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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陽道人與詩仙李白的「神仙交」

紫陽道人,姓胡,隨州人,唐代著名道士。曾受唐玄宗徵召,到東京洛陽主持皇家道觀太微宮。詩人李白旅居安陸十年,與在隨州仙城山修道的胡紫陽,多有「神仙交」,深受其影響,並結下深厚的友誼,傳為千年佳話。 紫陽道人,從仙城山到太微宮 仙城山,又名現光山,位於曾都區府河鎮。據《李太白全集·漢東紫陽先生碑銘》載,胡紫陽「八歲經仙城山,有清都紫微之遐想。九歲出家,十二休糧,二十游衡山。」清同治《隨州志·方外》則寫得更為詳細,說他「生便開悟」,八歲登仙城山,即有「出世之想」,回到家裡,「凝思累日」,再取出道教的經書細讀,就明了其意,「稍稍行導引法,即能數日不食」,達到不食五穀的「休糧(辟穀)」的境界。 紫陽道人既有「仙根」,又勤學苦練,「雲遊洞府,水涉冥壑」,師法異人高士,拜謁天師李含光,成為一代名道。且廣傳道法,「南抵朱陵,北越白水,稟訓門下者三千餘人。」在仙城山,則「居苦竹院,置餐霞之樓,手植雙桂,棲於其下」,全心修道。 唐代李姓皇帝尊老子李耳為始祖,把道教列為三教之首,慕道學仙之風盛行。紫陽道人傳道,門庭若市;地方長官遇其靜坐修道,即屏氣凝神靜悄悄走開,敬慕有加,其影響也越來越大。 唐玄宗李隆基鑒於武則天依靠佛教勢力篡奪李家王朝的教訓,登基之日,便大力強化開國以來的崇道政策,提高道教地位,形成了唐代道教的全盛時期。東京洛陽上清宮重建,先名曰「玄元皇帝廟」,玄宗封其名曰「太上玄元皇帝宮」,天寶二年 (公元743年 ),改名太微宮。這次重建規模宏大,集皇家宗廟、國立道教大學和國家道觀於一身,地位顯赫,其首席住持,非高士大德不可,紫陽道人成為不二人選。 但紫陽道人卻自甘淡泊,太微宮「三請」,紫陽道人「固辭」。不久,唐玄宗親自下詔徵召,紫陽道人「不得已而行」,為「太微宮使」,「入宮一革軌儀,大變都邑」,頗有建樹。 但此時的唐王朝,已將由盛而衰,處於「安史之亂」的前夕,即便是出家人云集的道觀,也是烏煙瘴氣。方士競相炫耀煉丹匿影、登刀吐火之術,「爭為幻惑」。而紫陽道人「退然自處,日集諸弟子講說道德經,剖析淵奧」,並與以幻術惑人的方士針鋒相對,對東漢煉丹家魏伯陽的《周易參同契》進行新的闡述,指出魏伯陽吞丹死而復活是後人的妄傳,「以辟諸謬說」。 為 「太微宮使」,本是紫陽道人礙於皇上的顏面,「不得已」而為之,「出世之想」一直是其夙願。終於,他積勞成疾,只得「稱疾辭帝」,回歸山林。他自知在世不久,「臨別自祭,其文曰:神將厭予,予非厭世。乃顧命侄道士胡齊物具平戶輿,歸骨舊土。」 離開東都洛陽的那一天,洛陽傾城而動,「王公卿士,送及龍門」。走到葉縣,他「目若有睹,泊然而化,天香引道,屍輕空衣。」臨終之際,他恬淡無欲,得道升天。 他的遺體回到隨州(唐初改稱漢東郡,後復稱隨州),「本郡太守裴公以幡花郊迎,舉郭雷動」,他「開顏如生,觀者日萬」,「至其年十月二十三日,葬於郭東之新松山,春秋六十有二」。 對紫陽道人的存亡,李白的讚歎也到了至境:「存也宇宙而無光,歿也浪化而蟬蛻!」 太白謫仙,終生不渝的仙道因緣 或許是李白豪放不羈的性格使然,或許是唐代崇尚道教的潛移默化,李白一生與仙道結下了不解之緣。他不僅與司馬承禎、吳筠、元丹丘、胡紫陽等著名道人有「神仙交」,而且他自身曾兩次被授予道,取得正式的道士身份。而李白之所以被稱為「詩仙」,不僅僅在於賀知章讀其詩後「謫仙」的驚嘆,更在於他詩情里渾然天成的仙風道骨與浪漫主義情懷。 公元725年 (開元十三年),25歲的李白出蜀,「仗劍去國,辭親遠遊」。在江陵(今湖北荊州)與著名道士司馬承禎相遇,受到88歲的老道人司馬承禎的賞識,誇其「有仙風道骨,可與神遊八極之表」。兩年後的727年(開元十五年),李白再遇好友元丹丘。元丹丘是李白早年在蜀中認識的道友,經元丹丘推薦,李白到隨州仙城山拜訪了元丹丘的老師胡紫陽,由此,成就了李白與紫陽道人、與隨州的一段因緣。 李白在其《冬夜於隨州紫陽先生餐霞樓送煙子元演隱仙城山序》中,對這段因緣敘述較詳,「吾與霞子元丹、煙子元演,氣激道谷,結神仙交。殊身同心,誓老雲海,不可奪也。」李白與元丹丘、元演志在學道,「歷考天下,周求名山」,來到隨州,「入神農之故鄉」,向紫陽道人學習,「得胡公之精術」。「胡公身揭日月,心飛蓬萊。起餐霞之孤樓,煉吸景之精氣。」且欣然傳道,「延我數子,高談混元。金書玉訣,盡在此矣。」 從紫陽道人學道,李白受益良多,在紫陽道人去世之後,仍難以忘懷。他在《漢東紫陽先生碑銘》中寫道:「予與紫陽神交,飽餐素論,十得其九。」其弟子元丹丘等,更是「咸思鸞鳳之羽儀,想珠玉之雲氣。」 又過了若干年,李白對紫陽道人仍推崇備至:「夫漢東之國,聖人所出,神農之後,季良為大賢。爾來寂寂,無一物可紀。有唐中興,始生紫陽先生。」即從神農炎帝時代到唐朝,數千年的時間,隨州才出了神農、季良、胡紫陽這三個傑出的人物。 正是紫陽道人的感召,和仙城山的吸引,使元丹丘、元演來此學道,而已在相鄰的安陸成家定居的李白,更是時時來此就教。 與紫陽道人等「神仙交」的場景,在元演到譙郡(今安徽毫州)任參軍一職之後,李白仍歷歷在目。他在《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中寫道:「相隨迢迢訪仙城,三十六曲水回縈。一溪初入千花明,萬壑度盡松風聲。銀鞍金絡到平地,漢東太守來相迎。紫陽之真人,邀我吹玉笙。餐霞樓上動仙樂,嘈然宛似鸞鳳鳴。袖長管催欲輕舉,漢東太守醉起舞。手持錦袍覆我身,我醉橫眠枕其股。當筵意氣凌九霄,星離雨散不終朝,分飛楚關山水遙。」 李白吹笙,太守起舞,鸞鳳和鳴,一醉方休,枕股而眠,錦袍覆身……仙城山訪仙問道,道義友情其樂融融,既有神仙的逍遙自在,又有朋友的依依不捨。 在《題隨州紫陽先生壁》一詩中,李白更是對神農故里一脈相承的養生之風稱讚備至:「神農好長生,風俗久已成。復聞紫陽客,早署丹台名。」並希望自己受到紫陽道人的幫助,得道成仙:「終願惠金液,提攜凌太清。」 名僧貞倩,李白託付平生述作 紫陽道人仙逝之日,李白已離開安陸,而告知李白並請為之作《漢東紫陽先生碑銘》的,是隨州名僧貞倩;安史之亂後,李白顛沛流離,將平生所作的詩文手稿相托,還是這位貞倩……可見,李白與貞倩也具有非常深厚的情誼。 但這種情誼,較之於李白與紫陽道人、元丹丘、元演等人的「神仙交」,是全然不同的。 李白在《江夏送倩公歸漢東》序中說,倩公「蓄壯志而未就,期老成於他日。且能傾產重諾,好賢攻文」,即將「平生述作,罄其草而授之。」 《隨州志·方外》也有載:「貞倩,隨人也,少任俠好結交,至破其產,中年浪跡四方,迄無所就,遂歸入仙城山為僧。」 李白所述貞倩之「壯志」,絕不是紫陽道人等的「出世之想」,而是「兼濟天下」的入世抱負,他重義輕財,好結交賢能有志之士,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他一諾千金,愛好詩文,人品文品兼備,因而,李白對他寄予了美好的祝願:「今聖朝已舍季布,當征賈生,開顏洗目,一見白日,冀相視而笑於新松之山耶?」安史之亂已平,武將當刀槍入庫,文臣當有用武之地,而當倩公等大展才華,在新松之山相視一笑,長眠於此的紫陽道人也會欣慰不已。 而在《江夏送倩公歸漢東》詩中,李白更將貞倩喻為漢東隨侯的明月之珠:「彼美漢東國,川藏明月輝。寧知喪亂後,更有一珠歸。」 貞倩返回漢東,將會如隨侯之珠一樣,煥發奪目的光彩,這是李白對貞倩的祝願,也表明了李白在屢經磨難之後,對「兼濟天下」的入世之志,仍始終不渝。 「出世」的訪仙問道,與「入世」的經世報國,在李白的心中,都極為真誠極為強烈地融為一體,註定了其一生的坎坷與磨難。 公元728年(開元十六年)秋,經紫陽道人作媒,李白與前朝宰相許圉師孫女成婚,入贅許家,定居安陸,先後在壽山(在今廣水境內)、白兆山生活,生女平陽,生子伯禽,夫婦相敬如賓,直至公元738年(開元二十六年)底許氏病故。 但這樣舒適溫馨的「小日子」,顯然非李白所願,以致他後來在《秋於敬亭送從侄癩游廬山序》中,稱這一階段為「酒隱安陸,蹉跎十年」。 剛定居壽山時,他的心情是閑適的,在《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中,他將壽山人格化,以擬人的口吻稱他自己:「逸人李白,自峨眉而來,爾其天為容,道為貌,不屈己,不幹人,巢、由以來,一人而已。」似乎是專心向道,以唐堯時代的隱士巢父許由自比。隨後述及朋友的責備,希望他應「達則兼濟天下」。於是,他規劃自己的人生目標,首先是「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即以春秋名相管仲晏嬰為自己的人生偶像,建功立業,報效君國,如此,「事君之道成,榮親之義畢,然後與陶朱、留侯,浮五湖,戲滄洲,不足為難矣。」在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之後,隱身而退,泛舟江湖,這便是李白的夢想,也是中國無數代知識分子的人生夢想。 但這樣的夢想,少有實現機會,陶朱公范蠡與留侯張良的故事,不具備普遍意義。 李白「不屈己,不幹人」的驕傲,不久即蕩然無存。他「酒隱安陸」,其實是以安陸為中心四處交遊,不過效果不佳,以致「蹉跎十年」。 《與韓荊州書》就是李白「幹人」、求取功名俸祿的生動寫照。 韓朝宗,時任荊州長史兼襄州刺史、山南東道採訪使。為了得到韓荊州的賞識與推薦,此文開頭即大拍馬屁:「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甚至恭維他「有周公之風」。接著自我推銷:「十五好劍術,遍干諸侯。三十成文章,歷抵卿相。雖長不滿七尺,而心雄萬夫。皆王公大人許與氣義。」隨後提要求:「必若接之以高宴,縱之以清談,請日試萬言,倚馬可待……而君侯何惜階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揚眉吐氣,激昂青雲耶?」 不知韓荊州是不屑於李白 「心雄萬夫」的口氣,還是不滿於接見李白還要「高宴」侍候的架子,此次投書干謁,再也沒有下文。 在唐朝科舉為寒門子弟打開上升通道的大環境下,李白執著於「遍干諸侯」求取功名,是有其苦衷的。 據《新唐書·選舉制》載,科舉應試者的來源,由學館薦送的稱作生徒,一般都是官員子弟,即便有百姓,也要求「庶人之俊異者」,要求較嚴;由州縣薦送的稱作鄉貢,「舉選不由館、學者,謂之鄉貢,皆懷牒自列於州縣。」牒,是譜牒一類證明家世身份的文件。鄉貢先由縣一級考試,經過淘汰,再經州府到中央逐級考試、淘汰、選拔。而李白的家世,哪裡經得起層層的審查? 以公信力最高、李白族叔李冰所作的《草堂集序》來看,雖然李白有「涼武昭王詗九世孫」的顯赫頭銜,但其後「中葉非罪,謫居條支,易姓與名……神龍之始,逃歸於蜀」。而在其後不久的《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並序》中,更是明確說「絕嗣之家,難求譜諜」。 科舉之途不通,「遍干諸侯」也沒有得到達官貴人的賞識,但李白最終在作為道友的吳筠、作為詩人的賀知章的推舉下,其詩才為唐玄宗所知。 公元742年(天寶元年),42歲的李白受到唐玄宗的召見,其激動之情躍然詩中:「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李白不僅享以「高宴」,唐玄宗甚至「以七寶床賜食,御手調羹以飯之」,並「置於金鑾殿,出入翰林中,問以國政,潛草詔誥」。 這是李白最風光的時刻。但很快,李白就明白了離「出將入相」的夢想越來越遠。關於國政的進言,玄宗不聽,只「欲得白為樂章」,作一些助興娛樂的詩歌罷了。失望之餘,李白「浪跡縱酒」,甚至,興之所致,「使高力士脫靴」,得罪了深得唐玄宗寵信、官至驃騎大將軍的大宦官,不為皇上「親近所容」,不得已,只得「懇求還山,帝賜金放還。」 李白辭帝出京,如釋重負:「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作為詩人的李白,即便到了晚年,也沒有明白自己不是從政的料。安史之亂中,他受永王李瞞之邀,為其幕僚,以為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卻不料上了李瞞叛亂的「賊船」,差點丟掉性命。後來被救、被赦,四處流落,六十二歲即病重而逝。 李白一生漂泊,「當時著述,十喪其九,今所存者,皆得之他人焉。」李白託付給貞倩的「平生述作」,可能就被李冰收集在《草堂集》中,這或許也算得上隨州人對中華文化寶庫的一個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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