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呢喃

「小皮球，香蕉梨，馬蓮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我也要跳！我也要跳！」「小凱，又不聽話。哎呀你跳不了，姐給你拿玩具去，等著啊！」……「在這兒好好玩兒吧，一會兒姐給你買好吃的！」「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孫家有一女，天生愛臭美。大清早兒起來剛給老公準備好了早飯，就迫不及待地一屁股坐到了梳妝台前，「十八般兵器」逐一登場。每天早晨，她都會早早地起床，坐在這兒和鏡子里那個比她還要愛美的「傻妞兒」較一會兒勁。和上班時的「速戰速決」比起來，如今的曉雪可是更加會美了。自己看著美了，閑來無事的她又「突發奇想」，為何不把家裡也捯飭一番呢？真是不幹不知道啊，家裡這「藏污納垢」的地方還真多，今天「突擊檢查」才知道上班的時候乾的只是些「面子活兒」，這打掃房間，不僅僅需要勤快，還需要有一份心情。靜下心來，用一顆愛家的心，去撫摸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為生活著上源自心底的色彩。才發現往日的匆忙中，忽略掉了太多的美好與感動，它們就在你每天都會經過的某一個觸手可及的角落裡。找到它們，喚醒逝去歲月中那點點星光般的記憶，駐足哪怕一刻鐘的停留，就會找到心靈深處的永恆。一絲空閑的時間，一次看似心血來潮的大掃除，將曉雪的目光定格在了電視後面的一張照片上。曉雪盯著這張跟隨了自己多年的照片，手裡的抹布不知不覺間被丟到了一邊。從東港繁忙的高中，到北京多彩的大學，直至如今身處內蒙，深藍色的拉杆箱中，這張10歲時照的全家福時刻與她如影隨形。拂去照片上的灰塵，看著曾經頑皮的弟弟；帥氣的老爸；面色紅潤的老媽，還有挽著媽媽的手撒嬌的自己，「攝影師」是鄰居張二伯。旁邊是小院兒里綠油油的菜地，身後是高大的向日葵，十幾年來，一直都是曉雪心中最美的風景。再次拿起它，曉雪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老爸和張二伯，這兩個當年的帥小伙兒，而今都已經年過半百。離別時媽媽的淚水朦朧了女兒的眼，浸濕了女兒的心，即使相隔千里萬里，永遠是女兒夢鄉中最溫暖的守候！曉雪擺弄著手裡的照片，坐到了電腦前，照片已然在視線里變得朦朧。她擦乾照片上劃落的淚水，打開了自己的空間，在裡面敲擊著自己凌亂的思緒。心裡有太多的話想說，一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著心裡的什麼東西被偷走了一樣，正想竭盡全力地去追趕，卻又有一種心慌失措的茫然。時光就這樣匆匆偷走了爸爸媽媽的青春，偷走了生命中太多的美好。好想飛回到照片里，依偎在媽媽身邊，天真地數著她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好想讓自己回到小時候，讓爸爸媽媽回到年輕的時候……從那以後，每次從丹東回來，曉雪的空間里都會多出一段文字。一篇篇斷斷續續的文字如同一幅幅濃墨重彩的圖畫，並沒有華麗的辭藻，更無須精美的編排，卻在字裡行間編織起了一種愛的傳承，一代一代，將愛……融進血脈！幾行簡單的文字就這樣通過網路傳遞了出去，張地是干文字的，但是他從來沒有如此深入地去鑽研一段文字。它並不是什麼名家寫下的著作，甚至前面的兩篇連標題都沒有。不需要經過多麼深入的刻畫，一字一句都是從曉雪心底里流淌出的真情，每一個字都觸動了張地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同樣是他二十六年的生命里最缺失的東西。通讀全文，能體會到它的呈現絕非一篇文章的寫作過程，而是一個遠方的赤子遙望家鄉時的絮語，或一氣呵成；或斷斷續續；有一吐為快的暢快；也有飛逝的時光中無奈的嘆息。字裡行間彷彿留下了一絲淚痕，卻又總是那樣倔強地寧肯浸濕眼底，也不願輕易流下，結尾處時而筆鋒一轉，聰明地讓自己從一種低沉的情緒中走出來，不禁被曉雪的堅強與樂觀所深深折服。在腦海中再次瀏覽，就會被曉雪對家鄉，對土地那份深深的眷戀所觸動；會被曉雪那種強烈的歸屬感所感染。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中，無論身處哪裡，我們唯有知道自己屬於誰，屬於哪裡，才會找到腳下的根，心裡的根。也許這，就是我們經常提到的家國情吧！心中有媽，才會有家；心中有家，才會有國啊！張地每次翻開，中途基本都會出去平復一下內心，然後回去尋覓一路走來自己的根基在哪裡。曉雪這樣幾段簡單的文字無形之中戳中了張地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經，在經歷了那樣一番思考之後，這已經成為支撐張地唯一的信念了。張地將曉雪發過的所有東西，認認真真地整理成了一個文檔，恭恭敬敬地保存起來，文檔的標題為——《母親的話》。他應該感到慶幸，在逼近而立之年的今天遇到了曉雪。以這樣一種跨越時間與空間的方式，教誨著這個依然不知世事的「大孩子」。當打開曉雪的空間才發現，應該受到教誨的，其實何止一個張地啊！我們的腦海中容得下超負荷的工作；容得下半輩子才可以還完的房貸；容得下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容得下觥籌交錯中的客戶領導，心甘情願地奔波在被各種數字和頭銜堆砌的生活里；被捆綁在世俗的牢籠之中，讓自己的靈魂屈尊於區區的五斗米，即便我們早已「酒足飯飽」，追趕的其實是六斗米、七斗米……在這一場永不停息的接力賽中，漸漸丟掉了尊重，失去了信任，失去了骨子裡那份不懈的「傻勁兒」，甚至不惜摒棄親情，以一副猙獰的面孔去面對血脈相通的至親。卻將生命中最最簡單，最最質樸的感動擱置在了心靈之中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裡。吹彈可破的繽紛，稍縱即逝的喧嘩，計算器可以算出來的，其實只是生活最外面一層薄薄的皮而已。 最聰明的人其實是最「懶惰」的，就像這個「傻丫頭」，她不懈疲於奔命地去追逐，因為她懂得，內心所守候的，其實就在不遠的地方等待著她。聽得到心的呢喃，才是最具品質的生活，附耳過去：「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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