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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斯·昆和「普世神學」

西方社會已經步入後現代化形態,在這種情況下,基督教價值觀還能有所作為嗎?  我們有很多理由可以說明,我們人類自己的理性已能判明一切,還要信仰做什麼?  但是,基督教的神學家卻倒過來質問我們:  社會進步真的只能靠人的歷史作為來保證嗎?  由人本主義促成的現代化社會所引出的種種惡果,又該歸咎於誰呢?  人的價值、人的自我實現以及人的存在的意義真的只有通過此世的功業來辯護嗎?  現代社會的種種更為技術化的殘忍不都在控告人類聽信「上帝死了」之後的作為?  經濟價值難道是最高的價值?  基督教信仰難道真的是否棄塵世的幸福、貶低人性和自然生命,而不是恰恰相反?  難道上帝果真高高在上、對人類的苦難漠然置之?  難道不正是因為有一位神聖至愛的上帝,我們對人間的一切無法無天的苦難才最終據有指控的理由?  僅僅有了人的理性就足夠了嗎?世界就透明了嗎?  難道人本主義就有理由只為工藝進展的成就負責,而無需為它的失效負責?  難道不正是因為耶穌基督的福音精神長存,我們才至今不放過違背基督教愛的真理的宗教分裂和宗教戰爭的歷史過錯?  難道不正是因為我們有在上帝面前人人自由平等的終極保證,我們才有價值根據反對一切禁錮思想自由的勢力?  難道不正是因為有了上帝允諾的和平,我們才有確實的價值根據譴責包括宗教爭紛在內的一切爭紛?  最終,如果否棄了超絕神聖的價值本源——上帝,人性、人權、民主、自由、平等、和平以及此世的幸福的價值靠什麼來保障呢?  在價值虛無主義和相對主義的引導下,一切不都是無可無不可嗎?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去指控絕滅人性、慘無人道、專制暴政、壓制民主和戰爭恐怖呢?  這一系列反潔是由當代著名瑞士天主教神學家漢斯·昆(HansKüng)提出來或引發我們提出來的。反詰的現實根據恰恰就在於西方社會邁向後現代社會形態時面臨的種種困境和危機。  但是,作為天主教神學家,漢斯·昆首先詰問的還不是現實歷史和現當代無神論的力量,而是基督教思想——尤其是天主教神學自身的力量。「如果基督教神學對拯救人類的大多數問題不予回答,那麼,在今天,象在伏爾泰時代那樣,人們對基督教專權"單一拯救』據以輕蔑,或者滿足於某種啟蒙的漠不關心的態度,還有什麼可奇怪的嗎?」①時代向基督教神學提出的挑戰,在昆看來,首先是基督教神學的自我批評及基督教內部的改革運動。  正是這位二戰後成長起來的神學家、神甫、科學家、神學教授、論辯家、作家,因其勇敢的批判精神和改革精神,在戰後神學界引起軒然大波:他對教皇和教會的「Unfehlbarkeit」(永遠正確、不容爭辯)論的著名詰難,被視為當代的路德(M·Luther)論綱,導致長達數年之久的神學論戰;他的與現代社會和人的問題緊密結合的神學論著之豐富,堪與聖·托馬斯(Thomas von Aguin) 這樣的大師相比,而且每一部重要著作的問世都引起一場轟動,捲起一陣旋風,並很快被譯成多種文字;在天主教會內部,他儼然成了正統反對派的領袖。這位戰後最引人注目、最有爭議的學界人士,已然掀起了一場自路德以後最大的宗教改革運動,只是,它的結果將不是新的宗教分裂,而是基督教各派的合一。  漢斯·昆於一九二八年三月十九日出生於瑞士盧塞恩,今年三月,聯邦德國學術界為這位在圖賓根大學執教已有二十八年的天主教神學家慶祝了六十歲壽辰,並出版了名為《Gegenentwürfe》(反構想,H·Hring und K-J·Kuschel編)的紀念文集,向他的神學著作和普世宗教工作表示敬意。漢斯·昆教授也向學界呈獻出自己的最新學術成果,其中最令人感興趣的則是他與華裔加拿大著名宗教哲學家秦家懿②教授就基督教與中國傳統文化展開平等對話的著作「Christentumund Chinesische Religion」(基督教與中國宗教)。  基督教與中國傳統文化的對話,不過是漢斯·昆的普世神學(k-umenische Theologie)的第三個發展階段的一個部分而已。kumene(普世)也譯作大公,意指「全基督教的」。二十世紀基督教發展的一個重要標誌即是一場名之為「普世運動」的興起,它是針對十一世紀的東西教會分裂和十六世紀西方教會分裂(天主教與新教)的歷史過失而發起的一場號召基督教各派終止對立、實行再合一的全基督教聯合運動。一九六二年,在當時在位的主張改革、開放的教皇約翰二十三世(JohannesXXlll)影響下,羅馬天主教召開了梵蒂岡第二次公會議,使天主教的立場從封閉轉向開放、現代化、對話和普世主義。其時年僅三十四歲的青年神學家昆被約翰二十三世正式任命為公會議的神學顧問(Peritus),他的普世神學便在這普世運動中誕生。  但是,昆的普世神學並非僅針對處於宗教紛爭中的各基督教派的分裂,而且也針對處於政治、社會和文化對立中的整個世界的分裂。「普世」一詞的本來含義即「凡有人居住的世界」,因此,昆提出,「從內部講,普世主義應集中於基督教世界;從外部講,普世主義應面對凡有人居住的整個世界。」③因而,普世神學便要涉及一種宗教(如天主教)與包括其它基督教派在內的一切世界宗教的溝通。昆充分認識到,沒有宗教的和平便沒有世界的和平。  另一方面,普世主義顯然不能流於假惺惺的寬容,甚至蛻變為通過擁抱施加的征服,確認中的同化、相對化,剝奪身份過程中的合併。「真理與非真理之間的界限貫穿著我們的每一種宗教。因此,對於另外一種立場的批評只能從堅定的自我批評為基礎負責地進行。」④昆的普世神學正是從他對自己信奉的天主教的自我批評開始,為此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一九五五年,昆轉到巴黎,就讀於索邦的天主教神學院,僅用兩年時間即通過了神學博士論文:《成義,巴特的學說及天主教的反省》。這是昆辦圖解決天主教神學與新教神學對立的第一步嘗試。  「成義」(Rechtfertigung)論是基督教神學中關於人如何由罪人成為義人(justum facere)的學說。當年路德否認教會為上帝與人之間的中保,提倡個人因信仰得救。這種因信稱義的學說不僅是路德神學的基礎,而且成為新教神學的主要教義之一,更是西方教會分裂的關節點。昆通過對當代新教神學泰斗K·巴特的成義學說的研究,企圖重新來澄清那場導致分裂的宗教改革運動中的這一最有爭議的難題之一。  昆的努力得到前輩的賞識。當時極有名氣的天主教神學家H·U·封·巴爾特豪薩促成了昆的論文出版,巴特本人則在該書序言中稱,昆的論文向揚棄導致新教神學與天主教神學分裂的數百年來的偏見邁出了決定性的一步。  從這一步再往前走,無疑困難重重。然而,昆知難而進,二十多年來,昆已被公認為敢於觸及最為棘手的難題的神學家。一九六○年,年僅三十二歲的昆被聘為圖賓根大學基礎神學教授,接替著名的H·弗里斯的位置,便開始推進自己的計劃。在這一年裡,他發表了《公會議與重新合一:作為呼籲統一的革新》(一九六○)一書。但要解決西方基督教兩大教會的分裂,必須觸及教會理論這一相當敏感的問題。六十年代,昆發表了兩部關於教會問題的著作:《教會的結構》(一九六二)和《論教會》(一九六七)。前一部書出版後即遭到與昆並非沒有交誼的天主教神學權威拉納爾的異議,儘管如此,拉納爾仍將該書列入他的叢書出版,而羅馬公會議則聲明反對此書;《論教會》一書則引起更大的反應,被勒令不準擴散和翻譯。其實,在這部長達六百餘頁的書中,昆不過要想認真地對待歷史批判的研究成果,以改革精神來看待教會問題,力圖尋求普世性的解決,並促進教會的改革實踐而已。 ⑤  《論教會》餘波未平,就發生了轟動一時的「不容爭議性」事件。一九七○年七月十八日,是梵蒂岡給「不容爭議性」下定義一百周年日,這一定義稱教皇和天主教會永遠正確,不容爭議。在這一天,作為天主教神學家,昆沒有寫官樣文章,竟拋出一部令人目驚口呆的小書:《試問,不容爭議嗎?》(Unfehlbar?Eine Anfrage),一時間整個西方神學界嘩然。天主教神學權威拉納爾首先發難,拋出《評漢斯·昆》一文,昆隨即作答。昆提出,只有上帝本身才是不容爭議的,但即便是上帝之言,各時代的人也有權按自己的特定感受去理解;不變的真理應由各時代的人依照自己的問題重新加以解釋,例如,在控制生育、離婚、獨身以及婦女可否按立聖職等問題上,人們不應對教皇和教會的極端保守和自鳴得意的態度深表失望嗎?昆的開放改革態度遭到天主教內保守派的強烈反對:西德主教會議和義大利信事委員會相續發表聲明反昆的言論,拉納爾則主編文集進一步反駁昆;另一方面,西德和盎格魯撒克遜語國家的三百名天主教和新教神學家聯名支持昆,一些大學的神學系則授於昆榮譽博士稱號。改革與保守儼然對立。  一九七八年,教皇保羅六世去世,保羅二世即位。七九年初,昆即致信保羅二世,請求澄清一系列爭議性問題,並表示隨時願到羅馬,親自向教皇提出一項迫切的請求。看來,昆是在盼望約翰二十三世那樣的倡導改革開放的教皇重臨。  但昆沒有得到回復,相反,同年底,正當昆外出講學之時,一份拉丁文本的紅衣主教會議聲明送到昆在圖賓根的寓所。這份長達三頁的聲明稱昆教授多年來言論不軌,羅馬多次警告竟置若罔聞,至今仍不悔改;聲明最後宣布:「昆教授在其論著中已背離天主教信仰的完滿真理,因此,取消他作為天主教神學家的資格及其授課權。」⑥這一聲明在教育界、神學界、學術界、新聞界以至神學家、神甫和普通信徒中間引起國際性強烈反應。許多機構和個人聲援漢斯·昆教授,並對他的前途深表關注。  漢斯·昆教授就這樣被逐出了圖賓根大學天主教神學系,這是他致力於天主教的改革開放的代價。  教會理論及教權問題是漢斯·昆的普世神學的第一個著眼點,當時他意識到六十年代初召開的梵蒂岡第二次公會議的改革開放路線的實施阻礙重重,因此志力於在理論上為改革開放作奠基性工作,勇闖教會理論禁區。這儘管受到教會和理論界保守派的強烈抵抗,但他的理論工作畢竟完成了。接下來面臨的課題是:如果要推進普世教會的構想,就必得要與近代以來的無神論人本主義對話,這涉及到與基督宗教信仰相對立的現代人本論思想的爭辯,從理論上講,即是基督性與人性的關係問題,昆隨即著手重建傳統的基督學的理論工作。  一九七○年,他首先推出深入討論黑格爾的基督學的著作《上帝成人》,隨之,又推出引起巨大轟動並再次遭到保守派強烈譴責的著作《做基督徒》(一九七四)。這部被當今學界稱為劃時代的著作,引起的反響和閱讀層之廣泛是驚人的,五年之際已印行十版。傳統基督教神學家往往把非基督教信仰的思想當作異教來反駁,昆的這部被譽為當代的Summa theologica(神學大全)的著作,一反傳統做法,不是把無神論人本主義當異教來反駁,而是從現時代人所面臨的基本問題出發,來平等地討論當今的人本性問題。由於這部近七百頁的巨著廣泛觸及到現代化和後現代社會中的許多複雜的與人有關的課題,神學家們將它稱之為一部Summa für Menschen von heute(關於今人的大全)。  長期以來,人們把人性與基督性對立起來,把做人與做基督徒對立起來,似乎基督性就是人性的否定,人性反之則是基督性的否定。人們越來越相信,人的得救只有靠現實的政治—技術—社會經濟的活動,人的解放是自己解放自己,無需靠受難犧牲的基督所傳達的拯救福音。  在昆看來,傳統基督教思想和當今的正統官方神學確有過份貶低人性的情形,但這種過份貶低人性的基督性不是真正的基督性,另一方面,否定基督性,人性不能成為真正的人性。通過技術進步能確保人性之獲得嗎?通過政治—社會革命能確保人性之獲得嗎?人的受難史、罪惡史和滅亡史靠人的解放就能夠逃脫嗎?二十世紀的多次「人震」說明了什麼呢?  通過對正統基督論和現代人性論的雙向批判——正因為官方教會的代表和現代人缺乏真正完滿的人性,基督性才得不到完整的把握,才經常被忽視或駁回,昆力圖說明,基督性乃是真正的人之可能性,基督性必須由人性涵蓋,人性必須由基督性來促成,耶穌的全部行為的目的不多不少恰恰就是新的真正的人性——做基督即徹底地做人。因此,最終,拯救不能由解放來取代,解放只把人從集團、階級、女人、少數人、國家、特權中解救出來,而拯救則涉及到人類的整個生命的意義的解釋。「只有拯救才能使人在某種不能由解放所達到的內心深處獲得自由。只有拯救才能創造出某種擺脫了罪惡、有意識地把自己看作時間和永恆性的新人,創造出在某種有意義的生活和無保留地為別人、為社會、為這個世界上的危難而獻身中得到解救的新人」。⑦為真正人的生活和行為、苦難和死亡提供終極意義、為人生和世界之謎提供終極解答的,不是馬克思和弗洛依德,而仍然是慘死十字架上死而復活的耶穌基督。  是誰讓耶穌為了贖回整個人類的苦難和罪惡而十字架受難呢?如果耶穌基督的道路是真正人性的根據,那麼,耶穌基督的神聖意義來源於何處?按照基督教神學,毫無疑問是神聖天父——上帝。但正是這位上帝遭到現代人的質疑。 從黑格爾到尼采、薩特,「上帝死了」已成了人們的口頭禪。昆向所有學舌尼采和薩特的人提出,難道我們不能反問:「上帝活著」嗎?  上帝理論不僅是基督教神學的根本核心,而且是西方所有精神性問題的最終結症所在。與現代虛無主義交鋒,最終得觸及上帝存在與否這一最為困難的問題。  一九七八年,昆發表了巨著《上帝活著?》,這部近九百頁的著作又一次引起巨大轟動,成為昆的第二部劃時代著作。  虛無主義是由形而上學引導出來的,「上帝之死」是由哲學家和博學之士的「上帝」引導出來的,昆的這部以極為嚴格豐富的科學探討為基礎的著作,即從哲學家的「上帝」考察入手,從笛卡爾的上帝觀念入手,直貫當代;從理性的上帝、世界和歷史的上帝到無神論和虛無主義,再回到聖經中的上帝,昆帶領我們重歷幾百年來西方思想追尋上帝所走過的艱難歷程。昆極為嚴肅認真地對待無神論和虛無主義提出的問題,通過極為廣泛深入的哲學論辯,昆表明,肯定上帝是我們面臨無神論的必然抉擇,理性不僅駁不倒上帝,相反,對上帝的信賴人須理性地承擔責任;上帝的證明最終不在哲學家和博學之士那裡,而在聖經中的亞伯拉罕、撒和雅各那裡,在耶穌受磔刑的十字架上。自哲學家的上帝和無神論產生以來,人類已造出了許多偽神,如果沒有對於那位神聖天父的真正的謙卑,就沒有對那許多偽神的真正的輕蔑。  人的不可轉移的受苦和死亡,經常是人們抗議上帝、否定或詛咒上帝的理由,似乎上帝應對人被遺棄在無法估量的不幸之中負責。的確,對人從苦難和不幸中發出的抗議,神正論和神話學的上帝都逃避不了,思辨哲學的理性的或世界歷史的上帝也逃避不了,無神論和虛無主義提倡自己承擔起自己命運的解決,結果是使人自己成為人類無邊苦難和不幸的被告。只有聖經中的上帝才使人在無意義的苦難和死亡中,在苦難以至滅亡和失敗中找到某種意義,這位上帝是作為難友與人並肩而立的上帝,與受難的人休戚與共的上帝,「一位同情的、與人患難與共的上帝,他在未來將改變一切,把人從罪惡、苦難和死亡中解救出來,把人類引向終極正義、徹底的和平和永生的上帝」,⑧這位上帝就顯現在耶穌的受難和慘死之中。苦難和死亡肯定是一種對人的侵害,不應將它篡改、縮小或美化,以至麻木不仁地忍受,人也不能自己給苦難附加某種意義,而只能在耶穌的受難和受死中獲得某種意義,這意義即:即便在黑暗中、在悲傷、痛苦和不幸中,我們也能遇見以遣出自己的獨生子耶穌為人受過地慘死來愛人類和關懷人類的苦難的上帝,從而,無論什麼苦難和不幸都不能扼殺上帝在耶穌的受難中啟示給我們的拯救之愛和希望。試問,對於這樣一位整個地與人同患難的上帝也要反叛嗎?  這樣一位上帝難道僅只是西方的上帝,上帝難道不是全人類的?在《上帝活著?》中,昆提出要考慮非基督宗教文化傳統中的上帝,考慮上帝有多種稱名,如中國傳統思想中多稱名的上帝、印度佛教中無稱名的上帝。無論如何,基督教的真理不會僅是西方的真理,如果它是確實的,就是全人類的,並能與全人類的文化匯通。  《做基督徒》和《上帝活著?》標誌著昆對基督教真理的自我反省和批判的完成,隨之,普世神學便進入第三階段:基督教與世界其它宗教的對話。昆於七十年代末開始著手這一工作,先後發表了《衝突中的耶穌》(Jesus im Widerstreit,猶太教與基督教對話,一九七六)、《基督教與世界宗教》(Christentum und Weltreligionen, 基督教與伊斯蘭教、印度教、佛教的對話,一九八四,)直到今年三月剛出版的《基督教與中國宗教》。在昆看來,應該在世界宗教的關聯中來發展一個系統的普世神學,因為,當今人類世界的大溝通要求神學家從整個人類的角度來思考一種全球性的普世意識(Ein globales kumenischesBewuβtsein)。  宗教的對話當然不能是強逼一方或吞併對方,也不能是不問真假的無原則擁抱。昆試圖在毫無區別的相對主義和排它性的絕對主義這兩個極端中尋求一條價值和真理標準的中間路線。昆提出,真正的宗教標準有兩條:首先,真正的人性是真正的宗教的前提,隨之,真正的宗教是真正人性的實現。⑧  在具體的諸宗教之間的對話中,昆將上述標準加以具體的貫徹。例如,儒家思想即是一種宗教類型,儘管儒家與基督教仍有根本性的不同,儒家可以稱之為一種「人本中心論」(Anthropozentrik),基督教則是「神本中心論」(Theozentrik),但我們仍然應該嚴肅認真地互相對話、相互提出挑戰,以促成雙方的變革。在昆看來,儒家代表了世界宗教的第三種基本類型(Ein dritter Grundtypus),即閃米特—先知型宗教和印度—神秘型宗教之外的中國—賢者型宗教,這三者不能無批判地融合,而是各宗教傳統通過全面的批判來促進互相說明、激勵、包容和豐富⑨。  不管是昆提出的真正宗教的標準,還是他對中國傳統思想的見解,都是值得進一步考慮的。如果真正的人性是真正的宗教的前提,而真正的宗教就是真正人性的實現,那麼,真正的人性的前提又是什麼呢?如果按基督教信仰,真正的人性之前提乃是基督性,那麼,昆的標準不僅有陷於循環論證的問題,而且以神性為人性之前提——基督教之神本論,那麼有些傳統思想儘管以人本論為綱,但卻不能說是宗教。不管怎樣,把儒家稱為第三型宗教之說,筆者以為大可商榷。況且,昆也不能為了包容各宗教就略去真正人性的前提不談。  毫無疑問,昆的普世宗教對話的意願無論如何是值得重視的。作為神學家,他號召各宗教為爭取一個自由、民主、開放、和平、平等、博愛的社會而共同奮鬥,這本身就是基督精神的時代體現。  (漢斯·昆:《做基督徒》,楊德友譯,《上帝活著?》,劉小楓譯,已列入《文化:中國與世界·西方學術文庫》,將由三聯書店出版)  ① Hans  Küng:《What is the True Religion》(什麼是真正的宗教),見《Ching Fe-ng》,Vol.30,hong Kong,第100頁。(本文文獻盡量註明原文,以便讀者進一步查閱。)  ② 秦家懿(1934——),中國上海人,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宗教學教授,著有《王陽明》、《儒家與基督教》等。  ③漢斯·昆:《基督教往何處去》,見《金陵神學志》,第七一八期,南京,第103頁。  ④ H.Küng:《What is the True Religion》(什麼是真正的宗教),文獻已注,第104頁。  ⑤ 參閱H·Küng:《Die Kirche》(論教會),München,一九七七,第7—8頁。  ⑥ 弓自N·Greinacher und H·Haag編:《Der Fa1l Küng》(漢斯·昆事件),Piper,München,一九八○,第90頁。  ⑦ H·Küng:《Christ sein》(做基督徒),München, 一九八○,第420頁。  ⑧ H·Küng:《Existiert Gott?》(上帝活著?),dtv,一九八五,第727頁.  ①參閱同上第634-656頁。  ⑨ 參閱同上第634-656頁。  ⑩ 參閱H.Küng:《What is the Religion》,文獻已注,第120頁。  ⑾ 參閱H.Küng:《Christentum und Chinesische Religion》(基督教與中國宗教),Piper,一九八八,第13—18,136—140頁。  默默  ----------  百度百科http://baike.baidu.com/view/540599.htm  瑞士,漢斯·昆(Hans Kung 1928-),著名天主教思想家,德國圖賓根大學天主教神學系基本神學教授,普世宗教研究所所長。  漢斯·昆倡導一種嶄新範式的基督教思想,致力於推動神學在所謂後現代處境中的範式轉換。神學的範式轉換,是時代的思想和社會處境變化的必然結果。在本書中,漢斯·昆通過基督教思想史的闡釋來論證神學範式轉換的必要性。按他的描述,基督教思想史就是一部思想範式的轉換史,考察神學基督教思想的範式轉換,是漢斯·昆重述神學思想史的基本旨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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