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趣談:這些姓,寫法一樣卻屬不同家族
一
槐聚先生《論俗氣》一文以為物多即俗,余幼時未讀其文,似已悟得斯理。嘗問家父,世間何姓為多,家父言:「張三李四王二麻子耳。」遂深以張姓李姓王姓為俗,常思某某誠佳,恨其姓之俗也。他日娶妻,誓不擇此三家之女。及長,始自知其愚且僻也。人與姓何干乎?以多為俗,則吾劉姓,在山東亦可謂俗不可耐矣。
二
閩台陳姓者為多,台之陳,閩所徙也。今吾滬上亦蕃,而遷自各地。吾校前校長即陳氏也。而復旦陳姓名教授尤伙,豈前校長陳公望道在天之靈所佑耶?尤奇者在中文系,先是,陳公子展嘗為系主任。而自陳公允吉長系以來,陳君尚君、陳君思和、陳君引馳相繼接任,而各有作為,此在閩台亦為罕見也。想「陳陳相因」貶詞,當自此變而為褒矣。聞北大中文系主任前後三任亦皆陳姓:陳平原、陳躍紅、陳曉明是也。
史載陳完婚前之卜,有「八世之後,莫之與京」之語,今觀其宗族之盛,信夫其莫之與京也!
三
刁、苟、汪三姓,余兒時深幸托生於此三族之外也。刁則其義惡,樣板戲《沙家浜》中之一反派即刁姓者,撰者欲其姓副其實耳。
餘二姓則皆與狗有關。國人以狗於主則奴性諂媚,於他人則狼性兇殘,賤之鄙之甚也。「苟」則不幸諧音為「狗」,《二十年目睹之怪現象》中之苟才,行同狗彘,作者遂「賜」以此姓焉。近聞苟姓者多不欲子孫承其姓氏,異乎他氏之惟望香煙永繼焉。
「汪」則狗吠之聲,余小學同學中有一汪姓女生,即無端獲一綽號曰「汪狗」焉。
近數十年養狗之風日盛,街頭巷尾,無日不見牽狗而過者,狗咬人非新聞亦為新聞矣。養者於狗,生則寵之若兒孫,死則哭之若考妣,不復賤之鄙之矣。其歐風東漸之效歟?他日風俗全移,吾知苟姓者必喜曰:「吾何幸而姓苟,得與狗狗同稱耶!」汪姓者必欣曰:「吾何幸而姓汪,得與狗狗吠聲同耶!」
惟刁姓者不能待風俗之移,而須俟語義之轉。「刁」字本無「刁鑽」、「刁蠻」,「刁滑」之義,後竟轉此貶義,他日轉貶為褒,未可知也。惟不知究在何世耳。
四
姓之字,有異體而為同姓者,有同體而為異姓者。憶兒時,家父自青海路第五門診部就醫歸,取藥方示余曰:「此醫者有功底,書劉作鎦。」余始知劉、鎦為異體也。明人作《霏雪錄》者鎦績,人多不敢書為劉,不知渠實夘金刀裔也。
劉之俗體為劉,簡體字官定之前已見,與舊時計數之蘇州碼子「九、二」兩碼形似,先祖撰文,每以「九二碼子」為筆名。余微信署「九二」亦此意也。人有以為寓意《易·干》九二「見龍在田」或「九二共識」者,胥風馬牛不相及也。碼子以久廢不用,中年以下者已不能識。人民文學出版社周君絢隆嘗以此下問,余即為書碼子一至十焉。周君大喜,曰:「余遍問無能答者,今始得之矣!」余謂周君問之未遍耳。余嘗骨折入院,病坊同室者顧公振樂,年過期頤,問護工何姓,答以劉,遂笑曰:「原來是九十二。」護工不解,獨余解之,顧公定以為惟其獨知耳。
文革末余嘗入房管所為臨時工,其役為丈量房屋。一日,與人叩一戶樂姓者,同行者問余何讀,余曰:「管仲、樂毅,自當音閱。」遂叩門問:「樂(音閱)家有人否?」竟久不答,叩急,乃出一人曰:「什麼閱,洛!」同行者嗤曰:「你連自己的姓都讀不來了!」後檢書,知誤實在余,樂姓固有二族,一音閱,一音洛也。
翟姓亦有二讀,而余皆遇之,一南人,音狄;一北人,音宅。檢書亦為二姓也。顧余滋有惑焉:錢辛楣謂古無舌上音,然則翟之「宅」音後起,上古翟惟一音焉耳。謂為一族其誰曰不可?然同字同音亦不妨為二族也。上古事茫昧難知,存而不論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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