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我最尊敬的文人蘇軾

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我最尊敬的文人蘇軾一、 前記蘇軾應該是中國文學史上最可愛的一位文人,他的故事幾乎婦孺皆知,為人們所津津樂道,歷久不衰。蘇軾也是文人最痴迷最喜愛的文化人之一,他的驚世才華,人生經歷和人格魅力令人神痴心醉。他留下了大量的詩詞書畫作品,也留下了極為翔實的史料,讓後人有充足的條件來研究他,這在文學史上是不多見的。文學大師王國維在《文學小言》一文中,明確倡言「三代以下詩人,無過於屈子,淵明,子美,子瞻者」,可見蘇軾在後世文人心目中的地位,雖然這兒僅僅說出了文學地位,但高超的絕世的文學才華是以高尚的道德品質和人格魅力為基礎的,這幾個人,尤其是蘇軾,即使沒有如此驚世的文學才華,僅是他的道德人格也足以使他名垂千古了。而對蘇軾評價比較全面的是另一位大師林語堂先生,他的評價非常有趣也非常地道: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畫家,是偉大的書法家,是釀酒的實驗者,是工程師,是假道學的反對派,是瑜伽術的修鍊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飲酒成癖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堅持己見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詩人,是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林語堂先生的這段話,概括了蘇軾所有可能的身份,但在他的筆下對蘇軾的描述還是太過理想化了,因為蘇軾還應有一個很重要的身份:一個苦難者。這一點,蘇軾自己沒有忽略掉。在《自題金山畫像》一詩中,他自己概括了自己的一生:「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聞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在蘇軾的一生中,政壇上大起大落,落差令常人難以想像,十幾年的貶謫生活是他生命中的主題,一生漂泊,暮年投荒,他經受了無數的磨難。然而他仍然能夠用詼諧的語言總結自己,足見坡公胸襟之坦蕩。其中「聞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一句,即是自嘲也是自我肯定,貶謫在這三州期間是他政治上最為失敗,生活上遭受苦難最多的時期,卻也是他文學創作的高峰時期,更是他人生精神升華到極致對人生意義哲思體會最為深刻的時期。正是因為這個時期才成全了蘇軾,成全了一種偉大的人格,一種進退自如,超然人生的文人士大夫的最高精神境界。實際上,蘇軾是一個真正的全才,他代表了宋代各種文化創作的最高境界,而他本人也是一個人格魅力四射,政治上濟世憫農,剛正直言的人,他儒釋道三教圓融,對人生意義有獨特體會,他的超然曠達和樂觀率真更是令無數人傾倒,有一種人不管在當時還是後世,都是令人矚目和激賞的,具有這種獨特人格魅力的人很少,而蘇軾恰恰就是最耀眼的一個。二、黃州前的蘇軾公元1036年,蘇軾生於四川省眉山縣,父蘇洵,母程氏。父親為他取名「軾」是頗有深意的,在於告誡他人生不可太直露,要有所「外飾」,蘇軾一生孝順父母,唯獨在這一點上「有改於父道」了,他為人直摯坦率,與人交談親疏都吐以肺腑之言,結果一生屢遭貶謫,歷盡災難。另外,他還有一個平生最引以為知己和摯友的弟弟,蘇轍。生於富饒美麗,名人輩出,文化氛圍濃郁的四川,蘇軾從小就受到了很好的文化熏陶,陳子昂,李杜,初唐四傑以及高適、岑參、劉禹錫、白居易等人都和四川有著不解之緣,站在這些巨人的肩上,蘇軾終於成為有宋一代文化上的集大成者,而四川的鐘靈毓秀也給了他無窮的靈感。也許,只有這樣一片土地才能孕育出這樣一個人,當人傑地靈獨集於一個人身上的時候,曠世奇才就誕生了。蘇軾兄弟二人從小就受到很嚴格的家庭教育,在父親的嚴厲監督下,他終日苦學不輟,直至五十年後在海南還夢到父親監督他讀書的情景:夜夢嬉戲童子如,父師檢責驚走書。計功當畢《春秋》余,今乃粗及恆、庄初。恆然悸悟心不舒,起坐有如掛鉤魚。——《詩集卷四十一·夜夢》母親程氏亦是出身書香之門,她仁慈果敢,有很好的文化修養,在督促和教授兒子讀書的時候,她善於言傳身教,曾與年幼的蘇軾有一段關於范滂及范母的有名的對話,蘇軾有志為范滂,程夫人就毅然願做范母。有了這樣的家庭影響,加上蜀中良好的自然人文環境的陶冶和他自己的天資聰穎,蘇軾成長為一個才華卓著的青年,他光輝的人生歷程即將開始,驚人的文學天才即將橫空出世。1056年,蘇軾與弟弟蘇轍隨父親赴京城參加進士考試,結果兄弟二人雙雙考中。第二年,蘇軾又和弟弟參加了禮部考試,考題是《刑賞忠厚之至論》,就是這篇文章,使當時的文壇領袖、主考官歐陽修大為激賞,拔擢在第二名。此後,歐陽修熱情獎掖蘇軾,讚歎「老夫當避此人,放出一頭地也」,「他日文章必獨步天下」,「更三十年,無人道著我也!」歐陽修以一代宗師的身份提攜後進,一時間使蘇軾名滿天下。而蘇軾也不負其厚望,在文學上的成就遠遠超過了乃師。就在蘇軾兄弟同科進士及第一舉成名之際,母親程夫人病故,於是回家守制二十七個月。二次離家赴京時,蘇軾依舊豪情萬丈,舟行萬里,父子三人詩歌唱和,共計一百多首,其中蘇軾的詩就有四十二首,詩風豪健,建功立業的志向充滿他的心中:故巢豈足戀,鷹隼豈能容。——《詩集卷一·涪州得山胡次子由韻》這些詩透露出蘇軾政治上的雄心勃勃和樂觀、自信、豪邁的氣質。棄舟登陸後,三人把這一百多首詩作結為《南行集》,又名《江行唱和集》,三人分明是北上赴京,卻把詩集命作《南行集》,不知何故,難道取意於船北進而山岸南行之意?回京之後,蘇軾考入制科優等,蘇轍也同科考中,只是略差了一點。在考制科之前,兄弟二人雨夜對床,暢談人生,約定功成名就之後,一定退隱歸鄉,共度余年,此後,兄弟二人雖聚少離多,但彼此都沒有忘記這個約定。可見,蘇軾在未正式登上仕途之時,就已經懷有退歸田裡的的理想了。但是他的歸田理想並非棄世出仕,而是完成社會責任後的功成身退,此時的儒家濟世精神絕對是他的主流思想。在他赴鳳翔府任職與弟弟分別時,依然約定「慎勿苦愛高官職」 ,這並不是故作清高的矯情和做作,乃是他的真實心態。鳳翔府任職期間,蘇軾勤謹踏實地開展工作,果斷地解決了許多擾民的難題,在天旱時不計辛勞地祁雨,儒家的濟世精神在他的行動中第一次得到了實施。然而,現實與理想的巨大反差還是讓他苦悶不已,他不可能解決宋朝積弊已久的吏制。任滿之後,蘇軾回京擔任了直史官之職,得以飽覽宮中珍籍,名人書畫。然而妻子王弗卻突然因病去世,這給了蘇軾沉重的打擊,十年之後還夢到夫人,寫下了傳世的那首名作《江城子》,後面還將說到。災難還在繼續,第二年父親蘇洵又逝世,兄弟倆再次回家守制。待蘇軾回朝官復原職,擔任殿中丞,直史官,差判官誥院的時候,朝政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宋朝因軍權集中,重用文官,官僚機構膨脹,積貧積弱已久,神宗皇帝深感恥辱,銳意求治,富國強兵,任命王安石執政,進行改革。然而新法一出台,就遭到了元老大臣們的強烈反對,這批德高望重的老臣包括司馬光,韓琦,富弼,文彥博及歐陽修等人,然而神宗和王安石不顧反對,急於求成,迫使這些老臣紛紛離朝,於是就有了更多反對的聲音,神宗和王安石的一意孤行陷入了孤立。而王安石又必須儘快起用新人,無暇考察他們的人品才華,致使一批投機小人趁機鑽營,只顧邀功貪賞,四齣擾民,使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熱,更給新法的推行加上了惡名。面對新法給百姓帶來的災難,蘇軾堅定地站在了反對變法的立場上。所以在神宗召見他時,他毫不猶豫地指出新法「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人太銳」的缺陷。神宗雖寵信蘇軾,王安石卻不能蘇軾影響了皇帝變法的決心,在與皇帝幾度爭執後,他終於把蘇軾轟出了皇帝的視線,擔任開封府判官。但是這並不能阻止蘇軾的犯諫直言,他一直密切關注新法,新法重「國計」而輕「民生」使百姓飽受磨難,而投機小人卻隱瞞不報,不使神宗知情,以身許國,剛正直言的蘇軾豈能容忍?他上了洋洋幾千言的《上神宗皇帝書》,全面攻擊新法,指陳對國計民生的憂慮,忠義之心溢於言表。然而奏疏如石入大海。幾個月後,他寫了《再上皇帝書》,言辭更加激烈,但是依然沒有迴音。朝廷小人當道,新法害民,蘇軾只得請求外任,於是通判杭州,離開了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一方面,蘇軾依舊懷著致君堯舜,匡扶社稷的理想,另一方面,杭州這個東南大都會又吸引著他,懷著矛盾的心情,他來到了杭州。然而「有田不歸如江水」的退隱思想還是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在杭州,他寫下了無數歌詠西湖山水的優美詩篇,「欲把西湖比西子」的比喻至今令人稱奇,杭州的每個角落,每個盛會,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和詩篇,而且在這一時期,他開始了填詞。然而他並非僅僅一個風流太守,他依舊關注國計民生,關注百姓,他解決了杭州百姓的飲水問題,而且面對百姓的苦難,他又寫下了一系列反映百姓疾苦的詩篇:《雨中游天竺靈感觀音院》《吳中田婦嘆》《山村五絕》等等,深刻揭露了新法給人民帶來的災難,愛民如子的蘇軾看在眼裡,痛在心上。在東南水旱災害之後,蘇軾受命到常州等地發放賑災糧,除夕之夜凄冷孤寂,寫下了《除夜宿常州城外二首》這樣凄涼苦寂的詩,流露出對人生命運和仕途的深思,在詩中他寫道:「病眼不眠非守歲,鄉音無伴苦思歸」,「多謝殘燈不嫌客,孤舟一夜許相依」,「南來三見歲雲徂,只恐終生走道途」。杭州任滿後,蘇軾又歷任密州、徐州知州,這兩地大大地考驗了他的政治才能和濟世精神。一到密州,即遇旱蝗災害,餓殍遍野,他不得不一面治蝗祁雨,一面設法籌糧賑災,並且屢次上書為民請命。徐州任上,又遭遇大水,蘇軾不顧安危,親臨城頭治水,終於保住了徐州城。此後,他又加固防水工程,以防洪水再來。同時在這個時期,他雖然依舊反對新法,卻也發現了其中一些可以肯定的東西。他為國為民的拳拳之心,蒼天可鑒,而殊不知,他的坦率直言,剛正不屈卻為他埋下了禍患,因為此時王安石已經罷相,小人們恐蘇軾受寵當權,紛紛視他如「眼中釘,肉中刺」,竭力羅織他的罪名。終於,在移任湖州不久,有名的「烏台詩案」發生了。蘇軾是一個真摯坦率的人,不論親疏都吐以肺腑之言,而且他鋒芒太露,遇到不入眼的事就「如食中有蠅,吐之乃已」,更何況,以他在文壇上萬眾矚目的地位,他的詩作總是流傳甚廣,這樣,那些小人們想在文字上挑他的毛病就太簡單了。於是,小人們左一道奏章右一道奏章的告訴神宗皇帝,蘇軾詩中有怨謗之意,懷有不臣之心,而且不惜花費大功夫從他的詩中一字一句地附會出許多「證據」來,必要治之死地而後快。就算神宗皇帝再寵信蘇軾,這麼多的奏章也會使他疑惑,於是堂堂湖州太守,一個世界級的文化偉人,被繫上繩子,如驅雞犬般的拉進了大牢。也許他們迫害蘇軾的初始目的很簡單,使之不能掌權,而當迫害一旦開始後,他們就把對蘇軾的嫉妒,怨恨,以及自己的自卑心理加進去了,蘇轍的話說的很明白「東破何罪?獨以名太高。」既然他出色,就給他抹上墨,下了獄,痛責一番,出出惡氣,滿足那些小人們的齷齪心理。在審案期間,李定等人對蘇軾極盡侮辱刑恥之能事,以致達到了「垢辱通宵不忍聞」的地步。審訊告一段落,蘇軾在強大的壓力下寫下了兩萬多字的供狀,只待定罪了。而卻有訛聞傳言他即將被處死,在幾近絕望中,他給弟弟子由寫下了這樣的詩句「是處青山可埋骨,他時夜雨獨傷神」,「與君世世為兄弟,又結來生未了因」,悲凄之情令人垂淚。好在太皇太后一力挽救蘇軾,正直的士大夫仗義執言,八方營救,蘇軾才得以免死,貶官黃州。蘇轍以及蘇軾的很多好友也受到了程度不等的處罰,案件的牽連面很廣。這應該算是中國歷史上首次龐大而系統的文字獄了吧?可惜,被蘇軾撞上了。三、 謫居黃州,蘇軾真正的成熟了「烏台詩案」從身體和精神上都給蘇軾造成了沉重的打擊,但是這並沒有使蘇軾噤言檢行,他的豪情依舊不減,剛剛從獄中走出來,還沒來得及考慮自己的處境,就已經「試拈書筆已如神」了,簡直是「死不悔改」。然而黃州的日子是真的不好過。蘇軾頂著一個芝麻芥子大的小官,拖家帶口地來到黃州,只是由當地州官看守的一個犯人而已,性質近似於流放。想當年意氣風發,名滿天下,皇帝青眼相加,重臣延為上客的蘇軾,一下子淪落到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鎮黃州,而且因案件連累的人太多,「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他向來認為的那些親友,已經視他如瘟疫,躲之不及了。這對天真誠摯,喜好賓朋的蘇軾來說,太寒心,太寂寞了。糟糕的事,現在糊口也成為一個大問題了: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轉荒唐。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逐客不妨員外置,詩人例作水曹郎。只慚無補絲毫事,尚費官家壓酒囊。——《詩集卷二十·初到黃州》蘇軾的樂觀幽默果然是天賦的秉性,只是此時的憂患處境用詼諧的詩句寫出來卻讓人心酸,那種強烈的反思和自我嘲諷是很沉重的。幸好黃州的魚筍不錯,又有前人作例子,不妨也就安置下來吧,例支官家剩酒袋,暫時將就糊口。然而這場災難卻使蘇軾對外界產生了莫名的恐懼和孤獨,平日借居定惠院,只是「閉門謝客對妻子」,而且不敢飲酒多言,「醉里狂言醒可怕」,不定又會惹出什麼禍患來。原本一腔報國熱情,準備大展鴻圖,卻落得貶官流放黃州,如果終生不復起用,那麼他就只得以犯官的身份老死此地,身背無盡惡名了,這才是他真正憂慮的,這種精神上的孤獨寂寞和從訴說困著他,心中的鬱結化做了極為凄美的詩句:缺月掛疏桐,漏短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撿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詞集卷二·卜運算元》那孤寂清高的孤鴻就是他的化身,他的寂寞他的恨也是無人能省的,這種精神上的極度孤寂讓豪情萬丈的蘇軾歸於了寂靜無聲。雖然痛自節儉,日費不過一百五十錢,然而一年有餘,積蓄也就告罄了。在好友馬正卿的幫助下,蘇軾獲得了一塊貧瘠的土地,一家人過起了躬耕的生活。躬耕對一般人來說也許沒什麼,但對一個封建士大夫來說就是一種恥辱了,因為儒家的祖師孔子鄙視士人耕作。而蘇軾卻在躬耕中既得以糊口,又找出了快樂:「種稻清明前,樂事我能數」,「刮毛龜背上,何時得成氈」(《東坡八首》),一家人勤勤懇懇,倒也求得一飽。而且在第二年,他又在園中起了一座五間房子的農舍,號曰「雪堂」,雖然平時還要寓居臨皋亭,但總算有個待客的地方了。蘇軾又根據白居易《步東坡》一詩將田園名為「東坡」,自號「東坡居士」,儼然做起陶淵明第二來了:「只淵明,是前生」(《江城子》)。他躬耕的生活過的很理直氣壯很有骨氣:「腐儒粗礪支百年,力耕不受眾人憐」。當然,苦日子絕對不會是一種享受的,蘇軾只是善於苦中作樂,寬慰自己罷了。他一直嚮往歸鄉退居田裡,如今退居田裡成真了,不過沒能回到富饒美麗的眉山,只是偏僻的小鎮黃州而已。但是他也就知足了,因為他受到了當地百姓的歡迎和愛戴,更重要的是,已經有很多朋友來陪伴他了。蘇軾此時早已從「烏台詩案」的陰影中走出來了,他的心態日益趨於曠達和平靜,甚至有了仙去的念頭:「常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觳聞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臨江仙·夜歸臨皋》)」。這只是他一時縱情高歌而已,不想卻引起了很大的誤會,實際上,他是不會這麼做的。最能體現他此時心態的是另外一闕詞:《定風波》,全詞如下: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蘇軾的豪情曠達又起,已然能吟嘯迎風雨,大有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的坦蕩胸懷了,如此壯志豪情,又如此超然不羈,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而且蘇軾是不肯服老服輸的:「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髮唱黃雞!」(《浣溪紗》)其實,蘇軾的這種精神一直是有儒家積極入世的理念支撐著的,即使是他剛從獄中走出,初到黃州時,也未曾放下過這個理念:「吾儕雖老且窮,而道理貫心肝,忠義填骨髓,直須談笑於死生之際。……雖懷坎壈於時,遇事有可尊主澤民者,便忘軀為之,福禍得喪,付與造物。」這幾句話擲地有聲,至今讀來仍振聾發聵,令人肅然起敬,非東坡不能出此語。這對一個逐臣犯官來說,懷如此忠義之心,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只要和前代的逐臣一比較,便能利見分曉。一場大的災難,一段躬耕的艱苦生活,一次心底最深刻的自我剖析,剝除了地位和榮譽,在無人陪伴的窮僻小鎮,蘇軾真的成熟了。正如余秋雨先生在《蘇東坡突圍》中的評價:「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輝,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音響,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一種終於停止向周圍申訴求告的大氣,一種不理會哄鬧的微笑,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種無須聲張的厚實,一種並不陡峭的高度。」於是三詠赤壁一經傳出,即成為千古絕唱。《念奴嬌·赤壁懷古》寫盡了他政治落寞,但讀來卻讓人倍感豪放,全詞氣勢恢弘,蒼涼悲壯,化千年為一瞬,唯江月是永恆,實在是蘇軾向長空發出的一聲長嘯,是強者的壯音。相比之下,前後《赤壁賦》則更多的表現為人生的哲思。《前赤壁賦》假託客言寫人生之悲,又自我寬解以莊子之齊天人,齊物我,令人嘆服。而《後赤壁賦》中道家思想就更明顯了,道士化鶴過舟,真有隨緣任性,清明無塵的仙人之境,而實則道士,鶴已與自己融而為一,達到了「用舍由時,行藏在我」的進退自如的境界。三詠赤壁是蘇軾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也是人們最耳熟能詳的詩作。赤壁給了蘇軾神秘的靈感,蘇軾也使黃州赤壁千古垂名,這裡究竟是否三國赤壁倒退居次要了。黃州的謫居生活使蘇軾由鋒芒畢露轉為厚重的成熟,他已經具備了沉靜處理政治的能力,順乎自然的,他將再次迎來政治上的輝煌。四、 政壇生活看似輝煌,實際上蘇軾走的並不順利神宗皇帝將蘇軾從黃州調出,未來得及起用就自己先去世了,就在蘇軾準備定居常州時,新任皇帝哲宗卻繼先帝「遺願」,起用了蘇軾。實際上,背後起作用的是高太后。實際上,這是新法和舊法力量對比的一次轉換,高太后在神宗在位時就反對變法,如今神宗以崩,哲宗年幼,高太后就攬起了大權,於是盡棄新法,起用司馬光等一批元佑黨人。既然蘇軾是反變法之列,又深得先帝賞識,自然也就扶搖直上了。回京後,蘇軾擔任禮部侍郎;不足十天,遷起居舍人,朝政所有事物都參與其中;不足三月,有遷任中書舍人,代皇帝起草制詔,正式參與大政方針及百官選派,地位顯赫;半年之後,又升任翰林學士知制誥,撰寫將相任命,皇后及太子冊立文書及周邊國家往來的國書,批答大臣奏章,實際上已是「內相」,倍極人臣之寵榮。然而此時的蘇軾對功名早已淡泊,「再入都門萬事空」,他已徹悟人生本質,又怎會在乎軒冕之榮?不過儒家濟世思想在他心中是占絕對主體地位的,以他的忠君不渝的品質,他一直兢兢業業,不負皇帝的知遇之恩,捨身報國,在所不辭。一年後,他又兼任經筵侍讀,為皇帝講經史,實則「帝王之師」,致君堯舜的理想大有可能實現,這是最佳的位置。此時的蘇軾可謂萬眾矚目,政界要人,才滿天下,文壇領袖,蘇軾威望與日俱增,國外使節都必詢問蘇軾的情況,可見他已名揚四海,遠播鄰國了。但是蘇軾並不以此為傲,他依舊平和近人,生活簡樸,並且不遺餘力地提攜後生晚輩,「蘇門四學士」,「蘇門六君子」得以名傳天下,與蘇軾的熱情培養和提拔是分不開的。然而蘇軾畢竟是蘇軾,他的忠直敢言是不能改變的,每遇不入眼事,「如食中有蠅,必吐之而已」是他最明顯的性格特點。在外任貶謫期間,他對新法有了一些了解,認為有些法令不當棄除,如免役法等,而司馬光必要盡棄新法,這就在兩人間產生矛盾了。蘇軾據理力爭,司馬光一字不理,頑固守舊,使蘇軾不計個人,忠心為國之志不得大展,於是怒罵「司馬牛,司馬牛」,實在是天真率性的表現,但他的一片忠肝義膽令人折服。由於反對盡棄新法遭致朝臣敵視,又不小心陷入了黨爭漩渦中,程蜀兩黨之爭不斷,蘇軾備受排擠,不得已再次請求外任,因為接連不斷的彈劾實在是使蘇軾窮於應付。高太后雖不舍,但也終於勉強同意。於是又連續四任知州,做了被萬民的幾件大好事:治理西湖,治理穎水,上書請求寬免積欠,毅然停辦萬花會,政績卓著,萬民景仰,家家懸像供奉。更快慰的是,蘇軾過了幾年安逸的生活,在留連山水,詩詞書畫間陶冶了性情。然而更深的禍患卻又要降臨了。高太后去世,哲宗要恢復神宗新法,於是正劇又有了大的變化,元佑黨人紛紛受到迫害和貶謫。五、 一路五改謫命,白髮投荒嶺南既然新法重新推行,新任執政者自然是對元佑黨人不遺餘力的迫害,只是此時新法舊法不再是焦點,真正的鬥爭實質早已是黨派間的政治手腕反覆。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蘇軾兄弟,兄弟同朝共居高位,自然樹大招風。蘇軾以本官充任河北西路安撫使兼馬步軍都總管,知定州軍事,但他已感到風暴的來臨,而實際上,定州是他一生任職的終點。他寫下《鶴嘆》一詩,以傲岸不馴的孤鶴自況:「俯啄少許便有餘,何致以身為子娛」,對仕宦已經不屑一顧,但是他的政治地位使他不得急流勇退,禍患近在眼前。短短一兩個月間,貶謫詔令一道接一道,三十多位在朝高官全部貶謫到嶺南等邊遠地區。蘇軾也身在其列,而他的罪名依然是「烏台詩案」的翻版,因為實在沒有什麼罪名可以安置給他了。但他是一定要被貶謫的,罪名並不重要,只管尋章摘句捏造一個就是了,然後貶謫才能順理成章。先是撤消朝職,知定州,以左侍郎知英州軍,繼而降為充左侍郎知英州,後又詔令不得敘職,仍知英州,未到英州,第四道謫令到達:落左承義郎,責授建昌軍司馬,惠州安置,不得簽署公事,一夜之間,由外放州官降為聽候安置的犯人。如此頻繁的貶謫詔令,令人目不暇接,更何況被貶謫的人!可惜未到貶所,又接到第五道謫令:落建昌軍司馬,貶寧遠節度副使,仍惠州安置。貶謫暫時告一段落,惠州貶所也就是六旬老人暫時安身之地了吧?真可謂「福渺禍多,是亦古今之罕有」了。雖然境遇如此,蘇軾並沒有太多的悲觀,骨肉分離,萬里投荒,他依舊豪邁賦詩:「暴雨過雲聊一塊,未妨明月卻當空(《慈湖夾阻風五首》)。」他相信歷史自有公論,他的忠貞孤節必如明月當空,千載長存!他對人生的遭際有著從容鎮靜的心態:「人生何處不巉岩」,但他也對平生的遭遇有些悲哀了,報國無門,歸鄉無路,長年漂泊都快成水手了:「便和與官充水手,此生何止略知津(《八月七日,初入贛,過惶恐灘》)引人凄苦,「地名惶恐泣孤臣」,到了這步田地,依然孤衷不減,可敬可佩,感人肺腑。然而他對出世入世也改變了初衷,甚至有些迷惑,他開始月下思念親人: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陽關詞》他初入佛老,修身養性,破除人生的執著,追求人生的大徹大悟,他不再局限於人生一時的得失,對坎坷的仕途和名韁利鎖也感到了厭倦,他要徹底放下世間一切的榮華富貴,回歸本真狀態,雖然這一切出於人生的大起大落的辛酸,但也確實使他得到了超脫,他深悔流落塵世,遭受無盡窮厄,從此,佛老思想上升為他思想中的主流。萬里跋涉,蘇軾終於抵達惠州貶所。惠州的條件甚至比黃州還要差的多,一向被視為陷惡軍州,貶謫至此地,往往就不能生還了,即使超然曠達,隨緣任命的蘇軾也對生活充滿憂慮,時時慨嘆命途多舛。然而他的到來當地百姓的熱烈歡迎,使他這顆受傷的心倍受感動。何況,惠州確實民風淳樸,風光秀美,而且民眾又多熱情好客,蘇軾也就安心住下了:「羅浮山下四時春,蘆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食荔枝二首》)。」非荔枝留客,命運留客,鄉親留客也。而且地方官也待以殊禮,特許暫住合江樓,風景如畫,住所奇佳。不過畢竟不能久留,他又寓居到了嘉佑寺,暮鼓晨鐘,他的心態愈加空明清凈。酒醒夢覺起繞樹,妙意有在終無言。先生獨飲勿嘆息,幸有落葉窺佳樽。——《十一月六日,松風亭下梅花盛開》這真是只有高僧才能達到的「禪」的境界。蘇軾年已老邁,只怕來日無多,今夕榮辱對比反差巨大,沒有超乎尋常的承受能力是難以忍受的,蘇軾自然也有情緒的起起落落,好在他已參透人生本質,又有佛老思想作為根基,與貶謫黃州之時相比,他更善於駕馭和調整自己的心態了。他甚至想,自己「譬如惠州秀才,累舉不第,有何不可!」「罨糙米飯吃,便過一生也得」。把貶謫地當故鄉,倒也使自己從凄慘遭際中解脫出來了。可是,惠州的生活條件實在是太差了,加上蘇軾任官時又沒有積下浮財,生活就更清苦了。但他善於在辛酸中做出幽默,買不起羊肉,就廉價買購羊脊骨,焦鹽酒浸,剔尋肉末,還津津樂道,大力推薦,「意甚喜之,如食蟹鰲」,並開玩笑說:「此說行,則眾狗不悅矣!」雖然幽默,但讀之卻令人心酸落淚。艱辛如此,蘇軾對惠州的評價居然是「風土食物不惡,吏民相待甚厚」,貶低儼然又成了樂土。蘇軾在貶謫期間並沒有沉溺於釋道出世思想,儒家濟世精神依舊起這積極的作用,不在其位而盡其可能地謀其政,他的孤忠思想使他不能無視於人民的疾苦,畢竟他是一個心地仁厚,愛民如子的道德家。在尋僧訪道的同時,他積極通過各種關係和自己的影響為人民謀取福利:建水磨坊,推廣插秧工具秧馬,舍葯救民,掩埋露骨,而後又建議建營房整肅軍紀,建議百姓納稅交錢交米各從其便並協助策劃修建了惠州東西二橋和廣州自來水工程,蘇軾為民可謂殫精竭慮,身為犯官而能如此,千古只此一人了吧?當然前提是惠州官員的積極配合。紹聖二年九月,朝廷大赦天下,但元佑諸臣不在赦免之列,於是蘇軾以為會終老惠州了,於是買田建居準備安頓下來。然而新居未成,家庭又遭變故,蘇軾的愛妾朝雲病逝。如果說王弗善察事理,王閏之溫柔賢淑,那麼朝雲就是他真正的知音了,她的去世給了蘇軾極大的打擊。朝雲與蘇軾患難與共,無怨無悔,帶給了蘇軾很大的安慰,如今去世,就如塌下半壁蒼天,蘇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悲痛和孤獨,在詩詞作品中他多次提及和悼念朝雲。但是當政者是不會讓蘇軾安定的,而這屢次迫害蘇軾的人竟是他當初的朋友章惇!朋友一旦化為仇敵,陰險更是遠勝常人,令人心寒。據說蘇軾再次遭難與一首詩有關:白頭蕭散滿霜風,小閣藤床寄病容。報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輕打五更鐘。——《縱筆》章惇看了這首詩笑道:「蘇子瞻竟如此快活!」於是新居落成不足兩月,蘇軾就又被轟除了惠州白鶴居,趕到了海南儋耳。同時,蘇轍也被貶到了雷州,與儋耳隔海相望。然而蘇軾早已不再與執政者傲然相對了,他以一個徹悟人生的智者的眼光和胸襟俯視一切,無論對方怎麼打擊報復,到了蘇軾身上這種仇怨已化為無力之掌,就像一拳擊出,卻不知怎麼打在了不受力的棉絮上。蘇軾因詩三次得禍,卻依然「不知悔改」,他在給蘇轍的信函詩中寫到:「莫嫌瓊州隔雲海,聖恩尚許遙相望。平生學道真實意,豈與窮達俱存亡。……他年誰做輿地誌,海南萬里真吾鄉。」兄弟二人藤州相遇,共聚二十餘天,共敘天倫之樂,在這將近一個月的共處中,終於又能同睡同起,形影不離了,但沒想到這次一別竟成永訣,兄弟相約「夜雨對床」的約定終成泡影。踏上海南島,真正的艱苦生活到來了,而蘇軾對人生的哲思也達到了極致。他設想自己猶水盆潑灑下的螞蟻,水干之後遇到同伴尚自涕曰「幾不復與子相見」,以螞蟻的卑微可笑來反映自己的遭際無甚堪傷,,依然保持樂觀。他把貶謫地儋耳當作修道養生的樂園,用超俗的眼光看待一切,苦地也就成了天堂。然而蘇軾這次是真的居無定所,衣食不繼了,從官舍被逐出後,只得與幼子蘇過露宿桄榔樹下。縱然他再超然樂觀,樹下風雨愁眠也使他受盡折磨了,何況當時他已是六十二歲的白髮老人!幽默中的辛酸比悲哭更令人難以消受,後人覽此,豈能不長懷嘆息!而且儋耳黎民不事耕種,島上物質匱乏,無肉無葯,甚至糧米也依靠海船從大陸運來,一旦海運不繼,蘇軾父子就要斷炊了。幸好漢黎各族人民都很愛戴和關懷他,斷炊之時總是接濟他:北船不到米如珠,醉飽蕭條半月無。明日東家當祭灶,斗酒只雞定膰吾。——《縱筆》其三不過這時他不用露宿了,在桄榔樹下買地結了幾間茅屋,就取名「桄榔庵」,又有陶詩杜詩可讀,日子也就將就過了。在海南期間,蘇軾愈加敬仰陶淵明,時時以淵明的率真任性自戒,視之如前生,他羨慕陶淵明躬耕力食,「不為五斗米折腰」,而他自己仕宦三十多年,竟沒能走出這一步,於是自愧弗如。實際上他所好的陶淵明也是被他「禪化」了的陶淵明,他喜好的淵明的為人也是他對自己人生理想的一種設計,而且他同樣愛好陶詩,例證就是他的一百多首和陶詩,深得淵明韻味。這時的蘇軾已經達到了天然真性的境界,他已徹底回歸了本真。另外,蘇軾也極為推崇杜詩,因為杜詩「集大成」、「備諸家體」,有規矩,他認為「學詩當以子美為師」,老杜的七言律詩偉麗壯大,意境蒼涼悲壯,是一種典範可學的詩。另一方面,杜甫的忠君之心與蘇軾相得益彰,「一飯未嘗忘君」,這是蘇軾最為讚歎的,杜甫的憂國憂民以及他的人格精神,詩作思想,是蘇軾追慕的典範。實際上,蘇軾的詩作經歷了由劉禹錫,李白,杜甫,最後學習陶淵明的過程,結合他的經歷,即知這是由鋒芒畢現轉向成熟,又趨於平淡的人生觀念所影響的詩歌風格變化的過程。還要值得一提的是,蘇軾在海南的生活雖然倍極艱辛,但他依然保持了樂觀曠達的精神,他善於與當地居民相處,更善於苦中作樂醉酒之後在路上鬧出笑話也習以為常:「但尋牛矢覓歸路,家在牛欄西復西」,找不到回家的路,醉眼朦朧中尋牛屎辨路,可笑已極。因為他的平易近人,七旬老婦,總角兒童都樂意與他開玩笑。儋耳的艱苦使蘇軾消瘦了許多,但他有足夠的時間來研究養生之道,也許蘇軾能夠生還北歸,就與他的養生有關。即便如此,蘇軾依舊沒有消沉,他在蠻荒之地傳播文明文化,改變當地的落後風俗,使當地有了琅琅的讀書聲,並培養了海南第一位進士。海南風俗的開化,文化的傳播,都與蘇軾有著極大的關係,無怪乎海南人民至今緬懷蘇軾,他是當之無愧的。就讓那些當政小人迫害去吧,蘇軾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擁有人民的愛戴,這多少會讓他們感到尷尬。六、遇赦北歸,卻客死他鄉朝政又一次發生大的變動,徽宗即位,神宗皇帝的皇后以太皇太后身份垂簾聽政,形勢又有利於元佑黨人了,於是大赦天下,元佑諸臣紛紛內遷,蘇軾也得以北歸。在乘舟離儋時,他對海南的奇景頗為牽掛,視為平生奇遇,於是嘆道:「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能活著北歸畢竟是一個奇蹟,「曾見南遷幾個回?」蘇軾也掩不住內心的喜悅,他在常州原有田宅,多想在此安度餘生呀。然而蘇軾即將入相的傳言卻日漸多起來,只是此時的蘇軾已經只想歸田了,何況朝廷已經允許他隨處居住了,六十六歲的他是真的無心於政治了。就在他即將抵達常州時,卻病倒了。多年來的貶謫艱苦生活,反反覆復,又從瘴癘之地的海南返回,一年來水陸跋涉,身體早已垮了。病情幾度反覆,蘇軾在公元1101年七月二十八日逝世,臨終之際依舊神志清明。蘇軾終於走完了他的一生,歷經磨難又多姿多彩的一生。我們說,偉人之所以成為偉人,不是因為他的身上沒有人類所固有的弱點,而是因為他能夠克服並超越這些弱點。蘇軾用自己的一生踐履了這一真理,為人生畫下了完美的句號。蘇軾一直盼望回鄉歸隱,但他終生都沒能實現這個理想,一是宦海漂泊,政治漩渦的鬥爭使他身不由己,也因為他終生沒有餘財置辦產業,所以落得客死租借的孫氏館,一代文化偉人死境竟如此凄涼,豈不令人落淚,千載之下,猶自痛傷。蘇軾已經過世近千年,但他的精神實質,他對人生意義的哲思,以及對文學的貢獻還是要細論的,生前事,身後名,他的精神靈魂和文壇貢獻是永不磨滅的,我們該了解他,記住他,一個世界級的文化偉人留給我們的思考太多,留給我們的財富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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