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危機走向分析

5月初以來，已持續數月的烏克蘭危機驟然升級。在烏克蘭東部兩州舉行全民公決並宣布獨立之後，烏克蘭又將迎來總統選舉。烏克蘭局勢未來向何處去，是目前人們最關注的焦點問題。日內瓦協議已成為一紙空文4月中旬，烏克蘭、美國、俄羅斯、歐盟四方簽署日內瓦協議，期望能藉此通過外交方式和平解決烏克蘭問題，但隨著近日來烏克蘭危機的全面升級，這一協議已近淪為廢紙。其一，烏克蘭臨時政府在日內瓦會議後加大了「反恐」的力度，導致緊張局勢驟然升級。烏克蘭臨時政府4月26日以來開始了第二階段的「反恐」行動。在當局加大鎮壓武裝分子暴動力度之際，武裝對抗也在烏國內進一步蔓延，進入5月份以來，至少有六個東部城市發生了衝突。尤其5月2日是衝突持續數周來傷亡最多的一天，當日烏克蘭南部重鎮敖德薩市爆發了多起衝突和一起嚴重的縱火事件，造成46人死亡。其二，隨著東部兩州進行全民公決，東部地區分離組織的政治訴求發生質變，已從最初的要求實行聯邦制轉而追求完全獨立。不顧各方反對，甚至俄羅斯總統普京建議推遲全民公決的勸說，烏克蘭東部盧甘斯克州和頓涅茨克州的分離組織按規定時間在5月11日如期舉行了是否支持獨立的全民公決，公投組織者12日先後宣布，分別有近9成和超過9成的選票贊成獨立，並據此即日起在當地建立主權國家，即「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和「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此舉使東部對抗升級進入一個更危險的階段，烏克蘭全面分裂的可能性也越來越大。其三，東部武裝衝突規模不斷升級和擴大。基輔臨時政府的「反恐」行動並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不斷擴大的衝突和人員傷亡數字讓烏克蘭東南部與基輔政權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5月13日，烏克蘭武裝力量一支裝甲車隊在向頓涅茨克州克拉馬托爾斯克市行進途中遭到反政府武裝伏擊，烏軍有7人死亡、7人受傷。這是自烏克蘭4月中旬在本國東部地區開展「反恐行動」以來，烏軍方在一次戰鬥中死傷人數最多的一次。西方陣營內部分歧嚴重圍繞如何化解烏克蘭危機，西方陣營內部意見並不統一。美國為首的鷹派希望西方陣營能夠團結起來給予俄羅斯更大的經濟和軍事壓力，迫使普京放棄逆轉局勢的信心。但是歐盟內部以德法為首的鴿派則希望通過對話來達成妥協，甚至可以滿足俄羅斯關於烏克蘭聯邦化的計劃，在制裁俄羅斯問題上老歐洲國家公開表示不贊成經濟制裁俄羅斯的計劃。由於西方陣營內部分歧在短時間內難以彌合，西方陣營在消除危機上實際難有作為。在烏克蘭東部兩州舉行全民公決後，歐盟討論加大對俄羅斯的制裁，法國外交人士卻說，2011年與俄羅斯簽署的兩艘「西北風」級兩棲攻擊艦銷售合同不會成為針對莫斯科的第三輪制裁的內容。法國的這一舉動表明了歐盟制裁的有限性，歐盟的制裁旨在懲罰俄吞併克里米亞，並使其不再干涉烏克蘭東部。而假設俄羅斯武力干預烏克蘭危機，美歐也是不會迅速做出反應的。正如美國防長哈格爾所講的那樣，俄羅斯正在考驗北約的勇氣，要面對莫斯科的挑戰，北約成員國必須增加軍事開支。法國外長法比尤斯對媒體表示，不會接受烏克蘭被兼并，或受到入侵、控制的事實，但也不應與俄羅斯開戰。更何況，比起已獲俄羅斯議院可向烏克蘭出兵授權的普京，歐盟和北約成員國在對外政策上達成一致都需要較大的磋商和協調過程。因為，每增加一分軍事開支，可能都需要經歷一個漫長的投票過程，等到形成最終結果，可能早就為時已晚。甚至個別的歐盟國家公開反對制裁俄羅斯。比如，匈牙利總理就公開反對制裁俄羅斯。總之，在處理烏克蘭問題上，美歐各國並不願意真正為烏克蘭的領土完整而赴湯蹈火，它們更傾向於把問題拋給烏克蘭自己解決。俄羅斯軟硬兼施儘管美歐一直指責俄羅斯是烏克蘭東南部亂局的幕後黑手，但俄羅斯卻一直沒有關閉對話大門。一方面，俄羅斯一直積極呼籲通過和平對話解決危機。希望烏克蘭政府停止所謂的「反恐活動」，要求烏克蘭臨時政府與東南部的「聯邦化支持者」進行政治對話。特別是對於烏克蘭東部兩州的全民公決，普京總統先是表示俄羅斯希望烏東南部地區推遲舉行公投。普京解釋說，建議推遲公投，主要是為烏克蘭東南部地區反政府武裝人員與「基輔現政權」進行對話創造必要條件。而在結果公布後，俄羅斯一方面表示尊重兩州人民在公投中表達的意志，呼籲以和平方式履行投票結果，同時呼籲烏克蘭政府在公投後和烏克蘭東部代表直接對話。與克里米亞不同，對「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要求加入俄羅斯聯邦，俄政府沒有立即作出回應。對於西方普遍擔心的俄會動用軍隊直接干預烏克蘭局勢，迄今也並未成為現實。分析人士判斷，俄羅斯不會出兵烏克蘭，俄對烏克蘭的訴求是恢復政治控制，而不是佔領烏克蘭。歐安組織12日發表聲明說，歐安組織輪值主席、瑞士外長迪迪埃·伯克哈爾特當天與普京通話，普京支持歐安組織就緩解烏克蘭局勢提出的「路線圖」。但另一方面，自烏克蘭當局發動「反恐」行動以來，俄外交部就一再強調，烏克蘭當局應停止軍事行動，與烏東部地區進行談判。普京在與伯克哈爾特會面時表示，烏克蘭當局與東南分離反對派直接對話是結束危機的關鍵。普京指出，如果烏克蘭政府滿足以下四個基本條件，俄羅斯可能承認5月25日的選舉：取消軍事鎮壓東南部居民、特赦所有政治犯、舉行全國性政治對話，確保他們在烏克蘭的合法權益。莫斯科承認總統選舉合法性的關鍵是政府與東南部地區人民建立起政治對話機制。俄羅斯還努力撇清與東南部武裝組織的關係，稱俄羅斯已喪失對烏克蘭東南部自衛力量的影響力。此外,人們注意到，在歐盟決定擴大對俄羅斯的制裁後，國營的俄羅斯天然氣公司則要求烏克蘭預先支付6月的天然氣費用，否則就要切斷其天然氣供應。烏克蘭危機的前景從2月21日烏克蘭政權更迭以來，烏克蘭危機已經持續近三個月。從街頭示威升級到武裝衝突，從武裝衝突演化成為國家分裂，事態發展到即將攤牌的時候。危機發展到如今已經不是烏克蘭想如何處理，而是要看國際政治中的大國博弈。未來前景很可能是冰火兩重天的結局。要麼各方能夠達成妥協，要麼烏克蘭就會分崩離析。一方面，美俄對烏克蘭僵局越來越失去耐心。美國不僅在經濟和外交上加大對俄羅斯施壓力度，還在技術和情報層面加大了對臨時政府支持力度。德國《圖片報》日前援引德國官員的話稱，美國大量情報人員正在烏克蘭東南部地區幫助政府打擊「有組織犯罪」活動。該報曝光稱，美國中央情報局(CIA)與聯邦調查局(FBI)成員曾幫助烏克蘭政府平息東南部的混亂，並建立高效執法機構。這些人在基輔為烏克蘭政府充當顧問，助其打擊所謂的「有組織犯罪」活動。儘管美國官方否認了美國在軍事和情報方面直接參与烏克蘭危機，但人們看到的是每一次美國人的到來都會引發臨時政府的新動作。而俄羅斯學者不斷透露出來的危險言論從某種程度上反映出莫斯科開始失去耐心。如果不能在5月底前達成妥協，全面的內戰已經不可避免。有俄媒報道引用俄羅斯外交與國防政策委員會研究計劃副主任德米特里·蘇斯洛夫的話說，烏克蘭內戰可能於5月26～27日爆發。俄羅斯《觀點報》在5月5日已經公開預測烏克蘭有可能完全分裂，東部地區將成立新俄羅斯國。俄羅斯現在只是不承認基輔政權的合法性和即將舉行的總統選舉，而到5月底莫斯科就可以宣布不承認烏克蘭是統一的國家。當前，美俄在控制烏克蘭局勢問題上繼續相互「踢球」，而烏克蘭政府的「清剿行動」一旦超過一定的「度」，將很有可能把烏克蘭帶入無可挽回的內戰深淵。但也要看到事情的另一面，大國妥協仍然是烏克蘭危機主要前景。雖然俄羅斯與西方在烏克蘭打了不少嘴仗，但是各方都明白全面內戰將嚴重損害全球經濟復甦和歐洲安全，尋求和平解決危機符合各方的最大利益。但妥協往往是最後一刻的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美國和俄羅斯不會輕易達成一致。雙方不僅追求安全利益，還十分重視自己的國家形象。假如俄羅斯失去烏克蘭，普京將很難承受國內民族主義壓力。假如俄羅斯贏回烏克蘭，那麼將嚴重打擊美國在全球政治的領導地位。因此，妥協也許是美俄最終的選擇。□（文/張弘，《瞭望》2014年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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