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一座沙城

倘若，記憶是一座沙城，一個人故地重遊，偶爾會被過往風沙迷了眼。飄揚的心，一度迷茫，眼淚涌成舊夢的廢墟，卻堆不起一絲流風的牽掛……

讀張嘉佳的《從你的全世界路過》其中有一段深有感觸：「一個人的記憶就是一座城市，時間腐蝕著一切建築，把高樓和道路全部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會被沙子掩埋。所以我們淚流滿面，步步回頭，可是只能往前走……」

或許，那些沉寂於歲月的東西，總是最美的。那些止於唇齒的愛，總是最溫柔的。一些來不及正式道別的人，總是最想念。就那樣，飄搖、動蕩，留在了永恆記憶的那座沙城裡。

十年風雨，十年跡，一顆漂泊的心，經歷無數的風浪，終於在南北之間的城市停靠。便祈念，這是一處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所在。那些青春的殤，成長的疼，努力以雲淡風輕的姿態忘記。時常想像：在未來的某天，煙雨濛濛的午後，重逢那個多年不見，又十分想念的人。風華默默的模樣，一如，當年的欣賞。送別時微笑，前路一別兩寬，帶著點如釋的坦然，也沒有傷感的淚光閃爍。

倘若，記憶真的是一座沙城。也曾為一個個暖心的片刻，堆砌起一座座沙丘，灑淚，相祭。每一次探望，在那座沙城裡，看到自己和那些陪著一起行走的人的腳印，聽到了曾經久違的笑聲，所有與年代有關的情節，都化成滿目的沙粒，被風裹著撲面而來。憶念不肯安分，粉塵飛揚的剎那，難免惹得自己淚流滿面。

塵間風雨幸臨過的遠方，有一條走不回去的路。那一張張模糊了輪廓的臉，就連自己，都不敢相認。卻記得，那些浩蕩又明亮的日子，年輕的自己有多慷慨，又有多忍耐！背影在陽光下發光，汗水泛著熱浪，一切的努力，只為許給自己的一句：無悔無怨，兩不相欠！

一座城，風沙四起，半明半暗的街燈，依稀可見的足跡，成為一個人抹不去的記憶。命運使然，有些人事，註定無從追溯，終究是回不去了。那些溫暖心酸的日子，以塵沙的形式睡在那裡；便以為，自己不再驚動，它就會一直好好地安靜著。是否，天各一方，就會各自幸福？！再見面，我們還能談笑風生，還能很文藝地講一些被時間沙化的經歷。如此想一想，是不是很好的結局？！

人生里，終有一天，曾經羞腆的笑，會變成經年的秘密，終有個人，被留在那年塵沙飛揚的巷口。而自己，倔強地忍下淚水，把心事藏進沉默的餘生里。一首深情的老歌，在心底唱了許多年，與舊年和解的過程，一副假裝無所謂的模樣。

時間累積，一萬種猜想，沿著風的路線小心行走，偶來一陣風脆，心弦斷在回望的眸里。捨不得，卻只是留戀過去的我們；塵風不經意流過的時光，終將出脫成一幕幕滄桑感十足的沙畫。

每個人都有那麼一段，刪掉照片、扔掉禮物、清空足跡，也無法平息下來的往事。也有那麼一種人生：買了單程車票，為一個人，奔赴一座城；以為不會回來，最終卻又帶著一顆破碎的心，踏上返程的列車。

往事里的人，絕塵而去，風沙漫漫的街巷，時而迷了回望的眼眸。從此，那座城，成了自己最低的淚點，成了自己一生為之傷心的城市。

時光匆匆，回眸淡淡，一些事，以為從未經意，遠走才知留戀。一些人，但凡際遇，都不是偶然。一些過往，於長夜的夢裡深邃，必是心頭的喜歡。若許再見，只為舊念一種最好的安放，不為其他。

歲月風輕，風沙中漸次隱去的背影，已是匆忙過客。當時間淡化了昨日種種，握不住的留戀，似流沙一般坍塌在手掌，隨指縫散落塵埃。從此，寂然。

揮別一座記憶翻飛的沙城，此去歲月山長水遠。但，自己始終都相信：時間，會給我們最好的相遇，命運，會允許我們建起更好的城。溫良依舊的自己，終會長宿安生……

作者：花汐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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