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癇·私生活·病人·犬人

昨天寫了關於 凡·高秘密的文章,有些東西意猶未盡,今天想再多說幾句。

關於 凡·高的癲癇

他順便想到,他在發癲癇病的時候,幾乎就在發作之前,還有一個預備階段(不過,倘若在他醒著的時候發作的話),就在他心中感到憂鬱、沉悶、壓抑的時候,他的腦子會霎時間豁然開朗,洞若觀火,他的全部生命力會一下子調動起來,化成一股非凡的衝動。在閃電般連連閃爍的那些瞬間,他的生命感和自我意識感會增加幾乎十倍,他的智慧和心靈會倏忽間被一種非凡的光照亮;一切激動、一切疑慮和一切不安,彷佛會霎時間歸於太和,化成一種高度的寧靜,充滿明朗而又諧和的歡欣與希望,充滿理性與太極之光。但是,這些瞬間,這些閃光,不過是對於那最後一秒鐘(從來沒有超過一秒鐘)的預感,從這一秒鐘起,這病就發作了。

再讀《藝術的力量》中, 老夫子西蒙關於 凡·高癲癇和創作關係的的一段話:

在發作間隙,凡·高的思考清晰、有力。所以,在阿爾勒的醫院、特別是在聖雷米這段時間內,他產生了大量無與倫比的作品,其中充滿晃動著的星星,它們在捲曲、翻滾、旋轉,岩石如蜿蜒的藤蔓花紋一般拋出,搖晃的柏樹有旋風般奔騰的筆觸,這些當然不應被看做是陷入癲狂後的作品。 它們記錄的,是陷入重圍的心靈風景。不過的確有一場戰鬥在進行,可那不是畫筆面臨鞭打和抨擊後的倉皇逃竄。凡·高的藝術一直在進攻,比起沉著冷靜的線條來說,這是更好的防守。而且確實效果顯著。「生活的恐怖」緩緩褪去,他告訴提奧:隨著每一幅驚人畫作的完成,他感到更加理智,而不是瘋狂,感到更有力量,而不是枯竭。當保羅·西涅克看完他之後,跟提奧說:他覺得凡·高的身體和精神都無比健康;原因就在於此。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前一段在描述凡·高的創作狀態?然而,這段文字來自俄國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的名作《白痴》里的梅什金、《卡拉馬佐夫兄弟》中的斯麥爾佳科夫都是癲癇病患者。第一段文字,就是《白痴》中描寫主人公梅什金癲癇發作前短暫的狂喜狀態。

不但如此,陀思妥耶夫斯基與 凡·高一樣,自己也是個癲癇病患者,從童年就已經出現癥狀。

一位心理學家發現:癲癇有一種併發症——「多寫症」(hypergraphia)。這種「病」的患者會感覺到一種持續而旺盛的、難以控制的書寫衝動,他們總是寫個不停,好像著了魔。《愛麗絲夢遊仙境》的作者英國作家劉易斯·卡羅爾、法國作家莫泊桑、福樓拜,都是癲癇患者。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給哥哥的信中寫道:「以往每次我經歷這種神經紊亂時,我都會把它用在寫作上;在那種狀態下我會比往常寫得更多,也會寫得更好。」

回想下 凡·高去世前兩、三年如著魔般旺盛的創作衝動,再看看他卷帙浩繁的書信集,就能知道: 凡·高不僅有多寫症,還有多畫症。

關於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資料,來自公眾號「今天文學」的文章《患者肖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點擊【閱讀原文】,可以看到這篇文章。

藝術家的私生活

閱讀《我們有一樣的孤獨》過程中,一直在思考:對於 凡·高這樣的藝術家,及其家族的私生活,我們應該打探到什麼程度?

對別人、特別是名人的私生活感興趣,可以算是人類的本性,也許我們要從中證明自己的人生,但在如今傳媒和公關的時代,我們的興趣被商業目的引導、利用、放大,直到最後,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關心那些本來與我們無關的人的婚姻、家庭、飲食喜好、幾點睡覺、幾點起床。

那麼,探索 凡·高和家人的私生活,是為了什麼?藝術君認真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有了一個不算十分明確的答案:了解他和他的過往,是為了更深入理解他的作品,他的文字,他的思考,從而幫助我自己更深入地認識自己,認識他人,認識人性,認識世界。

還是歸到那句話:見天地,見自己,見眾生。

可是, 凡·高同樣也面臨商業社會的困境,這裡請允許藝術君再次抄錄《我們有一樣的孤獨》最後幾句話:

對於一件藝術作品,任何的價格都是不合理的。藝術品的價錢只是一個慾望的索引,而沒有什麼比慾望更能操控人類的了。

文森特活著的時候,一生只賣出過一幅畫。如果他能看到今天這樣的景象,無數的億萬富翁爭相為藝術作品叫囂的,他會有何感想呢?藝術顧問像穿著阿瑪尼的老鼠一樣迅速繁衍,他們穿梭在從紐約到東京的市場上,他們用天花亂墜的廣告宣傳,帶著貪婪的慾望,就在像梵高這樣的人的屍骨之上,演著上流社會的鬧劇。文森特,作為文森特本人,他一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作品成為階級地位的象徵,更不希望讓那些錢多到不知道該怎麼花的人,用如此方式將他的作品放在身邊,成為授予他們精神卓越或者文化責任的光環。

文森特一定希望能確保,他的所有作品都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幫助真正有需要的人們。

「他有著怎樣的夢想啊,」愛彌爾·伯納爾曾這樣描寫他的朋友文森特,「……超大型的展覽,藝術家之間的慈善交流……以及說服公共媒體對大眾進行再教育——喚醒他們內心對藝術曾有的理解……」

「喚醒他們內心對藝術曾有的理解」。就在藝術君發出這條微信20分鐘前,剛剛看了一個視頻——梅西:一個犬人,一個病人。梅西是喜歡足球的藝術君最喜愛的球星,也為能與他和巔峰時期的巴薩同處一個時代而感到驕傲和幸運。這個視頻所配的文字,來自一個阿根廷作家,他告訴我們:梅西,讓我們看到了足球的本質。

職場雞湯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二流的人服從規則,一流的人制定規則。而藝術君想說,像梅西、 凡·高這樣的犬人、病人,他們根本無意於制定規則,而是眼中無視規則的束縛,超越了規則,解放自己,解放規則,解放規則的對象,解放人類,解放世界,解放時間,解放空間,解放美。

梅西,是足球這樣的運動存在的意義。凡·高,是人類這樣的物種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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