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講壇】 漢武帝的三張面孔(六)真假儒學

漢武帝的三張面孔(六)真假儒學 元朔五年,漢武帝任命了一位新宰相,這個人叫公孫弘。這次任命,他不僅代表著漢武帝不拘一格用人才的這麼一個局面的開始,而且也是漢代歷史上非常有標誌性的一個事件。為什麼這麼說呢?從劉邦登基以來,一直到漢武帝任命公孫弘之前,漢代一共出過l8位丞相,這18位丞相有一個共同特點,無一例外都是從貴族集團內部產生的。那為什麼說他們是貴族集團呢,這些人或者是幫助劉邦建立、鞏固漢朝政權的功臣,或者是這些功臣的後代,或者是皇親國戚,所以這些人在做丞相之前都有一個侯的身份,擁有侯爵。公孫弘是一個例外,公孫弘成為漢代歷史上第一位不是從這個貴族集團內部產生的丞相,公孫弘他的身份跟之前的這l8位丞相相比,簡直是相去天壤,公孫弘年輕的時候非常貧苦,「家貧,牧豕海上」,窮到在海邊替人看豬。他可能是由於家裡條件實在是太不怎麼樣了,學習起步的時候也非常晚,到40歲的時候才開始學習儒家經典。那麼在公孫弘的這個特徵裡面,我們看到有兩點是非常關鍵的:第一,他是一個儒生,他學習過儒家經典。第二,他不是貴族。 那麼,我們以前說過,漢武帝為了清除竇太后的影響,開始調整統治學說,用儒學來代替黃老學說。那麼公孫弘他的出任丞相和漢武帝的這個策略之間是否有關係?那麼另外一個間題,在此前長期被貴族集團把持的這個丞相的職位,現在由一個出身貧寒的儒生來擔任,這一點,對於漢武帝時代的政治來說他意味著什麼?那麼這個對於儒學發展來說,又意味著什麼?漢武帝親政後,為了革新政治,「絀黃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學,儒者數百人。」(司馬遷《史記-儒林列傳》)罷黜了非儒學思想,重點提拔儒者,提拔的多達數百人,就有公孫弘,這是山東人。他曾回答漢武帝如何治國的對策,漢武帝看後,決定提拔公孫弘。這一年公孫弘七十歲了。他出道晚,但是晉陞的速度相當快,短短六年,從一個貧寒的儒生成了丞相,這麼快,絕對讓當時許多同樣是提拔的儒生感到羨慕嫉妒恨。怎麼做到的呢?元光五年,漢武帝積極開拓邊疆,設立了兩郡,漢武帝在四川調了幾萬軍民開山,大量士卒死亡。百姓反應不好,漢武帝派公孫弘去巡視。回來後,跟漢武帝說,「盛毀西南夷,無所用。」這地方這樣勞民傷財,其實沒什麼用處。漢武帝的態度是,「上不聽」。沒有聽。漢武帝還是沒停止開拓。這是公孫弘的第一次任務。反饋的意見,漢武帝沒接受。這個態度上看,漢武帝有了堅定的看法,那麼為什麼要派公孫弘去呢?經歷了一次後,公孫弘知道,皇帝派你去做事,辛苦未必討好。因為你講的未必是皇帝想聽的。公孫弘是七十歲了,這個年齡也有好處,老於世故,他就琢磨漢武帝喜歡什麼樣的人,喜歡聽什麼話。「每朝會議,開陳其端,令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庭爭。」(司馬遷《史記-平津侯列傳》)每次開會,他都是把所有意見陳列,不做任何評論,讓漢武帝自己去選擇。即使不恰當,他也不提任何反對意見。今天看是老滑頭,漢武帝「於是天子察其行敦厚」。漢武帝覺得公孫弘老成持重,可靠了。不到兩年,提為左內史,是重要職位。公孫弘知道了,關鍵是能不能讓漢武帝知道是不是尊重漢武帝的意見。「嘗與公卿約議,至上前,皆倍其約,以…自上旨。」與幾個大臣商議去漢武帝面前討論,本來討論好的,發現漢武帝意見不一樣,立即轉變立場。人們肯定會憤怒,但是在漢武帝看來,「益厚遇之」。越來越器重公孫弘,提為御史大夫,相當於副丞相了。公孫弘這樣善於偽裝,在御史大夫,幹了兩年就提為丞相了。前後不過六年。他完成了人生華麗的三級跳。 公孫弘是在拉攏儒學之士的時候出現的,那麼看中的是不是他的儒學素養?公孫弘「年四十餘,乃學春秋雜說」,司馬遷是想說他的學間並不純正。董仲舒是春秋學的專家。司馬遷把他們二人比較過,「公孫弘治《春秋》不如董仲舒」。既然這樣,漢武帝為什麼不重用董仲舒這樣的?司馬遷有結論,「而弘希世用事,位至公卿」,說他是善於迎合才做到了高官。善於鑽營,丞相,難道就能夠這樣得到?漢武帝的用人策略?漢武帝打破常規,可能是貴族與貧寒的差別。找一個貴族丞相來對比。田蛉是他舅舅,覺得有利於鞏固統治,不過相處不久,覺得不好。「丞相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聽,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來談事情一坐半天,提許多意見,仗著這一點,常薦官,一舉薦馬上成高官,在中高級官員中,許多成了他的勢力,對皇權構成威脅。一次漢武帝說,「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我也想任命幾個幹部,這是敲警鐘。田蛉不過是舅舅,才做了丞相,對漢武帝依賴性強,還難駕馭,更何況功臣後代呢?漢文帝登其時,就有許多人可以左右政局,這是一個大的利益集團,對朝政有發言權。丞相在這個集團內產生,意味著共同享有國家權利。漢武帝要打破這個常規,就是想獨享權力。挑中公孫弘,他年齡大,沒有血氣,諳於世故;二是儒學修養差,不會堅守自己的原則。在漢武帝特殊需要下,反而成了競爭優勢。 公孫弘做了丞相,做了平津侯。漢武帝讓他先做丞相後封侯,這想要告訴世人,這是厲害的一招,昭告天下,不要以為自己有功勛,對國家有貢獻,富貴取決於用不用,取決於對皇權…自不…自從。司馬遷說「公孫弘以《春秋》,白衣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學士,靡然向風矣。」榜樣的力量無窮,天下所有讀書人,想通過靠讀書取前途,就有了榜樣。當他取得了身份地位後,也沒忘記給儒學做貢獻。他建議鼓勵儒學,選拔人才以此為標準,免除部分徭役。「自此以來,則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學之士矣。」官僚里充滿了文化人士,有夏侯勝說「士病不明經術,經術苟明,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意思是說,精通儒家經典,想當大官就像拾草一樣容易。這表面是儒學發展的機遇。可是,危機也就潛藏了。儒學可以成了治國平天下的依據,可是,有人拿它來博取功名利祿,對於儒者來說,得不得志,培養獨立人格,比博取富貴重要,這是孟子告訴我們的道理。漢武帝選拔儒家人才,對於人才是有機遇的。但是公孫弘的榜樣,萬一理想與皇權發生衝突時,怎麼辦?堅持原則,可能性命擔憂,如果服從皇權,儒家的人格理想,就毀了。這就提出嚴肅的間題,在不破壞儒學理想的前提下與皇權共適?處理不好,儒家遭遇的就是厄運。儒者如果換了功名,如果屈從假儒學,真正的儒家精神就萬劫不復了。 漢武帝時代,儒學思想有了機會,三位史學家都看到了。司馬光也注意到了這個,並給予了高度關注。可是三人對儒家的地位,看法不一樣。《史記》有「余讀功令,至於廣厲學官之路,未嘗不廢書而嘆也。」說他一讀到鼓勵讀書來做官,就想廢書而嘆,這個表達就有意思。《漢書》說「古之儒者,博學乎六藝之文」,班固說,古代儒者學習六部經書,這是介紹基本功。班固這樣開頭,與司馬遷相比,顯得鎮定得多。這預示了,兩份傳記主題不一樣,司馬遷感嘆以此為誘餌,來鼓勵讀書,他特別關注這些人最後當了什麼官,像「孔安國至臨淮太守,周霸至膠西內史,夏寬至城陽內史」。交代每個人時,他只點一筆,他們的官職,至於對詩經的理解,一字不提。司馬遷還提到大量的儒家學者,同樣是這樣。看《儒林列傳》,應該介紹這些學者,修養學間呀,這才是探討的正題。他想告訴我們什麼?是有思考的,是在表達一種憂慮,擔心儒家學說遭到誘惑後還能保持純正的本色,在高官厚祿面前還能守住自己的信仰?公孫弘就是反面的例子。司馬遷在《孔子世家》中寫到孔子一生飽經風霜,一輩子流離顛沛,最困難時連飯也吃不上,卻從來不屈服,不為滿足統治者而貶損過自己的理想,從來沒有。他生活在漢武帝時代,公孫僅的虛偽他親眼目睹,他看到更多像這樣的學者,這是他這樣的感嘆的原因。這是悲嘆,他感覺到真正的儒學精神在喪失,儒學成了獲取功名的工具。而這恰恰是漢武帝要的。那麼,在司馬遷看來漢武帝就是儒學的傷害者。班固也看到了這一點。「武帝立五經博士,開弟子員,設科射策,勸以官祿。」為各科設立了博士,收學生。他覺得這是推動儒學的發展。「傳業者浸盛,支葉蕃滋,一經說至百餘萬言,大師眾至千餘人。」學習的人越來越多,一部經典研究又研究,研究的用處在哪?「先聖所以明天道,正人倫,致至治之成法也。」六經中,包含了所有道理,為我們提供了治理國家的成法。班固的描寫下,何等生機勃勃。在他看來,漢武帝是儒學發展的推動者。不同是與漢武帝時代的差距有關。司馬遷是親眼目睹了公孫弘的虛偽。他卻無法預見身後的歷史。班固卻恰恰看到了儒家的影響。班固不會認為公孫弘這樣的個案會影響到全局,他感謝漢武帝的推動作用。司馬光生活在儒家得志的時候,他看來,漢武帝時的儒家並沒有皇權起不到制約的作用。不過,秦始皇死後不久,秦滅亡了,而漢武帝時卻不是這樣,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畢竟漢武帝還是知道儒家思想的價值。把他與秦始皇劃分開來了。但是,在讓漢武帝能避免秦始皇的覆轍上,儒學起到了作用。在司馬光看來,漢武帝就是儒學走上政治舞台歷史舞台的引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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