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文藝

他們坐在咖啡館東南角的位置上，竊竊私語很久了。

男人看上去50多歲，頭髮復古地「三七開」，很軟的發質，抹多了定型劑。這個年齡的男人通常已經開始發福，過於袖珍的金邊眼鏡增加了他面部的腫脹感。

女士不過40歲，過肩的頭髮染成栗色，燙了滿頭的大波浪。許是為了讓自己顯得更年輕，她別出心裁地將兩頰的頭髮編成麻花辮，擰在一起，用一隻淡紫色的小發卡固定在腦後。

他們小聲地說話，小聲地笑。笑的時候，男人直直地看著女人，而女人則低了頭，一隻手玩弄另一隻手的手指。她的指甲經過美化，每一隻都塗了不同的花紋，小拇指的指甲上，還戴了一個璀璨的小銀環。她每揮一次手，那小圓環便歡快地閃爍一下。只是，這華麗的美甲，竟愈發襯得她那雙保養得並不十分好的手，乾燥、蒼老。

11點過了，她起身去洗手間，身材竟是比面相年輕了至少10歲。豐滿的臀部緊緊地裹在黑色的牛仔褲里，棗紅和淺灰相間的高領羊毛衫亦是緊緊地裹著上半身。高跟鞋在她的腳下像裝了彈簧，她走出去幾步遠，彷彿心有感應似的回眸望他。他的目光粘在她的背影上，一時躲閃不及，被她捉了個正著。她歪頭笑，再啟程時，高跟鞋上像多了兩副彈簧似的，越發地意氣風發起來。

當她消失在他目光的盡頭，他的手機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他急急地接起，急急地辯解，甚至抬高了音量。「在加班——對——沒跟王總在一起——你不認識……」

她回來，他已經結賬，收拾好東西，站起身，手裡拿著她的羽絨棉襖。當他想將棉襖套在她身上時，她掙扎了一下，卻很快順從地自己拿了衣服，跟在他後面急匆匆地走了。

坐在吧台喝啤酒的幾位客人議論紛紛，既然當事人已走，說話也就無遮擋了。有人說女的身材不錯，有人說男的長得太差，肯定有錢，又有人說他們的約會很文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