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牌:梁啟超、林長民這樣玩死曹汝霖(轉)
《巴黎和會與中國外交》
5年前,因參與《「五四運動」90周年》專題,翻了不少檔案,讀了10本書,對「新民主主義革命轉折點」「愛國運動」之類標籤,雖不以為然,但幾個疑點,始終未找到答案:
1、北洋政府對巴黎和會為何毫無準備?
2、美國總統威爾遜幹嗎百般提攜中國?
3、梁啟超、林長民(林徽因的父親,林覺民的哥哥)怎麼偏跟曹陸章(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不對付?曹汝霖在《一生之回憶》中,給了個奇葩解釋:林長民曾向他借幾千元,曹沒答應,林因此銜恨。
4、巴黎和會如此失敗,兩年後的華盛頓會議,為什麼中國又能如願?
讀了唐啟華先生新作《巴黎和會與中國外交》,頓覺冷汗直冒,回想曾經的文章,在在皆錯,好在《三聯生活周刊》等一流媒體當年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在沒讀這本書之前,我們都不太知道「五四運動」,乃至巴黎和會。
北洋政府未必昏庸
本書第一章略顯枯燥,作者羅列了「保和會準備會」百餘次會議的研討內容,對了解這段歷史的人,會感到大開眼界。
首先,北洋政府對「巴黎和會」早有預判,準備了近四年,成立了專門的「保和會準備會」,並非過去所說的愚昧顢頇。甚至後來對德宣戰,也為了確保參加和會的資格。
第二,「準備會」遍請學界高人,研討水平極高,顧維鈞在巴黎和會上能做出那麼精彩演講,即為重要成果。
第三,注重細節,甚至考慮到中國離巴黎遠,怕錯過會期,先將駐美大使顧維鈞等人派往歐洲等待。
可見,當局苦心孤詣,志在必得。
美國突然送來「秋天的菠菜」
1916年—1918年,中日關係有所緩和,寺內正毅內閣上台後,改變了大隈重信內閣(曾逼迫中國簽《二十一條》)的霸道作風,以極優條件借給段祺瑞政府1.45億日元,並通過密約攫取在中國東北築鐵路、採礦等權利。
在此氛圍下,中日同意在巴黎和會上互相支持,步調一致。
恰在此時,美國也對中國頻送秋波,美國總統威爾遜正拚命推銷「民族自決論」,即「各民族有權按自己意願處理自己的事物」,但列強反應冷淡,他們明白:美國作為新興大國,想用唱高調來取代英國的霸主地位,這是歐洲早就玩剩下的把戲。
可對積弱的中國來說,很難抗拒這個誘惑,而中國的積極回應,又讓威爾遜大為振奮。每個人都需要走狗,國家亦如此。為了讓所有猶豫中的被壓迫民族看到榜樣,威爾遜決心全力扶持中國。
在赴巴黎前,中國的和會戰略是「聯美親日」。
天皇被放了鴿子
但,就在外交總長陸徵祥動身前一周,美國突然提出:在美日之間,中國只能選擇一個。
美國在崛起過程中,為了避免觸怒英國,重點向太平洋擴張,先後得到夏威夷、關島和菲律賓,美日形成對峙。美國最擔心中日間存在密約,美國不願幫助一個對日本沒牽製作用的中國。
這,迫使中方大幅度調整和會戰略,改為「聯美製日」。
按計劃,陸徵祥先訪日7天,再訪美,然後去巴黎。駐日公使章宗祥全力斡旋,為陸徵祥爭取到和日本天皇見面的機會,可一到日本,陸就「病」了,放了天皇的鴿子,日本首相來探口風,陸徵祥稱中國態度不會改變。
日本人認為中國將與他們配合,但陸徵祥認為,雙方沒有文字確認,無需承擔責任。
打了日本人一個措手不及
巴黎和會上,中國突然拋出「山東問題」。
一戰爆發後,日本奪取了德國在中國山東的租界,在巴黎和會上,日方堅持以條約方式,迫使德國先將山東權益轉給自己,然後再還給中國,只保留經濟權益。
按原計劃,中方不準備在巴黎和會上提出「山東問題」,因受制於《二十一條》,就算提出也收不回。可在美國的鼓勵下,中國代表團決心一搏。顧維鈞的演講極為精彩,他援引《國際法》,提出《二十一條》是在武力脅迫下籤訂的,並無法律效力,得到列強贊同。
日方大為惱怒,認為是陸徵祥背叛諾言,採取了對立態度,並以退出巴黎和會相要挾。
威爾遜讓中國放棄面子要里子
由於義大利已退出和會,如日本再退出,威爾遜力保的「國際聯盟」有流產風險。此外,日本也唱起高調,提出國聯應「遵守種族平等原則」,當時列強均有殖民地,無人能遵守這一原則,這讓「民族自決論」失去了道義上的立足點。
為保住國聯,威爾遜只好出賣中國,在山東問題上做了讓步:相關條款雖不列入合約,但要求日本在美國總統、法國總理、英國首相前面口頭承諾,把山東還給中國。
美國國務卿對顧維鈞說:三個大國給中國做保證,你還怕什麼?
這個結果大大好於中方預期,不簽約,中國就無法取得戰勝國地位,中德便仍在戰爭狀態中,得不到戰爭賠款,還要繼續支付德、奧兩國的「庚子賠款」,顯然弊大於利。北洋政府決定簽約。
梁啟超還是沒玩過陸徵祥
就在此時,梁啟超自法國發回電報,稱:「對德國事,聞將以青島直接交還,因日使力爭,結果英、法為所動,吾若認此,不啻加繩自縛,請警告政府及國民嚴責各全權,萬勿署名,以示決心。」
梁啟超沒把電報發給總統、總理,而是發給林長民、汪大燮。
梁、林同屬「研究系」,與新「交通系」對立,後者把持國內鐵路。研究系背後有美國大亨支持,欲引入美國資本,將路權收歸國有,統一修造,因此被貼上「親美」標籤。而交通系則由留日生曹汝霖把持,被稱為「親日」。
鐵路佔壓資金太多,誰掌控鐵路,誰就掌控了權力,從當年李鴻章建北洋水師起,官員們便悟出此道。民國時,梁士詒因掌握鐵路,被稱為「二總統」。
巴黎和會時,梁啟超以採訪名義赴會,帶著丁文江、蔣百里、張君勱、劉崇傑等人組成的超豪華顧問團,陸徵祥備感壓力,甚至不辭而別,遠遁瑞士20餘天,在各方勸說下,才重回巴黎,繼續參加和會。
這一以退為進的讓賢,令梁啟超失去了直接干預的空間。
林長民的大招多
梁啟超發回電報的第二天,在研究系機關報《晨報》上,便刊出林長民雄文《外交警報敬告國民》,高呼:「膠州亡矣!山東亡矣!國不國矣!」「國亡無日,願合四萬萬民眾誓死圖之!」
林長民的口號體取得了巨大成功,3天後,「五四運動」爆發,學生們打出「威大總統(威爾遜)萬歲」的標語,他們不知道,正是威爾遜力勸中國簽字。
全國各界電報如雪片般飛向巴黎,中國談判代表怕擔責,反覆問政府意見,可政府也怕擔責,拐彎抹角鼓勵代表們自作主張。人人都不願頂雷,只能拖下去,可就在學生們激情漸漸消退時,林長民又玩出大招:抬棺上街。於是,新一輪的激情再度燃燒。
人人都不肯踩剎車,必然是少數人綁架多數人。
五四運動被捕學生獲釋場景
時代把讀書人逼成了小人
跳出本書內容,有太多疑問引人深思:梁啟超、林長民時任總長,肯定有探聽機密的渠道,可他們為什麼不去問問呢?為什麼聽風就是雨?梁當年46歲,林43歲,他們真會幼稚到如此地步?
原因也許很簡單:那一代知識人機會太少,境遇落差太明顯,逼得人不得不投機。
民國教授工資較高,但也不過三四百元,曹汝霖在《一生之回憶》中說,袁世凱拉他入閣,許以月薪2000元,他卻認為沒他當律師時高。況且,教授工資常被拖欠,且一所大學中,教授職位無多,需使出種種手段,才能獲得。教授如此,其他可知,連著名報人邵飄萍都在大搞有償新聞,為了吃飯,讀書人只有降低人格。
本書中有個細節很有趣,顧維鈞在美國也收買記者,以刊發對中國有利的文章,他對上級解釋說,找個人比找報社划算,費用更省。
在一個充滿世俗精神的國家中,很難期望天使降臨。要麼呼風喚雨,要麼生計艱難,梁啟超、林長民肯定會算這個賬。
學生們為何甘當工具
煽動民意來達成個人目的,本是自古就有的手段,而梁、林的幸運是,當時中國確實準備了一批傻人,供他們驅使。
中國傳統學問以育人為主,而現代教育以傳播知識為主。近代以降,中國知識人最大短板是知識不足,可弔詭的是,後人卻總在批評他們道德有問題。
傳統與現代各有所長,關鍵看怎樣結合,直到今天,這個結合仍不完美,「五四」時更明顯,那時讀書人社會地位很高,可在校園裡,他們卻要忍受考試的壓迫,巨大的落差造成人格扭曲,他們需要一個借口來反抗,而愛國主義最合用。
「五四運動」期間,不少學生不再讀書上課,而是到處發名片,自封「學生領袖」,這既極大地滿足了虛榮心,又不必付太多代價,還能騙取社會資源。而社會的鼓勵,進一步激發了他們的激情,甚至不惜亂施暴力。
愛演戲的一代人
愛國主義能被大家接受,因為在西力東漸的大背景下,原有身份共識被打破,人們迫切需要一個代用品,以合理地發泄怨氣,將個人不如意的責任,推給別人承擔。
於是,我們匆匆建構起來了一個受傷的民族主義,只有在受欺負時,才會想起自己是中國人,高呼你也是中國人,為什麼不來幫我?可在平時,很少會因為大家都是中國人,而對別人更好一些。
缺乏共同的認知,則共同的挫折感便成了代用品。它舔舐著我們的傷口,但也讓我們沉浸在受害者的感覺中,敏感、衝動且悲情,由於和現實生活差距太大,只好用戲劇化來填充。比如陳獨秀,因錯過「五四運動」高潮,未能滿足他對悲壯入獄的體驗,所以他偏偏要在一個月後到街上發傳單,得償所願。
當人人都有心病時,集體發作在所難免。
誰也別想贏
曹陸章的政治生涯,從此中斷,他們的經驗、學識失去了發揮的舞台,如果他們能早點高呼愛國,會不會先把梁、林拿下呢?其實,梁、林下場也不好,由於破壞了政治的潛規則,他們從此仕途艱難,梁啟超轉向做學問,林長民後來只好去投奔郭松齡,結果死於流彈。
他們都是那個時代中國最優秀的讀書人,可悲的是,他們互相消耗了彼此。
其實,那些參與者、旁觀者、反對者們,誰又是勝利者呢?一次無操守的運作,帶來了底線不斷被突破,而一次次集體狂歡後,曾經的荒唐反而成了神跡,成了精神地標,激勵著人們開啟新一輪的悲劇。
激情從不會因更多的激情而停步,要打破這個循環,只能回歸理性。
歷史有太多的側面,太多的不為人知,這就是為什麼,在選擇立場前,不如先去追求知識、追問真相。而這,也許正是本書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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