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愛這件小事 - 蘿蔔網 - 人人都是藝術家

蔡康永說，所謂「失戀」，並不只是失去一個戀人。所謂「失戀」，是你因這個戀人，而寫的詩、而拍的照、而想像出來的幸福、而變成的那個比較好的自己，一下子都失去了依據。就像你正在蓋一座城堡，而那人離開時，把城堡底下的土地、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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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四個月前新婚。甜蜜幸福的婚紗照還擺在那裡，一對好看的新人，擠滿歡顏。兩個月前，見到她，挽著一個男人。旁人提醒：那是她男朋友。恩，是男朋友，不是老公。我愣住，新婚，就離了？好好的啊，老公在家裡呢。

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和「男朋友」親密無間，宛若天配。再次看到她，挽著「老公」，也是甜蜜，席間你情我濃羨煞旁人。

只是，如果不愛，為什麼要結婚呢？很多婚姻，如張愛玲那個著名的比喻，從來都是一件看似華美的袍子，裡面爬滿了虱子。華美是給別人看的，穿上癢不癢，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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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小姑娘，聰明，眼睛亮亮的，開玩笑時會捂著嘴笑。她大三，不喜歡現在讀的這個專業。她就讀名校，卻不打算找工作。婆婆和他不喜歡我出去工作，20歲的她用「婆婆」這個詞。訂婚的男友家在香港，畢業就嫁過去，住進富人區，生小孩後好好養他（她），搓麻，炒股，買賽馬。她跟你想像中「傍大款的女大學生」完全不一樣，她本身不缺錢，也不拜金，男友的家世背景彷彿未在她心裡增添什麼份量。

我本以為會聽到什麼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隨即認識到，這樣的「預期」總是可疑的。

你愛他嗎？不愛。

你覺得婚姻里一定要有愛情嗎？不覺得。

結婚是為了什麼？能有一個孩子，我一直希望能在25歲前生個孩子，好好教育他（她），對他（她）好，孩子像生命的延續。

為何嫁他？因為他很愛我，很想娶我，儘管我也不知道他喜歡我哪一點。

你相信愛情嗎？相信。

就這樣。如此而已。你所預期的「故事」都沒有，你胸中涌動的愛情和婚姻理想主義的熱火剛想燃燒起來去「批判些什麼」，就碰到了一堵無形的牆。

你只能說，噢，原來這樣。如此而已。

3.

W，長發，漂亮，聰明，才華橫溢，符合你對姑娘的一切想像。我的偶像+老師，已過而立，仍舊單身。活得瀟洒恣謔，牛逼閃亮。你感覺得到，她內心有多年輕。但我等凡夫俗子，仍不免替她著急。每提及，笑說，只要家裡不急，我自己才不急呢。在她眼裡，大多數男人應該都是笨拙的呆瓜吧，想像不到什麼樣的同齡人能配得上她。也許只有四十多歲的智慧大叔吧，閱盡世事，懂得人生的悲苦喜樂，熟稔體貼。

她在開心網更新狀態：好的愛情，是彼此之間有足夠的距離和空間，遠到能讓人放心擁抱。

是不是，我們一個人成長得越久，相遇得越晚，所構建的自我就越堅硬、強大呢？於是相處時的陣痛期更久，摩擦也更激烈，甚至，終究已無法敲碎那些根植入骨子裡的性情，只能隔空相愛、擁抱，中間擠壓著未能一同經歷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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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打算要兩個小孩，30歲前生完，小孩相差三歲，那我27歲就得生第一個，26歲就得懷孕，想懷孕之前二人世界兩年，那我24歲就得結婚，想訂婚後，見家長，旅行，準備婚禮用一年時間，那23歲就得訂婚，訂婚之前怎麼也要拍兩年拖，那21歲就要遇到這個人，拍拖前怎麼也得先做一年朋友，如今我2X歲了，可是這個人在哪？」

剩，對有些人來說，是底氣，是自由的生活。但對很多依然想要「循規蹈矩」婚戀的人來說，是一點就著的焦慮。更絕望的是，焦慮有用嗎？

一個同齡的女孩子。眼睛亮亮的，笑起來很好看，聲音很好聽，溫柔得體，真美好。我問，我能愛你嗎？不能。為什麼？因為你是在路上的人，拴不住；而我是想結婚的人，跟不上你。

於我而言，婚姻還是如此遙遠的事情，但於她卻已是需要規劃並「急著去做」的事情。急切到跟所有不以婚姻為目的的談戀愛絕緣的地步，因為會耽誤最終目的，會走彎路。拋開男女適婚年齡的不對等，她也不過是對於傳統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有一份類似信仰的憧憬罷了。相信海枯石爛的愛情，期待天長地久的婚姻。

跟自己愛的人結婚，彼此有各自的生活空間但是相互關心疼愛；各自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業；一起孝敬陪伴雙方父母；生一個或兩個孩子，好好培養他們、愛他們；努力一起陪伴到老。

她說。

其實每個人對於美好都是嚮往的，我們所警惕的，也不過是「可能的糟糕」罷了。如果個人自由和兩人幸福之間必有取捨的話，我永遠守護個人自由。

對於我等故事多而又註定晚婚的人來說，最好的「報復」莫過於接踵而至的「前女友婚禮」了吧。一個朋友，確切的說是前女友，不久前結婚了。看著她幸福的結婚照，心裡暖暖的，只有無盡的祝福。於是我寫道，「我文章里那些對婚姻和「美好默契持久穩定的感情」不屑一顧的字句簡直是胡說八道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文字是靠不住的，對於幸福對於美好的嚮往，人同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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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誠勿擾2》裡面說，婚姻怎麼選都是錯的，長久的婚姻是將錯就錯。

雖是戲謔，卻正中要害。「今天，60後、70後相繼進入中年危機與七年之癢，80後的離婚率高達50%，90後以閃婚閃離而著稱，更別提還有所謂的「T3離婚」――度完蜜月，回到首都機場三號航站樓徑直去離婚，因為蜜月期間發現並不合適。」

其實，愛戀乃至婚姻中出現的種種問題，都不過是由於我們對它的過度期望。是我們的期望壓垮了它，它太累了。婚姻不僅用來傳宗接代、經濟安全、相互扶持，甚至改變人生命運，還要求它青春永駐容顏不老，要求它拖著厭倦疲乏的身子講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童話。

可是，情愛如同生命，有生老病死，有聚散別離。是誰用一把無形的手扼住了它的喉嚨，是誰粗魯的寫下這規定：相愛就會永不離散，婚姻就要攜手到老。沒有人能確定，因為無人能預知未來。人們總是自欺欺人的說，相愛到永遠。可是永遠有多遠？是否能遠過死亡的召喚？是否能超越生活的改變人心的疏離？更荒唐的是，人們常用「那個對的人」，「Mr.right」來形容未來，相信註定和宿命。我理解人的軟弱和無力，需要支撐，需要憧憬並相信未來的力量。可是，哪有註定呢，連生命都是偶然的，所謂「那個對的人」是不存在的，它可能是很多人，也可能永遠不出現。

但我們仍然選擇相信，仍然「雖不能至，心嚮往之」，仍然把所有繁重的東西堆滿情愛的肌體。於是我們會期待、會索取、會患得患失、會追問、會嫉妒、會佔有、會過度期待、會傷害。於是我們親手把情愛壓垮，讓那些碎片野蠻生長成心裡的刺。

一個姑娘說，我喜歡你，現在喜歡，以後不知道。這是我聽過最動人最靠譜的情話。不由想起19歲時，一個愛著的女孩子要去美國，走之前，她眼圈紅著說，等我6年，好嗎？我說，好。注意！我說，好。如果有時光機，我多想跳進去把那個傻小子拉出來抽兩耳光：你知道6年會發生多少事情嗎？別騙她，別騙自己，約定都是以後的刺。

上次KTV，我問一個朋友，為何會跟相戀數年羨煞旁人的女友分開。其實問之前我有點猶豫，因為不知他會用慣常的戲謔輕輕帶過，還是如我期盼般認真回答。他淡淡的說，兩年可以等，四年太久了。眼睛裡有無奈閃過。我事先有對「內情」的種種預期，但結果不過「距離」二字，如此而已。

沒有人喜歡失去、別離，正如沒有人喜歡敲碎自我的影像，會痛。蔡康永說，所謂「失戀」，並不只是失去一個戀人。所謂「失戀」，是你因這個戀人，而寫的詩、而拍的照、而想像出來的幸福、而變成的那個比較好的自己，一下子都失去了依據。就像你正在蓋一座城堡，而那人離開時，把城堡底下的土地、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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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看見我，我也喜歡看見你；我跟你呆在一起感覺很舒服，你跟我呆在一起也感覺很舒服；於是在一起。有一些美好、健康的性愛，或者沒有。溝通成本較低的愉快交談，或者只是安靜沉默的呆在一起。相愛很久，或者很快分開。

難道從一開始情愛不就是這樣原始的嗎？一件叫做「喜歡」的小事，簡單的小事。如此而已。

「據說好的婚姻激發人天性中好的一面，壞的婚姻激發人天性中壞的一面。希望你們是前者，我們所有的人也都這麼衷心祝福。但如果是後者也沒什麼，誰能總那麼幸運呢，不必互相指責，死不認錯，計較自己所付出的。都去尋找更好的，更有益於雙方成長的關係就是。婚姻只是所有人類關係中的一種，不比別的關係更好，也不比別的關係更壞。如果你們都明白這一點，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其實，所有情愛也都只是人類關係中的一種，不更壞，但人們總期望它更好，甚至它的「終極召喚」就指向了「更美更快樂」，「幫助我們更好的完整自己的宇宙」。甚至，某種意義上說，情愛跟生命一樣，只不過是一個人的事情。跟戀人相處，不過是跟自我的影像對話、相處，在其過程中不斷的了解、發現、完善自己，「看到更大的世界」。學愛人，何如先讀懂自己。

彭浩翔的《戀人絮語》和《志明與春嬌》無一例外有著舒緩的節奏，清淡的韻味，天才的鏡頭。他眼裡的情愛，如此簡單、平常。他們可以叫志明與春嬌，也可以叫梁山伯與祝英台、張生和崔鶯鶯，再或者叫王某和張某，A和B。會在簡訊里欲拒還迎情話撩人心，會鬥智斗勇糾結於是誰先主動誰更熱情，會沿著小石子路一直走談天說笑接吻擁抱，會跟閨蜜訴衷腸向兄弟討經驗，會為對方的每一個眼神和動作意亂情迷，也會背叛傷害歇斯底里的爭吵；有雙戀，有單戀，有暗戀，有畸戀，有苦戀，有熱戀，有異性戀也有同性戀；會心動，會糾扯，會欲求，會感動，會快樂，會流淚，會相互疼愛也會彼此傷害。

不涉宏旨，無關道德，其實情愛也不過是如此這般的一件小事罷了。

更有趣的是，它從來都沒有標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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