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出了58塊錢幫我買衣服！

07-22

作者供圖丨試衣的顧客

我在小鎮上開過10年服裝店，經營中低檔女裝。

我賣的衣服偏年輕，那時鎮上有一所很大的中專技校，還有幾所高中，所以來買衣服的也有很多學生。

作為一名母親，平常自然而然地也比較關注那些學生妹妹。別看這些學生年齡小，不簡單啊，我把這些故事寫下來，但願能讓大家對孩子多一點關注，尤其是女孩子。

剛流行破洞牛仔褲的時候，特別受年輕女孩子的青睞。她們覺得穿起來時尚且有個性，因為那種露出感特別有創意，但這遭到了很多家長的強烈反對。對衣服的審美衝突，其實也就是新舊兩種觀念更替的矛盾。

姑娘小A來我店裡又要買一條破洞牛仔褲，有趣的是她挑了一條和前幾天一模一樣的褲子。

我好奇地問她為什麼不換款，她告訴我前幾天回家的時候就穿了那條破洞褲子，結果讓奶奶看到了。

奶奶哽咽著說：「妞妞，你出生在我們窮人家，真的是讓你跟著受苦了，褲子都破了也不捨得買新的。」

小A告訴奶奶不是破的，就是那樣的款式，流行。可是奶奶不相信，她就是覺得小A是褲子爛了還捨不得買新的。

第二天，等小A起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讓奶奶縫好了。

聽著小A聲情並茂的描述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小A說：」你不知道我奶奶的針線活做得有多好，不仔細你都看不出來那是縫過的。那麼多個洞估計縫了半夜吧。我把那條褲子珍藏起來了，留作紀念了。拿自己的生活費重新買一條褲子得了。」

我聽著聽著就笑不出來了。

那個年代的奶奶是穿著破衣服過來的，她哪能理解穿破洞衣服會是時尚啊？

而孩子們也不能理解那個年代的奶奶，面對這樣的情況，很多估計會沖著長輩發火吧。

作者供圖丨店裡的牛仔褲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可不信會有因為買衣服打架的母女。

那個女孩常來光顧我的小店，但她媽媽，我是第一次見。

女孩子在試衣服的時候，她媽媽給她做參考。因為意見不一致，試穿了很多件也沒有達成統一。後來女孩挑了幾件有點露的衣服，（確實有點不太適合學生穿）堅決要買，媽媽不同意。

她媽媽說：「穿成那個樣子，像雞似的，哪裡還像學生。」

女孩沖著她媽媽吼：「你一天換個男人，你才是雞呢。」

她媽媽氣極了，抬手給她就是一耳光，被打的女孩尖叫著撲了上去，把她媽媽撲倒在地上。我費了好大勁才把女孩拉了開來，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力氣大得很，我拉開她的時候，女孩還順勢把她母親狠狠踹了幾腳。

女孩媽媽在外人面前被女兒打罵，也算是顏面盡失吧，狠狠地放話：「我以後再也不管你了。」

然後狼狽地逃離了。

女孩沖著她的背影，不甘示弱：「才不稀罕你管。你幾時管過，我不也長那麼大了。」

女孩一邊吼一邊哭，說她爸媽早離婚了，她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她媽媽很少管她，也就偶爾給她買點衣服吧，但是給她買的衣服還沒她媽換的男人多。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那個女孩，只能蒼白無力地勸說這樣是不對的。我也不知道那個母親是什麼情況，能讓女兒對自己心懷怨恨、隔閡至此，只隱隱覺得她其實還是希望女兒好吧，否則她也不會管女兒穿什麼樣式的衣服了。

可是，沒有一個好的成長環境，培養一個優秀的孩子談何容易呢？很多時候，說是拼娃，其實拼的就是爹媽啊。

作為母親，我個人覺得學生還是不要穿得太性感、太張揚。因為身心都還不夠成熟，過早開放的花，會更快地凋零，更何況未來很長，何愁前路無靚衫？

有一個學生來我店裡買衣服，那個學生長得很漂亮，說實在話，那麼好看的姑娘穿很多衣服都好看，她偏偏看上了一款鏤空的超短牛仔裙。穿在身上確實挺好看，但那個太露了，屁股一翹，就能看到裡面的小內褲，不適合學生啊。

作者供圖丨牛仔短褲

我當時想，我也不能為了賺錢啥都干吧，別誤了人家小姑娘，我就告訴她好看但不適合她，讓她買保守一點的衣服。

誰知道那女孩把衣服脫下來之後，狠狠地甩在我面前說：「哼，有什麼不起！」

人家姑娘走了，我還傻在那一臉懵逼。

還有一次，就是住我樓上的女孩子，長得也是漂漂亮亮的，看上了一件很張揚的衣服，我覺得不適合學生穿，建議她別買，她也乖乖地聽從了我的意見。只是第二天，我看到她穿了件和我店裡一模一樣的衣服去上學了。

太打臉了。

我還以為我很了不起呢，我以為我的聖母心可以拯救銀河系呢！其實我就是有錢不賺，我不就是王八蛋嗎？

後來我也想明白了，人家有人家的生活。

我一個小商人好好賺錢養家就是了，別人家的孩子，用不著我去管，也管不了！

都是命！

我強行賣過一條裙子，也是我唯一一次強賣東西。那時，我剛入行不久，愛較真。其實後來臉皮厚了，多少事在我眼裡那都不是事了。

那天是五一，一個很不錯的晴天。因為剛剛轉季，生意還挺好的。

我正在忙的時候，進來了兩個那所中專的學生，十七八歲的樣子吧。她們倆一起試了好多件衣服，其中一個女孩子試中了一條裙子，女孩子長得漂亮，穿上去確實挺好看的。

那條裙子拿貨價是48塊錢，最後談好的價錢是58塊錢。講真，一般情況下，剛上市的裙子利潤再怎麼樣也得有百分之五十。但那個女孩阿姨長阿姨短的喊得清甜的，讓我少點，我又正忙，一個學生能有多少錢啊，我就答應了58塊錢賣給她。

我幫她打好包遞給她的時候，那女孩說：「我只是來談價的，我又不是真的要買。」

我火蹭地就冒了出來：「合著我給你服務半天你是存心來戲弄我的嗎？你要不買你就不買，你說你只談價，是來這讓我陪你練口才的嗎？」

我生意都不做了，我偏就不讓那個女孩走，非得讓那個女孩買下那條裙子。那個女孩比我還倔，偏就不買，說我是強買強賣，她說要找人把我的店給砸了。

一個黃毛丫頭居然如此威脅我，我越發來火了：「你有本事儘管來砸我的店，但今天你必須得把這裙子買了。」

那個女孩是貴州人，讓他父母來是不可能的。我讓她打電話叫校長來，我要問問他的學生可不可以這樣不尊重人。

女孩最後沒有辦法把他的班主任給叫了過來，班主任弄明白了情況，二話不說，自己掏了58塊錢買下了那條裙子，並向我道歉。

那天也是那個女孩子背吧，我也不知道那天怎麼那麼大火氣。後來做的時間長了，麻木了，再也沒去為那樣的破事費神了。。

作者供圖丨試衣服的顧客

其實那個女孩應該感謝我，那天也算是給她上了一堂人生課吧。

小娜，這是我們本地的女孩，她媽媽也常來光顧我的小店，算是認識吧。

有好幾次只看到小娜的媽媽來逛都沒有帶小娜，問過才知道小娜去外地念中專了。

但有一次，小娜來我店裡了。小娜才十六歲，但是發育早，而且打扮得特別成熟，風塵味十足，看起來像二十六歲。那天，小娜還帶著一個混混模樣的男人來我店裡買衣服。

我實在驚奇：「小娜，你媽媽不是說你去外面讀書去了么？」

「阿姨，我已經不讀書了，我媽還不知道呢。我這次回來我媽不知道，明天就走了。記住了，你可千萬千萬別告訴我媽。」小娜邊試衣服邊跟我說。

小娜試衣服的時候都不去試衣間，就這麼脫，那個男孩時不時還在她的乳房上面彈幾下。

小娜半推半就地閃了幾下：「試衣服呢，別亂搞，阿姨看了不好意思。」

小娜走的時候再一次叮囑我不要告訴她媽媽。

據我所知，小娜的家境不差，她的父母都是拿財政工資的。十六歲，放著好好的書不念，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風塵女子，這期間的原因我不得而知。我也不知道，等到多年後，她會不會後悔？

看到她媽媽的時候，我差點管不住嘴巴就說了，但生生還是讓我忍了回去，至今，我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我是真不明白，她女兒都根本不在學校讀書了，她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呢？她女兒都變成那個樣子了，她為什麼一點察覺都沒有呢？

看到小娜的媽媽走了，我又覺得挺自責的，都是母親，唉。

作者供圖丨試衣服的顧客

更多的小姑娘，就是天使，和她們相處，真的就是讓你如沐春風。

有一個女孩，來我店裡買衣服，從來不要塑料袋，她自己拿布袋子裝。她是這麼說的：「從小我媽就不准我用塑料袋，我們家人都不用塑料袋，省錢還環保，嘿嘿。」

慚愧，我現在去買東西也做不到不用塑料袋。真該面壁。

有一次去給一個班上的女孩子送舞蹈褲子，因為學校在郊區，晚了很少有車。果然，回城沒搭上車，我想就走路回家算了，等我走了一段，一輛三輪車停在了我面前，說是幾個女孩子要他載我的，車費錢她們已經付了。

有些外地姑娘，畢業的時候，特意來跟我道別：

「阿姨，我明天就去上海工作了……」

「阿姨，我是不是比你剛認識我的時候長得更漂亮了。」

這些孩子，到底是你們上輩子欠我的，還是我欠你們的？我不就賺了你們幾個碎銀子嗎？你們這都要走了，非得把我的眼淚給帶走。

作者供圖丨店內

後來，因為這啊那的原因我已經不賣衣服了，回想起來：

有的姑娘試完一堆衣服，一件不買，甩得到處都是；有的姑娘試完一堆衣服，也有不買的，但人家哪取的會歸回原處去，還會跟我說不好意思，沒有喜歡的，下次再來。

有些姑娘，欠了我哪怕是一塊錢，都會特地還回來；有些姑娘，借幾十塊錢的時候說得信誓旦旦，然後就是猶如飛去的黃鶴。

同樣是花季雨季的年齡，有的孩子身上就是有很多可貴的品質；也有的孩子，真的讓人大跌眼鏡。

這些品質、性格無論好壞，將會伴隨孩子的一生，實際上也從根本上塑造、決定了她們的一生！

而品質和性格的養成，尤其受父母、家庭的影響巨大。

作為一個母親，我想說：真的應該在孩子需要你的時候，多關注孩子。

作為一個賣衣服的，願姑娘們衣著得體、貌美如花，更願你們不負韶華。

— END—

作者介紹：一枚來自鄉野的女漢子，當過村婦女主任、擺過地攤、賣過美食……熱愛生活、熱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