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花香

文/梅園小築

時光小扣柴扉，發月輕敲煙雨。

小窗下，我敲字清歡，多少情絲走過花香，多少愁眉泊在竹籬?我問風，問雨，問經卷，青燈守著佛語，念里坐著慈悲，你不言，我亦不語。

我倚窗細數你來時去時的點點滴滴，拂著夕陽種下花的痴語。

日子過久了，一些情越來越淡了，就如一件穿舊了牛仔褲，被歲月打磨的泛了白，破了洞，穿了又穿，洗了又洗，最後只剩下家常。

多年後，才發現回眸的詩行里也正是這泛了的白透著淡淡的花香，破了的洞漏著溶溶的月色，不驚艷，卻溫暖，柔情，使人不住的回望。亦如一本泛黃的書，翻了又翻，怎麼看都是人生的絕唱，因為那裡有著我走過的所有花香。

二月底的一個麗日，古城外，老牆下偶遇一樹梅花，開的冷艷，絕決，清冽，風骨依依，倚著粉牆黛瓦，不爭不嬌，似古意的一幅水墨，又彷彿是從宋詞里走出，滴著漏夜的笛聲，一朵一朵，遠古絕塵，疏影橫斜，暗香盈袖，又似一個妙人兒在等她心中的旖旎，守著一首清詞，戀得歸人的腳步聲聲。

我久立未去，與花低語，只願今生做枝頭的第一朵梅，在愛里執著，在詩里嬋娟，在最早的春天與你偶遇，小坐，聽禪。

立春，小睡，等桃花讀信，杏花吹雨，梨花溶溶月下旖旎。等春風十里吹開書頁，畫一幅有你的江南煙雨。

春來，總想著釆花香入夢，攬月色成字。推窗，花香里住著深情，只待你回眸傾城，我的城低眉在春的枝頭，月影下剪一段嬌羞，寄給遠方的鄉愁。

就著春色，寫幾行小字，不為別的，只為許多年後，翻開泛黃的光陰，那些城南的舊事里，依然住著我的花香詩意，你的眉間清溪。

我知道若真的愛生活，愛他。那一粥一飯里便住著花香，住著月影，住著什麼時候遇見，都是恰好年華。

小日子，婚後聽的最多的就是：把你們的小日子過好就行了。過日子本是繁瑣的，有時候甚至是惱人的，但加了這個小字，這日子立刻玲瓏起來，帶著淡淡的花香，彷彿一下子把日子敲打萬千的詩意來。這些年，我一路走過花香，一路撿拾詩意，那小小的日子裡盛滿生動，風記著你暖暖的笑容。

一簾花香入墨，幾多煙翠畫屏。

三月，光陰踩著一樹一樹的花開，輕移蓮歩在我的江南小鎮。此刻，我只須做一個閑閑的看客，在春的窗前，在文字的陌上，看春風如何撩起楊柳的柔軟，泉水的叮咚，花香的妖嬈，行人的腳步聲聲。

其實，一直喜歡這樣小坐，一杯茶，一書本，一段閑閑的光陰，一首老歌，獃獃想著小心思，靜靜地看著三三兩兩的人兒從窗外的小徑走過，其間有悠閑的散步，也有匆匆的掠過，人語寂寥，腳步聲聲。猜想著他們都在走向何方......忽而一念想：這樣的季節，這樣的陽光，無論他們是走向了花香，還是走向了綠草，他們都在走向春天。我，也一樣。

人生的路上。堅持了該堅持的，已是十分美好了。若明朝你的城開滿櫻花，那定是我寫給你的瓣瓣相思。

春的詞上，美到人愁；花的陌上，開到心疼，我的城，一直在等，等你種下桃花消息，等你灑下杏花微雨，等你回眸清風巷口，等你牽手柳煙橋西，等你扣響梨花小院深寂寂。只等你。

我悄悄地說：三月真想和春天去私奔，住在一首桃花的詩里，聽雨......你不在，說給清風。

念由清清淺淺里落下，落在三月的花香，細雨，柳風。落在你去時的夕陽，竹籬，小徑......我尋著舊日的腳步走向春的詩句，站在韻角，等你在平平仄仄里扣響花香，荷韻。

將心事婉轉成一瓣一瓣的花香，柳蔭下清風裡願你讀出一個春的天下。

我知道無論是人面還是桃花，美總是短暫的，花開了，還未來的及好好寫一首詩，已是千朵萬朵飛鞦韆。青春，還未曾識得東風面，轉身陌上秋雨潺潺。我悄悄的揀拾那曾經的一字一句的暖，別在花間，等你路過春天，一起，聽花開的嬌嗔，憶青春的嫣然。

春是四季雲煙里的一簾花香，一樹嫩黃，一處粉牆黛瓦，一池水墨江南，一聲小家碧玉的唉乃，吚呀!將歲月寫滿花的香，草的芳，水的玲瓏模樣，等你路過，偶遇，走進，詩一樣的城，詞一樣的村莊。

我曾經滄海的想寫出春的妙不可言，提筆，卻見你的笑靨鋪滿整個春的天下。

我曾狠狠的對自己說：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拋棄了你，你也要好好愛自己。

三月，我推開花的窗，依心走向綠的海浪，朝迎晨露，暮沐夕陽，詩里渡月影，詞上畫花香，你，就在我路過的春的小巷，提一籃花香，染一眉春暖。

門口，花里住著相思，雲煙小坐橋頭，而我只想看到你散落在花香里的背影，數著你舊日的腳印，一直到夢的詩句：

花落成溪，

陌上春煙小坐，

枝上清風細剪，

箋上是你歸來的一闕淺語，

裡面滾動著露珠的詩心，

桃花的消息。

煮過三千繁華，卻參不透人生的枝枝丫丫。春來植一顆草木之心，安於最平凡的茅檐下為一個人煮粥烹茶。清風拂過竹籬，陽光搖著花香，我捧著一首詩讀著，走著，小狗歡暢著，就已是最美。

其實走進春色也是需要勇氣的，於是我帶著你，你帶著滿滿的熱情。 柳煙陣陣過，花香裊裊生，而我準備了一籮筐的感動。

日子很長，長得只見首不知尾。日子很短，短得只剩朝夕。從未覺得自己長大，轉身秋風四起，你若惆悵不語，便是滿地黃花，一紙哭泣；你若春風十里，便是花香詩意，指間黃鸝。願你我每天都踩著花香走在春風的第一聲柳笛。

在人生里洒脫，在人生里寂寞，洒脫似三月的花香，任性到一個晴午就滿園春色；寂寞似古時曉月，清輝玉轉，冷艷決絕，來時月上柳梢頭，去時西窗驚起，長簫作曲，梅畫疏影，薄酒一杯，詩書與風對吟，清露眠著花香，去與不去它都在那裡。

每個季節都是任性的，不管誰願不願意。她只做最好的自己。

今 夜，春雨淅淅瀝瀝，一滴二滴，千萬滴，數不盡的點點滴滴，握一滴手中嬉戲，似舊年的杏花清曲，摘一滴寄給眉間的你，風兒捎來桃花消息。

走過千山萬水，走過人海茫茫，回眸處，最溫情的依然是當年故鄉的那抹花香。

隔著雨，觸動那抹鄉愁。

桃花還在村口張望，梨花已在後庭吹雪，母親坐在門口的陽光下，納著鞋底，一群毛絨絨的小雞仔在線筐的周圍嘰嘰喳喳的跑著，老黃狗安靜地守著門口的槐花樹，從冬到秋，那日，有位寫生的路過，槐花正濃，狗兒乖巧，一幅槐花圖就這樣悄然而生。父親永遠有做不完的工作，那輛破舊的自行車，伴著他數著星星，披著月光，一路歡歌，叮叮噹噹走在鄉村的上坡下坡，那時父親的咳嗽聲，車鈴聲是我兒時最美的音樂！這樣的季節我通常會為一株不知名草，一朵不知花而感動，一看就是半天，獃獃的那種，清晨，花兒抱著露珠，我抱著花香，走在陽光里，走在母親呼喚的小路上。

如今我在遠方，父母永遠的留在了家鄉，我好想好想再走一走那條鄉情繾綣的小路。摸一摸故鄉的花香。

而窗外只有雨的悲傷。

走過花香，走過細雨，走過人生的小橋流水，卻無法走出有你的那個枙子聲聲。

情絲無限眉上，哪堪風雨，哪堪涼!

寒梅飲雪心向春，冷香魂牽識花人。

花前你是月影，眉上你是離人，來時花香月影兩匆匆，去時柳笛，炊煙裊裊生。我等你只在文字中。

春用花香柔軟了寒冷，依著千萬般的寵愛走過小橋，流水，竹籬，一寸，一寸溫暖出曼妙柳笛，紫燕呢語，雲煙小坐，輕舟過溪。我的春天，因有你而更加生動旖旎，等你在春風十里。

春是花香繞肩，是鳥鳴撲簾，是綠柳成煙詞上坐，是清泉石上潺潺歌，是你詩箋上落滿蝶兒的繾綣。

只一個偶然，從此便住在彼此的心裡，那桃花的念，杏花的雨，那低矮茅檐，都因有你而生動詩意。

午後，小徑清澈悠長，獨坐一隅，翻一兩頁閑閑的光陰，寫一兩句關於你的語句，發一會呆，想一想你來時的模樣。陽光暖暖的，草搖著風，竹籬繞著花香，你，在句子里深情。

寫文字的人，多半寫著寫著就把自己寫成了寂寞。字里是，字外是，靈魂深處更是。清寂如水一溪，禪意幽生一窗，來與不來，見於不見都在寂寥中落座聽禪。就如聽你說桃花開了，我去與不去都能在眼前。有時候， 心裡裝的滿滿的都是你，卻無從落筆。花枝上折一段花香給你，寫下這無字的暖意。

曾幾何時，你說：隱忍是一種美徳。是啊，若春未能隱忍冬的凜冽，又怎見今朝的春暖花香。若莘莘學子未能隱忍十年的寒窗，又怎有他日的棟樑之材。若婚姻未能隱忍對方的缺點與錯誤，又怎有白首攜老的春秋。若詩人未能隱忍人生的寂寞與清苦，又怎有文章千古天下秀。

晨起花香里站著陽光，我依窗悄悄的想著你的模樣。寫下春色如許，等你秋波暗渡，種香修籬。

那日，你站在春色里，依著一朵花香，恰好的時光與距離，我寫下滿眸的柔軟，久久不忍離去，捨不得春色琉璃，捨不得你。一些捨不得的句子只能寫給你。

真正傷心的不是花落了，而是你，走了。我沒有告訴你，只悄悄的藏在心底。花箋寫下：這個春天，我想微笑著走過每一段花香。

春若煙，思如絮，我在今朝的花下，你在去年的詩句，終是隔了一段香的距離。

作者：梅園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