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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004:「大學之道」的「宗旨」

儒教修習QQ群講座稿:《大學》004:「大學之道」的「宗旨」(2013.05.21)

各位群友:晚上好!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們要學習《大學》的正文了,歡迎各位朋友一起來學習華夏經典。請允許我先對本系列講座做一個簡單的說明。

【1】本講座依據《禮記·大學》的版本順序講解,不採用《四書章句集注》本的順序。【2】在「經典」之中,《大學》屬於「典」。「十三經」雖然把《禮記》作為「經」,但那是廣義的「經」。

【3】本講座不是「學術講座」,而是「學習講座」,希望大家能「學而時習之」,不要讓自己當一個旁觀者、評論員。【4】學習「經典」,是為了改變現實的錯誤,彌補現實的不足,建議大家不要用「經典」來攻擊現實,不要讓「經典」遷就現實。

【5】本講座雖然借題發揮比較多,但是,請大家把學習重點放在經典的原文背誦和落實上。【6】學習經典是為了修養和完善自己,儘可能不要陷入的觀點的「學術性探討」和「爭論」之中。

原文: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1.大學之道:

在我們每個人成為胎兒的那一刻,雖然我們還沒有成為人形,卻已經註定要生成一個「人」了。因為天地有靈性、有神性、有善性,我們就從天地那裡,得到了一個有靈性、有神性、有善性的「人體」。

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從天地而生。如果天地沒有靈性,沒有神性,沒有善行,就生不出有靈性、有神性、有善性的「人類」。我們每個人,則是由父母孕育而生。如果父母沒有靈性,沒有神性,沒有善行,就生不出有靈性、有神性、有善性的「人」。

當人類認識到人道的時候,人類就有了祭祀天地的禮儀,由一個國家的最高君主代表人類,舉行祭祀天地的儀式,以此來表達人類對天地的尊敬和感謝,以此來告誡自己在天地之間,擔當起人類的責任和義務。

當一個人認識到自己的是「人」,而不是禽獸蟲魚,也不是草木土石的時候,也就能認識到我們是父母所生,從而開始有了孝敬父母之意,進而有了祭祀祖先的禮儀,意識到了自己既然生而為人,就不能跟禽獸蟲魚、草木土石完全一樣,要擔當起人要擔當的責任和義務。

固然,我們每個人就在受孕的那一刻,至少是從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經稟受到天地、祖先、父母的靈性、神性、善性,成了一個「赤子」,擁有了「赤子之心」。可是,也就從此時開始,我們就要不斷地接受外在一切事物的影響。

不同的事物,使我們的心為之所動,產生出「喜怒哀樂愛惡欲」這「七情」,有時受它誘惑,有時受它威脅。再者,與生俱來的那種生存的本能,讓我們餓了要吃,渴了要喝,冷了要保暖,自己還無法直接得到的時候就用哭鬧的方式表達,能夠直接得到的時候,就想要得到,這很正常。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究竟跟禽獸蟲魚有什麼不同,就很關鍵了。我們不管禽獸蟲魚能不能意識到自己跟人的區別,但是,人卻不能意識不到人與禽獸蟲魚的區別。這種區別何在呢?禽獸蟲魚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顧一切,人卻不能這樣。

當我們還沒有成為父母的時候,我們如果總是有惡意、惡行,就會給孕育子女帶來不好的影響,可能會孕育出不正常的子女,甚至會不孕不育,這是對自己人生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子女的不負責任。

如果到了孕育子女的時候,還不注意這些,隱患更多,因此,就需要胎教。胎教不是直接教育子女,而是要做父母的人自身受教育;胎教也不僅僅是孕婦之事,而且也是孕婦的丈夫之事。這也就是說,要做父母的男女,都要讓自己擁有端正的心,而且行得正、做得端。

已經生而為人了,嬰幼兒時期,一般來說是受到父母的影響最大,父母的心意和言行,時刻都在影響著嬰幼兒。嬰幼兒善於模仿,不過,如果開始出現心意和言行上的偏頗和錯誤,也容易糾正。這時,父母能及時糾正,嬰幼兒能接受糾正,這時關鍵所在。

一般來說,女孩兒到了虛歲六七歲,男孩兒到了虛歲七八歲,只要家庭能提供條件,就要使他們接受「小學」教育,學習最基本的「做人」之道和基本的生活技能。能跟隨老師,學好《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規》,儘可能地落實到人生各個方面,就可以成為一個區別於禽獸蟲魚的人,可以稱之為「庶民」、「小人」。

可是,庶民、小人出現危難的時候,危難越大,解決的難度越大。這裡所說的危難,包括生活上的危難,還有思想意識上的危難。危難很大的時候,庶民、小人解決不了,只有君子、大人能夠去解決。

眾人的心意出現偏頗或錯誤的時候,眾人不知,君子卻必須能知,而且要去糾正;眾人的言行出現偏頗或錯誤的時候,眾人認識不到,君子卻必須認識到,而且要去糾正;眾人遇到疑難而無法做出正確抉擇的時候,眾人難以做到,君子卻必須做到,而且要使眾人信服。

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學習聖人傳下來的「大學之道」,這是修養成為君子的正道。認識到這是做人做事的正道,是學習的起點;矢志不渝地沿著這條正道走下去,是學習的過程;能使自己一生做人做事無愧於「人」,能一生的心意言行都符合「人道」,是學習的方向。所以說,「大學者,大人之學也。」

我們從哪幾個方面學習「大學之道」呢?《大學》開頭就說得非常清楚,就是「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三個「在」字,是強調的意思,也就是告訴我們要把心思存於這三個方面。人們一般稱之為「三綱領」。

《大學》就是圍繞著「三在」而展開,其實,「四書」和「六經」無不是圍繞著「三在」而展開。「明明德」是「修身」,「親民」是「為政」。「止於至善」是始終貫徹的原則。「三在」的關鍵卻在於「明明德」。

2.「明明德」:

我們先說「德」。《說文解字》中的「德」,跟我們現在所用的這個「德」字,不是同一個意思。相當於現在這個「德」的意思,在《說文解字》里寫作「悳」,是由「心」和「直」構成的。

《說文》解釋說:「悳,外得於人,內得於己也。從直從心。」段玉裁進一步解釋說:「此當依小徐《通論》作"內得於己,外得於人。』"內得於己』,謂身心所自得也。"外得於人』,謂惠澤使人得之也。」

這個解釋,是從「德」的功用上來說的。按照段玉裁的解釋,所謂「內得於己」,是指一個人的「德」,可以使自己心安理得、寧靜平和;所謂「外得於人」,是指一個人的「德」,可是使他人得到恩澤。

然而,「德」這個字是怎麼來的呢?段玉裁說:「古字或假"得』爲之。」也就是說,「德」的古字是由「得」和「心」構成的,是人心之所得。

那麼,「得」字又是由什麼構成的呢?是由「彳(赤)」、「貝」、「寸」構成。「彳」在這裡不是「彳亍(赤黜)」之中的「彳」,而是「行(航)」字的左半邊。「貝」意味著寶物,「寸」意味著「分寸」或「規矩」。

這樣,我們就可以解釋「得」字的含義了。人在街道上行走,按照規矩而獲得應該得到的寶物。好比說「見利思義」,或者「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人心得到了寶物」就是「德」。從「悳」這個字到「德」這個字,經過了漢字的規範化過程。因此,要從本義去解釋「德」字,最簡單的就是「心之所得」。

那麼,人心所得到的寶物是什麼?是善良的本心本性。王陽明先生把這個本心本性看作是「至善」的,不是很恰當,因為從「善」到「至善」還有一個擴充、完善的過程。這就好比說「大智若愚」,卻不能說「愚」就是「大智」。

人的本心本性之善,在我們出生為人的時候就具備了。這個善來自何處呢?是天所賦予的。《周易·繫辭上傳》中說:「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禮記·中庸》說:「天命之謂性」。

這個「德」表現在那些方面呢?就是「惻隱之心」、「辭讓之心」、「羞惡之心」、「是非之心」,可以合稱之為「本心」。孟子說:「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

接下來,我們再說「明德」。我們生來就具備了人的「德」,但是,它蘊藏於內心,自然而然呢地發揮著它的作用。因為蘊藏於內心,所以,我們或許意識不到它的存在。但是,我們意識不到它的存在,它卻並非因此就不存在了。

因此,人的「德」本來就是「明」的,它就像日月一樣。「日月」組成上下結構的一個字,就是「易」;組成左右結構的一個字,就是「明」。

「明德」的「明」是說我們的「德」本來就具備的「明」,不是指後來修養出來的「明」。這個「德」跟「日月」有什麼關係呢?

太陽是直接發光,照亮周圍的一切。我們的德本來就可以像太陽一樣,直接善待周圍的人。月亮自身的光太微弱,但是,可以折射太陽光周亮周圍。我們的德也可以像月亮一樣,把善折射給周圍的人。

我們能不能自己直接去用善心說話做事?恐怕沒有人不能,只是想不想這麼做的問題。我們能不能把別人的善心、善言和善行轉告給周圍的人?恐怕沒有人不能,只是想不想這麼做的問題。

再者,太陽在白天出現,它的光熱更強,照得更遠更廣;月亮雖然光熱比較弱,但是,在黑夜裡,它也給人們帶來光明。

我們每個人都有善良的本心本性,可是,因為我們出生的時候,稟賦稍微有些差異,但是,畢竟還是「性相近」。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有這個善良的本心本性,即使我們不能像太陽那樣,難道不能像月亮那樣嗎?

這個本心本性,不管是否認識到了,都叫做「本心本性」;只有認識到了以後的「本心」,才可以叫做「良心」。「良心」是本來就有的善心,不依賴後天的學習和修養。

最後,再來說「明明德」。我們已經生來就具備了「明德」,為什麼還要說「明明德」呢?「明德」是人區別於禽獸的「善心」,但是,我們卻遇到事物的時候,卻常常不自覺地產生跟禽獸一樣的心意和言行。

比如說,看到一個幼兒爬到井邊,馬上就會掉到井裡去,我們只要一看到,就會馬上心動:「危險!千萬別掉下去!」這就是「惻隱之心」的體現,也就是不忍心看到任何人受到傷害,當然更不忍心去傷害任何人,這是人人具備而禽獸不一定具備的心。

禽獸看到這種情況,如果正在飢餓,可能會去把這個幼兒吃掉;如果正好已經吃飽了,那可能根本不管,也不會為幼兒遇到危險而心動。我們不能用「人」的標準去評論禽獸。

只要是人,看到這種情況,如果根本不心動,那這個人就等同於禽獸;如果想去救幼兒,卻擔心被訛詐,或者擔心自己受到損傷,就屬於「見死不救」、「見義不為」,也可以說等同於禽獸。

假如看到那個幼兒是仇家之子,或者是因為自己開車把幼兒撞到了井邊,而且已經撞傷,害怕擔當責任,一看周圍沒人,就把幼兒踢到井裡,那麼,就可謂禽獸不如了。如果是因為親情或名利才去救,雖然不算善,但也不算是惡;把孩子踢到井裡去,就是惡了。

對於井邊的幼兒是這樣,對於遇到危險或困難的任何人,都是這樣。一個國家,一個社會,頻繁出現這樣的惡行,那就是「良心壞了」,那就是「亡天下了」。

為什麼叫做「亡天下」呢?因為所謂「天下」,是天之下、地之上的這個地方,我們稱之為「人間」。人間之人沒有「人之心」,卻等同於禽獸了,那麼,也就意味著「天下」已經「亡」了,此時,任何人都應該擔當起責任,即所謂「天下興亡,匹夫匹婦與有責焉」。

孟子說:「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意思是說,人跟禽獸所不同的地方是很少的,這很少的一點不同,恰恰就是人區別於禽獸的關鍵所在。

孟子接著說:「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庶民為什麼會失去「人別於禽獸的關鍵所在」的「善心」呢?因為庶民如果不學習君子之道,或者沒有受到君子之道的影響,往往不知道「人之所以為人」,也不知道「人別與禽獸的關鍵所在」是什麼,當然也就不知道如何做人。

當然,「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當君子之風吹拂遍地的時候,庶民、小人雖然未必「知其所以然」,卻也可以「知其然」。所以,「庶民去之」,並非所有黎民百姓都變惡,只是難以擔當重大責任,所以是「小人」。

為什麼說是「小人」呢?因為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一旦遇到事情,就自覺不自覺地從私心、私利、私慾方面去考慮,這就是孔子所說的「小人喻於利」,而且患得患失。讓這樣的人擔當重大責任,會誤己誤人。

「小人」沒有足夠的修養,遇到的誘惑或威脅比較小的時候,也許還可以守住良心,一旦誘惑或威脅加大,就難以守住良心,從而做出「以鄰為壑」、「損人利己」之事,做出「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之事,甚至會「背道而馳」、「禍國殃民」。豈能擔當重大責任?

任何人都可以學習君子之道,可是,要學習君子之道,首先要認識到「明德」就在自己心中,不是從身外求來的。其次,僅僅知道還不夠,還需要把「明德」落實到自己的心思言行之中。再次,還應該把生來具備的善心,通過修養而擴充完善,從而達到「至善」。這就是「明明德」的過程。

最容易影響「明明德」的,是人的私慾,簡稱「人慾」。所謂「存天理」,就是守住「明德」;所謂「滅人慾」,就是要在遇到事物的時候,去除私慾干擾。兩者之中,「存天理」的根本,也是目的;「滅人慾」是方式方法。

本來,人的本心沒有什麼「天理」、「人慾」之分,只是在人受到外在事物的誘惑或威脅的時候,心念一動,感情出來了。當感情偏離「本心」之「善」的時候,「人慾」就出來了。如果此時不去「滅人慾」,卻放縱「人慾」,「本心」那種「明德」就會被遮蔽而不「明」。

如果不知何為「天理」,就不知何為「人慾」;如果不致力於「存天理」,即使終生致力於「滅人慾」,也無法「滅」盡「人慾」。「明德」不是鏡子,即使把鏡子擦得極為潔凈,也成不了日月。日月自明,即使有烏雲、塵埃,也無損於日月本身。

3.「親民」和「新民」:

在《十三經註疏》的《禮記·大學》之中,「親民」二字沒有任何註解,那也就意味著「親」字不應噹噹做「新」字解,否則,就應該有註解。從北宋程子開始,才把「親」字解釋為「新」,明朝的王陽明先生又恢復了宋朝以前的解釋,我們這裡主張按「親」字來解。

我們不能看到「親民」二字,就想當然地認為是去親近庶民。「庶民」的意思,本來就有「人數眾多」的意思,那麼多的黎民百姓,能「親近」得過來嗎?如果是有意去親近,必然導致親疏有別,使庶民覺得「偏心眼兒」。

「親」字怎麼解釋呢?我們先來看看《說文解字》的說法:「親,至也。"至部』曰:到者,至也。到其地曰至。情意懇到曰至。父母者,情之最至者也。故謂之親。」由此可知,「親民」的意思,是讓君子像父母對待兒女一樣對待庶民,做到真情實意。

我們再來看看其它的解釋。《廣韻》把「親」解釋為「愛」。《孝經序》中有「親譽日著」一句,註解中說:「慈愛之心曰親。」這樣,我們就可以知道,「親民」就是以「慈愛之心」去「愛民」。

但是,「愛民」的「愛」字也不要按照我們現在的理解去解釋,否則,「親」和「愛」就混淆,而沒有分別了。那麼,怎麼解釋才符合《大學》的原意呢?只要我們根據《孟子·盡心上》中的說法,就可以解釋清楚。

孟子說:「君子之於物也,愛之而弗仁;於民也,仁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朱子解釋說:「物,謂禽獸草木。愛,謂取之有時,用之有節。」程子說:「仁,推己及人,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於民則可,於物則不可。統而言之則皆仁,分而言之則有序。」

父母對兒女的慈愛,應該是不求回報的。可是,如果只知到「幼吾幼」,卻不知到「及人之幼」,甚至為了「幼吾幼」而至於「損人之幼」,那就是有私心的「私情」了。所以,準確來說,「親民」就是從「仁心」去對待庶民。

從「仁心」的端緒來說,君子對庶民首先需要以「惻隱之心」對待,也就是不忍心看到庶民受到任何傷害,進而不去做任何傷害庶民之事。這樣,就與「愛」字的「捨不得」和「憐惜」這個意思相一致了。

人對萬物,能做到「捨不得」和「憐惜」就可以了,至於「愛護」、「保護」則不是必須的做法。這就好比孟子所說的那樣:「不違農時,谷不可勝(生)食也;數罟(促古)不入洿(屋)池,魚鱉不可勝(生)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生)用也。」

對於萬物,人為了生存需要,可以砍伐樹木,但不應為了奢侈享受而砍伐樹木;為了生存需要,可以捕獵禽獸魚鱉,但不應為了奢侈享受而捕捉。這是對萬物的「愛心」而不是「仁心」,假如用「仁心」對待萬物,那麼,不僅不能捕獵禽獸魚鱉,而且連砍伐樹木、吃菜割草都不能做了。

農作物生長的時候,人們順應農作物的本性去盡心儘力就可以,不應人為地去改變農作物的本性以求增產、省力,比如「轉基因」的方式;人們可以用農家肥,可以殺蟲,可以用鋤頭除草,卻不應投機取巧地去使用化肥、農藥、除草劑。

再從「仁者愛人」來說,「親民」也就是「愛人」,這個「愛」是出於「誠意、正心」去「愛」,這個「愛」是無欲無求、無私無為的。進一步來說,只要是符合道義的,不管庶民是否願意,都要做;如果是不符合道義的,不管庶民是否願意,都不能做。

「愛人」和「愛民」有什麼區別呢?「愛民」是從「從政」的君臣而言的,說的是君臣必須要無欲無求、無私無為地愛護庶民,不僅要致力於使庶民衣食無憂、安居樂業,而且還要致力於教化庶民而使之通情達理、向善守法。

如果君子不在君臣之位,那麼,就要說「愛人」,也就是說對君、對臣、對他人,都要一視同仁,借用孟子的話來說,是要做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也就是說,上不媚君臣,下不媚庶民,「唯義所適」、「義之與比」。

為什麼君子要這樣做呢?孔子說:「君子謀道不謀食。」又說:「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又說:「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又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孟子說:「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明明德」的君子所修的,就是可以得「天爵」的「善心」而達到「仁」。

「親民」二字,也可以理解為「使庶民覺得可親近」、「使庶民覺得可信賴」。這種「親近」和「信賴」的獲得,是由「明明德」這個「前因」而自然得到的「後果」。因果之間不能顛倒。有子說:「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

「親民」的踐履過程,就是「得民心」的過程,就是「天下歸往」的過程,這個過程的關鍵在於自然而然。假如是為了「得民心」,為了「天下歸往」,再去「親民」,那麼,「親民」也就成了被利用的工具,或者說是沽名釣譽、謀求私利的工具。

把「親民」解釋為「新民」,其中的「新」是什麼意思呢?朱子解釋說:「新者,革其舊之謂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當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舊染之污也。」這也就是說,君子不僅要自己「明明德」,而且要通過感化、教化而使庶民也能「明明德」、「滅人慾」。

這種解釋,雖然不違背道義,但是,畢竟是另作新說,可謂節外生枝,沒有必要。所以,我們對此說法,既不否定,也不提倡。我們要提倡的是,讀經典也好,讀別的書也好,讀者應該儘可能地體會聖賢君子之心,儘可能地體會作者之意,而不應該刻意求新求變。

「明德」既「明」,自然落實到心思言行之上,從而體現為「親民」的心思言行。「明明德」是「真知」,有「真知」必然會「真行」。如果「行」錯了,必定是所「知」不真;如果所「知」的不到,必定所「行」的也不到。

4.「止於至善」

我們先來說「止」這個字。《說文》中說:「止,下基也。象艸木出有址,故以止爲足。」這個解釋,是從草木生長來說的。「下基」的「下」指的是「草木的下面」,「基」是指「草木下面的土地」,「下基」可以泛指任何事物的起點或立足之地。

「下基」怎麼又會跟「足(腳)」聯繫起來呢?人體的最下面就是雙足。《說文》說:「基,牆始也。」有牆,然後能說牆下的地面,這個地面也就是「牆開始的地方」。從人來說,有人,然後能說下面的地面,這個地面也就是「雙足站立的地方」。

再說,《說文》之中沒有「趾」這個字,而只有「止」這個字。古文的「趾」就寫成「止」,後來在規範化的過程中,「止」字被借走表示「停止」、「僅僅」的意思了,於是就在「止」字上加了一個「足」,出現了專指「腳」的「趾」字。

從甲骨文字形來看,「止」的樣子就是一個腳掌上有三個腳趾頭(如果五個腳趾頭都畫出來,那是圖畫;只畫出來三個,則是文字),其中的一個突出在外,就是「大拇腳趾頭」,所以,從突出強調的部分來說,「趾」可以專指「大拇腳趾頭」;從三個腳趾和腳掌俱全的整體來說,「趾」又可以指「腳(足)」的全部。

首先,人的雙足要有「立足之地」;其次,人的雙足是用來行走的;再次,人行走要有明確的方向,而且要符合規矩。因此,「止於至善」也要從三個方面來理解。

首先,我們要立足於「至善」;其次,我們要在整個人生過程中都要遵循著「至善」之道前行;再次,我們要盡心儘力以達成「至善」。總起來說,也就是從始至終,都不能捨棄「至善」,也就是朱子所說的:「止者,必至於是而不遷之意。」那麼,怎麼叫做「至善」呢?

接下來,我們再說「至善」。朱子說:「至善,則事理當然之極也。……蓋必其有以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慾之私也。」這也就是說,從我們出生時已經具備的「善」,通過修養而致力於達到「無一毫人慾之私」的「至善」,這就是從「生為人」到「成大人」的過程。

從「善」到「至善」之間,只有一條最正最直的道,任何人在「生為人」的時候,都已經站在了「善」這個起點上了,所以說人人都有可能成為堯舜那樣的聖人。

從天地之間來說,聖人是達到了「至善」的人,賢人是最接近「至善」的人,君子是遵循「至善」而不變的人,士人是立志學習「至善」的人。那麼,怎麼從「善」達到「至善」呢?我們在第五講《從「知止」到「近道」》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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