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偶像X2

07-22

阿黑非常喜歡蘇慧倫。

十七歲那年，電視里的蘇慧倫穿著黃黃的笨笨的服裝，獃獃的唱著《鴨子》，阿黑不知道怎麼了就為之瘋迷。後來發現同時瘋迷的人不佔少數，但阿黑覺得自己是最喜歡蘇慧倫的，你們憑什麼跟我比？

男生的喜好總是單線條，迷戀一個歌手總比不上一場實在的籃球賽吧？女生可就不一樣了，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起偶像們可是從不嘴軟的。那個年代，除了蘇慧倫，藍心湄、梁詠琪、許茹芸、張惠妹都有著不同山頭的擁護者。

阿美怎麼就會喜歡聽梁詠琪呢？唱歌高音氣息那麼虛，阿黑百思不得其解。其實這事本身和阿黑沒什麼關係，但誰讓阿黑喜歡阿美呢。

阿美似乎對阿黑沒什麼興趣，從偶像到本人一同不甩。

一次班級聚會，幾個男生和女生留到了最後，他們所謂的下半場，期中包括阿黑和阿美。

「哎，阿黑唱歌那麼好聽，給大家助個興啊？」

「別鬧了別鬧了。」

「你唱一個啊，你唱個梁詠琪，我把這杯乾掉！」

阿美似乎有意在杠阿黑。

「哎喲我去，你說的啊！我已剪短我的發，剪短了長發…………」

咕嘟咕嘟，阿美幹了一整杯啤酒。

「好幼稚啊你們。」

「幼稚？這叫打歌。梁詠琪萬歲！」

「啊哈，去吧，沒什麼了不起，什麼都依你…………」

「停！我不要聽蘇慧倫！」

「啊怎樣，我唱蘇慧倫，我也干一杯。」

超級幼稚的環節，可是，誰又敢說自己喝多了就成熟呢？

散場。阿黑和阿美走在街上，旁邊少了幾個人，一種油然而生的尷尬。

「額……」

「你先說。」

「不，就你先說。」

「就你先說！」

「你個臭男生就不知道讓著點女生啊？」

「好好好……我……我…………」

「你喜歡我。」

「這個你不是知道嗎？」

「你不是說這個？」

「我是想……搞一個樂隊……想問問你要不要當主唱？」

「白痴喔你！」

「不行就不行嘛，幹嘛打人。那你要說什麼？」

「沒事了，再見。」

「喂！你……」

阿美當然沒有成為阿黑樂隊的主唱，阿黑索性自己當了主唱。除了阿美，沒有人配得上他的樂隊，他固執的認為。樂隊名字叫黑盒子，有什麼意義呢？阿黑說，沒有。

早春時節，學校的文藝匯演。黑盒子樂隊登上舞台，第一次，阿黑面對黑壓壓的觀眾，清了清嗓子。

「這首歌，送給一個女孩，我覺得你應該來了吧。我們的交集不多，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但我喜歡你啊。那次喝酒結束我們回家，是我第一次單獨和你走在街頭，可能對你來說沒什麼，但對我來說很珍貴。於是這首歌，十七歲的冬天>，送給你，和我們那個溫暖的冬夜。「

台下掌聲一片，阿美默默的紅了臉，心裡想你個死小子幸虧沒提我的名字。

「希望大概沒有改變，你單純的臉。忽然想起在十七歲那年，與你初見面。不能控制的心跳，手腳發抖停不了，多麼盼望擁著你渡過寒夜……」

《十七歲的冬天》唱畢，台下持續了五分鐘的掌聲。阿美偷偷的跑了出去。

第二天，阿黑收到了一份禮物，拆開一看，是蘇慧倫《鴨子》專輯的限定簽名版。

「我靠！這個超難搞的！」

阿黑狂奔到操場，找到和女生們若無其事聊天的阿美，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神經啊你！」

「謝謝你的禮物啊！」

「什麼禮物？」

「別裝了你，裡面的卡片都寫了是你啊。」

「你給我過來……」

阿美扯著阿黑到教學樓的一角。

「傻嗎你，那麼多女生你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啊？」

「額……啊……對喔，太興奮了，sorry，sorry……」

阿黑吐了吐舌頭。

「為了感謝你的禮物，晚上請你吃飯。」

「是為了和我賠罪！」

「你說什麼都行。」

「我要轉去香港了，家人的關係……」

「什麼！？」

阿黑差點掀了一桌子火鍋。

「其實，我是有那麼點，喜歡你的，只是你知道，女生總是有些驕傲的嘛。」

「這個世界還能再傻逼點嗎？」

「你能不能冷靜點？」

「不能！」

「十七歲的冬天>很好聽，我會把它帶去香港的。你可以，燒成CD……給我嗎？」

「不能！」

「哼……」

阿美一氣之下，奪門而出。留下狂干數杯啤酒的阿黑。

之後的日子，他們沒有再講過話，直到阿美消失在教室，沒再出現。

1999年，作詞人葉雲甫和阿黑坐在滾石唱片的錄音室。

「這就是你們的故事？」

「嗯。關於這首歌的故事。」

「好，我知道了，但是原來的詞，太自我化了，我會重新創作一首詞，你沒有意見吧？」

「老師，蘇慧倫能收這首歌來唱，我已經像在做夢了。她能唱我的歌，天吶，所以，拜託老師了。」

「沒問題。」

「擁抱你就好像擁抱閃電，震蕩在心田。眼看你的一切漸行漸遠，才醒了一點。有我沒你的季節，轉眼過一個冬天，時間沒有因為你停止不前。」

拿到小樣，阿黑迫不及待的按下play鍵。蘇慧倫緩緩的唱出這一段，阿黑再也止不住淚水。這首歌被葉雲甫重新包裝，並命名為《溫泉》。

1999年12月，蘇慧倫《懶人日記》專輯發行，《溫泉》被放在了第四首。

阿黑跑進唱片店，買了一張旗艦版，小心翼翼的包裝好，跑到街邊攔了輛計程車。

「喂，阿東啊，你知道阿美在香港的地址嗎？……哎呀別廢話，我還能怎麼著，我送她個禮物，你們父母認識啊，你們一定還有聯繫……嗯……嗯……哎哎，我先掛了，等下再打給你。」

阿黑被計程車里電台傳來的旋律震驚了。

「這首歌收錄在梁詠琪即將在香港發行的最新粵語專輯，它叫做泡泡世界>，作詞人阿美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學生，據說和她的初戀也有關係哦，讓我們來聽一下吧。」

梁詠琪唱出的第一個音符，正是《十七歲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