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瑞雪
生於中原或者以北的人,對於冬天的記憶,大概總有兩種:萬物凋零的荒寒與白雪皚皚的莊嚴。在荒寒的憂鬱中期盼著瑞雪的降臨,成為人們在冬天中最深切的盼望。
「龍抬頭」的時節已經過了,雖然氣溫依然很低,卻分明感覺到春的涌動,知道冬天已經退去。然而悄然退去的這個冬天卻給人留下個不小的遺憾——活了幾十年,從來沒有經歷過無雪的冬季。
記憶中的雪總是那麼厚。童年關於冬天的印象,就是一望無際的雪。白茫茫的山野上悄無聲息,有幾隻麻雀跳躍著覓食。那是我見過的最乾淨、最純潔的雪,白到極處,會發出藍瑩瑩的光。冬天當然是很冷的,可是孩子們並不覺得,晚上睡覺前,我們總是在窗台上放幾隻盛水的碗,水裡放上一點兒糖和一根繩子,早上起來,拽起一碗晶瑩的冰塊,快樂地吸吮著,那大概是我吃到的最早的冰棍了。這晶瑩的冰塊,就像熠熠閃光的寶石,刻進我的靈魂,永遠在記憶中發光。
與雪相連的一切都讓我喜歡,就連下雪前的陰霾也讓人快樂: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讀著這首詩,想像著白居易的心情。天陰陰的,要下雪了,這個夜晚會飄著雪花,因為下雪,人們不再出門,世界變得安靜,沒有了往常的人來人往。嘶嘶的下雪聲伴著溫暖的火爐,終於!我們可以卸下一身的疲累,可以和知心的人一起度過一個安心的夜晚:
難得,夜這般的清凈,
難得,爐火這般地溫,
更是難得,無言的相對,
一雙寂寞的靈魂。
不必籌謀,也不必評論,
更沒有虛驕,猜忌和嫌憎,
只靜靜地坐擁著爐火,
閉眼聆聽鐘錶「嘀嗒」之聲。
小酌也好,無言相對也好,心心相印的人在一起,本已美好的一切更顯美好。生命中,誰能、誰值得和我們一起分享這樣的時光呢?
雪花聯繫的,是無數美好的記憶。有美麗的雪景,也有美好的人。
我記得和久別的朋友在雪中相聚,在雪中告別,記得和父母家人歡聚一堂,言笑晏晏,和我的孩子在雪中漫步,握著他的小手,心裡充滿了快樂,還有和旅途認識的好友一起慶祝生日,窗外銀白的世界,有如童話般如夢如畫……
我常常想,蓬蓬勃勃的春天是多麼美啊,就像盛世的光景。經歷了夏日的炙烤,秋風的肆虐,冬天來了。彷彿末世到來,被摧殘、被損害的世界只剩下乾枯的樹和灰色的大地,就連夾雜在北風裡的陽光,也已經力不從心,失去了生命的能量。然而一場漫天大雪,用它潔白的身軀把傷痕纍纍的世界覆蓋,用厚厚的擁抱治癒大地的創傷,將安詳、純潔的世界還給人們。就像孕育一次新生,於是春天再次來臨,我們把殘破、頹廢、痛苦、醜陋忘掉,在新的希望中,開始周而復始的生命旅途。
今年的中原大地沒有下雪。也零星地飄過一兩次,我站在窗前看著,盼著,只看見雪花在空中急急地打著轉,總是不肯安然落下,稍作停留便抽身而去,似乎有萬般的不肯和猶豫。
連大河報的金牌記者也禁不住一聲嘆息:「雪,只是個傳說。」
難道這個世界變得如此骯髒,如此不可救藥,潔白的雪花已經不肯棲息其中?我那些關於雪的記憶,難道已經留在了過去的時代,不會再來?
沒有雪的冬天是不完整的冬天,讓人甚感遺憾,頗感若有所失。我懷念雪,就像懷念一個逝去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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