是自發的、分散的,所以他們大多分布在官方主要的移民安置區之外,即鳳陽府的西部與相鄰的廬州府西北。由於並非出於官方安排,所以多數移民沒有能夠順利人籍,成為合法的定居民戶,多年後才得到官府承認,被編人當地戶籍。
據正德《穎州志》記載,洪武十四年(1381)穎州有土著1700戶,正統七年(1442)增加了338戶流移客戶;至成化十八年(1482)土居主戶增加到2544戶,流移客戶增加到6356戶,移民戶佔總數的7100。但這並不意味著穎州到正統七年才接受外來移民,只是說明從洪武初開始遷入的移民,直到正統年間才陸續獲得合法的居留權,被編人戶籍。在《明英宗實錄》卷89中正好有一段正統七年鳳陽府收糧監察御史胡鑒的奏章,可以證明這種做法:
本府太和等縣,地土寬廣,荒閑者多,以致各處人民逃來趁食。先是,御史金敬給與勘合,暫編居住,以待原籍來取復業。今經年久,原籍差人來取,有發遣起程至中途逃回者,有聚眾打傷來人而回者。展轉在彼居住,又不入籍當差,至有竊人財物肆為不法者。合行禁止。
朝廷作出的決定是重申都察院以往的規定:「凡逃民離鄉年久,產業已成,不願回還者,許就所在官司報籍,三年一體當差,敢有不遵者,治罪不饒。」並命令巡視鳳陽等府通政司參議王錫負責調查實施。已在鳳陽府西部居住很久的山東移民顯然都符合就地人籍的條件,所以他們從正統七年開始就陸續人籍了。當然,山東移民並不都是在洪武初年就遷人的,有的可能遲至正統七年以後。
明初遷入鳳陽府西部的山東移民的數量並不很多,估計不過數萬,但由於當地土著人口稀少,移民在總人口的比例很高,並且有較高的增長率,百餘年後山東移民及其後裔已佔總人口的70%左右,他們的影響之大可想而知。這也是為什麼至今還有那麼多移民後裔念念不忘山東故鄉的原因所在。
當然,與前面提到過的麻城孝感鄉、江西瓦屑壩、蘇州間門外、南雄珠現巷一樣,山東棗林庄也是一個移民的出發地或集散地,並不是在淮北的山東移民的真正故鄉。但它在移民後裔心目中的意義是不可磨滅的,因為它同樣凝聚著移民對故鄉深深的眷戀。
在慶幸棗林庄被重新發現時,我們又面對著新的疑難,在漫長的中國移民史中,需要我們尋找的移民發源地還有很多。
絕大部分界首人和淮北人的祖籍都是兗州棗林庄[提要]
?越過淮河進入潁州境內,這裡是明代鳳陽府的一部分。詢人故鄉,皆曰來自山東棗林庄。山東是移民遷入之地,何以有人口外遷。反覆思索,推測最有可能外遷人口的,可能為兗州府東。
在今天華北平原的大部分地區,廣泛流傳著有關山西洪洞大槐樹的傳說:我們的祖先是從山西大槐樹下遷來的;山西洪洞大槐樹是我們祖先的發祥地,是我們的根。這一傳說分布於今天河北的中南部、山東西部、中部和南部、河南中北部以及安徽淮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區。只不過,在有些地區,大槐樹變成了老鴰窩———一個大槐樹上的老鴰窩。大槐樹不僅僅是人們的口耳相傳,它還被鐫刻在古老的墓碑上,寫在脆黃的族譜中。在山東,每一個村莊的來歷都被記載在村前新立的碑石上,而到處可見的大槐樹移民記載,成為魯西、魯中和魯南地區的一道特殊的人文風景。
天下不獨有大槐樹。來自山西大槐樹的移民遷入山東濟南府境,開始遇到了另一支頗具規模的移民人群——來自北平棗強縣的移民。在今山東省齊河縣,至少有75個村莊自稱元末明初遷自棗強,雖然,同一時期來自山西的移民建立的村莊更多,達到一百多個,但是,到了山東濱縣,遷自棗強的村莊多達400個,而遷自山西洪洞的不足20個。陽信、沾化兩縣幾乎是棗強移民的一統天下。在青州府北部的臨淄和淄博,也能看到同樣的情形。
1990年春天,一個陽光下的中午,在安徽桐城縣的公路邊,見一老農正在曬稻穀,我隨口問起他的「故鄉」,老農不解我意,指著不遠處的村莊答覆我。我問:「你的祖上呢?」答:「江西。」我繼續問:「是不是瓦屑壩?」老人驚訝不已:「你怎麼知道?」他又補充:「我們這一帶的人大多數是從瓦屑壩遷入的。」在這之前,我已經從許多古墓碑和家譜中,得知了這個在安徽省淮河以南地區廣泛流傳的移民地名——江西省鄱陽縣瓦屑壩。江西省波陽縣城西南約十公里的太蓮子湖濱,有一個叫做瓦燮玲的地名。據該村現存的《朱氏族譜》和《何氏族譜》記載,此「燮」是由「屑」雅化而來,而土字旁的「玲」意為小土溝,與「壩」相對應。
越過淮河進入潁州境內,這裡是明代鳳陽府的一部分。詢人故鄉,皆曰來自山東棗林庄。山東是移民遷入之地,何以有人口外遷。反覆思索,推測最有可能外遷人口的,可能為兗州府東部地區。1991年冬天,我來到山東省兗州縣,在有關部門的幫助下,找到了這個在淮河兩岸聲名遠播的村莊。此村今名「安邱府」,明魯王裔村安邱王分封於此,始有此稱。清康熙初年又稱棗林庄,清末復稱安邱王府庄,簡稱安邱府至今。當我告訴當地人,在遙遠的皖西北地區,在那淮河之濱,居住著成千上萬的他們的鄉親。兗州的朋友們感到了意外的快樂。在湖北的江漢平原,廣泛流傳的地名是江西南昌的筷子巷和朱市巷。在這一廣闊的區域中,有許多人堅信不疑,南昌市的筷子巷和朱市巷是他們的祖居之地。
移民地名,是一個時代的遺迹,是活著的歷史。所有的移民地名都代表著曾經或者現在仍然存在的物質實體。一棵樹、一條巷、一個村莊、一座城門、一個縣名,都是真實的可靠的歷史見證:一批批來自這些地區及周邊地區的移民,在政府的組織下,在此集中,在此四散,踏上不歸的旅途。幾百年過去了,大約到清代後期,這些地名演化成移民後裔關於故鄉的全部概念。
而明初大移民則與宋金、宋元及金元之間的戰爭有關。12世紀初,興起於今松花江下游和黑龍江中游一帶的女真人建立的金國在滅了契丹人建立遼朝後,又滅了北宋。北方人口大量南遷。宋金對峙時期,雖然秦嶺——淮河是兩個政權的分界線,但事實上,戰爭在江淮之間不斷進行,使得這一區域長期成為人口稀疏之地。元代末年,群雄並起,朱元璋、陳友諒、張士誠等一代梟雄,都是從江淮之間崛起的,戰爭也大多在這一區域內進行。金朝統治下的華北人稀地荒。女真貴族採用不斷收奪漢人的土地撥歸屯田軍戶,一段時間以後,肥沃的土地轉為瘠薄,瘠薄轉為荒蕪。至13世紀初,即使是風調雨順之年,華北地區田之荒者也動輒百里,到處「草莽彌望,狐兔出沒」。13世紀初,新崛起的蒙古在成吉思汗的率領下開始征戰,1234年滅金。在蒙古人的滅金之役的同時,北方發生大的瘟疫流行,人口死亡甚多。蒙古人入主中原之初,不知農業生產的重要性,有人提出:「漢人無補於國,可悉空其人以為牧地。」元朝黑暗混亂的統治持續半個多世紀,北中國受到破壞最深。北方地區安寧大約維持了一個世紀,14世紀中葉,蒙古高原和華北地區陷入了一場空前的災難當中。鼠疫流行不僅造成中國北方人口的大量死亡,還隨著蒙古人的征戰,引發了歐洲歷史上最嚴重的黑死病流行。直到今天,在華北地區的許多地方,還有關於這一時期瘟疫流行的傳說。南宋與蒙古人的對峙持續45年。最初南宋聯合蒙古人滅金,以後卻被蒙古人所滅。蒙古滅宋的激戰主要發生在四川及相鄰的陝南、鄂西一帶,戰爭同時也有大規模的瘟疫發生,四川人口大部分死於戰爭和瘟疫。在湖南北部的長沙府,戰爭也造成了大規模的人口死亡。在女真人南下的大約250年中,在北方少數民族的進攻面前,漢族一直採取防守的姿態,從未取得過真正戰略上的主動。由此看來,1368年元朝的滅亡和明朝的建立,實際上是南方的漢族對於北方少數民族的勝利。為了防止北逃的蒙古人南下,也為了恢復上述各戰爭破壞地區的社會經濟,朱元璋決定對上述地區進行移民。
在戰亂中得以保全的山西省承擔了向華北地區移民的重任。洪洞縣成為山西移民最重要的集散地。北平真定府人口損失較小,棗強縣對外輸出人口與此有關。江南地區的人口輸出地主要是江淮之間的空曠區域。只有湖北麻城例外,在戰亂中損失較小,戰後成為向四川移民的主要地區。
此外,邊疆地區的軍事移民是明初大移民的重要組成部分。就絕對人口數量而言,明初大移民的規模不算最大。但是,就相對規模而言,即就移民人口佔全國總人口中的比例而言,明初大移民是中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移民活動,也是中國歷史上政府組織的最大的移民活動。明初大移民使人口稀少地區得到了有效地充實,明代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就在這一背景下展開,明代的軍事和政治變革也在這一背景下展開。明初大移民的發現使我們對於明代歷史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而有關明初大移民史實的確定,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大槐樹」、「瓦屑壩」、「棗林庄」及其他相關的地名。這是一件很有意義也很有趣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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