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勵生育導致生育率下降？
2011-12-02 22:15:30|分類： 默認分類 |標籤： |字型大小大中小訂閱
何亞福在中國的計生宣傳中，常常誇大計劃生育政策的作用。例如，今年10月27日《人民日報》報道：「在『世界70億人口日』到來之際，記者從國家人口計生委獲悉，世界人口平均每年增長約8000萬，我國實行計劃生育30多年來，少生4億人，使『世界70億人口日』推遲5年到來。」
王豐和蔡泳兩位人口學家合寫的文章《4億中國人是怎麼少生的？》已經分析過：「我們用人口學標準的人口預測方法，對此做了一個簡單計算。假設中國生育率水平保持在1979年的水平（每個婦女期望一生生育2.75個子女）不變，與2009年官方認定的生育率水平相比，1979至2009年30年間，少生人數約為2億多人，遠低於政府官員所宣布的『30年少生4億人』。請注意，我們所得出的這『少生2億多人』的前提是假設這30年來中國人的生育水平根本不變。也就是說，是把少生的2億多人全部歸因於獨生子女政策，完全不考慮改革以來中國社會經濟文化變化對生育行為的巨大影響。」
顯然，我並不認為計劃生育導致少生的人口有計生委宣傳的那麼多。事實上，對於降低生育率來說，生育政策的作用遠遠比不上社會經濟發展的作用大（也就是「發展是最好的避孕藥」）。如果你認為生育率的高低是由生育政策決定的，那麼，你就會得出「鼓勵生育會導致生育率下降」這樣荒謬的結論。下面我以俄羅斯（以及前蘇聯）為例來說明這一點。
俄羅斯（以及前蘇聯）一直鼓勵生育，並且，在前蘇聯時期還徵收「無子女稅」（該稅法規定，20至50歲的無子女男性和20至45歲的無子女女性，每月應向稅務部門交納個人收入的6%）。然而，從1960年至2000年，俄羅斯（以及前蘇聯）的生育率總趨勢是不斷下降：1960年的總和生育率為2.52，1970年下降到1.99，1980年下降到1.89，2000年下降到1.21。近年來，俄羅斯生育率有所上升，但仍遠遠低於世代更替水平。
可見，不能片面地把生育率下降歸咎於生育政策。又如，韓國、台灣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提倡少生，但生育率很高（最高時約為6.0）；韓國、台灣現在鼓勵生育，但生育率反而很低（最低時不到1.0）。
韓國、台灣生育率雖然很低，但現在還沒有進入人口負增長。而俄羅斯不但生育率很低，而且連續多年人口負增長（2010年6月3日國際在線報道：1995年以來，由於人口出生率低、老齡化嚴重，俄羅斯人口已經減少了660萬）。如果你認為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生育率過低是由於錯誤的生育政策造成的，那麼你是不是認為俄羅斯鼓勵生育的政策是造成俄羅斯過低生育率的原因？
現在印度也提倡少生，但2010年印度生育率為2.65，遠遠高於韓國、台灣，根本原因是印度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可以說，如果現在韓國、台灣的人均GDP只達到印度的水平，即使韓國、台灣現在提倡少生，生育率也會超過世代更替水平。
德國和日本都鼓勵生育，但這兩個國家的生育率只有1.3左右。可見，發達國家的生育率之所以低，不是由於提倡少生造成的，而是社會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結果。
我認為，韓國、台灣的生育政策也存在一些失誤，正如我在《無需擔心人口爆炸或滅絕》一文中所說的：現在看來，韓國、台灣當年提倡少生其實也是不必要的，因為當年即使不提倡少生，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生育率也會自然下降。但我同時認為，韓國、台灣的生育政策有一點值得稱道的是：當年生育率過高時，沒有像中國大陸那樣實行強制少生；現在生育率過低時，也沒有像當年的羅馬尼亞那樣實行強制多生。
有人可能會說：「既然俄羅斯、德國和日本等發達國家鼓勵生育，生育率仍很低，那麼，是不是說發達國家的人口終有一天會滅絕？」其實不然。據2009年8月10日新華網報道：「國家越富裕，出生率越低，這曾是一條顛撲不破的公理。但根據《自然》雜誌發表的一項研究，當一個國家的發展程度超過某個臨界點，這一理論就不再成立。在已經越過臨界點的20多個國家中，包括澳大利亞、瑞典、法國、美國和英國在內的大部分國家都出現了生育小高峰，打破了至少持續數十年的生育率下降趨勢。」動態地看，我們無法預測發達國家將來的生育率是否會上升到世代更替水平。
我認為，人口政策應該無為而治，政府不應該強行干預生育率。原因有兩個：第一，生育問題屬於公民的私域，不屬國家公權管轄的範圍；第二，人們現在對人口的發展規律其實還不是很了解，關於人口與資源、人口與經濟之間的關係仍存在很多爭論，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強行干預生育率往往會釀成大錯。如果說由政府來計劃生育是可行的，那麼由政府來計劃經濟更是可行的，因為人們對經濟問題的研究比對人口問題的研究更深入。然而，計劃經濟還是失敗了；那麼，對於比經濟問題更加複雜的人口問題，怎麼能夠由政府來計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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