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狗文化

【新聞眼】「夏至狗，沒路走！人過節，狗過劫！」廣西玉林市民間每年的6月21日，會舉行夏至荔枝狗肉節，食肆宰殺狗隻後，當地人便用荔枝及米酒伴隨進食。狗肉節近年一直受到批評，去年更有全國各地誌願者到場抗議，在劏宰狗隻的檔販面前，跪下向狗「謝罪」。廣西狗肉節，引起中國愛狗人士的反彈；玉林夏至荔枝狗肉節被稱為「舌尖上的罪過」！

美國的狗文化和與狗相關的法律，或可以為這個事件提供不同的視角。

美國新版護照，第24和25頁，印著紐約州的印第安原住民摩霍克族的一句感恩名言：

「我們為世界上所有的動物獻上感謝。他們有很多可以教導人類的地方。我們慶幸它們還在這裡，也希望永遠如此。」

在所有寵物中，美國人最喜歡的是狗。美國人喜歡養狗。爹親娘親，不如狗親。你要是跟美國人說起吃狗肉，他們會立馬把你視為異類。但中國人拿狗不當回事，罵人還偏愛用「狗」當形容詞。

美國人也用狗罵人。典型的美國國罵，是「母狗養的」（Son of a Bitch）。相當於中國的「婊子養的」。那年，美國眾議院議長金瑞奇就用了「母狗」（Bitch）這個詞形容當年的柯林頓夫人，今天的美國國務卿柯林頓女士，引起了一場政治風波。

狗是動物中，跟人最親的一種被馴化的動物。它對主人忠誠不二。貓會記仇，狗不會。我養過貓，沒養過狗。在美國這樣人情愈發淡薄的地方，養一隻跟人親熱的狗，比養貓和其它寵物，得到更多體貼。養了不孝的「敗家子」，或是惹是生非的「富二代」，還不如養只狗。

朋友養了一隻古巴小狗。小狗每次見到我，都非常親熱，不光站起來，給我作揖。我走到哪，他也跟到哪。我一坐下，他就把兩隻前腳搭在我的腿上，要我抱抱他。抱起來後，他愛把鼻子湊到我的臉上，做熱情狀。

這種古巴公寓狗，平常不叫，也不會咬人。美國人養狗，每年有很多人被狗咬了。如果狗把人咬了，狗的主人一定會吃上官司。最近的一個案例是，一隻狗咬死了人，狗的主人主人因此給判了125年的徒刑。你說冤不冤枉？不過，這是一個極端的案例。

但動物間，互相咬咬打打，見慣不怪。俗話說，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

「狗咬狗，一嘴毛」。這是中國人「各打50大板」的典型態度。擱在美國，這個道理就未必行得通。要看在那裡咬，什麼狗咬、什麼狗被咬，還有狗主人是什麼人，英文講得流不流利，他們對狗咬狗的態度如何。弄不好，狗咬狗，不光咬出一嘴毛，還會咬出官司，惹出一身麻煩。

紐約有一個「狗法庭」，專門處理狗咬狗一類糾紛。

朋友的女兒，有個來自古巴的同學，父母59年古巴革命後，從古巴逃來美國。因為懷念故鄉，養了一隻古巴狗，是只公狗。她的鄰居也養了一隻狗。但是，是一隻美國母狗。一天，這隻美國母狗趁主人不注意，溜到鄰居家的院子里。本來，男狗女狗相見，應該分外親熱。但是，這隻古巴男狗，並不理會美國女狗的拜訪和串門。狗言不合，兩隻狗竟然咬了起來。在互咬的過程中，古巴男狗把那隻美國女狗咬傷了。美國女狗灰溜溜地逃回家。

美國狗的主人，見到自家的狗給咬傷了，不樂意了。本來是美國狗越過鄰居的地界，侵犯了鄰居的狗領地，才被咬的。美國狗越界，有錯在先，被咬了能怨誰？誰知道它回去後，它的主人不罷休。一個狀子遞到紐約狗法庭。把鄰居家的古巴狗給告了。俗話說，「惡人先告狀」。先告狀的，常常是惡人、惡狗。這裡明擺著，是「惡狗先告狀」。

擇日開庭。狗法庭的狗法官，聽了兩造狗的主人的陳述、證據和辯駁。美國狗的主人，是個白人，能說會道；古巴狗的主人，是個古巴人，母語是西班牙語，英語講得不地道，結結巴巴。狗法官聽了美國狗主人的陳述，聽明白了；聽古巴狗主人的陳述，一知半解。狗法官是個女的，也許是「女權主義者」。不由分說，判決古巴「男狗」有罪。

古巴狗的小主人，這時拿出朋友的一疊簽名信，說明那隻古巴狗並不是惡狗，更不是瘋狗。他們大家多麼喜歡這隻狗，云云。她用童稚的，但卻是清晰的英語請求不要把古巴狗處死。也許這位狗法官這下真正聽明白了前因後果，也許她是個動物保護主義者。總之，最後她對那隻古巴狗動了惻隱之心，法下留情，把這隻古巴狗「驅逐出境」——送回古巴。

幸好狗的小主人及時證明那不是一條瘋狗，「孤膽救狗」，使這條古巴狗免於一死。後來，狗的主人，依照狗法庭的裁決，把那條狗送回了古巴。

狗咬人，犯了「人法」，用人的法律處罰，體現人比狗重要，以免狗仗人勢，繼續咬人；但是，如果狗咬狗，也用「人法」待之，不由分說，就判死刑，則未免太過輕率。至少也要檢查一下那是不是一條瘋狗，會不會咬人，給犯了狗法的狗一個「合法訴訟程序」 （due process）。

人有人法，狗有狗法。就算是條狗，也應該有這樣的「程序保障」；這樣才不至於因為狗的糾紛引起人的糾紛。。合法的程序，既是人對狗的一種責任，也是對狗主人的狗法和人法的教育。依法保護狗權，實際上是人給自己立下榜樣。

人類善待動物，人類保護動物，其實是保護自己。

（選自自選集《西學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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