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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禪詩」流派的興起

「現代禪詩」流派的興起作者:我是南北 提交日期:2010-6-11 7:56:00 | 分類: | 訪問量:353「現代禪詩」流派的興起 作者:王賢芝 佛教文化對中國詩歌影響最大的莫過於詩禪相涉了。禪宗思想興起以後,無論是在實際創造方面還是在理論方面,做詩與參禪,兩個本不相關的事情卻發生了極密切的聯繫。而兩者的連結點就在於「悟」或「妙悟」,這是很多詩人、學者共同的意見。歷史上談及作詩之悟與禪之悟的詩人、論者大有人在。從嚴羽的《滄浪詩話》中的「大抵禪道惟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到「禪則一悟之後,萬法皆空,棒喝怒喝,無非至理。詩則一悟之後,萬象冥會,呻吟咳唾,動觸天真。然禪必深造而後能悟,詩雖悟後,仍需深造。」 ,以禪喻詩成為中國詩學理論發展過程中一個重要的藉助工具。禪師們則往往以詩來點明禪理,或接引學人,或斗機鋒,或自度心曲。禪之理趣、參悟過程與詩之品評、創作過程就在禪宗與居士佛教流行,好習禪談佛之風在士大夫階層中流行的歷史情境下相融相涉,緊密關聯在一起。作詩之悟有詩境方面的,也有方法層面的,總體來說,「凡體驗有得處,皆是悟。」 中國詩歌因發達的抒情傳統和老莊思想的影響,它在創作上特別注重心靈的感悟,追求天人合一、情志與外境的融合,個體的靈感與獨創性則是其保持藝術特色的重要途徑。詩禪相通,很大程度上來源於二者在思維方式上的深刻契合。佛家之謂「悟」,是自心對絕對真實的神秘體認。梵文和巴利文中的buddha,意即「已經覺悟了的人」,漢譯「佛陀」。經上說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睹明星而悟道,遍察了知宇宙人生的真理,包括「緣起性空」、「十二因緣」、「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盤寂靜」等基本教義。而這一切都是在深層次禪定的基礎上發生的。禪定是佛教各宗派最基本的修行方式,由禪定而引發智慧,定慧結合,從而達到最終覺悟者的目的。由大乘佛教注重修證之「禪悟」發展到中國南宗禪則更注重「不立文字」「一念若悟,即眾生是佛」的「頓悟」。在這裡,因為自性清凈,我心即佛,所以任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天堂地獄等等無非都是我心幻化,似有非真。而要達到自心覺悟,梵我合一的境界,則需要用「以心傳心」的直觀認識去體悟。按照鈴木大拙的說法,悟可以解釋為對事物本性的一種直覺的觀照,一種內在的知覺,它發生在我們意識的最深處,不憑藉外在東西而求得的直接體驗,而且它超越事物的二元對待性去接受事物,沒有道德價值的判斷。 這種高度智理化的直覺體驗,在某些角度和程度上與藝術活動中的心理狀態、直覺表現、靈感狀態、形象思維、審美判斷等皆有相通之處。中國禪宗的理念大大影響到中國詩歌的創作方法、品評方式,其獨特的審美活動也形成中國古代美學的重要組成部分。詩與禪在價值取向、情感特徵、思維方式和語言表現等各方面有著一定的聯繫,其生命哲學的核心又延伸於美術、音樂、山水園林等領域,甚至是我們的意識深處。從「禪」到「禪意」,詩人不斷從禪文化里吸取養分,激發創造靈感。古代除詩僧外,因寫作了大量禪詩或於此而有傳世之作的詩人並不在少數,如謝靈運、陶淵明、白居易、王維、孟浩然、蘇軾、唐寅等等。現代詩歌發生初期,雖然「橫的移植」的聲音大於「縱的繼承」的聲音,但因個人趣味或其它原因而從傳統文化中繼承禪之美學意味的作家依然不絕如縷。從沈伊默、宗白華到林徽因、廢名、卞之琳等現代派詩作,再到九葉詩人中部分詩歌都有生命內省與虛澹、靜觀下的禪意。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末,大陸的這類詩歌處於沉寂狀態。而這一時期,在台灣有以周夢蝶、後期洛夫和楊平為代表的禪詩出現。因「人間佛教」思想在台灣的極大推廣,反映在文學上如禪理散文等也一度出現極大的繁榮。中國禪通過對周邊地區和國家的輻射,不斷向外輸布,特別是通過日本禪學者的大力推介,逐漸在歐美等西方國家也造成了較大影響。如垮掉派詩人就從中找到共鳴點,形成了顯著於同時代人的詩歌特色。至於掀起的靈性禪修、心理治療與禪修等熱潮也是方興未艾。20世紀80年代以後,伴隨著時代變遷而造成的精神動蕩以及詩人審美心理結構的變革,在朦朧詩及其後來的當代現代主義詩人中亦有不少向佛禪一路探索者。當然其中也有無意為禪而深具禪意的作品面世。從「即心是佛,無心是道」的參究,親證佛陀的正覺,到如今遍地開花的禪文化,走下宗教神壇的「禪」,與傳統相比已發生了不少變化。表現在文學詩歌上,近幾年來,詩壇上已然出現一部分致力於禪詩寫作的群體,並具有了流派的性質,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以南北為首的「現代禪詩」派,現在正處於新興階段。而雷默所代表的「新禪詩」群體雖然是最早發起禪詩寫作的,與「現代禪詩」派有著相同的血脈關係,但現在除了仍保留「新禪詩」之名外,已然匯入「現代禪詩」派的大流中。 第一節 「現代禪詩」與「現代禪詩研究會」 南北,本名王新民,亦名王新旻,河南新鄭人,旅居各地,獨立寫作。從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就開始發起和主編同仁詩歌刊物《無名》,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又分別發起和主編詩歌刊物《新紀元》和《發現》。在禪文化研究方面,著有詩集、禪意散文集、詩畫評論集和佛教人物傳記《清貧內部的花朵》、《詩情畫意總關禪》、《凈嚴法師傳》(合著)、《幸福在心》等多種。主持有《現代禪詩探索》論壇,為「現代禪詩研究會」發起人。南北開始有意識地進行現代禪詩的創作是在1995年。此後在1997年的《現代禪詩一瞥》一文中,他正式提出了「現代禪詩」這個概念,從禪的起源、發展和特點入手,闡述了禪與詩結合的內外在原因,對禪詩做出了自己理解,並對現代禪詩的寫作和發展有著極大的信心和期待。南北及其同人自2005年3月開設《現代禪詩探索》論壇後 ,吸引了一批關注現代禪詩的詩人加入。2007年8月,現代禪詩研究會成立,進一步進行現代禪詩的理論探索和寫作實踐,並開始編輯《現代禪詩》叢刊,還設立了「現代禪詩探索獎」。2008年正式設立三項年度獎,2009 年創辦網刊,當前,同人詩刊《現代禪詩探索》正在出版中。目前,現代禪詩研究會的基本會員有十四人,探索成員也有五六十個,他們分別是南北、古石、碧青、何兮、苦李子、九華山人、樵野、若與、昌政、大畜、還叫悟空、雪蛟、張黎、鄒曉慧、若與、劉向陽、沈明賢、桃都別園、張口、伍昌榮、黃吉元、 燕庄生鐵、王曉輝、貴州弦河、毛激流、朱楓、怯情、解字木蘭花、 陳毅功、星兒葉子、黃興烽、也牛、江南山民、情巔大僧、鄒立軍、 韓振球、居秋鄉人、散心、吳偉鋒、愛月、火城、布衣楊奇、齊一生、柳碧青、張傳海等等。 該研究會的宗旨,是集合國內外所有認同現代禪詩的基本理念,並投身這一詩歌流派進行寫作實踐和理論研究的同人,共同對外交流和相互促進。其基本哲理是以現代漢語的外在形式,繼承和發展中國禪古老而新鮮的精神旨趣。核心概念表述如下:縱的繼承——繼承和發展中國禪古老而新鮮的精神旨趣;橫的移植——移植和借鑒歐美現代詩歌的寫作手法和技巧;縱橫交融——在時空的縱橫交合點上,完成現代漢語詩歌的雛形;禪為根本——詩歌的現代形式只是一件外衣,而內在的精神觀照才是根本。 「現代禪詩研究會」群體從「現代禪詩」理論的探索到創作實踐,最後形成了相對完備的理論主張及其組織系統,可稱之為「現代禪詩」派,是屬於同人性質的詩歌流派。其核心理論幾乎都來源於南北對「現代禪詩」這一概念的闡述和理解。從發生學的角度來看,南北對現代禪詩的尋求與提倡,是當代新詩謀求自身發展道路的探索,在藝術上是對古典精神的繼承和現代社會中對人生的觀照。它的發生一方面是伴隨著上世紀九十年代禪道之學的興起而來,一方面也是俗化世界中對超越性的精神追求。按照南北自己的解釋,「現代禪詩的發生,是源於現代詩人對於歷史的回顧和尋找,也是源自對完全照搬西方詩歌的絕望。並且還不僅僅是我們在絕望,歐美詩人也在不斷的突圍和尋找新出路。他們的目光也一樣投向了東方,投向了我們古老而新鮮的禪。」(南北《現代禪詩系列理論隨筆之23》) 現代詩人由「崇洋」而「尚古」,至少反映了古老東方文明在詩人眼裡仍是現代精神的不盡源流。反過來說也是日益發達的現代工業社會文明下詩人對逐漸遠逝歷史的挽留與期待。「現代禪詩」的提出則是詩人在找到「禪」與「詩」的連結點後,企圖用現代形式和手法使之重新詮釋與展示現代社會的一種可能。南北最初在1997年對「現代禪詩」作了簡單定義。「什麼是現代禪詩?現代禪詩是用現代詩的形式和表現手法寫作的具有禪味禪境界的詩歌。」(南北《現代禪詩一瞥》)南北找到的禪與詩的連結點就是——覺悟生命。「禪與詩的結合,有其內在本質上的必然性。二者都面對著一個根本的大問題:生命。二者的發生和圓滿也都基於同一種情況:覺悟。禪和詩所要完成的,都是體驗和打開,使原本存在於事物中的東西重新凸現出來。」(同上)通過「悟」而直面生命,領受生命的真諦,這確實是以禪喻詩者一以貫之的說法,但能悟到什麼程度,最後所指向的目標卻有著很大的差異。南北對「現代禪詩」的概念從時間、空間、外延與內涵、閱讀與寫作過程等方面做了多角度闡述。「現代,從文字的基本詞義上說,是指時間的。也就是說,當我們用到現代這個詞的時候,一般是指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但我在這裡用到這個詞的時候,肯定不僅僅是指時間,而是更多的指向一種藝術的表達方式,或者叫做表現手法也行。我想我這裡的「現代」一詞,更多的是「現代派」的意思。」(《現代禪詩的現代指向——現代禪詩系列理論隨筆之5》)對於現代禪詩的古今中外,南北認為從最初迦葉拈花微笑的禪之誕生到歷代禪詩的創作,都是一脈相承的關係,是一條時間上縱的線。而隨著中國禪向世界其它國家和地區的傳布,現代禪詩已經不獨是中國專有,已經走出東方,成為世界性的一種詩歌現象。在對現代禪詩做這樣一個立體的描述時,南北極力想說明的是:現代禪詩是一個極具生命力與發展前景的寫作傾向。對於「禪為根本」的解釋,南北認為:「當我將禪定位為一種心靈的自由追求,一種對自然的嚮往和回歸時;當我將禪定位為一種對自我權利的全新要求和主張,定位為一種對抗權力、專制,對抗閹割人的靈魂的暴行,定位為我的生活樣式時,我說,我開始找到了我自己,也明確了我想要的世界和生活。」(現代禪詩的現代指向——現代禪詩系列理論隨筆之5)南北自認為禪在反對崇尚偶像與權威、不拘泥任何固定形式追求自我內在生命圓滿的精神與現代詩歌中的自由、民主思想是相印合的。而且因為禪的「不可言說」,所以個人理解的「禪」允許有不同的樣子,沒有統一的模式。在這裡,「禪」已非原初意義上的禪宗之「禪」,它是被泛化後剔除了宗教意義上的禪,也是作者所構建的心目中的理想化之「禪」。南北在《關於現代禪詩的九個斷片——現代禪詩系列隨筆之12》一文中說到:「我的所謂『現代禪詩』,在本質上來說,就是在一種非宗教的,反對任何權威和偶像崇拜的前提下,求得心靈最大放鬆和自由的一種藝術和人生的境界追求。」借用宗教的部分理念而宣稱與宗教無關,「禪詩」的外延一旦被無限放寬,則作者的論述也未免顯得過於模糊。「所謂的現代禪詩,也就是現代禪意詩罷了。但禪意又是什麼?這也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答案。」(同上)「禪」在這裡不是為獲得解脫生死而存在的一個法門,最終目的是為了詩歌藝術上的提升與超越而借用的一個切入點。或者說是在世界文學視野下對自我身份的確認,是對新詩的過度傾向西方傳統的一次矯正。「關於現代禪詩,我認為重要的是其易於接通漢語傳統和古典詩質的脈絡,以此或可消解西方語言方式和表達技巧對現代漢詩的過度滲透,以求將現代意識、現代審美情趣有機地和我們的根性文化相融合。」(同上)作者把現代禪詩視為在新的歷史境遇中去發揚傳統文化,現代詩歌與禪的互相倚重是傳統文化在新世紀中走向前沿的一種策略,也是中國的現代新詩在世界文學中發出自己聲音的一條佳徑。「禪」的精神是一種古老智慧的流傳與結晶,詩歌具有了思想的內核才能達到藝術境界的高峰,禪藉助現代詩歌的形式來言說與表述,詩歌藉助禪的精神來提升其內在美的境界,二者的相輔相成關係宛然一體。在現代禪詩的寫作過程中,雖然南北並無意於如行禪者般的生活,但是對於加入現代禪詩的寫作者,南北卻提出了接近於宗教者氣質的一些要求。比如時時的覺悟與超拔、對名利的淡泊與距離、對自我的內省與凈化。甚至作為一個現代禪詩詩人,期待他「應該就是一個迦葉那樣的「覺者」,肉身可以留在現實的煩惱和苦難中,而法身(精神或思想)卻必須高踞在現實之上,對於世界作俯視狀的觀察和透視。」(《超越現實煩惱和苦難的一種努力——現代禪詩系列理論隨筆之19》)現代禪詩並不拒絕現實世界的臟穢泥污甚至是血淚,但它給世人所展現的卻不是殘酷或猙獰,而是一個詩人心中的清凈蓮花。面對現實而高於現實,不僅僅是「一個藝術上的探索和完善過程,同時更是人格和覺性上的追求和完善。在此意義上來說,一個進行著現代禪詩寫作的詩人,即便不是清修的苦行者,至少也該是一個精神世界中的高潔超拔之人。」(同上)南北把現代禪詩的寫作過程提高到一個類似於修行的過程,在精神和人格上不斷放棄負累、超越現實和逐漸空明起來的過程。具體來說,他提出了幾個進入現代禪詩寫作的基本條件。一是要熟知、參究和欣賞中國古典詩詞,特別是舊體的禪詩部分;二是要熟知並掌握現代詩歌的寫作手法和技巧,了解西方現代哲學思潮和文學藝術各流派的同異之處;三是要解悟中國的禪學思想,了解台灣、日本及歐美等國家和地區禪的思潮、發展和現狀,並了解佛教思想的來龍去脈;四是要有較多的生活經歷和積累,有自己獨到的對於生命生活的思考和體悟。前三條他認為都是基礎性的訓練和準確把握現代禪詩核心精神的前提依據。最後一條則是他最為看重的一條:寫作者所具備的獨立人格和獨創意識。擁有獨立人格則是「一個能積極看破紅塵的大無畏的勇士」,並且「勇於質疑,勇於叛逆,勇於蔑視一切世俗的成規和定規,敢於挑戰一切的偶像、神聖和權威,以此達成身心的圓滿、自由和自在」。 (《現代禪詩答問錄》)在此基礎上的藝術追求則是拒絕平庸,在喧囂中獨立思考。對於這些並不太隨大流的條件和要求,南北是有清醒認識的,他也是本著嚴肅而認真的態度來進行這項活動和寫作的。在當前「非詩」的環境下堅持寂寞而矢志不移的現代禪詩寫作,是少數的少數,邊緣的邊緣,這也是正常的事情,但只要有人堅持下去並能成功,這就是最大的收穫了。南北還進一步從現代禪詩的閱讀效果來闡明他們所追求的審美效應及其鮮明特徵。他從六個方面來談論。一是給人以美感;二是給人以靜;三是因為美的感受和寧靜的體驗,給人以愉悅;四是給人以啟迪,引發和連通閱讀者對於人生和世界本來面目的思考;五是引發人的向善之心,也就是讓人讀後能產生出一種慈悲愛心;六是現代語言的氣息鮮明,自然樸素。「真、善、美」以及普世的「大愛」精神可以說都是世界優秀文學作品的共同準則。南北在這裡更多的是突出了「禪」文化所獨有的寧靜和簡約之美。寧靜是通向發現真理的必經之途,簡約是生命去繁就簡後的大美,也是「花看半開」的語言考驗。以上是南北對 「現代禪詩」的整體勾勒與理論建構。其它成員也有一些文章對此進行補充或闡述。如張黎的《中國現代禪詩發展的當前狀況》一文中,對「現代禪詩」的一些概念做了補充與強調。張黎針對「現代禪詩」的身份歸屬問題做了澄清與強調。他再次撇清了詩歌與宗教之間的某種關係,突出與發揚了「現代禪」的內涵,為「現代禪詩」作為未來現代詩中的一支重要力量而努力吶喊。他提出:「首先,現代禪詩中的『禪』,指的是『佛學』之禪,非『佛教』之禪;其二,現代禪詩中的『禪詩』,指的是『現代』禪詩,不是『古典』禪詩;其三,現代禪詩的內容是包羅萬象的;現代禪詩中的『禪』,只是深蘊在詩中的一種思維和觀照,『詩』,才是最終的呈現方式;最後,現代禪詩是現代詩的一個組成部分。」他的強調一方面是為了打破「禪詩」在歷代傳承中人們對它的固有印象,另一方面是在日益精神荒漠化的現代社會希冀從傳統文化中尋找一塊希望的綠洲。碧青在《關注現代禪詩》 一文中,描述了現代禪詩的現狀及可能的發展前景,並談到現代禪詩的五個特點:一,注重在日常生存體驗中領悟生命,提升心靈,呈現詩意;二,核心是愛;三,尋找生命的本根,追求對自我的肯定;四,追求心靈和精神的自由;五,現代禪詩具有空靈的意境。綜合其它關於現代禪詩的理論文章來看,這些觀點和表述基本上都是一致的。或許是為了避免遭到一些「望文生義」的誤解,他們反覆向世人強調的是:他們僅僅是一群禪文化的感興趣者,而非宗教人士。他們不承認彼岸世界的存在,也不想成佛,只是以禪的超經驗反邏輯直觀頓悟的思維來積極地看破紅塵,表達現代社會中現代人對宇宙人生的思考和生存狀態,並尋求天地人之間的自然和諧。儘管他們借用了大量宗門禪語,佛典經文,但並不妨礙他們對現代禪詩與舊體禪詩的自我嚴格區分。 第二節 「新禪詩」派的緣起與合流 從時間上來說,「新禪詩」作為一類詩歌的專稱,並具有某些流派的性質比「現代禪詩」派的出現時間要早。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隨著中國傳統文化的尋根熱,中國學者們恢復了對禪宗的興趣,一部分詩人也就在那樣的氛圍里對禪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開始創作一系列具有禪意的現代詩歌。這樣的詩歌就稱為「新禪詩」。最早開始注意並研究這個現象的是南京大學的張子清教授。他在美國的英語詩刊《TALISMAN》第13期上曾發表了一篇題為《THE NEW ZEN POETRY IN CHINA》的文章。他在 「The Emergence of New Zen Poetry(新禪詩的出現)」一節時談到:「1991年的春天,一群年輕的詩人包括雷默,江雪,三陵和一些列席的作者在南京大學有過一次非正式會議,討論了禪宗和文學之間的關係以及怎樣創作反映當代生活的禪詩。他們最後同意把這種新的禪宗詩歌流派稱為「新禪詩」,並邀請其它一些在審美趣味上與我們相近的詩人如高柳、伊沙、丁芒等,加入我們編選的一個詩集。」 這期詩刊是1994年秋與1995年冬的合輯,文中提到的那本詩集選刊已在1993年由張子清編選面世。那是一本32開本的白皮書,中英文版本,書名題為《新禪宗詩》。在書的前言中,編者有這樣一段話:「在只強調集體無意識重要性的許多政治運動之後,當代中國詩人已經開始探討他們自身與時空的關係,表達他們對『存在』與『變化』的個人體驗。對一部分詩人來說,禪宗作為哲學特別適合他們的美學趣味。他們把禪宗、道家學說和科學上新的研究成果結合了起來,因此他們被稱為新禪宗詩人,在許多方面與唐朝的王維這一類禪宗詩人有明顯的區別。」書中共收錄了雷默、江雪、三陵、高柳、伊沙、王家新、丁芒、彭浩蕩、任洪淵、張子清等十位作者的五十多首詩歌作品。但實際上真正致力於漢語禪詩的創作與研究的是以雷默等為首的少部分詩人。在本書中,雷默寫了一篇《關於禪宗詩歌》的短文。他從體驗、自由與智慧、日常事實、活的語言、自然的喪失與當代禪詩等幾個方面來說明禪宗詩歌的特點。因為「禪是人生的藝術實踐,生命的最高體驗」,所以「禪宗詩歌所關注的正是生命的獨特體驗」,這是關於禪詩的共同認識。而在當今物慾橫流的時代,人們的心靈沉溺於人類所有的經驗之中,深陷二元世界的泥淖中,禪的意義就在於超越和拋棄一般的經驗與分析,打開心靈「達到人生的自由與智慧境界」。但是「禪不是神秘主義的東西,它只確認日常生活的事實,在最平凡、最普通的事物中顯現」。因此,「禪宗詩歌拒絕一切抽象的東西,只描述我們身體之中的具體實在」。關於「活的語言」,他定義為「充滿個性的體驗語言」,認為禪宗詩歌語言是以日常口語為基礎,不需要過多的修辭與雕琢,力求簡潔樸素,並強調了口語和俗語的區別。最後他說道「今天的禪宗詩人,難以象王維、寒山那樣與自然融為一體,我們只有在可能的範圍內品味人生,體現生命的藝術實踐,以求心靈的暫時安寧。」不過他也從積極的一面去看,因為禪是無所不在的,所以只要我們能認識到自己的本心,也就能徹悟禪之所在了。以上是「新禪詩」之名得以正式面世的始末。此後,以「新禪詩」為名的系列作品便不斷見諸各種傳播媒體。佛教雜誌《禪露》甚至專門開闢了「新禪詩」欄目發表這一類詩歌作品。「新禪詩」之名在公眾眼中也獲得了一致認同,而且它也不僅僅是指雷默等詩人群關注與研究的對象,還包括更多的禪意詩歌,直到南北對此提出新的看法。南北在《現代禪詩和新禪詩——現代禪詩系列理論隨筆之2》中說到:「當時,我對『新禪詩』這一說法,是很認同的。它是基於中國的舊體禪詩而言的。用新的,現代的詩歌形式和技巧,來表達傳承久遠的禪的空靈脫透之思想情趣,『新禪詩』的確說明了它與舊體禪詩的不同。但當我後來視野逐漸開闊,接觸到西方,特別是美國如加里施耐得等詩人寫作的禪意詩歌時,我就無法再認同這個說法了。因為這個概念太狹小了些,它只看到了中國,沒有看到世界。」如此,在以禪宗文化為核心的當代新詩寫作群體從內部產生了分歧,並由此而逐漸形成了以南北為首的「現代禪詩探索」網路版塊和「現代禪詩」流派。嚴格說來,「新禪詩」與「現代禪詩」是屬於同一陣營的,後來雖因詩人內部存在觀念上的分歧而各執其名,但是二者在本質上是一致的。南北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也是「新禪詩」寫作群中的一員,「新禪詩」的代表人物雷默也參與「現代禪詩探索」的一些建設工作,並被列入其中的成員之一。現在,「新禪詩」與「現代禪詩」之名並行於世,一般人往往把二者視為一體,並無嚴格區分。而「新禪詩」的首倡者雷默也因行事低調,無意於「圈子」內外的爭鳴,奉行如禪的人生藝術,隱默地寫作,故而發聲不多。 「新禪詩」作為一種傾向於禪文化的寫作,雖然出現的時間很早,而且也初具流派的性質,但是最終能堅持下來的是極少數。它不似其它詩歌流派那樣大張旗鼓的宣傳自己的主張,也沒有像後來的「現代禪詩」派那樣致力於自己的陣地建設,極力標明自己的身份特徵。網路上標以「新禪詩」之名的專業的或業餘的寫作者雖然不少,專門的詩歌論壇也有,但並無嚴密而數量眾多的詩學理論文章。所以最終也沒有能形成一支具有較大力量的詩歌流派。雷默則認為無論是「新禪詩」也好還是「現代禪詩」也好,都只是外在的一個名稱而已,沒有必要過分執著。他更關注的是內在的寫作,只是因襲了歷史的緣故而沿用「新禪詩」之名至今。至此,可以說「新禪詩」派與「現代禪詩」派已經只是名稱上的不同罷了,二者無論是理論上的見解還是作品風格的追求都面對的是同一個對象——「禪文化下的寫作」,曾以雷默為首的「新禪詩」中心群體已不復存在,如今在網路上活躍並逐漸向紙媒發展的「現代禪詩」派則如新起之秀,期待未來更好的發展。這對佛教新詩的寫作群體來說無疑是增加了更多新鮮的血液。他們努力於新詩詩藝的創新,目前雖然並不清楚他們的努力會達到一個怎樣的高度,但至少對佛教新詩的整體寫作將是一個可喜的助推力。「現代禪詩」派作為佛教文化影響下的新興詩歌現象,它與佛教的聯繫缺少的是宗教上的信仰,而更注重的是內在精神的繼承,如面對人生的態度,對生命的體悟等等。他們作品的風格與審美追求大致已在南北及其成員的理論中介紹得比較詳盡了,這裡就不再贅述。從以上對佛教新詩的整體風貌來看,它們既對古典禪詩的精髓有承續和發展,如空靈、清雅的意境、靜美和諧的審美意趣、樸素精鍊的語言以及禪觀下對生命的體悟等,在詩歌形式和表現手法上又有新的歷史背景下的特徵,如象徵、暗示、戲擬、反諷、日常敘事等現代詩歌書寫手段的運用,豐富並開拓了佛教詩歌的表現領域。佛教新詩對古典禪詩更多的是借鑒和繼承,與當代詩歌則是一個互滲的關係。它身處當下詩歌的現場,既充實了當代詩歌的樣態,又與當代詩歌寫作互相借鑒影響。這是一個動態的發展過程,從佛教新詩本身來說,因為發展時間比較短還處於不太成熟階段,所以難免也會存在一些局限和不足的地方。整體而言是新意不夠,難脫舊窠,一是因題材的趨同性而出現寫作方式的趨同性,鮮有突破與創新;二是在意象選擇上多有重複,表達方式上多手法上的移植而生命的徹悟靈動不夠,缺乏深邃厚重感。禪詩重言在意外的徹悟與理事的圓融,忌直白說理寡淡無味,而能將禪理與詩意的審美巧妙融為一體,渾然天成的作品在僧詩中還是非常鮮見。如九十年代初期的僧詩寫作中多有大量佛教術語和名詞堆砌,直抒胸臆而少內在的禪悟,後期則多用比喻、象徵等手法來融情於景。在家信眾的早期作品同樣也存在只顧抒情或寫實而少詩藝、重宣揚宗教理念少審美追求等局限。後期興起的「現代禪詩」派和其它進行禪詩寫作的詩人群在詩藝上有更高追求,表現手法也豐富多彩,因為有共同的寫作理念而在審美上也趨於一致的風格。他們同樣也面臨著如何創新與突破的問題,這也是當代詩人們的共同思索之一。 (王賢芝(1981-),湖南湘西人,四川大學文學院07級碩士。) 附件: 《新時期佛教白話新詩研究》(王賢芝)目 錄緒 論 新時期佛教白話新詩長期處於潛隱的狀態,缺乏注視的目光。這固然是由於佛教詩歌更多的傳承了古典詩歌的餘緒,導致白話新詩處於弱勢地位,而且也和它本身的宗教性等特點相關。但改革開放以後,隨著「新詩潮」的崛起及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傳播媒體的迅捷與多樣化,白話新詩已經悄然佔據佛教詩歌的一席之地。新詩作品大量發表在佛教相關刊物及網路媒體上,這已經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詩歌現象。外界的新詩寫作方式影響著佛教內部的詩歌創作方式。反過來,佛教新詩創作也豐富了當代詩歌的風貌,並展示出自己獨有的丰姿,二者互相滲透與影響。基於這個原因,本論文收集佛教雜誌等發表的新詩作品,以此為主要研究對象,並作出分析闡釋,從而揭示佛教新詩在新時代境遇下的發展狀況及其影響。當代詩歌流派紛紜,風貌多樣,佛教詩歌發展到現在,既身處當代詩歌的大環境,又保留了一些固有的特點,有繼承也有發展。實際上,佛教文化尤其是禪文化對新詩的影響一直未曾斷絕,如在探論當代詩歌與佛教的美學特徵時,評論者也更多的是強調禪思及其禪學觀照的視角。這是當下詩歌創作一種不可忽視的趨向。從「現代禪詩」和「新禪詩」等流派的興起也可以看到佛教文化在詩歌領域的影響。本論文從佛教新詩的發展及其刊物情況,佛教新詩的寫作群體、佛教新詩的類別及概貌等方面對當前以佛教雜誌為主要載體的白話新詩作了比較全面的介紹。作者認為中國佛教目前還處於復興和發展的階段,與此同步的佛教文化事業也得到較快發展,佛教新詩的發表數量是不斷呈上升趨勢的。其作者群體包括「現代詩僧」和廣大信眾以及非信眾的詩人和詩歌愛好者等。其作品從內容的角度大致將其分為:對個人精神信仰的肯定與堅持、日常生活抒懷、教理闡釋詩、政治時事詩等幾個類別,並且從詩歌體裁和形式的角度指出了散文詩、微型詩、韻律詩等其它的類別。在分析佛教新詩的詩美特徵時從內容和風格的角度著重談了它情性的隱喻和智性的沉思、禪觀下的靜美追求、生命意識中的「死亡」呈現這三個方面。最後再從佛教新詩的新秀——「現代禪詩」派的興起來看它對當代詩歌寫作的影響。其中著重談論了「現代禪詩」命名的由來與「現代禪詩研究會」的相關情況,並論及「新禪詩」派的緣起與合流。論文在呈現佛教新詩獨特風貌的同時,也指出了其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局限與不足,尤其是在創新不夠,難脫舊窠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整體而言,佛教新詩既對古典禪詩的精髓有承續和發展,在詩歌形式和表現手法上又有新的歷史背景下的特徵,開拓了佛教詩歌的表現領域。在現代化社會中保持了自己獨有的存在價值和發展空間。它一方面讓我們管窺了現代社會中的現代佛教面貌,也讓我們看到了新時代僧人的內心情感及追求;另一方面它以超脫的姿態、理性的哲思關注人的當下生存境遇,體現對生命的終極關懷,從詩歌和宗教兩方面給人們提供審美需求。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佛教新詩的獨特價值就在於給各種現代焦慮症困擾下的人們提供一個詩性的永恆心靈家園。它連通古典與現代,在詩藝追求上是與現代詩歌保持一致的,在現有境遇下又對古典資源重新審視和發現,這對目前尋找現代漢語詩歌創作新的向度的詩人來說,它既是一種借鑒也是一個參照。 關鍵詞:現代禪詩 生成背景 類別及概貌 詩美特徵 第一章 佛教雜誌白話新詩概況 第一節 佛教新詩的發展及其刊物情況 第二節 佛教新詩的寫作群體 第三節 佛教新詩的類別及概貌 第二章 佛教新詩的詩美特徵 第一節 情性的隱喻和智性的沉思 第二節 禪觀下的靜美追求 第三節 生命意識中的「死亡」呈現 第三章 佛教新詩中的新秀——「現代禪詩」派的興起 第一節 「現代禪詩」與「現代禪詩研究會」 第二節 「新禪詩」派的緣起與合流 結 語 參考文獻 附錄一:本論文涉及的佛教雜誌一覽表 附錄二:佛教雜誌白話詩歌目錄 注釋: 1.(明)胡應麟《詩藪》內編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9 年11 月新1版。 2.季羨林《禪和文化與文學》,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1998年8月北京第1版,第7頁。 3.參見鈴木大拙《禪風禪骨》,耿仁秋譯,楊曉禹校,中國青年出版社, 1989年版,第101-125頁。 4.網路論壇:http://cq.netsh.com/eden/bbs/756582/現代禪詩探索(2010-3-26) 5.張黎《中國現代禪詩發展的當前狀況》,《現代禪詩探索》(紙本,內部交流數據)創刊號第59頁。 6.《現代禪詩探索》(紙本,內部交流數據)封二。 7. 文中所引南北文章均來源於http://cq.netsh.com/bbs/756582/html/tree_15059118.html現代禪詩系列理論隨筆,下文不再說明。(2010-3-26) 8.《現代禪詩探索》(紙本,內部交流數據)創刊號第70頁。 9. P155:In the spring of 1991, a group of young poets including Silent Thunder, Jang Xue, San Ling, and the present author had an informal meeting at Nanjing University, discussing the relation between Zen Buddhism and literature and how to write Zen poetry reflecting contemporary life. They finally agreed to form a new school which was called New Zen Poetry and then invited some other poets such as Gao Liu, Yi Sha, Ding Mang, etc., who had aesthetics more or less similar to ours, to join us by compiling an anthology, edited by the present author. #日誌日期:201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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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現代詩應該具有「現代」和「抒情」的雙重性 | 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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