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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個才人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   念李煜

想逆著時光走一圈,回到李煜生活的時代,但終是知道,哪怕與其對酒當歌,哪怕與其參禪悟佛,哪怕與其吟詩填詞,始終無法體會他生在帝王之家的孤獨與對自由最真實的渴望,始終無法明了他的奢華生活又有幾多對現世的逃遁,始終無法明了他身為亡國之君的滄涼悲苦,也始終無法明了在詞作之外他心的世界更大的乾坤……我不是李煜!只能借著他的詞作在且斟且飲中去讀他的柔腸百轉,千愁萬恨,去看一看這位千古詞帝的功過是非。

「作個才人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生於帝王之家,不爭不搶就坐上了龍位,這在多少人看來,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樣看來上天似乎是眷顧李煜的,可是卻不知道他到底想些什麼。懷著絕世藝術才華,在無法逃脫的宿命面前,一心想做一個隱士,他給自己取了一個號:鍾隱,覺得還不過癮,又來一個蓮峰居士,他像個孩子一樣熱切地呼喚著自由,這一點我們可以從他早期的兩首《漁父》中窺見端倪。也有說他這兩首《漁父》是在遭受長兄弘冀忌恨時所寫。他在詞中著意描繪的寄身漁樵,舉酒垂釣、逍遙自在的生活理想,其實原是要對兄長剖白心跡:

《漁父》(其一)李煜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

本自情長的李煜寫這樣的詞作可謂是信手拈來,開篇就選取了兩個極動人的場景:江上浪花翻滾如雪,本屬「無意」,而詞人偏說是「有意」為之,漁父之樂躍然紙上;岸上,桃李爭相綻放,一派春意盎然。這一切旨在襯托漁父的自在出行:身上掛著一壺酒,手裡撐著一根竿,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想喝酒就喝酒,想唱歌時就唱歌,最後以自問作結:「世上如儂有幾個」?這份難得的逍遙快活不正是他心中所求嗎?這首詞雖看不出什麼高深之處,但詞人所營造出的這個獨立自足的意象世界足以讓我們感受其中的情趣盎然。

我們再來看他的另一首:

《漁父》(其二)

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這首詞短而不麗,工而不奢,依然把漁父放在春天這個生命勃發的大背景之下,一葉舟、一支槳、一綸絲、一隻鉤、一壺酒、一漁翁,一碧波大江。漁翁的自在閑適,不僅是享受垂釣之樂,更是在享受生命之樂。整首詞虛實相結合,以實景寫出心中之樂,這也正是詞人所嚮往的難得的快樂。

可是無論他怎麼想要這份恬淡的生活難得的自由,無論他怎麼樣表白,生活就是生活,誰也無法輕易將其改寫,歷史註定要他承受更多。「南朝天子多無福,不作詞臣作帝王。」他本來就不想做這個皇帝,只是造化弄人,論文韜論武略他不堪為一國之君,就連宋太祖也笑他「好一個翰林學士」,但這一切都由不得他,有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以喜歡與不喜歡來定奪的,他就那麼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了龍椅上,接受著群臣的叩拜,心裡想著的更多的還是他的詩文,他希望在聲色中得到快慰,在佛禪中得到超脫。

「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讀著這樣頹廢的文字時,對李煜搖頭嘆息,我似乎是理解他的。這或許也是李煜的可愛之處吧。無論怎樣,他的生命一直都是真實的,就憑著這份真,你就不得不被他的那份真誠所感動,你的心就無法不與之共鳴。

傅雷說:「真誠是第一把藝術的鑰匙。」不管是面對自己,面對愛人,面對手足,面對亡國之痛,李煜都懷著一顆赤子之心愛人待人,他把一顆心赤裸著捧在你的面前,讓你愛讓你痛哪怕讓你恨,他也是真實的一覽無餘。這一點在他的詞作中體現的最為明顯,這也難怪王國維先生對之評價極高,認為「詞至李後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又云:「詞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是後主為人君所短處,亦即為詞人所長處。」還說:「客觀之詩人不可多閱世,閱世愈深則材料愈豐富愈變化,《水滸傳》、《紅樓夢》之作者是也。主觀之詩人不必多閱世,閱世愈淺則性情愈真,李後主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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