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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炮手同人]灑一腔俗血

 第一章:初識四兒    清光緒三十二年,即是歷史上的公元1906年,這一年也是農曆的丙午年,馬年。天光亮的早市攤前各自忙碌的小販們,好似一幅墨跡未乾的七彩年畫兒,各自得將自身的角色演繹出來。可惜這畫畫的人走岔了一筆,竟是多出了那麼一顆漆黑的墨點子,灑落在了這一幅畫上。您抬眼往下瞅去,就會發覺這多出的墨點子不是旁物了,恰是一個生得黑不溜秋,長得有些寒磣的賊小子。說他賊全在那一對小眼珠子上,眯起來看似一條線,待他睜開了眼兒,就跟一隻偷食的耗子似得刷刷地朝外邊放光。    這小子姓張名三,此刻他正讓他娘按在算命攤前讓一老瞎子摸骨。那半眯著眼兒的瞎老犢子在他手心上一陣摸巴摸巴兒,啞默悄了半晌兒,這才開腔道:「這個娃子五行屬天河水命,是行路之馬。前半輩子為人仗義,初處財帛耗散,不力求名,後運發財興旺!」    老瞎子說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可婦人聽後,只是笑笑。一面拉過眼前五歲男孩的手,一面往吳瞎子的手裡塞過去三枚銅板。轉身離開。半道上經過一個饅頭鋪,散出一籠籠熱乎白煙兒的蒸籠,一把勾搭住了他的腿兒。嘴巴上不吭氣的娃子,一把拽緊了娘的手就不肯走道了。娘轉過身瞅了一眼身後的饅頭鋪子,又低頭睨了他一眼道:「你屬驢肚子啊,早上不是才剛吃過嘛!」    雖是給娘罵了個臭頭,那娃也不臉紅,也不哭的,只是自顧自地念秧兒道:「早起就一碗口糊糊,早讓俺一泡熱尿去了!再說了,那玩意兒管餓,不頂飽兒!」    這話讓饅頭鋪的老闆聽著了,一邊咧嘴樂呵道:「嘿,這小子看著蔫兒吧唧的,沒想到鬼心眼子還挺多的!」    娘拗不過他,跟老闆買了個熱饅頭往他懷裡一塞道:「餓鬼兒投胎似的,慢點吃!」    這一年,娘還管他叫三兒,他還是張家屯子里的人。爹還沒有去世,他還沒有給鄉紳李大棒子家做長工,日本鬼子也還沒有打過來。他還是那個見天地跑到後村坡前的那顆棗樹上摘棗子吃的憨娃子,把一泡憋疼的熱尿撒在樹前,自己跟自己玩尿泥的三娃子。    賊九已經快忘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打從旁人的記憶里他們就直管喊他作賊九,而不是他的名字張三。他只記得,後來世道就不太平了。不太平不是因為戰事,而是因為饑荒。據老人們回憶自打1908年的一場大旱過後,便是撒大網子般的蟲害,遮天蔽日蝗蟲覆蓋在稻田上,頃刻之間金黃色的稻穗已經顆粒不存,這一觸目驚心的景象,則是永久地烙印在了挨過饑荒的老人們的腦海里。    因為連年下來的自然災害,加上匪患作亂橫行下,庄稼人的日子就更難熬了,除去路邊被凍死的寒骨,就剩下遍野的餓殍了。飛螞蚱的那年他們屯子里,一下子死了許多人,不是染病倒下的,就是被活活地餓死了。他爹也是在那個時候,染病去世的。娘用草蒿子給爹把屍體裹巴裹巴,就草草地埋葬在了一個墳包里。又把家裡僅存不多的口糧給他熬了碗棒子麵糊糊,讓他吃飽。其實,那一碗稀湯般薄薄麵糊糊也不管飽,當天夜裡就讓他一泡尿給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娘就領著他跟一群逃荒的人們,沿著雪域凍土的官道朝前步去。抬眼望去,蛋殼青的天空下,一群群拖家帶口沉默又衰疲的荒民,似南歸的大雁般烏漆漆地一字排開,在那抹陰沉蕭瑟的天空底下前行著。北風呼嘯著掠過,颳得兩頰刺痛,年幼的賊九緊攥著娘的手心,一隻手握著陀螺,跟著娘緊一腳松一腳地朝前趕路。開始他還不覺得辛苦,直到兩三天後,陸續有人開始倒下,饑寒交迫的環境下,這些人一旦倒下去就不可能再有生的希望。    前行的隊伍並沒有因為有人突然地倒地而停止住了前行的腳步。餓得發寒的荒民中開始有人掉頭去扒屍體的衣服,並且很快地就有人參與進來與之搶奪。大災過後,必然是一場措手不及的疫症。    到了第五天,他娘也跟著倒下了,娘倒地上後,就再也沒有醒來過。賊九就在路邊拿雪給他娘埋了屍首,繼續地跟著逃荒的人群往鄰近的鎮子趕去。他綴在隊伍的最尾端,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個白晝黑夜。直到一個男人從懷裡摸出來半個糠菜疙瘩遞給他。賊九一接過去,馬上就狼吞虎咽了起來,一面聽著好心人欺哄著他道:「孩子,想不想吃飽?」    他頭也不抬道:「當然想了。」    「跟叔走,叔管你三頓大米白飯,管飽不讓你餓著!」好心人說完,又特別溫柔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大腦門。    逃難的人群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七歲半大的男孩被人朝著相反的方向,扒上火車跑了。賊九對於這個男人的記憶很是模糊,只記得他的右手比別人多出一個小手指頭,開始男人讓他喊叔,後來又讓他改口叫爹。要是他不肯的話,男人就嚇唬著要把他從火車上扔下去。後來火車在大慶靠站了,他們下了火車。男人就領著他四處轉悠,說是轉悠,其實也算是半路討飯了。男人讓他一家家的拍門,他就躲在遠盯梢。高門大戶的讓他討錢,小門小戶的乞食兒。多數的時候,他不僅要不到飯,還讓別人削一頓,完了還要被男人一頓胖揍。    賊九記得那天是他跟著男人跑出來的第三天,他照舊地一家一戶的敲門,討飯兒。一處大宅子前,刷得漆亮的紅色大門旁小門處啟開了一條縫隙的光亮,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丫頭片子。衝天辮子扎著紅頭繩,一身紅褂子黑褲腳。長得倒是一副皮細肉嫩的好模樣。手裡端著一小碗已經餿掉的隔夜米飯給他道:「小叫花子,俺爹今天善心大發這個是給你的!」    正說話間,自裡面匆忙跑出來一個人,一張葫蘆瓢兒臉上,鑲著一雙細細得眯眯眼。灰撲撲的長袍外罩著一件狗皮襖子,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玳瑁眼鏡,只是腦門上毛髮稀疏,己有謝頂的意思。這個看著像帳房先生的人一見到賊九就要從小丫頭手上接過那碗餿米飯,即刻伸手一把搶過碗道:「這碗可不能給你,值老錢了!小叫花子把手攤開!」    男人說話間,把碗里的米飯往男孩的手心上倒落。一邊倒著,一邊不忘了拾起粒米,帶著些許心疼的神色道:「可惜了我這碗白米飯了,夠管短工一頓晌午飯了!」    男孩烏溜溜眼睛盯著男人看了會兒道:「叔,俺不要你的飯。」    「不要飯,你在這兒跟我閑嘎嗒牙做啥?」男人一邊說話,一邊不忘了拾起碗邊米粒送進了嘴裡。    「叔,我給你們家幹活。你只要管我一頓飽飯就成!」    男人抬頭,睨向遠處道:「那個人是你的什麼人?」    「他是個拐子,把我拐到這裡的!」男孩的話引起了對方的注意,男人身手利落得奔上去,對著他的他心窩子就是一踹道:「小王八羔子瞎咧咧啥,我明明是你親爹!」    一面轉過臉來,對著眼前的男人另換了一張張諂媚討好的嘴臉道:「這位老爺你要是覺得這小子可以話,你就隨便賞個仨瓜倆棗的,老家的日子實在難熬,都扯樹皮捧觀音土下肚子了!」    「你真的是他爹?俺怎麼瞅著不像呢!這樣吧。」男人把左手伸進右手的袖子里摸索了半天,這才把七枚銅板遞到男人面前道:「要麼俺報官告你拐賣,要不你就收了它!」    「你不是他爹,你是拐子!」扎著衝天辮的女孩指著男人嚷嚷道。    「呸,見過摳門的,沒見過這麼摳的人。有總比沒有好,老爺這小子歸您了!」男人朝地上啐了口痰,調身走了。    賊九記得當年李大棒子就這樣以七個銅板買下了他在李家七年的光陰。    自從他給李大棒子做了長工後,就開始過起了夜裡喂馬,日里下地的日子。賊九覺得最苦的不是活重,而是飢餓。李大棒子人摳是出了名氣的,外人只知道但凡有一枚銅板過他手上,都能讓他擠出一滴水來。卻是不知道,他摳也是看人下菜碟,比如對自己的親閨女四兒,他就摳不起來。摳不起來不是因為四兒,而是他覺得自己虧欠了四兒的娘,因為這一份內疚,使得他凡事順著四兒的性子。    賊九剛來李家大院的時候,跟誰都不親,就跟四兒最親近。賊九喜歡四兒不單單是因為四兒長得好看勾搭人,卻是因為一個「餓」字。賊九剛來李家幹活的時候,院子里的短工長工都喊他三兒,當時他還是被叫作張三不是賊九。李大棒子給他安排的第一個活,就是挑水。挑水是個力氣活,當時才七歲的他每天早上天剛亮的時候,就要把一桶水挑到廚房,給燒熱乎了。再倒進臉盆里,一面端進大棒子屋裡伺候著他洗臉。    大棒子一天就管他兩頓飯,早上一個糠菜疙瘩就著水似的小米粥,中午就一張糠菜餅子。餓得實在不行了,他就趴著那大黑缸口一把把那腦袋瓜子往水裡紮下去,等灌飽了一肚子水後。男孩拱起肚皮,活似一個扛著五個月身子的老娘們,一副滾圓溜尖的模樣。有一回他又餓得不行,跑去後院水缸里灌水,讓四兒瞅見了。扎著衝天辮子的妮兒也是虎性著,抬腿就這麼一踹,愣是把只比她大上一歲半的賊九給蹬缸子里了。    「你幹啥偷我家水喝?」陽光里長得白凈甜糯的妮兒問道。    那缸子里半天不見著晌動,扎著衝天辮的妮子往缸邊一趴。缸口邊先是冒出一串小泡泡,後來一顆腦袋冒了出來,年幼的賊九朝著眼裡的四兒先噴出了一口冷水,把臉一抹巴道:「小姐,我不是偷你家的水,實在是餓得不行了。」    妮兒也把臉上的水一抹巴,拿眼往他臉上那麼一溜達道:「是不是俺爹又摳著,沒讓你吃飽?」    「老爺對我好著呢!就是俺這肚子不爭氣!」賊九站在陽光下打了個寒噤,兩肩膀也忍不住開始哆嗦了起來。    「你等著,俺一會兒就來!」賊九見到四兒調頭就跑了,等到她回來的時候,手上又多出了一碗白飯道:「這飯不餿,你吃吧!」    看著賊九伸手往碗里抓過白飯,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著,當時還是年幼的四兒問道:「你爹呢?」    「病死了。」    「那你娘呢?」    「逃難的路上餓死了。」    「小姐的娘呢?」    「俺不叫小姐,俺叫四兒,俺娘也沒有了。」    打哪兒後,李四兒總是變著戲法兒往賊九懷裡塞半個饅頭,整一塊餅子的。兩個半大小孩到了夜裡就提著盞煤油燈往院子里一站,一面瞅著夜裡的星星,一個說道:「娘,俺想你了。」    另一個卻是說:「娘,等俺長大了。俺要去找你!」    第二章:鴉落鳳凰林    轉眼巴兒,已經是過了第七個年頭。張三、李四,班兒對班兒膩在一塊兒長大,也有七年的光陰了。李大棒子瞅著自己家這半大的妮子跟著張三這半大的小子整天粘乎在一塊兒,嬉戲笑笑的,也沒有一個端正的樣子,只覺得不是個事情兒。他心裡正發著愁,只覺得姑娘大了遲早是要出門的,但他又不樂意自己的姑娘瞅上這麼一個光/腚/兒的窮家小子,腳上土無半寸,頭上瓦無半片的。    恰巧,這個時候他在小縣城裡的一個遠房親戚春節來他這裡拜年,提起了自己在外縣做漿紙生意的時候,遇見到了一個長得很像他老婆丁棗兒的女人,說這個長得很像丁棗的女人又外嫁了一個開饅頭鋪的。人看著倒比從前胖了不少,初打一眼他還認不出來。一面抬頭對李大棒子問道:「四兒,她娘當年不是外出走親戚的時候,讓土匪給禍害了嗎?」李仁和擱下手上茶碗,一面打了個哈哈道:「當年我趕到那裡的時候,就剩下一隻鞋了。連屍首都撈不著,我那可憐的棗兒啊!」要知道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他太摳門了,他老婆也斷然不會跟他家一個做活的長工跑了。這個略顯得有些晦澀的秘密,他對誰都沒有提起過。而他亦是把自己這一點對媳婦兒的虧欠心思,全數花在了自家妮子李四的身上。等到客人前腳剛離開,獨自一個人悶在屋裡頭的李大棒子,從袖子里抽出一枚小巧輕盈的塗金小算盤,靈活的手指頭按在那算盤珠子上,一頓叭叭作響過後,把那漆金的小算盤上下一拔拉,一個主意已經在他心裡頭生了根。    暑去寒來,又復春。這一年,張三也由當初七歲半的瓜娃子,長成了一個半大的小伙了。他在李家也做了足足七年的長工,除了平日里提著鐮刀割草,絞水擔水,掃庭院,掏茅廁之外。他還要在後半夜裡給李仁和倒一次尿壺。李大棒子待他即不親近,也不疏遠,人前讓他管他叫老爺,到了晚上他捧著熱氣滾滾的洗腳盆子,給他泡腳的時候,李仁和就讓他管自己喊叔。    大棒子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三兒啊,叔對你好不好啊?」    老話說出門看天色,進屋瞅臉色,當時,已經是十四半的張三,早就熟通了這一套人情世故的理兒。換言之人在屋檐下,豈有不低頭的理兒。每次,李大棒子這麼問的時候,張三的臉上總是能洋溢出一種發自肺腑的真心實意得感激神色道:「老爺,您這不是打俺臉嗎?如果,不是老爺當年可憐俺的話,我張三兒能活到今天嘛!老爺是俺的再生父母啊,比俺親爹還親哪!」    這一句句話直接說到了李仁和的心窩子里,馬屁被拍順溜的李仁同時又警覺得發現自己這七年來養的不是一頭看家護院的狗,乃是一頭喂不飽的狼。這隻狼在等著機會,在一點點地成熟起來。這個時候,李仁和的腦子裡浮現出自己的妮子李四和張三膩歪在一塊的景色。這半大的小子和半大的妮兒,遲早有一天是要擦槍走火的,為了避免這一天的到來,李大棒子在往後的日子裡很快地加緊實行了他心裡已經打定下的主意了。    第二年開春,李四也就是李嫻淑被自己的爹李仁和李大棒子送往日本讀書去了。就在她離開李家大院前的那個晚上,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提著盞煤油燈站在夜空下,這一次她沒有再朝著星空喊道:「娘,你在哪兒?俺要去找你。」    長得俊俏白凈的妮兒,轉過臉龐睨著眼前半大的小子道:「哥,俺明天就要走了!」    「走唄!等你回來的時候,也算是見過世道的人了!」張三嬉笑著一張黝黑臉皮兒,一面垂著腦袋兒瞅著自己的鞋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道。    「哥,那你會想俺嗎?」李四身上穿著一件紅襖子,底下是黑色棉褲,留長得頭髮被編作一條烏黑油亮的大辮子。    「有啥想不想的!反正,你是小姐,俺是個下人!」張三把一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裡,一面歪著顆腦袋,抬頭望著星光點點的天空,嘴皮子磨蹭了半天才說道。    等他轉過臉來的時候,嘴上又掛起了一抹看似頑皮的笑意,臉上表情也很快地恢復到之前弔兒郎當,一副很不正經的樣子,一面掬著雙手遞到李四跟前道:「小姐,還有口吃的沒有?俺餓了!」    剛剛才醞釀出一抹離別愁緒的李四,眼眶裡還藏著泡眼淚水兒,在一見到張三這副不三不四的死樣子後,真是氣得不打一處來。抬腿往他腳背上踩了一腳的灰後,這才調頭跑開。剛跑出去不遠,她又折了回來,把手上一隻小包袱塞到他手裡道:「省著點吃,吃光了,就沒有了!」    等到李四一路小跑遠了去,張三這才把那小包袱一打開,裡面恰是一塊塊掛了霜的冬瓜糖,張三撿起一塊送進嘴裡,甜蜜蜜的。張三嘿嘿地咧開嘴一笑,看了一眼剛才李四跑遠的方向,又低頭瞅了瞅自己手上的冬瓜糖。    翌日,大慶火車站的站台前,李仁和依戀地目送著女兒李四也就是嫻淑提著笨重行李箱上了火車,一面揮手和她道別。在擁擠的車廂里,李四按著車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並且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後,仍然是冒尖了腦袋往外瞅去。她心裡期望著對象始終沒有出現過。一直到火車啟動了,帶著她的失落和感傷一起朝前跑去的時候,她仍然沒有瞅見躲在站台後面的那一抹單薄失落的身影。    「小姐你走好吧。將來回國了,一定能找到個稀罕你的姑爺!」躲在柱子後面的張三,一面喃喃自言道。    這一年,還是財主家的姑娘的李四李嫻淑和當時還是給地主幹活的長工張三,也就是後來的賊九,兩個互相地生著好感的妮兒和小子,兩個人之間的姻緣,第一錯過了。    當李大棒子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眼巴跟前猛地晃悠出一團五顏六色的,雞毛飄飄的東西。等他定睛一看,這才瞅出站在眼巴前兒的人,不是路邊的瘋漢或乞丐,而是……身上還披著大紅大綠緞花大破棉被子,頭上沾著片片黃綠色的雞毛,在空氣中落雪般飄蕩下來的張三冷不丁得打從他眼巴跟前冒出來道:「老爺,咱回去唄!」    李大棒子初一打量的時候,還以為自己遇到瘋子了,嚇得連連朝後退了好幾步,這才將眼巴前的「瘋子」認清楚了道:「我說三兒啊,你怎麼也跟著來了?」    「俺吧,阿啾兒~真冷啊!這天氣,老爺你說這天怎麼這麼凍人呢!?」一面打了個寒噤後,腦門前還飄落下一根顏色鮮艷的雞毛的張三,瞅了一眼站在跟前的李大棒子道:「俺吧,早上雞還沒有打鳴兒的時候,俺就埋伏在那官道上,特意地挑了一輛進城販雞的大車,俺就往那雞籠堆里一貓,就跟著他一路來了這裡。    「老爺,你看俺還順了倆雞蛋,你吃不?」說話間,他已經是拿過其中一枚雞蛋往自己腦門上一磕,一面仔細地剝開一個小孔,吸著蛋殼上的小洞,就把那蛋白蛋黃全招呼進肚子里了。等他呼嚕乾淨了,他的臉上又掛起了那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一面很是不正經地拿胳膊頂了下李仁和的身子道:「老爺,你也是的賊不夠意思了,小姐這都要走了,你還不讓俺倆見上一面。那個詞叫啥來著,啥別的!」    「行了,走吧!留下喝西北風呢!」李大棒子說著已經邁腿朝前走了。    「老爺你等等俺唄!你看我起得個大早,這倆眼睛還沒有睜開呢!」說著,把身上的破棉被一拋開,在空氣中飄蕩下的零星雞毛里,一面朝著李大棒子奔了過去。    轉眼,已經過了一頓晌午飯的功夫,選擇走小路而不是官道的李仁和,一把擦過腦門上的熱汗,一面以手作扇呼呼搖晃著試圖給自己一些許涼快的意思,並且已經是累得氣喘吁吁了的他,乾脆一個屁/股/蹲給坐在了路邊的小道上。走得同樣滿頭大汗的張三,一面瞅著眼前摳門到家的李大棒子,一面嬉嬉笑笑道:「老爺我就說走官道吧,咱大不了花點兒小錢,雇上一輛小車坐著,這樣子多舒坦啊!」    坐在地上的李大棒子剛想抬頭給張三數落上幾句訓斥的話,誰知道遠遠地先聽到一陣馬叫的嘶鳴聲,緊接著又是一道滾滾揚起的黃煙厚土。等到被黃煙嗆到的張三和李大棒子把咳嗽聲止住後。入眼的是黃煙里一匹棕紅烈馬,體格漂亮健碩,再打一眼馬上的中年的漢子,眉目之間透著一絲霸氣狠勁兒,一看就是這群騎馬人們的首領。再打眼,馬上的那一個個漢子,樣貌雖是與平常百姓無異,只是眼裡身上皆是透露出一絲兇悍粗獷的匪氣,加上腰際間鼓鼓囊囊的,與一般的莊稼漢又是一個不一樣的意思。    這個時候,張三和李大棒子都明白了自己這是遇上了鬍子。先回過神來的李大棒子打了個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面按著張三的腦袋,一起雙雙跪在了地上,一面磕著響頭,一面求饒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啊!」    騎著大馬的鬍子煙塵滾滾地飈過去,又塵煙滾滾地折過來。只是在原地打轉兒,不肯離去。他一折返,百十號的鬍子也跟著他一起轉了回來。噠噠作響的馬蹄子揚起塵煙滾滾,吃了一嘴黃土的張三,只是低頭腦袋連個大氣也不敢出。那匪首瞅了一眼俯身投地的李仁和,又睃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張三道:「爺倆?」    他還沒開口,李大棒子已經搶先一步道:「我是他叔,他是我侄兒。這娃娃苦啊,爹娘都不在了,所以就來投奔我了!」    話說完了,還不忘抹上一把深情地眼淚。    那頭頭身形利落地從馬上下來,一面踱步到他倆跟前瞅過一眼大棒子,又瞅了瞅眼前的張三,一面客客氣氣道:「多大了?」    「十四了。」張三低落著腦袋答覆道。    「爹娘都沒啦!」對方攥著他的下巴頦兒,一捏一瞅道。    「就一個叔叔相依為命!」張三道。    「認得我不?」對方又是客客氣氣地一問道。    「你是鬍子!」他這脫口一出,嚇得跪在旁邊的李大棒子差點要屙一褲子了。    誰知道對方不僅不生氣,反而仰頭哈哈大笑道:「聽聽這小子的話,他還知道咱們是鬍子,看來不是個光知道吃白飯的貨!」    「這孩子賣不賣?」男人把腳上的靴子踩在了李大棒子的手上,嚇得到棒子覺得褲/襠/處一陣熱流,風一吹過來又冷嗖嗖地發涼。    「尿褲子啦!哈哈哈!老大你瞧這孫子!」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嘲諷得鬨笑聲道。    男人拽過張三的手跟拔蘿蔔似的,一把就把他往馬背上帶上去道:「以後,就跟著上山我學打槍吧!看你小子是這個種!」    又調過馬頭對著還趴地上,渾身發顫的李大棒子道:「以後,想要這孩子就到鳳凰林來找我,我叫謝老鑿!」    帶頭的調轉了馬頭,一路上躂躂得得地揚起了一道塵煙滾滾,後面跟著百十來號的馬隊,同時地帶起了一陣滾滾的黃土濃煙,一面很快地消失在了李大棒子的眼底。夕陽當空照落下來,映著那一批馬隊像座大山般坐在了李大棒子的心口上,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朝著馬隊離去的方向嚎道:「三兒啊,你可別怪叔啊,叔也不想的!我那苦命的侄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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