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分析】破除刻板印象：一位倫廚的語篇分析實踐 I & II

來自專欄瑪利亞牆洞77 人贊了文章

牆洞說

牆洞今天向大家介紹一位新的小夥伴，阿森！！阿森是一位艾倫廚，她對艾倫和其角色發展（character development）非常感興趣，所以向牆洞投稿了第一篇艾倫的台詞分析。這也是牆洞收到的第一篇投稿，歷經很長時間的審閱（主要是主編們偷懶）和編輯校訂終於見號啦！

另外之前牆洞有收到各種想法建議，比如有人問牆洞這裡是不是只po進擊的巨人相關的內容，可不可以po其他漫畫的安利、介紹、評論等。牆洞想了一下，覺得還是以進巨為主，但是同時，肯定會在談進巨的時候談起其他動漫作為對比。比如之前談三笠，就談到了《凡爾賽玫瑰》中的歐思佳，談起了《反叛的魯路修》中的卡蓮。我們也會更多的開腦洞，多談談進巨與其他作品的聯繫、對比等。在這裡非常感謝小天使的建議哦！！

另外也謝謝經常有小天使手動打call對牆洞er們的內容讚美！你們的支持是我們的動力>~<

破除少年熱血的刻板印象：一位倫廚的語篇分析實踐 I

撰文 / 霧向之森

編輯 / Kinokis

Part 0. 前言

馬萊篇出來之後，很多人都對19歲艾倫的性格轉變感到驚奇，15歲時熱血衝動的毛頭小夥子怎麼就突然變成如今沉穩又冷酷的樣子了。事實上很多讀者也已經發現了，艾倫的性格轉變早有鋪墊，絕非諫山一時興起的安排，而我前段時間再次帶著分析艾倫形象的目的從頭開始重溫漫畫，更是覺得如此。

艾倫這個角色作為巨人這部頗有深度的漫畫的主角，是典型的圓形人物【注】。其性格會根據所在場合和環境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現（例如，同朋友說話時的語氣跟與同上司說話時的語氣不一樣）、也會隨著經歷的增加會逐漸改變。因此，我想通過記錄漫畫中艾倫的一系列台詞，來分析這個人物的塑造和變化。記錄的台詞包括：

1. 破除刻板印象的台詞及心理活動（刻板印象包括衝動熱血腦力之類的常見的tag）
2. 表現心理狀態變化的台詞（及心理活動）

【編輯注】《小說面面觀》中將角色分為「圓形人物（round character）」和「扁形人物（flat character）」。前者是複雜的，多面的，且隨著情節發展而不斷發展改變的動態角色。後者的特質則可以用一些詞就能概括，具備十分鮮明的標籤特徵，且基本不隨情節發展而改變，是靜態的。

對於那些知名而又不屬於上述兩項的台詞，如我要把巨人一頭不剩地全部驅逐，就姑且不表了。在記錄完一段時期的台詞後，我會稍停下來進行總結和增加細節分析，其中解讀的部分或許會有一些推測的要素，請大家酌情辨別。

這裡僅僅是以艾倫這個著墨最多的角色在漫畫中的表現為例。事實上巨人中存在許多塑造得非常飽滿的圓形角色，值得粉絲們去審視和挖掘一番。而因為我個人讀的是西方文學專業，覺得對圓形人物的鑒賞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也希望能鼓勵大家能試試像這樣思考，有用沒用另說，至少很有趣。

另外，儘管我願意嘗試盡量客觀地來分析，但我確實是艾倫粉，因此主觀解讀是無法避免的，這個只能請大家寬容了～

根據台詞里反映出來的心理狀態，我將艾倫成長的時期分為以下五個階段：

I. 一個普通訓練兵（西甘西納的陷落、托羅斯特攻防戰、托羅斯特奪回戰、訓練兵時代）

II. 人類希望耶格爾 （初入兵團、巨木之森、史托黑斯決戰、平原艾倫奪回戰）

III. 父子皆為篡奪者 （王政篇、瑪麗亞牆奪回戰前半）

IV. 無憂時光不復返 （瑪麗亞牆奪回戰後半、地下室的秘密、出牆看海）

V. 聖與惡的共宿者 （潛入馬萊、血洗雷貝利歐）

本文系連載，以下為Part I & II 部分的台詞收錄及後續分析。

閱讀提示：「[ ]」為台詞小段分析，每個part後都有對該階段艾倫的總結。

Part I. 一位普通訓練兵

西甘西納的陷落、托羅斯特攻防戰、托羅斯特奪回戰、訓練兵時代

1.3 解散式之夜

（對讓）「死心之後會有好事發生嗎？逃避現實到故意捨棄掉希望的程度，這樣比較好嗎？……說到底，跟巨人發起拼物資的戰鬥，那當然會輸了。4年前的敗因之一就是因為對巨人的無知，在失敗中取得的情報一定會跟下一次的希望聯繫在一起。」

［一開始就認識到不能跟巨人拼資源，要優先取得情報。］

（對三笠）「你的成績不是第一名嗎？給我好好地去憲兵團啊……」

（對阿明，勸說阿明不要加入調查兵團）「你課堂上課的成績是第一名，所以你要用技巧來尋求進步。教官不是這麼對你說過么？放棄長處而去做出沒有效率的選擇，這可不能稱作勇敢哦！」

［並非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加入調查兵團跟巨人作戰。］

（漢內斯：「對不起吶，沒能解救你們的親人……」）

「（苦笑）這件事就不用再說了，因為那是沒辦法的嘛。」

［與刻板印象不符的明事理。］

1.4 初陣

（迎戰超大巨）這傢伙……它的目標是固定炮……！不僅如此，它以活動門為目標說也不是偶然的，果然這傢伙……說不定有智慧——

［立刻推測出超大巨有智慧。］

3.10 左手的下落

（第一次結束變身巨人，在牆角被小鹿男逼問時）……總之回答絕對不能弄錯！不然要死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後半句顯示他很在意三笠與阿明的安全。］

3.11 回答

「就算是我也知道這個計劃（獨自出逃前往地下室）欠缺現實性，這份力量要在兵團的統帥下有計劃地使用才最為有效。」

［立刻判斷應該將巨人之力上交國家，並沒有頭腦發熱自我膨脹。］

3.12 偶像

（皮克西斯表示支持阿明的艾巨搬石頭堵門計劃）

（阿明：「怎麼會？……再怎麼說這都還只是一個紙上談兵的主意，竟然突然間就要投入實用……」）

「雖然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大概是因為實行作戰前有個根本性的問題吧。皮克西斯司令正確地認識了現狀……敵人不僅僅是有巨人而已。」

（阿明：「咦……？」）

［根據上下文判斷，這裡指的是艾倫認識到了「用恐懼作為原動力來行進，是有極限的」，作戰再拖下去的話，士兵們會因為恐懼徹底喪失士氣。］

（皮克西斯：「好像那個時候有誰說過這樣一句話吧，』要是出現了人類以外的強大的敵人，人類就會停止鬥爭團結一致了吧。』你是怎麼認為的？」）

「有那種傳說嗎？那可……真夠悠閑的。我都要打哈欠了。」

（皮克西斯：「哈哈哈，果然你的性格跟老夫一樣極度扭曲啊。」）

「現在，即使那個強大的敵人已經將我們趕入如此的絕路，我想也很難說我們已經團結一致了……」

［與刻板印象不符的清醒頭腦。］

（看見漢內斯，做手勢讓他專註自己的任務）

［這段就只是覺得可以這很艾倫。］

我不知道我能否用那巨人之力搬動岩石，不過我理解我的使命。雖然說不定是冒牌貨，但就算這樣也非成功不可。……我是，不得不當的啊……當大家的希望……

［成為人類希望的壓力初現端倪，在進入調查兵團後這份壓力會更加快速地堆積，直至將他推到性格的第一個轉折點］

4.14 原初的欲求

（阿明：「我們不是說好了有一天，要到外面的世界去探險的嗎？火焰之水，冰之大地，砂之雪原氣勢磅礴……雖然我以為你忘記了，不過，你之所以沒再提這件事……是因為你不想讓我進調查兵團吧？」）

［後半句再次說明艾倫並不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加入調查兵團］

（搬石頭時）

身體……好重……感覺快要散架了……咦……三笠，阿明？……你們在幹什麼……不可以在地面上走……會被巨人吃掉的……

［關心同伴］

我們所有的人，從出生開始就是自由的。不管否定這點的人有多麼強也無所謂。火焰之水也好，冰封大地也好，什麼都好，看見那些景色的人就是在這個世界上獲得了最大自由的人。戰鬥啊！為了這個，我可以拋棄自己的性命，不管世界有多麼可怕也無所謂，不管世界有多麼殘酷也無所謂。戰鬥啊！戰鬥啊！！戰鬥啊！！！

［這是艾倫所謂的原初欲求。對於理解馬萊篇艾倫的形象也有幫助，姑且先放在這裡］

4.15 此處

（成為訓練兵的第一個夜晚）

（讓：「我並不是要否定你的想法，因為我覺得要怎樣過是人的自由。」）

「我明白啦。我剛剛也是一副想吵架的樣子。」

（讓：「啊啊，那我們就此和解吧。」）

「好呀。」

4.16 必要

（貝特：「我……缺乏主見。我很羨慕你們……你們有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事……」）

「畢竟我們有過那種經歷……況且，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是了不起的事呀？你瞧我，在城牆被破壞之前我說要進調查兵團時，只會被當作腦子有問題。有問題的是我這邊啦。」

［這兩段對話體現出了對艾倫刻板印象的一個巨大衝擊，即他對他人並非漠不關心，對他人的生活方式也是尊重的。尤其是在寬慰貝特這一段里能看得出來。

ps. 在動畫中「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是了不起的事」這句話轉為阿明的台詞，「有問題的是我這邊」這兩句話被刪除。關於動畫魔改，我稍後會在這部分的總結中談及。］

辦得到，我絕對辦得到！我也許真的沒有天賦，可是我的意志不會輸給任何人！

［這句就是比較符合大家心目中典型的艾倫形象的話了。超強的意志力確實也是他的一個重要特點］

4.17 暴力幻想

「不過這個訓練是怎麼回事，士兵怎麼能以人為對手呢？說到底本來徒手對付獵物就是只有笨蛋才會幹的事情啊。」

（萊納：「那要怎麼處理？」）

「看見那種人，直接逃跑就好了啊。」

［艾倫一開始並不是傾向於正面頭鐵作戰的那一類人。］

（萊納：「那麼不負責任的嗎……」）

「拿這種木劍是不會清楚的啦。這種格鬥術……即便對付的了也只是運氣夠好罷了。（回想起人生第一個雙殺）實際上……來不及掙扎就結束了的情況才是常見的。跟小孩子的打鬧是不同的……」

（萊納：「我懂你的意思了，不過我還是覺得那樣不負責任。我們是士兵吧？有時不管狀況多麼不利都不可以逃跑，當受保護的對象受到威脅時，我們必須站出來當他們的盾牌。……那就是……身為擁有力量的士兵的責任，我想。」）

……是小孩子的人，是我。我是個只知道宣洩自己感情的小孩子啊……（再次回想雙殺）連那時候也是……擁有力量的責任，我想都沒想過……

［反而是萊納教給他的士兵責任促生了他頭鐵（或者說不放棄）的特點。艾倫對萊納的景仰應該就是從這裡開始的，萊納的看法對艾倫的世界觀塑造起了很大的作用。因此在後面得知萊納的真實身份後艾倫會遲遲無法相信現實。］

（模仿阿尼的格鬥術揍了讓之後）

「剛才那招，是我在你濫竽充數的時間裡吃了苦頭才學到的格鬥術。放棄思考，任由感情控制生活就是現實？你這樣還能算是士兵嗎？」

［艾倫其實早就自己有所意識，任由衝動控制理智是不對的。不過，能否意識到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讓在對人格鬥訓練認真練習）

（阿尼：「他才不是為了當上優秀的士兵，他是為了讓你吃吃苦頭。」）

「也對……不過，他真的在認真的學習那些技巧了。」

4.18 現在，應當做什麼

「吶，馬可，我看見你即便最先發現了目標，也盡量把它讓給其他人……你想進憲兵團吧？不想得分嗎？」

（馬可：「唔……雖然我知道要互相提高技術，就有必要競爭，但我還是沒法控制自己不往實戰的角度想。應該由最慢的我吸引巨人的注意力，好讓其他人能攻擊巨人背後。這想法在這種展示殺傷力的考試中沒意義，但我還是……不過我確實想進憲兵團呀，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心愿……」）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你天生就是個指揮官。我認為這很適合你哦？有這種高效率的思考和周到的想法。我倒是很想進你的班呢。」

［沒記錯的話這也是動畫中被刪除的段落。艾倫體現出了跟刻板印象不相符的對身邊的人的觀察力，並且說話相當體貼，給人一種「這真的是艾倫嗎」的感覺。］

台詞分析

我不知道大家對這些台詞的看法是如何，我自己的感覺是，這一時期的艾倫形象塑造得何止是沒有原來那些刻板印象，反而要因為性格過於完美而顯得虛假了。這一時期的艾倫，拋去已經為人所知的意志力、熱血等要素，同時也展現出了平均值以上的頭腦水平，不錯的敏銳度，對同伴的尊重和關切。簡而言之，完全不是我們心目中一開始認為的那個熱血憤青形象。

那我們腦中的艾倫形象是從哪裡來的呢？包括我在內的大部分中國讀者，一開始接觸巨人時多半還是通過13年的tv動畫第一季。而在動畫中的艾倫形象受到了有意為之的更改，不但是黑髮灰眼細眉的外貌被改成了棕發綠眼粗眉，性格上更是大大突出了熱血和衝動的要素，淡化了腦力、與他人的交往等，例如上面提到的台詞改給了阿明。

同時動畫組也甩了更多的鍋給他，比如艾倫最飽受詬病的一個行動：在托羅斯特攻防戰初陣中，看見托馬斯被吃後，艾倫頭腦發熱地沖向奇行種，他的小隊立刻跟上，導致除阿明外全滅。而在漫畫中可以清楚看出，艾倫自己在被（因為吃飯不喜歡咀嚼而錯過了變成進擊始祖機會的）達爾文巨人咬掉小腿、倒在房頂上之後，小隊成員其實都還在原地沒有動。因此漫畫中艾倫這段雖然確實也很衝動，但是並不能說他必須為小隊成員的犧牲負責。而動畫這樣一安排，小隊全滅就確確實實是他的鍋了。

那麼，這些改動是對艾倫形象的破壞嗎？動畫組真的是艾倫黑嗎？為什麼要這麼改？

這應該跟諫山自己的意志有關。諫山在一次訪談中提到，他自己並不喜歡前期的艾倫，覺得他太完美了，因此特意拜託動畫組把他做得「可惡一點」。最終的後果就是我們腦中這種熱血吼叫憤青式的艾倫了。

實話說，我並不反感這樣的改動思路。按漫畫來看此時的艾倫確實太完美了，有9歲智取兩歹徒的勇氣和謀略，有察覺現狀的敏銳心智和關心他人的共情力，這時候的艾倫確實擔得起「小天使」這一稱呼。可是，「天使」的形象是十分單薄無趣的，並不能包容很多的角色成長（實在要成長的話只能採用天使逐漸變成惡魔這個套路，但這是十分庸俗的）。儘管有些地方動畫組可能用力過猛，導致刻板印象叢生，但我總體來說還是很喜歡他們把艾倫做得更普通一點，有更多缺點這個思路的。

剛剛說到「小天使」這個稱號。其實大多數人將艾倫稱為「小天使」的時期是他進入調查兵團以後，對上級展現出絕對順從、對任務展現出高完成度之後。但這個時期在我看來是艾倫開始變得越加悲觀的第一步。下次更新就說說第二個時期——人類希望耶格爾（初入兵團、巨木之森、史托黑斯決戰、平原艾倫奪回戰），這一時期他的心理狀態的基調是焦慮，過載和自我物化。

PART II. 人類希望耶格爾 （初入兵團、巨木之森、史托黑斯決戰、平原艾倫奪回戰）

5.19 目前仍然不清楚

（被關在地牢中，被守衛士兵稱為怪物）

怪物啊……雖然要這麼說也沒錯啦……難道大家都這麼怕我，要像這樣把我束縛住嗎……也沒辦法，連我自己都是一頭霧水，或許能活下來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說起來……他們（三笠和阿明）好像……一點都不怕我呢……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其他人，不知道怎麼樣了。看到這樣的我，他們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已經過了幾天啦？外面的情況如何？難不成……我……一輩子都要關在這裡……

［開始體驗被周圍人異化的感覺。覺得自己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這裡的想法很幼稚，但是其中的恐懼很真實，只有這種稀少的時刻能看出他還是個少年。］

（審判中）「不……不是，你們誤會了，我或許的確是怪物，但是這跟三笠無關。跟她無關。」

［審判這一幕除了全部投資在我身上這種名台詞之外，這一句可能比較少被關注。艾倫不否認自己可能是怪物，但為三笠辯護。］

（利威爾：「你會恨我嗎？」）

「不，不會……我知道演那場戲是必要的。」

［能迅速意識到利威爾是在演戲。若他真的完全無腦，怕是那時就會借著血變身了。］

5.20 特別作戰小組

「我該睡在這座古堡的哪裡呢？」

（利威爾：「你的房間是地下室。」）

「又是……地下室啊……」

［雖然並不是利威爾班的意思，但艾倫受到的仍然是異化＋冷遇的待遇。］

5.22 長距離搜索陣型

信賴嗎……我也能建立起信賴關係嗎……我也可以……擁有打從心底信任的同伴嗎……

［為後面選擇信任利威爾班鋪墊。］

（讓：「也就是你之前並不知道有巨人之力的存在，也不知道如何掌握它。」）

「……是啊，沒錯。」

（讓：「你們都聽見了吧，這就是現況。我們人類的命運都與之相關，為了這個，我們很可能跟馬可一樣，在艾倫失去意識的時候死去。艾倫和我們都必須知道，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去犧牲的，不然的話遇到緊急情況就會不知所措。我們要的是艾倫的回饋，你要讓我們做得有價值，我們的犧牲是否有意義……所以，艾倫……我們，真的，要靠你咯？」）

「啊……嗯……」

［這段對話的設計非常巧妙，緊接在讓的人物成長描寫之後，此時讓有了獻出生命的覺悟，因而鄭重地向艾倫問清現狀並拜託了他。但艾倫此時卻表現出被動，發言很是不確定。眾人給予他的過大的壓力已經露出了讓他不堪重負的端倪。］

6.25 緊咬不放

（兵長：「（你要是暴走）到時候就把你連著後頸肉一起切下來，到時應該會把你的手腳切掉……反正你不是會像蜥蜴一樣再生嗎？怪噁心的。」）

「請……請等一下，我不知道怎樣讓手腳重新長出來，有沒有別的辦法……」

（兵長：「不必冒任何危險，也不想做出犧牲的辦法嗎？」）

「不……不是。」

（兵長：「那就做好覺悟吧。反正我們也得冒著被你殺掉的危險，所以放心。」）

（眾人在背後注視）

「好……我知道了……」

［這是一段非常具有壓迫感的情節。艾倫的發言仍然猶豫而被動。儘管我們都知道利威爾內心溫柔，只是不善於表達，但是給艾倫的壓迫感還是不可忽視的。］

操作巨人……上次還是為了封住圍牆。如果我再次失控，這次說不定會被利威爾班殺了呢……

［壓迫感的實證。他開始有所顧慮和擔憂。］

6.26 選擇最適合的方式

（實驗意外，被利威爾班拔刀相向後）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這裡就意味著大家願意讓我活下去，儘管我本身可能成為人類的天敵。只是……我不知道他們真的會對我充滿敵意。自己竟然那樣地不被信任……」

［無須解釋。］

（被女巨人追擊，決定聽從命令繼續前進，後援因此被女巨人擊殺）

……！嗚啊……對不起……對不起……！

［搶鍋習慣準備上線。］

我……為什麼選擇跟隨他們……那些生命或許有機會得救，而我卻見死不救，我……我……對了，其實我……很想得到……全新的信賴關係。就像跟他們（三笠，阿明）在一起時的那種內心依靠……我已經受夠了。不想再被當成怪物，不想再被……排擠了。所以，相信同伴是正確的，沒錯……我只是希望這麼做，能對我有利……

［直白地表現出了一直被異化使他非常不自在。這段心理描寫尤其是最後一句話很有意思，可以看出艾倫選擇信任同伴並不是為了同伴，而是為了自己能擁有渴望的信賴關係，簡單來說就是為了自己。］

（捕獲女巨人後）

如果這次能夠成功，可是一大進步。不過就算真是為了如此……也犧牲太多人了。

［還是很在意犧牲。］

7.28 選擇與結果

（埃爾德：「你們兩個第一次遠征之後可是嚇到尿褲子了哦？」）

（佩特拉：「啊啊啊啊啊幹嘛說啊！這樣都沒威嚴了！」

誒誒誒誒？？

（奧爾奧：「你這笨蛋！我的討伐數可是比你多哦！比你多的哦？！」）

哇！原來是真的！

「太強了吧！那就是直接尿在空中咯？」

（奧爾奧：「你閉嘴！」）

（佩特拉：「埃爾德啊啊啊啊啊！」）

［最後的歡樂。這裡因為以為形勢一片大好而恢復成了沙雕訓練兵般的心態。］

（利威爾班全滅）

都是我……做錯了選擇……因為我想要相信同伴，所以大家……才會犧牲……如果一開始我就相信自己，選擇戰鬥的話，一開始就把這傢伙殺了的話……！

［正式開始攬鍋大業，從第28話攬到現在的105話，孜孜不倦。除了大家都知道的選擇錯誤導致團滅之外，還有上面說到艾倫選擇相信同伴，本質上是為了自己。而這份利己最終造成團滅，讓他的心理負擔更進一層。］

7.29 鐵鎚

是我，是我做的選擇……因為我的選擇，害死了大家。都是因為我……大家才……

［不斷累積的內疚感和自責感。］

8.32 慈悲

（女巨人踩死了在地下伏擊的調查兵）

我得去救他……！

［也是很容易被忽視的一句話。］

「對不起……如果我那時候……沒有做出錯誤的選擇，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兵長也不會受傷了……」

［再次流露內疚感。利威爾班全滅這件事可說是他的心理陰影了。］

8.33 城牆

喂，阿尼……你是……為了什麼而戰的呢？究竟是什麼樣的大義……能讓你下手去殺人？

［你在四年後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戰鬥的呢。］

（漫畫中女巨人爬城牆時，艾巨運載了阿明和三笠接近城牆，使得三笠得以砍斷女巨人手指；動畫中狂化的艾巨獨自沖向城牆。）

（漫畫中艾巨撕開女巨人後頸時神智清醒，動作精準而小心，周圍圍滿調查兵。解除巨人化後的眼紋與平時無異；動畫中呈狂化狀態並作勢要吃掉阿尼，解除巨人化後的眼紋類似托羅斯特奪回戰後覆蓋大部分面部皮膚的塊狀痕迹（疑似進巨的自動駕駛模式留下的痕迹）。）

［兩個動畫魔改，順便記一下而已。］

9.37 前往西南方

（韓吉和阿明提出艾巨硬質化堵上牆洞的方案）

（阿明：「只不過這一切……都取決於艾倫是否能夠將牆洞封住……」）

（韓吉：「或許我這麼問你會很困擾……你辦得到嗎？」）

「……啊……」

（利威爾：「不是辦得到辦不到的問題吧，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如今狀況嚴峻，軍團也只能將一切堵在這個方法上。你務必要讓它成功。」）

「……。是！我一定會把洞封住的！一定……」

「我已經……受夠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了。首先，把羅塞之牆封住，再封住瑪麗亞之牆……然後去地下室。若是真如父親所說，一切真相都在那裡，那麼關於父親的下落，還有一切的解答，應該都在那裡……這麼一來我就會明白……這股憤怒的矛頭應該指向哪裡……」

［繼續積攢的壓力。以及因為什麼都不知道而感覺憤怒，卻又無處發泄，憋悶著的感覺。］

10.41 希斯特利亞

「去死吧！——成功了！討伐數1！」

［這段就是少見的特別少年心性特別可愛的地方了。］

11.43 鎧甲巨人

喂……萊納……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臉上現在是什麼表情，但你們真的太可惡了……我想，人類史上大概沒有人做的事情比你們更可惡了……

［又是一個得知了完整的世界觀和歷史後會感到諷刺的點。］

現在……逃走就是勝利。真實身份被戳穿、走投無路的人，是你們啊；已經沒有退路的人，是你們啊！

［對戰鎧巨這場戰鬥艾倫的表現無可挑剔。理智和戰鬥意識都在線。最後竟然因為阿明把他叫回牆邊才被超大巨干擾而輸，也是諫山常用的「看上去像正確選擇最後卻害了事」的手法的一個例子。］

11.46 開口

（和尤彌爾一起被萊貝兩人抓走，在巨木森林等待日落）

快思考……雖然趁機變成巨人從這裡逃走感覺不是什麼難事，但是……我真的有辦法變成巨人嗎？如果像萊納所說，不能變成巨人的話……考慮到現在萊納也不得不在這裡休息身體，說明如果在這裡變成一個虛弱的巨人，只能被其他巨人吃掉嗎？……而且就算天還沒黑，他們也不會等到我的身體痊癒，一定會趁我們還沒有力氣的時候先發動攻擊的。這樣下去我什麼都做不了。有什麼……能拿來當武器的嗎？

大家怎麼樣了？調查軍團呢？那之後怎麼了？難道……他們正在朝著這裡過來，這樣的話，大家很難全身而退……

說起來尤彌爾為什麼能變成巨人？而且看起來並不像我一樣一無所知，她是同伴嗎？這傢伙的目的我不清楚，雖然我本來就覺得她挺難懂的……決定了，不管如何，先收集情報再說，儘可能從那些傢伙口中問出情報，再想辦法脫離狀況。……所以我現在必須……扼殺所有感情……

［有在思考，並且得出的結論非常正確。只是意識到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他之後的行動並沒能遵守「現在必須扼殺所有感情」的這個判斷。艾倫目前還處於無法完全控制自己感情的時段——儘管考慮到他這段時間受到的精神衝擊，並不是不能理解。］

（萊納精分發言後）

「你們那天到底是抱著什麼心情來問我的……喂，貝爾托特，我在問你啊，萊納的跟屁蟲……我曾經跟你說過的吧？我媽媽在我面前被巨人吃掉的事情，對吧？當時是因為你踹破的城門擊中我家，我媽媽才沒辦法逃走的……你其實知道的吧？我有說過的吧？你有什麼想法，那個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貝特：「那個時候……我覺得，非常抱歉。」）

「啊啊……是嗎……你們，不是士兵，也不是戰士，只是殺人兇手。你們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是殺人無數的殺人魔！」

「是啊……我還是太天真了啊……我現在，只能努力，不斷努力……為了讓你們儘可能痛苦地死去，而不斷努力啊……」

［存著跟100話對比。］

12.47 孩子們

（萊納看見兵團追來，要帶艾倫走）

「啊……你不要動粗。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抵抗啊？拜託你了……（突然用斷臂揍萊納）去死去死去死！宰了你！」

［先示弱再反抗，跟9歲雙殺那次一樣的策略，這很艾倫。不過客觀來講給調查兵團追上來爭取了時間，雖然這個他自己不知道。］

12.49 突擊

（埃爾文：「所有人！突擊！人類存亡的命運就在此時！這瞬間將會決定一切！少了艾倫，人類在世界上繼續生存的未來將永遠無法實現！」）

［人類寄托在艾倫身上的價值有多大，對他的壓力就有多大。毫無疑問這對一個15歲的少年來說是過於沉重的。］

12.50 吶喊

（看見漢內斯與黛娜巨人戰鬥）

「不可以！三笠！你已經受傷了！先幫我把雙手解開！快啊！這件事必須由我來做才行！我要做個了斷！」

［「做個了斷」，如果這時他能順利報仇，或許心中淤積的壓抑感會散去不少。可惜。這一段的設置從文學性來說也太巧妙了，稍後詳談。］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麼都沒有改變啊！你這傢伙一點都沒變啊！還是什麼都做不到不是嗎！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媽，我果然……還是什麼都做不到啊……」

［經典場面，動畫比漫畫做得好的地方，梶裕貴太棒了！

這裡艾倫的反應應該不是單純因為漢內斯被吃，因為他的反應中憤怒的矛頭指向的是自己而不是黛娜巨人。我傾向於認為這是他一系列壓力堆積的最終爆發（崩潰），同時這裡也是他的自我厭惡傾向第一次明顯表露的地方。］

台詞分析

　　這段時期的艾倫相當不好過。他在自己都對巨人之力不甚了解的情況下被當做人類希望，寄予了厚望，不僅給他帶來許多正面的壓力，也因此讓兵團里有許多人為了保護艾倫而犧牲，從側面給他帶來極大的自責感。

　　從台詞上來看，一個直觀的感受是他跟人正常交談時的話變少了，尤其是在與調查兵團內的成員互動時，幾乎一直在被動應答，表達意見時語氣也很弱，且省略號的數量大大增加。儘管或許是軍隊上下級紀律要求他被動應答，我想這些現象應該也能體現出他的焦慮感。

　　在這段很短的時期（時間線上來看絕對是同一周以內），艾倫經歷了若干次對他的心理狀態打擊頗大的事件：利威爾班全滅、發覺阿尼是叛徒、發覺萊納貝特是叛徒、漢內斯戰死。接下來我按順序分析這些事件。

　　利威爾班全滅對於艾倫幾乎是心理陰影一般的事件，徹底摧毀了「無條件信任同伴」的jump式少年漫畫真理。儘管艾倫的行為從客觀上來說只是一直在嚴格遵守上級的命令，但他在小隊全滅後立刻就將過錯全部歸結到自己的選擇錯誤之上。我們至少可以從此得到兩個推測：1. 艾倫從來就不以「是否嚴格遵守命令」作為事情對錯的判斷標準（考慮到馬萊篇，只能說諫山人物塑造的功底極強、伏筆極深）。2.在巨人這個故事中，信任不一定能帶來好結局。

　　另外，艾倫其實意識到他選擇信任同伴實質上是為了融入他們，減輕自己覺醒巨人之力以來的被排斥感。但他的選擇立刻導致了利威爾班的團滅。沒什麼證據可以判斷艾倫是不是認為正是自己的利己想法才害了他們，但是這彷彿一個象徵，說明艾倫的被排斥被異化的狀態很難馬上結束。

　　發覺阿尼是叛徒這一段，動畫為了節奏的改動頗多，主要是拖延了艾倫變身的時間，最後艾倫是想起母親被吃的仇恨才變身成功的。這個改動我倒是不太喜歡，因為似乎暗示了艾倫仍然在以仇恨作為原動力前進，而在經歷過以上一系列事情後，他對巨人的仇恨應該無法保持純粹了。

　　阿尼和萊納在訓練兵時代都與艾倫頗熟，阿尼教會了艾倫格鬥技，兩人互相尊敬；萊納一直擔當著艾倫的精神導師般的角色。萊納坦白自己是鎧巨時艾倫遲遲不肯接受現實，一方面是因為他跟萊納在思想方面交流頗多，自以為非常了解萊納（士兵人格的話也可以說確實很了解）。艾倫從心底讚賞和敬佩萊納，還想著能變成他這樣優秀的人就好了。另一方面，為什麼你萊納偏偏是鎧巨呢？如果像尤彌爾那樣是別的巨人，即使是敵對方，艾倫也不會如此絕望，因為鎧和超大就是給他帶來個人悲劇的直接因素。萊納身份的暴露可說是艾倫世界觀的又一次大地震。

　　因此，我才認為艾倫在巨木森林上沒能壓抑住情感對萊貝發怒是可以理解的，不如說我覺得他還能思考就不錯了，作為普通人而言。

　　至於漢內斯死後艾倫情緒崩潰狂笑那一段，表現力上是有目共睹的完美。在情節設置上，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巧妙了：同一個巨人，同樣的三人（漢，艾，笠）。當年漢內斯說你媽媽會死是因為你沒有力量，我沒有勇氣；相應的這裡，面對這個宿命的黛娜巨人，漢內斯終於有了勇氣，而艾倫當然也應當有了力量。而且如果能在這裡保護漢內斯，完成復仇，那對於他之前所累積的壓力是一個極好的突破口，整個情節也會顯得對稱而嚴謹。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卻因為身體還沒修復完而不能變身。這個原因真實極了，也無奈極了。這是何等荒謬的諷刺？突然一下就進入了俄狄浦斯王般的悲劇。

　　而漢內斯終於被黛娜巨人所吃，艾倫發現自己還是那麼渺小。此刻，人類在節節敗退，人類在為了他節節敗退，而他什麼都做不到。負面情緒最終指向了自己，因而有了後來的崩潰狂笑和自厭流露（艾倫明顯還有自毀傾向，從他能輕易自殘以及馬萊篇都可以看出來）。最終三笠的告白使他意識到他仍然需要戰鬥來保護三笠，從而覺醒坐標之力。

　　令人嘆息啊，最後這個情節的對稱確實補上了，閉合了；艾倫的確有了力量。但是失去的東西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相信大家這樣看過來會覺得艾倫這段時期的情緒實在太過壓抑。然而悲慘的是，現在仍然不是他的心理健康一路下降的谷值。王政篇才是艾倫現在已經有了絲絲裂痕的自我價值觀完全崩潰的那一刻。下次連載將更新第三階段，父子皆為篡奪者（王政篇，瑪麗亞牆奪回戰前半），艾倫在這段時期的心理基調是罪惡，絕望，迷失和重新尋找自我。

【未完待續，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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