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格非葉兆言共讀狄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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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科波菲爾(上下)》,(英)狄更斯著,庄繹傳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3月
阿來:狄更斯作品的精髓在於對時代的深刻洞見及批判
我回憶了下自己年輕時代閱讀狄更斯的經歷。我想,雖然狄更斯創作的年代距我們已十分遙遠,而且,在新技術的衝擊之下,當代生活已經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但是我們不應該忘記文學最本質的東西:對時代的深刻洞見及批判。而這一點正是狄更斯作品的精髓所在,也是狄更斯作品內容與我們的時代如此接近的原因。總的來說,狄更斯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比較溫和,他筆下的主人公總是好人。
格非:中國有條件但是出不了狄更斯的原因
在歐洲小說史上,自傳體小說敘事傳統由來已久,我們在閱讀《大衛·科波菲爾》的時候,作品中的「我」雖然不能等同於狄更斯,但讀者通過「我」(敘事者)的語調和立場來揣摩和辨認作者(狄更斯)的聲音,可以十分方便地與作者建立起某種同盟關係,從而完成在閱讀中十分重要的價值認同。也就是說,作者雖然隱身,但在敘事叢林迷宮中留下了清晰的路標,讀者的閱讀旅行不會有迷路的危險。
我和余華曾在上海相互交流狄更斯小說中各自喜歡的片段。面對當下如此複雜的現實,都深感曾經所倡導的現代主義是不夠的,於是紛紛開始轉向。
很多美國人問我,為什麼你們中國有福克納和狄更斯那個時代的社會條件卻出不了狄更斯。我說,這種觀察是不準確的,你觀察到了外部條件,但沒有觀察到文學與外部條件的關係。在福克納和狄更斯那個時代,文學正處於上升期,它的功能和社會作用是前所未有的強大,那樣的時代出現那樣的偉大作家是不奇怪的。而今天的文學很大的功能被傳媒代替了,文學面臨著痛苦地尋找自己的過程,這種情形下出那樣偉大的作家可能嗎?
葉兆言:只要想到狄更斯就會想到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
我很懷念過去我和狄更斯的那種關係,他就應該在一種無意的狀態中走進你的生活,你因為無意去閱讀他了,你讀進去了,或者你覺得不好,把他當成一個垃圾扔掉了,都沒有關係。作家跟讀者的關係,就應該如此,而永遠不應該是「意義」。
狄更斯是一個跟我童年聯繫在一起的作家。我們家有很多他的書——這是他給我最早的記憶——他就是那種有一大排書的作家。我很小開始看他的東西,只要想到他,就會想到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
最初看狄更斯的書是在「文革」期間,一開始不是很看得懂。先從小人書開始,過去有一種小人書,喜歡將蘇聯時期拍的電影做成連環畫,狄更斯的《遠大前程》也在其中。上了中學後,比較吸引我的是《雙城記》,故事挺浪漫的,很適合那個時代的年輕人看。我記得有很多年輕人到我們家來跟我父親借書,我父親會推薦狄更斯給他們,到了「文革」後期,巴爾扎克和狄更斯相對來說更能夠推薦給年輕人看,在當時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批判資本主義。
在中國,狄更斯始終是跟名著「混」在一起的。恐怕狄更斯在中國從來沒有大紅大紫過,大多數人也就是知道一個名字而已,要說大的閱讀量,除非是專家或是專門搞英國文學研究的人。但是,能「混」在名著里是非常「爽」的一件事,尤其到了上世紀80年代以後,中國經濟開始好轉,為了提高文化品位,很多人家裡有了書房,名著是最好的裝飾品,狄更斯可能稀里糊塗地,就「混」進了這個行列中。
很多人會問:為什麼中國沒有像狄更斯一樣具批判性的作家?我覺得,文學的好壞恐怕並不僅僅是「批判」兩個字,好的文學一定是包含批判的,但肯定不僅僅是批判,更多的是應該活生生、穿透地把人物歷史展示出來,而不是簡單地說一個對和錯。狄更斯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在簡單地說一個「對和錯」。如果你仔細觀察狄更斯的創作歷程,會發現他早期的作品就是在做簡單的批判,後期才變成一個越來越好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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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壩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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