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衛兵五大領袖浮塵錄(二)
造反「司令」蒯大富
蒯大富,1945年9月13日出生於江蘇濱海縣,祖父是新四軍戰士,父母都是40年代的中/共黨/員,1963年考入清華大學工程化學系。 1966年6月1日,中/央廣播電台全文播出了聶元梓等人的大字報,中國大地上掀起了一場強大的政治風暴——「文化大革命」。 本來,蒯大富也沒有料到中國會發生這樣一場運動。但是,在政治上極為敏感的他,立即意識到,這是不同於從前的所有運動的一場更大的全國性政治運動。他把自己關在圖書館裡,閱讀了近期報紙上的社論和重要文章後,又思索了一天,便開始行動起來。他在同學中進行串連,講自己對「文化大革/命」的看法,講學生參加這場革/命的必要。他搖唇鼓舌,「說服」了不少同學擁護他的看法,積极參加他主張搞的政/治活動。
由於全國各地的學潮風起雲湧,學生都不上課而去批鬥老師去了。當時,毛已乘專列離京視察言去了,在京住持式作的劉鄧等急了。在徵得毛同意後,劉鄧下令向各高校派駐工作組,指導正常的文/化大革/命,恢復正常的秩序。
派駐各高樣的工作組依循過去的做法,首先對前段時間參與「造/反」的師生進行了嚴歷批評,又打了一批「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過火行為肯定是有的。這,可就讓江青、康生等人抓住了把柄,在各高校內煽起了一股反工作組的狂潮,於是工作組和師生之間就發生了嚴重的對立。「造反」師生鬧得越凶,工作組的過火行為自然也會越凶。至6月下旬,北京24所高校共有近萬名學生被打成「右/派」,有上千名教師被打成「反革/命」。
蒯大富,是當時最早提出要跟駐清華大學的工作組負責人進行公開辯論者,並於6月21日率先提出「炮轟」壓制文革的工作組和要求奪權,但工作組認為他是「假左派,真右派」。為此,他玩起了絕食抗議,被開除團籍並關押18天。
7月18日,毛突然返京,次日宣布「凡是鎮/壓學/生運/動的人都沒有好下場」。7月21日,陳伯達派中/央文/革成員王力、關鋒來到清華大學看望關押中的蒯大富。7月29日,工作組撤銷。8月4日,陳伯達等人到清華大學參加批判以王光美為首的工作組執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大會,為蒯大富平反。蒯大富獲得「解/放」,成了著名左派。
在康生指示下,蒯大富參加了北京市/委召開的「文/革積極分子」大會。蒯大富乘康生派來的專車到人民大會堂後,發言時也是慷慨激昂,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講了很長時間。他講清華大學領導者如何推行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自己如何造反,如何被開除團籍等。講到動情處,他聲淚俱下,由此也博得了陣陣掌聲。
參加完這次會議後,蒯大富的個人政/治野心極度膨脹,他很快參與創建了「清華井岡山兵團」並成為第一把手(人稱「蒯司令」),當上了「首都大專院校紅衛兵革/命造/反總司令部」(又稱首都紅衛兵第三司令部,簡稱三司)副司令。
1966年8月24日的清華
1966年11月,蒯大富及其手下繪製了《群醜圖》,用漫畫的風格,醜化國/家、軍/隊和地方政/府的一百多名領/導,包括劉/少/奇、鄧/小/平、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賀龍、王光美、李維漢等。「群醜圖」印出後,流傳甚廣。
1966年12月18日,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張春橋在中南海西門單獨接見蒯大富,聽取了彙報,並布置了打倒劉鄧的任務。蒯大富返回清華後,馬上召開了井岡山總部的會議,傳達了這一精神。
12月25日,蒯大富率五千餘人從清華大學赴天/安/門廣/場游/行,一路上打著「打倒劉/少/奇」、「打倒鄧/小/平」的口號,到達天/安/門廣/場後,召開了「徹底打倒以劉、鄧為代表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誓師大會」。然後分五路以廣播車開道在王府井、西單、北京站、菜市口等繁華地帶演講、散發傳單、張貼大字報。被稱為「一二·二五」大行動。
1967年1月6日傍晚,蒯大富組織井岡山兵團幹了一件轟動全國的事——「智擒王光美」。蒯大富給王光美撥電話,謊稱王光美的女兒劉平平在路上被汽車壓斷了腿,正在人民醫院搶救,需要截肢,需要家長簽字。於是劉少奇、王光美驅車來到醫院,沒有發現女兒,而看到了作為人質扣留的兒子和另一個女兒。後來王光美留下並被紅衛兵帶到清華大學準備批鬥,第二天在周恩/來的干預下,才得以返回家中。
此外,受中/央文/革指派,蒯大富還組織井岡山兵團參與了上海「一月奪權風暴」,3月份又率先批判「二月逆流」。
4月6日晚,由蒯大富組織的造反派在中南海對劉少/奇進行公開揪斗。造反派喝斥他回答戚本禹4月1日發表於《人民日報》上的文章中所擔的8個「為什麼」。然而,只要他一開口,就有人用語錄本敲打他的臉和嘴,堂堂國/家主/席失了講話的權利。
4月10日,在蒯大富的主持下,清華大學紅衛兵召開萬人大會批鬥王光美。彭真、陸定一、薄一波、蔣南翔也被押來陪斗。
4月20日,北京市革/委員會成立,蒯大富當上了上北京市革/委會常/委、首都大專院校紅衛兵代表大會核心組副組長。
6月上旬,北京造/反派組成「揪斗劉少奇火線指揮部」,圍困中南海,採用喊口號、貼標語、高音喇叭廣播,甚至絕食的方法,勒令劉少奇寫檢查、低頭認罪、接受批鬥。蒯大富和他的井岡山兵團在火線指揮部充當了主要角色。
7月18日,在戚本禹的組織下,包括蒯大富的井岡山兵團在內的十多萬人圍困中南海,抄了劉少奇的家,劉少奇又一次被批鬥和挨打。批鬥會結束後,劉被帶到前院,王被帶到前院,從此以後二人完全失去自/由,近在咫尺卻見不到面。
7月25日,林彪接見紅衛兵,蒯大富還登上了天/安門。
7月27日,在王力授意下,蒯大富指揮手下在武漢「七二○」事件後率先貼出了「打倒徐向前」的大標語,28日,清華井岡山兵團的小報登出了打倒徐向前的聲明。29日晚上,蒯大富手下一批人抄了徐向前的家。30日,蒯大富在清華井岡山兵團總部召開各地紅衛兵參加的「目前形勢分析會」。會上,蒯大富提出「揪軍內一小撮」,說二、四方面軍的干/部全是「帶槍的劉鄧路線」,並進一步煽動「打倒徐向前」。
8月5日,劉少奇再次在中南海挨蒯大富等人批鬥。雖然他拿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說:「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你們怎麼對待我無關緊要,我要捍衛國/家主/席的尊嚴」,但仍被打得鼻青臉腫。 1967年10月17日,蒯大富在《井岡山》報上發表《無產階/級大奪權萬歲》,大談「奪權經」。 1968年5月,蒯大富組織了「清華大學井岡山兵團文攻武衛總指揮部」,指揮清華大學兩派武鬥。30日凌晨攻擊反對蒯大富的群眾組織,導致致使18人死亡,1100多人受傷,30多人終生殘疾,直接經濟損失摺合人民幣逾1000萬元。清華的武鬥引起了北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等校的大規模武鬥。
從1968年5月29日到7月27日,在蒯大富領導下,清華大學武鬥一直沒有停息,這就是著名的「清華百日大武鬥」。
然而,在各校的武鬥越演越烈後,此時的毛對紅衛兵的看法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他認識到:學生們有革/命熱情,但還缺少社/會經驗,政治上還不成熟,「文/革」中出現許多類如「打砸搶」的壞事,都是紅衛兵們乾的。我們國家是以工人階/級為領/導階/級的國/家,工人階/級覺悟高,能顧全大局,應該讓工人階/級去教育學生。
「最高指示」下達後,北京60多個工廠的3萬多工人馬上組成了數支「工人階/級毛/澤/東思想宣傳隊」。
聞聽消息後,蒯大富立即下令關閉學校大門,暫停內部武鬥。至此,清華大學內部大武鬥總算暫時告一段落。然而,蒯大富卻把武鬥的矛頭指向了「工宣隊」。 「工宣隊」是由個個精幹的工人組成的,加上有解/放/軍的支持,緊閉的清華大門並沒有把他們擋住。他們經過宣傳,加上自己動手,很快就把大門打開了,於7月27日進入清華大學。 蒯大富拿出了他指揮「清華百日大武鬥」的瘋狂,下令武力阻止「工宣隊」進駐。他一聲令下,手持長矛、槍支、手榴彈的「井岡山兵團」的人,向赤手空拳的工宣隊發起襲擊,有5名工人被打死,731人受傷。
聞聽此訊後,毛極為震怒,第二天(7月28日)就與林彪、周恩/來和「中/央文/革」小組成員接見了紅衛兵「五大領/袖」。 一見面,毛就十分嚴肅。他並不掩飾自己的氣憤之情,一見面就直接批評對他們五人說:「你們一不鬥,二不批,三不改,頭腦膨脹。你們不聽從指揮是不行的。你們要聽從指揮。」
在講話中,毛還專門點了蒯大富的名。這使蒯大富出了一身冷汗。
而林彪也陰沉著臉,對「五大領/袖」表現出了少有的冷淡。毛講話之後,林彪用陰冷的目光掃了他們一眼,只說了三句話:「『工宣隊』是毛/主/席決定派出的,你們敢打「工宣隊」,後果由你們自己負責!」
江青等「中/央文/革」小組成員也出席了這次談話會,此前一直為紅衛兵開脫的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得不說幾句批評紅衛兵的話。
毛等同紅衛兵五大領/袖的談話長達五個小時之久,過去威風十足的他們也只好承認錯誤,表示服從毛主/席無/產階級革/命司令部的偉大戰略部署。 這次談話之後,五大領/袖各自回到學校,指揮手下人放下武器,拆除工事,停止武鬥,迎接「工宣隊」進駐學校。 由於是這次談話中唯一被毛點名批評的人,蒯大富的心情十分沉重,思想壓力也很大。他回校後就把「井岡山兵團」的骨幹們叫來,要他們交出武器,把武鬥工事全部拆除。他心裡明白:自己的政/治生命從此結束了。
進駐清華的工宣隊冷落了蒯大富,和解放軍一起把學校管了起來,還對學生實行軍訓。蒯大富被放在一邊,再沒有人理他了,昔日緊跟自己的手下人也漸漸疏遠了他,以至有許多人見到他都繞道走開了。特別是,「工宣隊」一直在追查打死「工宣隊員」的後台,使他整日膽戰心驚。還好,以江青等「中/央文/革」成員幫他說了不少好話,所以他只是有驚無險。 1968年11月15日,中/央發出通知:各校畢業生從11月起開始分配,要堅定地走同工農兵相結合的道路。1963年入學的蒯大富,實際上早該畢業分配了,而此時的他也恨不得早日離開清華。12月,蒯大富接到通知,他被分配到寧夏青銅峽鋁(冶金部三○四廠)廠。到了那裡,又得到通知,自己被分配當電解工。 對此,他並不苦惱,因為他清楚他做過的那些事意味著什麼。
然而,他還是高興得早了點。1970年清查「五一六分子」時,蒯大富果然被列為重點清查對象,於當年11月初,被押回清華受審。這一審就是兩年多。
1973年審查結束後,蒯大富被安排到北京石化總廠東風化工廠(一說北京東方紅煉油廠)監督勞動。
1978年4月19日,蒯大富在清華大學全校師生大會上,被北京市公安局宣布逮捕。
1983年3月10日,北京市中院以反革命宣傳煽動罪、殺人罪和誣告罪判處其有期徒刑17年,剝奪政治權利4年。
一開始,蒯大富被關押在北京秦城監獄,後來又被轉到青海共和縣的唐格木監獄,這是專門關押北京、杭州、上海的重刑犯的監獄,但他卻不必參加勞動。這些重刑犯是一個人一個院,平時互相見不到。蒯大富也是一人一個院。
出獄後的蒯大富曾說:「關在那裡,待遇還是很好的,吃得很好。有書看,報紙也有。你只要把心情穩住,應該說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環境」。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蒯大富說:「如果不是鄧/小/平,人早就沒了,挺感謝鄧/小/平的。」
蒯大富的17年刑期是從1970年開始算的,所以在1987年10月31日就被釋放了。獲釋後,他回到青銅峽鋁廠。此時,蒯大富已經42歲,還是單身一人。
過去,他在自己工作生活平靜之時也交過幾個女朋友,但總是在準備結婚時,他的事情又被提出來,在被列為審查對象時,女友為避免受到牽連離他而去。
此次出獄後,蒯大富總算可以過平靜的日子了。1988年,南京的一位好友寫信,給他介紹了北京大學78級學生羅曉波。羅曉波是1962年出生的,昆明人,擔任南京某電子研究所的工程師,「願意追隨他這風雲人物共走漫漫人生長路。」最終,二人於1988年8月在南京登記結婚。婚後不久,羅曉波調到了青銅峽鋁廠。 1992年,蒯大富與妻子帶著他們的獨生女兒來到了山東省蓬萊市司家莊振興實業總公司工作,蒯大富被任命為總工程師,分得一幢二層小樓。他們一家三口在這裡過著平靜而又忙碌的日子。
1993年春,蒯大富曾受北京一家街道企業之聘到首都任職,但很快驚動了劉少/奇遺孀王光美等中/共高/層領/導,被迫離開北京到江蘇常州,後又到深圳受聘於民辦及中外合資的一家網路公司。
自左至右:蒯大富、毛遠新、田炳信
2004年8月25日,蒯大富在深圳市南山區新桃園酒店22號房接受了《法制日報》社長特別助理田炳信(被人稱為「思想野獸」、「九段侃爺」)的採訪,透露了許多鮮為人知的內幕。因內容較多,置於本篇中放不過,獨狼只能另發一文。
中央文革組長陳伯達拉見韓愛晶
天派「領袖」韓愛晶
文革開始後不久,各地造反派就很快展開了全面奪權。至1968年9月,全國除台灣省外的29個省市區的黨/委和政府均被造反派奪了權,均成立了革/命委/員會,被稱為「全國山河一片紅」。
然而,造反派並不是鐵板一塊,各地的頭頭們均有自己的野心,都認為自己這一派才是最「堅決擁護偉/大/領袖毛/主/席」的。京城的學校造反派也一樣,因權力分配問題而分化為了「天派」和「地派」:「地派」鐵心保謝富治,其首領是譚厚蘭,王大賓是她的堅定支持者;「天派」以聶元梓為首,反對謝富治。一開始,蒯大富和韓愛晶左右搖擺,但韓愛晶領導的「紅旗戰鬥隊」後來成了「天派」的核心組織。
在文/革中,對對於一個人的家庭出身是很講究的,而韓愛晶就是「紅根」。他1945年出生在江蘇漣水的一個平民家庭,其父是新四軍老戰士、烈士,其母后來改嫁給另一位新四軍老戰士。其繼父後來在司/法部門任中層干/部,對其格外疼愛,但在思想和學業方面卻對其要求很嚴格,致使他與繼父的隔閡越來越深。
1966年文/革爆發時,韓愛晶是北京航空學院的大四學生,給同學的印象是沉穩、幹練。
一向關注政治的他,曾把當時刊發於《人民日報》、《紅旗》雜誌上的許多文章反覆讀過多遍,很快成為北京航最早響應「文革」的學生之一。
一開始,韓愛晶就把攻擊的矛頭指向了學校領/導和校黨/委。在他的鼓動下,北航師生馬上分為了兩派,一派支持支持韓愛晶等人,另一派支持校黨/委,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被打亂了。
工作組進校後,既批評了校黨/委領/導,也批評了韓愛晶等人。對此,韓愛晶非常鬱悶。
等到工作組垮台後,韓愛晶馬上翻了身,重新活躍起來。他到處演講,揭發工作組對自己的迫害,同時繼續揭發校黨/委的路線問題,並時常背誦幾段毛/主/席的話。由於他口才較好,煽動能力強,加上當時的政/治氣候,一時間得到不少學生的擁護。
韓愛晶趁熱打鐵,拉了幾個學生骨幹,經過一番醞釀,成立了一個三千多人的造反組織一一「紅旗戰鬥隊」,並就任「總服務員」。
之後,韓愛晶率「紅旗戰鬥隊」去國防科委「請願」靜坐達28個晝夜,成為鬨動一時的事件。而韓愛晶作為組織者,自然名噪一時。此事過後,紅旗戰鬥隊成了北航最牛的造反派組織,而韓愛晶也成了北航的學生領/袖。
韓愛晶的造反行動很快就進入「中/央文/革」的視野,為江青等人所看中。韓愛晶開始飛黃騰達了,相繼成為北航革委會主任、「首都大專院校紅代會」核心組副組長、北京市革/委會常/委。
「大鬧、大名、大權」,乃當時「造反當官」的三部曲。韓愛晶審時度勢,把矛頭直接對準了劉少/奇。1967年7月26日,他與北京建工學院「新八一」聯合成立了「揪劉火線總指揮部」,以召開批判會和逼劉交出第二份認罪書為名,調集了幾十個單位數千名群眾圍堵中南海各門。幸虧周/恩/來採取了強制措施,才平息了這場軒然大波。 韓愛晶為了擴大影響,先後派出數百人,以「調查組」、「聯絡站」等名義,插手全國大部分省市區的「文/革」運動,左右了35個重要單位的政/局。尤其嚴重的是,韓愛晶還在「中/央文/革」的授意下,一心要插手部隊的運動,在紅旗戰鬥隊里成立了專門對付部隊的「全國動態組」。1967年4月,北航紅旗戰鬥隊的「全國動態組」派人前往武漢,搜集整理了上百頁的黑材料交給當時「文/革小組」成員王力,為王力一夥誣陷武漢軍區,製造震動全國的特大冤案「七二○」事件提供炮彈。
1967年7月9日,韓愛晶寫了自己歷史上最骯髒的一筆——在北航的一間教室里,由他組織的「小型審斗會」,對功勛卓著的彭德懷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審斗」。
在1959年的廬山會議,彭德懷因為對大躍進了中所存在的種種錯誤有意見而給毛寫了一封私信。雖然只有三千多字,但卻被毛稱為「萬言書」而在大會上公開。一番上綱上線的批判後,彭德懷成了「彭黃張周反/黨集團」的主犯。之後,彭德懷在掛甲屯吳家花園掛甲賦閑了整整六年。1965年9月23日,毛任命他為「西南三線副總指揮」。在長達五個小時的會談及共進午餐中,毛曾說:「也許真理在你那邊。讓歷史去做結論呢!」
文革爆發後,林彪、江青之流卻仍不想放過他,韓愛晶順勢首先提出把彭揪回北京。
最終,是「北航紅旗」首先在成都抓到彭德懷,但1966年12月27日將彭押回京城的卻是「北京地質學院東方紅公社」(簡稱「地院東方紅」)的一百多人。此造反派組織的總負責人是朱成昭,同時還是「首都大專院校紅衛兵革命造反司令部」(簡稱「首都三司」)的總負責人,而蒯大富只是「首都三司」的二把手。
但朱成昭卻被彭德懷所感動,認為他當初所講的全是實話,並因此改變了文/革的看法(在下篇中將會有詳細講述),所以對彭的批鬥遲遲未能進行。
1967年7月,韓愛晶等人在人民大會堂受到陳伯達、康生、戚本禹等中/央文/革成員的「親切接見」。7月9日,韓愛晶就組織了這次「審斗會」。
事實上,在審斗會前,北京衛戍區的人員曾奉命向韓愛晶宣布了周總/理「不準打、不準搞噴氣式、不準掛牌子、不準游斗、不準開萬人以上鬥爭大會」的五項指示。但韓愛晶卻聲稱卻聲稱「周總/理的指示已經過時」,這次「審斗會」要「刺刀見紅」。
在審斗時,韓愛晶大模大樣地坐在這間教室中的一張桌子前,兩邊分列紅旗戰鬥隊的骨幹分子,把彭德懷推進教室後,讓他立在中間。之後,韓彭二人進行了一番很有趣的對話:
韓:抗日戰爭時你幹了什麼壞死?
彭:打死了幾萬日本兵!
韓:為什麼打百團大戰?
彭:打敵人嘛!
韓:你為什麼在廬山會議上寫信?
彭:我那封信只是講比例失調的問題。
韓:你為什麼反對毛/主/席?
彭:我不是反對毛主/席。我只是無話不談。
......
彭老頭竟敢如此囂張,這可把韓總服務員所氣炸了肺,馬上帶頭「要武鬥,不要文斗」。然而,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來,彭老頭還是拒絕在寫有「反對毛/主/席」罪名的紙條上簽字並寫「認罪書」。
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上,無論是日本侵略者,還是國民黨軍,或是「聯合國軍」,他們的子彈好象都長了眼睛,沒敢動彭德懷的一根毫毛。然而,在這次「小型審斗會」上,他卻被自稱「無產階/級左/派」的韓愛晶率其抓牙先後七次打倒在地,前額被打破,左右兩側第五、十肋骨骨折,肺部受內傷。
一個星期後,北航又召開了數萬人的「批鬥大會」,不顧彭德懷的嚴重傷病,會上對他搞「噴氣式」,會後又掛牌游斗,並再次遭到毒打。就連被揪來「陪斗」的張聞天,頭部也被打成血腫。
在林彪、江青一夥的授意下,韓愛晶還率人誣陷和企圖打倒徐向前,綁架、迫害了張平化、葉飛、徐海東等人……
同時,他們還在北航院內設立了名為「隔離室」的監獄18處,先後立案審查了465人,其中170人受到非法關押,造成20餘人「非正常死亡」。
多行不久必自斃!這話一點不假:甘心為強權做走狗者,大部份都是在被其主子認為失去利用價值後遭到「自斃」!
在1968年7月28日與其他四位「學/生領/袖」被毛等人接見時,韓愛晶邊聽邊記,拼全力把談話主要內容記下來,是與會者中記得最多最全的。然而,他仍然逃不了被逐漸冷落的命運。
不久,毛的談話通過一些渠道也在北航傳開了,與「紅旗」對立的一派趁機抓住這一點,攻擊韓愛晶反對毛主/席、反對解放軍。有人甚至提出要把韓愛晶當作反革/命揪出來。原來緊跟韓愛晶「紅旗」派的一些人也作鳥獸散,有的還反戈一擊。韓愛晶的日子開始不好過了。在反對派一片「打倒」、「揪出」的鼓雜訊中,他不再多露面了。
還好,當時最受人注目的是打死打傷工宣隊員的蒯大富,因此韓愛晶的壓力還不算很大。
然而,就在「五大領袖」以為躲過一劫之時,中央於1969年11月成立了清查「五一六」分子專案組。此前,秉承林彪、江青旨意到處去「揪軍內一小撮」以及連續上演外交部被奪權、多家駐華使館被「三砸一燒」的王力、關鋒、戚本禹早已激起了眾怒,忍無可忍的周恩來告御狀也成功了,林彪、江青也只能「丟卒保車」,自1967年8月起就相繼把王關戚三人拋了出來。
這些人一倒,紅衛兵五大領/袖自然逃不掉。他們所在單位的造反派率先起來向他們進一步發難,並串連全國的造反組織一同發難,一時間,紅衛兵五大領/袖成了「小爬蟲」的代名詞。不光被批鬥,還被關押起來勒令交待問題。好在有「中/央文/革」暗中保護,他們還算沒有吃多大的苦頭。
韓愛晶也被揪了出來,多次被找去談話,要求講清問題。此後,韓愛晶被隔離審查,後長期被監督勞動。 在聶元梓、蒯大富於1978年被正式逮捕的第二天,韓愛晶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最終,三人於1983年3月16日被同時宣判,法庭認定韓愛晶已構成反革/命殺人罪、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和誣告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剝奪政/治權利3年。 韓愛晶被判刑後,先後在北京和外地關押,後期跟蒯大富一起在青海唐格木農場服刑。 到唐格木農場時,韓愛晶已年近四十了。由於他在「文/革」的那段歷史並不光彩,加上長期處於被審查的地位,所以仍是單身。可是,在唐格木農場,政/治上已經毫無希望的他娶了一位四川姑娘,她生長在貧困的家村,所以來此當農場工。婚後第二年,她為韓愛晶生了一個兒子。 1987年夏天,韓愛晶的命運有了轉機。北京傳來了消息:韓愛晶仍按大學畢業生待遇回原單位工作,政治上不要歧視,生活上妥善安排。 唐格木農場為韓愛晶舉行了簡單的歡送會。韓愛晶揮淚告別了農場領導和唐格木的朋友、難友們,與妻兒登上了東去的列車。
韓愛晶被安排到湖南株州某兵工廠。該廠的各級領導大部分是北航畢業生,對韓很照顧,將他分配到廠里技術情報室工作。不久,韓愛晶又被廠里派到深圳辦事處工作。後來,深圳有幾家大公司聘請他出任老總。韓愛晶請示了廠里後,去了一家有數千萬債務的國企參股公司當了總經理。幾年下來,在他的努力下,公司債務基本還清。2003年,韓愛晶辦了內退,領取內退工資。內退後,他又應邀給一家公司當了顧問。
1990年,韓愛晶對當年「打擊、甚至動手毆打彭德懷」的行為表示很後悔。但他也提出疑問:是誰明明了解彭的歷史,卻異口同聲地告訴青年們彭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
分享到新浪微博 閱讀(2)┊ 評論 (0)┊收藏(0)┊列印┊舉報
已投稿到: | 排行榜 圈子 |
---|
推薦閱讀:
※領袖的特質
※伊朗最高精神領袖致朝覲者的一封信
※底邊領袖口花邊
※永恆的懷念(人民領袖毛澤東)
※當領袖,別當老闆
TAG:領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