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中所說的幾種空觀
佛教中所說的幾種空觀
作者簡介:蘇樹華,上世紀九十年代,隨母音老人蔘學,2000年後,遵母音老人囑咐,隨緣傳授心中心法,及其他方便法門。
人們對佛家的「空觀」是有很大的誤解的,甚至有些信仰佛教多年的人,也未能對佛家的「空觀」有一個正確的認識,更沒有一個如實的體證。現在,我們把「空」觀分為五種,逐一進行分析,以使人們清楚地認識到佛家的「空」義。
(一)頑空。就是我們平常人所說的空有相對的「空」。譬如一個房間里放了東西,人們便說這是「有」。當把房間里的東西搬出之後,人們便說這是「空」。這個意義上的「空」,就是空有相對的「空」。其實,空有相對的「空」,並不是真正的「空」,因為「空」同「有」一樣,也是一種現象。如果人們把佛家所說的「空」,理解成這樣的一種「空」,那就是一種誤解。如果依照這樣的「空」觀來信仰佛教,那一定是一種消極的人生態度,是不符合「即世而超然,超然而即世」佛家大智慧的。
宋朝的蘇東坡,學佛多年,悟性甚高,與佛門高僧往來甚多,尤其與佛印禪師,更是交往密切。
鎮江有個金山寺,佛印禪師就住在金山寺。金山寺里有個鎮山的法寶。這個鎮山的法寶,就是蘇東坡的玉帶。這條玉帶是用金絲線,把一塊一塊的方玉串起來而成的。這條玉帶是怎麼留在金山寺的呢?這其中有個典故。
一天,佛印禪師要登壇說法,蘇東坡聞訊前來。當蘇東坡來到金山寺的時候,已經是座無虛席,沒有空位了。佛印禪師說:「大學士,你看,人都坐滿了,這裡已經沒有您的座位了。」
蘇東坡一向好與佛印禪師調侃,馬上就說:「既然沒有座位了,那我就用您老和尚的四大五蘊之身當座位。」
佛印禪師說:「大學士!我有一個問題問你,如果你能答得出來,那麼,我老和尚的身體就當你的座位;如果你答不出來,那麼,你身上的那條玉帶,就要留下來,作位我的鎮山之寶。」蘇東坡自命不凡,以為可以穩操勝券,於是,就答應了。
佛印禪師問道:「四大本空,五蘊非有,請問學士,你要坐在哪裡呢?」蘇東坡想:四大是空的,五蘊本來沒有,一切都沒有,那麼,我坐在什麼地方呢?想來想去,一時答不上來。佛印禪師對小和尚說:「來呀,把大學士的玉帶解下來。」於是,蘇東坡的玉帶,就被留在了金山寺。佛印禪師回贈蘇東坡一件雲山衲衣。當時,蘇東坡還為這個公案寫了一首偈:
百千燈作一燈光,儘是恆沙妙法王。
是故東坡不敢惜,借君四大作禪床。
病骨難堪玉帶圍,鈍根仍落箭鋒機。
會當乞食歌姬院,奪得雲山舊衲衣。
此帶閱人如傳舍,流傳到我亦悠哉。
錦袍錯落猶相稱,乞與佯狂老萬回。
(《續傳燈錄》卷五。《大正藏》51冊,第0498頁上。)
當時的蘇東坡,未能證悟「空有不二」之境,未能證悟「色空不異」之境。蘇東坡認為,空就是空,有就是有,而不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以,他輸卻了玉帶。
(二)斷滅空。有人認為,佛教里所說的「空」,就是捨棄一切,放棄所有,閉目塞聽,把世間財色名利,視為洪水猛獸。這一類的人,用功入定,住於寂滅,迴避現實,不符合佛教的大智慧。
在大乘佛教看來,棄有著空的定,是一種死定,不是活潑靈動的大智慧。大家都知道,梁武帝是一位信佛的皇帝,然而,他有佛教情節,卻無真知灼見。
有一天,梁武帝與志公禪師游山,在山上見到一位老修行,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好象是入定好好長時間了。梁武帝甚為驚奇,心想:我身邊的這位國師——志公禪師,成天與我嘻嘻哈哈,哪裡有個入定的樣子,我得讓志公禪師與這位老修行比試一下,看看誰的定力高。遂令眾宮女,裸體與二位禪者沐浴。最初,老修行尚且還能視聽自如,接著便是閉目不看,再往後,閉目不看也受不了。最後,不得不推開眾宮女,逃走去矣。再看志公禪師,言笑自若,根本無事。若不是證悟大道的人,豈能有如此定力!可見,最高的定境,不是壓念不起,而是在現實人生的無住無著。
禪宗史上還有一則記載,有一婆子,搭了一個庵子,供養了一位僧人。多年之後,婆子心想:我供養了他這麼多年,也不知他修行得怎樣了。於是,婆子讓一位妙齡侍女前去送飯。婆子囑咐侍女道:送去飯之後,抱住這個僧人,然後,你問問他:「正那麼時,感覺如何?」看他說些什麼,回來告訴我。婆子是要考驗一下這位僧人,看他是否轉動得靈活自如。侍女把飯送到,然後,抱住這位僧人,問道:「正那麼時,感覺如何?」這個僧人回答道:「枯木倚寒岩,三冬無暖氣。」(《密庵和尚語錄》。《大正藏》47冊,第959頁上。)也就是說,沒有什麼感覺,就象一段枯死的樹木,在三九嚴寒的冬天,又靠在了一塊冰冷的岩石上。這位僧人能夠「坐懷不亂」,堪稱定力超人,但是,修行的路子卻走錯了。他不在明心見性上下功夫,而是住在了「斷滅空」里。「正那麼時」,心光朗照,了了常明,動用如常,怎麼是「枯木倚寒岩,三冬無暖氣」呢?如果一個人的心靈狀態,沒有一點生機,就象「寒岩枯木」那樣,那又怎樣隨緣教化眾生呢?那又怎樣展現佛家的大智慧呢?
在大乘佛教的境界上來看,死寂不動的心靈境界,依然是修行的岔路,也是《楞嚴經》中所說的五十種「陰魔」之一。所以,送飯的女子回來之後,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婆子,婆子聽後,大罵這僧人道:「我二十年來,只供養了個俗漢!」於是,趕走僧人,燒毀庵子。這婆子卻是個有眼目的人。
(三)析法空。析,即分析,層層地剖析。法,即事物,或稱現象。析法,就是分析事物,分析現象,把它們一層層地剖析開來,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一直分析下去,分析到最後,達到所謂的「臨近虛空」。在「臨近虛空」這個層面上,沒有任何實際存在的事物,一切皆空。這種析法空的方法,實際上是運用物理學的方法所獲得的一種「空」觀。運用這種方法,所獲得的「空」觀,其實,也不是真正的「空」。運用析法空的觀念,影響我們對待世間相的態度,使我們放棄對虛幻現象的執著,這對於心性修養的某一個階段來說,也是可以借鑒的,然而,這種「析法空」,卻不是最後的那個「真空含妙有」的「空」。
(四)體法空。體,就是體會。體法空,就是體會到一切現象,外而客觀現象,內而主觀現象,都是剎那生滅的。過去的已過去,不可得。未來的還未來,更不可得。當下的不停留,剛說現在,已成過去,也不可得。所以,修習體法空的人,在他們的眼裡,一切事物都是剎那生滅的,都是不可得的。這是還未登地的大乘菩薩所修的方法。他們雖然知道,一切現象都是剎那生滅的,都是不可得的,然而,他們卻未曾見到,一切現象都是無相心體的顯現,無相心體才是一切現象的本源。無相心體,本來一塵不染,無相心體,本來齊含萬相。所以,還未悟得無相心體的大乘菩薩,雖有「色即是空」的見解,然而,他們依然還沒有證悟到「萬法的本源」,仍有「偏空之見」。
(五)妙有真空。妙有,也就是說,我們的心體,隨緣能起種種妙用,見色聞聲,思物想事,一切事相,皆是我們的無相心體所顯現出來的。真空,也就是說,我們的無相心體,猶如明鏡,本來就是空的。鏡子里有再多的影相,這個鏡子也是空的,也是一物也無的。我們的無相心體也是這樣。雖然一物也無,然而,不妨隨緣現相。如實地體證到這個心體與法相的統一,如實地發揮我們的心體的妙用,就是人生的大智慧,也是佛教的究竟了義之處。萬法歸宗,只歸「心」宗。若另有所歸,即是心外求法。心外求法,即是外道。
佛教文化的真正用意,就是要讓人們如實地認識自己。這個「自己」,不是指人們的四大色身,也不是指人們的思想觀念,而是指人們的能生萬法的「無相心體」。在佛教里,這個「無相心體」,就是佛教里所說的每個人都具有的「如來智慧德相」。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悟道之後,由衷地感嘆道:「奇哉!奇哉!此諸眾生,云何具有如來智慧,愚痴迷惑,不知不見?我當教以聖道,令其永離妄想執著,自於身中,得見如來廣大智慧,與佛無異。」(《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五十一。《大正藏》10冊,第272頁下-273頁上。)這就是說,釋迦牟尼佛與大地眾生,同具這一「無相心體」。佛的無相心體,不比眾生多一點;眾生的無相心體,也不比佛少一點。人人都有這個無相心體,識得這個無相心體就是佛,迷卻這個無相心體就是眾生。佛要度眾生成佛,就是要使眾生如實地識得這個「無相心體」,如實地用得這個「無相心體」。除此之外,並無別目的。
我們可以再舉幾個例子來說明。譬如,一面鏡子,鏡子裡面總是有鏡相的,我們把鏡面朝下,鏡子裡面就會有下面的影子;我們把鏡子朝上,鏡子裡面就會有上面的影子;甚至我們把鏡子包裹起來,鏡子裡面也會有包裹它的那個物的影子;即使我們把它放在沒有一絲光線的地方,鏡子裡面也會有黑暗的影子。要想讓鏡子裡面沒有影子,那是絕對辦不到的。我們的「心」也是這樣。可是,我們只知道「心」中的影子——反映、思想、情感等等,然而,我們卻不知道「心」這面鏡子,所以,糊塗的人,迷卻這面鏡子,捕捉鏡中影子,這就是「認幻當真」「捨本逐末」,佛教也稱之為「顛倒」。
小乘佛教中的聲聞、緣覺,還沒有證悟到「真妄不二,體用一如」的真如實相,所以,他們總是想方設法,試圖把這面「心鏡」藏起來,使其免受塵世的污染,結果,進入了寂滅無想的境界。他們不知道,這種寂滅無想的境界,也是「心鏡」中的一種「影子」,就象拿塊黑布包住鏡子,鏡子里也不是沒有了影子。舍有取空的這種禪定實踐,只能算作修行的某一階段上的事,而不是佛家的大智慧。這樣對待鏡子,鏡子就失去了它作用。這樣對待自己的心靈,自己的心靈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只有讓我們的心靈,隨緣起妙用,這樣,才是佛家所說的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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