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日本看日本｜最武士的九州

07-21

西鄉隆盛的形象在日本被製成了很多產品，被卡通化的西鄉隆盛和他的愛犬，以西鄉隆盛為造型的煎餅。

1兇悍而輕盈——薩摩武士養成記

「獅子就是把它的崽子拋下千仞的深谷。」薩摩武士從小就會聽到這句話。14歲出頭的薩摩男孩們在藩屬監獄門口集合，等待劊子手砍下死囚的腦袋，然後一哄而上。第一個咬下屍體耳朵或手指的為勝者，將得到第一輪向死屍下刀的機會，享受薩摩少年勇士最榮耀的時刻。這是薩摩武士養成的一部分。江戶時代的薩摩藩，位於九州西南部。換算成今日地理，包括鹿兒島縣全域和宮崎縣西南部。這裡的人身體粗短，行動矯健，作風兇狠，自古有「薩摩隼人」之稱，王宮守衛多從中出。統治薩摩近七個世紀的島津氏是日本最古老的武士家族。公元12世紀前後，島津氏已經稱霸一方，即便是後來統治日本時間最長的德川家，也要四百年後才開始崛起。明治維新三傑中，薩摩人佔據兩席：西鄉隆盛，統領倒幕軍，推翻了德川幕府；大久保利通，人稱「東洋俾斯麥」，塑造了明治維新後日本的政體。

薩摩武士教養之道獨特，極致的殺伐之氣與極致的柔美靜雅在養成中同在。比如劍法，下級武士練習的藥丸自顯流，要求出擊時一定要有劈入地面的力量，從敵人的頸動脈一刀劈到大腿，保證一擊斃命。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兇悍招式，卻有一個輕盈的名稱——「蜻蜓」。

薩摩武士教養之道獨特，極致的殺伐之氣與極致的柔美靜雅在養成中同在。

西鄉隆盛和大久保利通曾一起向伊藤茂右衛門學習陽明心學，也跟隨島津家廟住持無參和尚學禪。多年後大久保利通說，急性子和火爆脾氣的西鄉將禪宗看成控制他情緒的手段，希望通過坐禪冥想擺脫世事的困擾。

年輕的薩摩武士們，結束了白天的殺戮後，就坐在甲突川的河岸，提起裙褲，將長長的武士刀放好，夜復一夜地撥動琵琶，通過琵琶悲傷而溫柔的音色來平復激動的心靈，遠離血腥的修羅場。

日本國歌「君之代」的歌詞正取自薩摩琵琶歌：「吾君，千秋萬代，直至，碎石成磐石，磐石生蘚苔。」堅如磐石的忠誠、無私無欲，乃薩摩藩武士道精義之所在。

倒幕時期的薩摩武士

2反抗：有事詢問政府

明治維新紀念館裡，有一張西鄉隆盛和大久保利通的性格對照表。在日本人平均身高只有156cm的幕府時代，兩人的「身高」一項都是奇蹟般的178cm；「趣味」一項，西鄉隆盛是「相撲、釣魚、狩獵、山間徒步」；大久保利通則是「圍棋、旅行和用獵槍打獵」。把日本推向現代國家的這兩個薩摩人，家裡相隔不遠，只有幾百米。他們曾像親兄弟般一起長大，一起離開薩摩藩，最後卻在西南戰爭中兵戎相接，薩摩人至今為此唏噓不已。明治六年（1873年），因為在「征韓論」的討論中敗下陣來，西鄉隆盛辭官回到鹿兒島。除了辦「西鄉私學校」，每天的消遣就是釣魚、泡溫泉，和自己的狗一起打獵。

追隨他回到鹿兒島的人很多，家鄉的年輕人也會慕名拜訪。西鄉在日常山溫泉療養的時候，旅館裡每日熙熙攘攘。旅館老闆娘不堪其擾，示意西鄉早點回去。待到西鄉要離開時，又慕於西鄉的名氣，請他為她留下筆墨。西鄉隆盛便在紙上畫了一頭牛和兩隻狐狸，表達自己的不滿——牛的叫聲是「もう」，狐狸叫聲是「こん」，一牛二狐就是「もうこんこん」，在日語中，是「我再也不會來這裡」的意思。

西鄉隆盛畫像對於大久保利通來說，那些聚集在西鄉家裡的人，可不僅僅是吵。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被人稱之為西鄉黨。事情變得嚴重起來。大久保利通派遣數十名警察潛回鹿兒島，並著手遷移鹿兒島的軍械庫。警察太笨，被西鄉私學校的學生抓獲，私刑之下，承認是受命刺殺西鄉。憤怒的學生於是搶奪了軍械庫，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薩摩軍打的旗號是：「有事詢問政府」。西鄉隆盛簽署的文告極其平和：「拙者我等，前由於閑暇、沒有工作而回到縣裡」，如今有事詢問政府，「某日我等將從當地出發，為此發出這一通知。有原士兵隨行，人數較多，為不致騷擾人民，請求給予他們更多保護」。北上的薩摩軍有15000人。除了直接原因，這次起事的時代背景是：新政府不斷革新，傷害了從武士到農民的直接利益。所有資料都顯示，事件中西鄉隆盛是個被動參與者。事發時，西鄉隆盛其實遠在大隅半島上打獵。戰後統計，官軍耗費的槍彈是薩摩軍的十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