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化長廊:唐初詩風與「初唐四傑」(上):王勃
黃紹堅
在長達900卷的《全唐詩》的開頭,收錄的是唐太宗的詩作。只須讀讀他的作品:「彩鳳肅來儀,玄鶴紛成列」,「只待纖縴手,曲里作宵啼」,便可以理解為什麼從古至今的文學史研究者都認為「唐興,詩人承陳、隋風流,浮靡相矜」(《新唐書·文藝傳》語)了——除了遺老詩人本身積習難改外,唐初名臣虞世南當時就指出:「聖作誠工,然體非雅正。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者」(《新唐書·虞世南傳》);所以即使是以賢德著稱的太宗長孫皇后,也寫出了「上苑桃花朝日明,蘭閨艷妾動春情」的詩句。在唐初詩壇上,「競一韻之奇,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雲之狀」(隋·李諤《上書正文體》語)的浮華艷麗的詩風仍佔據著主導地位,因此這一時期詩人雖不少,但佳作並不多,只有少數如虞世南的《蟬》詩方得到好評。清人施補華《峴佣說詩》說:「同一詠蟬,虞世南『居高聲自遠,端不(案:當作「非是」)藉秋風』,是清華人語;駱賓王『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患難人語;李商隱『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是牢騷人語。」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唐代「詠蟬」詩三絕。
對於唐初的華艷詩風,名臣魏徵就曾表達過強烈的不滿:「競采浮艷之詞,爭馳迂誕之說,騁末學之博聞,飾雕蟲之小技」(《群書治要序》),詩人王績也在創作中為擺脫其影響進行了一些嘗試。但是真正改變詩壇積習、在唐詩發展史上起到重要的承上啟下作用的,則首推「以文詞齊名,海內稱為『王楊盧駱』,亦號為『四傑』」(《舊唐書·楊炯傳》)的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四人(他們的生平事迹俱見於《舊唐書·文苑傳上》、《新唐書·文藝傳上》、宋人計有功《唐詩紀事》卷7、元人辛文房《唐才子傳》卷1等)。
王勃(650~676?),字子安,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他是個天才,「六歲善文辭,九歲得顏師古注《漢書》讀之,作《指瑕》以摘其失」(《新唐書》本傳);可惜為了一篇關於鬥雞的遊戲文字和一起謀殺案(王勃先是私藏罪犯,後又殺人滅口)斷送了自己的前程。26歲那年,他在橫渡南海赴交趾看望父親時,因落水驚悸身亡。但他為後人留下了千古名詩《送杜少府之任蜀川》(「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滕王閣詩》(「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和《山中》(「長江悲已滯,萬里念將歸。況屬高風晚,山山黃葉飛」)等。他的駢文也寫得很好,「勃文為四傑之冠」(《四庫提要》語)。其代表作《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並序》中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僅用數筆便描繪出了一幅寥廓的畫面。關於這篇《序》還有個故事:據五代王定保撰《唐摭言》卷5載,洪州都督閻公原想提攜女婿孟學士,便廣邀文人,聚會滕王閣。不料王勃年輕氣盛,搶先提筆寫下了這篇千古名文。閻都督剛開始時很不高興,但當他聽說王勃寫下「落霞」兩句時,不由地讚歎道:「此真天才,當垂不朽矣!」於是大家「極歡而罷」。這個故事連同這篇常被人稱為《滕王閣序》的名文,便成為千古的一段佳話。
現在較理想的讀本為清人蔣清翊注的《王子安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1999年3月8日23時2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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