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佳士得秋拍將推「歐洲私人珍藏玉雕」專場

 紐約佳士得受託,為一名歐洲鑒藏家舉辦三場玉器專拍,這一系列的拍賣於今秋在紐約拉開序幕。首場推出的玉器珍藏無一不精,它們俱是該名收藏家窮五十載心血逐一庋藏所得。他的家族一直專註於購藏歐洲藝術品,而他在繼承祖輩衣缽的同時,亦醉心於中國的玉雕、犀角雕及其他材質的雕刻作品。然而,他對中國瓷器的興趣始終一般,在這一點上,他與同時期的藏家迥然有別。就是次拍賣的珍奇玉雕而言,其玉質之精和雕工之巧,既充份顯示了這名歐洲鑒藏家超卓的眼力,亦足見他對中國歷代藏家 (尤以十八世紀為然) 趨之若鶩的裝飾題材何其欣賞。

灰青雕玉老子出關圖山子

  傳統上,玉匠能否將石材物盡其用,乃是欣賞玉雕的一個重要元素。就此而言,灰青雕玉老子出關圖山子 (拍品1005號) 作了最佳的詮釋。此作大致保留了玉璞原形,觀之有若從石縫靜觀洞中天地。本拍品精心刻畫的是一個膾炙人口的傳說:老子眼見周朝國運衰頹,大感心灰意冷,遂決心歸隱西陲。行至函谷關時,關令尹喜認出老子,於是懇請老子在出關前記其淵言睿識,著成後世奉為圭臬的《道德經》。這件山子的構圖極具巧思,只見老子騎著青牛來到關前,旁有侍從一名,尹喜則躬身相迎。山子的其餘部分大致光素,僅刻石紋數道,並襯以綠樹靈芝,布局疏密有致、意趣盎然。

白玉杯配花菱形盞托

黃玉仿古觥

白玉仿犀角饕餮紋杯

  時至十八世紀,好古慕雅之風在清廷經久不衰。康雍干三朝盛世,君主皆汲汲於搜求古董文玩,對於用當代材質製成的仿古器物,他們亦青睞有加。拍品中有一對讓人讚嘆不已的白玉杯配花菱形盞托 (拍品1021號),其鍾型杯身光素無紋,乍看之下,似乎與仿古器物毫無關聯。其實,其托盤精緻的菱式造型,可上溯至漢代漆器及年代略晚的金銀器。眾多精品中,尚有一件較為明顯的仿古之作,即珍罕之至的黃玉仿古觥 (拍品1017號)。玉匠採用了上乘的黃色美玉,並師法青銅器形,將之琢成古意盎然的玉觥。工匠已盡量避免在器身浮雕紋飾,藉以突顯石材的天然色澤。觥身唯一的裝飾是其精美的仿古卷草形柄,下承小巧玲瓏的仿古鳳凰,其蓋頂的卷草紋裝飾襯以螭龍。白玉仿犀角饕餮紋杯 (拍品1018號) 亦屬仿古器物,其構思之妙讓人嘆為觀止。此杯形制敦碩,雕琢細膩,器身下半部狀似枝葉繁茂的卷草,造型儼若盞托。杯身大體光素,僅在器腰淺雕饕餮紋一匝。總的來說,此杯糅合了仿古器物的兩大特徵:其形制脫胎於古代角雕,而饕餮紋飾則是師法古青銅器。

碧玉饕餮紋富貴耳蓋瓶

白玉仿古夔龍紋螭龍耳長方蓋瓶

  拍品中尚有兩件巧奪天工的碧玉和白玉仿古蓋瓶。以碧玉饕餮紋富貴耳蓋瓶 (拍品1014號) 為例,玉匠細雕了兩道古意盎然的精美饕餮紋,並綴以仿古夔龍紋和鳥紋。瓶蓋亦飾仿古紋飾,而瓶口及蓋沿則各飾一道方形螺紋,與古青銅器的雷紋如出一轍。然而,此器的雙柄卻作折枝花卉狀,風格與其餘的裝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白玉仿古夔龍紋螭龍耳長方蓋瓶 (拍品1025號) 亦工料俱精,但其仿古紋飾的風格與前述碧玉瓶迥然有別。此器的表面大致光素無紋,惟一的裝飾是一道雕工細膩的淺雕夔龍紋,龍身面面相對。瓶側與蓋均飾以高浮雕及鏤雕螭龍紋,形象生動立體。此瓶採用的上乘石材,在鏤雕工藝的襯托下益發緻密潤澤。

 

 

青白玉麻姑乘槎擺件

近似的鏤雕手法亦見於青白玉麻姑乘槎擺件 (拍品1035號)。此作最彌足珍貴的是,玉匠處理石材時一定要不惜工本,方能雕琢成修長的玉槎及疏密有致的人物格局,所以其費料必然相當多。只見船首的侍從悠然劃漿,而麻姑則安坐船尾,身畔有虯松仙鶴。青松的枝幹俱鏤雕而成,其橫斜之姿細緻傳神。

  自古以來,神話或寫實的動物型玉雕一直深受藏家喜愛。是次拍賣亦囊括了若干佳作,其中又以灰青玉卧牛擺件 (拍品1009號) 最刻畫入微。玉牛呈卧式,其雙腿蜷縮於身體之下,神態栩栩如生。由於牛被視為堅毅、昌盛及祥和的化身,所以此類玉牛一直深受中國藏家喜愛。牛既屬十二生肖,亦代表中國曆法的十二地支之一,而水牛更是農耕與糧食生產的象徵。牧童騎牛或牽牛的題材,散見於描寫田園寧謐之美的畫作,而最為人熟悉者當屬宋代李唐 (約公元1050年至1130年後) 繪於公元十一至十二世紀期間的《乳牛圖》,此作現為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見Ann Barrott Wicks編著的《Children in Chinese Art》頁54圖2.6 (檀香山: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2002)。這類水牛題材詩意盎然,既富於禪意,亦深具道家內涵,頗有告老歸田、遠離塵囂之意。

青白玉麒麟吐書擺件

  除了像水牛這一類的寫實題材,神話傳說中的瑞獸亦為玉匠提供了源源不絕的靈感。在眾多拍品中,最讓人愛不釋手的是一件玉麒麟和玉辟邪。青白玉麒麟吐書擺件 (拍品1030號) 的鱗甲工緻精巧,麒麟回首而視,口舒一道青煙,在胯上縈繞盤旋,上承玉書一卷。此類麒麟造型是最為常見的裝飾題材之一,因為相傳在孔子誕生之前,其母曾看見麒麟口吐玉書,故後人以「麟吐玉書」,來寄託「喜得貴子」的願望。是次拍賣的麒麟玉雕,很可能是恭賀達官貴人喜得麟兒的禮物,以祝願孩子將來學富五車。拍品中的白玉瑞獸水丞 (拍品1010號) 以辟邪為題材,其前腿和臀胯的雕飾古意盎然,而獅首的細部亦刻畫得一絲不苟。據稱,此獸尤擅驅邪避凶,故名「辟邪」。

白玉福壽雙全獸耳活環瓶

  蝙蝠源自真實生活,因富有吉祥寓意,所以一直是中國人喜聞樂見的裝飾題材之一,常用作瓷器和玉雕紋飾。拍品中有一件珍罕之至的白玉福壽雙全獸耳活環瓶 (拍品1027號),其瓶肩四角各雕一蝙蝠,形象栩栩如生。四蝠作正面描寫,雙翼半張,狀若屏風。蝙蝠諧「福」,象徵幸福美滿,加上瓶頸兩側均淺雕一「壽」字,可見此作滿載福壽綿延的祝願。結合文字與動物的祥瑞紋飾,亦見於青白玉雙喜蝴蝶紋圓盒 (拍品1004號)。此盒蓋頂雕有「囍」字,用之慶賀新婚,可謂最適合不過,而「囍」字周圍的四隻蝴蝶亦是吉祥喜慶的化身。除此之外,蝴蝶尚有兩方面的深意:「蝴」在某些方言的發音與「福」相同,故象徵幸福,而「蝶」則諧「迭」或「疊」,所以蝴蝶二字意味「福迭」。值得一提的是,盒上的兩對蝴蝶亦讓人聯想起在花間穿梭的雙飛蝴蝶,「喜相逢」的主題呼之欲出。

青白玉胡人獻寶插屏

  藏品中尚有一件彌足珍貴的青白玉胡人獻寶插屏 (拍品1036號),此作反映了十八世紀清廷 (尤其是乾隆時期) 對西洋及其他外國人的好奇心理。屏身一面刻乘風破浪而行的西洋船隻,甲板上的洋人正極目遠眺;另一面描寫一隊攜各式祥瑞寶物的朝貢者,魚貫沿陡峭的山路拾級而上。其中數人手捧寶盒,盒內顯然滿載異域奇珍。一人手擎老鷹,間接反映了中國皇親貴胄數百年來攜鷹行獵的習俗。尤須一提的,隊伍中有一洋人高舉繡球,引領祥獅前行,此類描寫使人聯想到外國人來朝進獻珍寶的盛況。至於洋人攜貴重禮物 (包括瑞獸) 朝貢的題材,亦見於《萬國來朝圖軸》,此作現為北京故宮珍藏 (圖見《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14:清代宮廷繪畫》頁240-1圖64。香港:商務印書館,1996)。由此可見,插屏上的人物應是來華進獻朝貢的洋人。

青白玉牡丹形筆洗

  在中國裝飾藝術中,花鳥題材可謂長盛不衰,時至十七世紀末及十八世紀,這類題材更大放異采。在眾多拍品中,也有多件以花鳥為題材的玉雕。其中一例是雕工精絕的青白玉牡丹形筆洗 (拍品1002號),它採用的正是中國源遠流長的花式造型與紋飾。此器掏空作牡丹狀,花瓣繁密,底雕枝幹為足,枝幹虯曲蒼勁,綴以綠葉及含苞待放的花蕾,整體造型生動寫實。在中國,牡丹是最受歡迎的裝飾題材之一,除了取其外觀秀麗,亦與它是富貴榮華的化身不無關係。牡丹乃花中之王,與皇家帝苑甚有淵源。早於隋唐時代,宮內已廣植牡丹,無論是藝術家和藝術的贊助者,皆對牡丹題材情有獨鍾。

小巧玲瓏的御制白玉四君子圖方形筆筒

  對比之下,小巧玲瓏的御制白玉四君子圖方形筆筒 (拍品1007號) 雖然不是以花卉為形,但其器身淺雕的四君子圖,表現手法細膩逼真。筆筒四面分飾「四君子」,其造型或拔地而起,或叢生於湖石之間,雕工嫻熟精練,且題有四首御制詩,筆法端凝秀麗。「四君子」即梅、蘭、竹、菊。蕙蘭幽香襲人,孔子譽為「蘭為王者香」;此花亦象徵友誼,故有「桂子蘭孫」之說。梅花迎寒而開,是萬物復甦、春回大地的先兆。它亦代表純潔和堅韌不拔的質量,且因梅開五瓣,而「五」乃吉祥之數,故梅花亦代表「五福」,即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竹象徵寧謐、忠貞、虛心,其枝隨風搖曳、彎而不折,故喻指高風亮節。《詩經》已有菊花的記載,迄今此花仍以高潔之姿而備受推崇。此外,菊亦象徵長壽,其音諧「居」,所以亦含「安居樂業」之意。此花更是秋天的化身,常與詩人陶淵明等高人逸士相提並論,陶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句更傳頌至今。

青白玉喜鵲登梅筆洗

  綜而觀之,這批曠世奇珍確實讓人目不暇給。在為此文作結之前,不得不提的尚有一件極為罕見的青白玉喜鵲登梅筆洗 (拍品1023號)。此器琢成梅花狀,四周花枝圍繞,狀似喜鵲的鳥兒棲身枝頭。喜鵲代表幸福,意味著「喜事臨門」,而棲於梅樹高枝的喜鵲則諧「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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