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後悔來日本「，那些去了日本的中國研修生說

07-22

35歲的唐夕利2013年把9歲女兒留在中國，隻身來到日本，希望在3年內賺到足夠的錢，為女兒打造一個新家。然而，僱主積欠她約350萬日圓薪資，最後她只能落腳工會收容所。當初，中國的招募公司向唐小姐收取3萬多人民幣的中介費用，保證她以後能帶著500萬日圓存款回家。

來自江蘇省儀征市的她說，自己工時很長，每周工作6天，從早上7點工作到晚上8點半以後，每天工作13.5小時，9小時的時薪是香川縣規定的最低時薪700日圓（約合人民幣40.81元），平日和周六的加班費是400日圓，宿舍是5個人擠1間，晚上有時要做縫紐扣等工作賺外快到凌晨2點，而且因為簽證問題，無法更換僱主。「我真的很後悔來日本。」唐小姐在中日本岐阜縣羽島市的收容所中，正努力追討僱主積欠的薪資。「我不會建議朋友來，不希望他們受苦受難。」包括唐小姐在內，日本有18萬多外籍勞工，在政府計划下受僱工作。1993年創設的「外國人研修制度」訓練來自發展中國家的人，讓他們可以把技能帶回自己的國家，2012年底至2015年6月為止，利用這項計劃的勞工增加了20%。2015年1月前，有3萬1320間公司使用這項計劃。

根據厚生勞動省，這項制度囊括72種職業，包括農業、漁業、建築、食品、纖維，也有做香腸等單純的勞動，原本立意良善，沒想到卻成了部分日本公司規避對外籍勞工嚴格管制、取得廉價勞動力的手段。唐小姐的前僱主タカラ繊維，是位於南日本香川縣的紡織品公司，負責人真砂吉宏拒絕評論唐小姐的問題，只說他的公司需要外勞，不能只用日本勞工填補人力缺口。真砂希望首相安倍設立合適的移民計劃，讓外勞做低薪和半技術工作。才剛因為貪腐醜聞失去經濟再生大臣甘利明的安倍，正因通膨率趨近於零陷入苦戰，目前不太可能處理這個問題。

獨協大學法學教授多賀谷一照表示，安倍政府不會處理移民政策。「那是個禁忌，因為日本在種族上是同質的，多數民眾不接受移民改革。」

安倍為了處理勞動力短缺問題，打算延長研修制度，使得研修制度成為進入日本勞動市場的後門，但虐待情事頻傳，連美國國務院都在去年7月的報告中表示關切。目前國會正推動法案，把實習時間從3年延長到5年，並設立新的監管機構來預防企業剝削研修生。這項法案要求國內公司取得許可，也會讓監管機構審查研修計劃，追蹤利用計劃的公司，調查可能的虐待情形。法案也定義「侵害研修生人權」的內容，擬定處罰並提供諮詢協助。從厚生勞動省等政府機關的資料可發現，有企業付給研修生的薪資低於最低規定薪資，要求支付巨額保證金，還會沒收護照、手機。多賀谷指出，目前的規定沒有效，必須收緊法律框架，防止這種有如人口走私的事情發生。地方創生擔當大臣石破茂說：「現實是，這些前來接受訓練的人，很多勞動條件都遠劣於真正的研修生。在你談到移民政策前，要先改善他們的待遇。」唐小姐說，僱主扣掉房租、水電費、網路費等雜支後，她在日本的月收入約14萬日圓（約合人民幣8162元），雖然是中國家鄉的2倍，工時也是2倍。僱主禁止她和同事持有手機，還沒收他們的存摺，防止他們取用自己的錢。僱主真砂吉宏則指出，現在愈來愈難用最低薪資找中國勞工，但他也很難調薪，因為對手都在削價競爭。根據厚生勞動省調查，2014年在3918家有外籍研修生的公司中，有76%違法，包括低於全國平均最低時薪一半的310日圓時薪（約人民幣18.073元），每月加班120小時（法定上限是45小時），以及設備不安全等問題。同年有241家機構和企業被罰5年內不準招收外籍研修生。到日本工作的中國研修生年年減少，由於安倍上任以來日圓接連貶值，中國人賺回的錢也跟著縮水，因此現在有不少日本僱主轉而尋找越南、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的廉價勞動力。張文坤以前在野邊工業工作，因木材粉碎機故障，手部受傷。他休養3個月後回到崗位，談到工傷問題，結果公司逼他辭職。他說，研修制度是個大失敗，跟死亡一樣沒有意義。他以前的同事林希俊，則在職場遭到日本人霸凌，黯然離開後隱匿身分打臨時工，幾個月後身無分文地回國，而他出國時付給中介公司6萬多人民幣。「他們毀了我的夢想。」林希俊說：「現實比夢想殘酷太多太多了。」

本文來自天下，作者：Bloomberg，樂羽嘉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