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波人物油畫作品欣賞
都市主義繪畫的詩性人生——評肖波的《慾望系列》
在談論肖波《慾望系列》以前,有必要先觸及一番當下藝術的整體狀況。21世紀以來,中國當代藝術的熱度持續升溫,以至於誰都不願言及藝術的本質問題。特別是隨著城市化的進一步加速,當代藝術的都市化潮流已經蔚然成風。批評家王林曾一度將這種現象概括為「都市人格」,我以為這種觀察無疑是敏銳的,但依舊顯出軟性的一面。依照筆者的看法,都市主義繪畫已經構成中國當代藝術的主流,由於缺乏應有的堅實的中國本土意義上的批評力度,致使都市主義繪畫陷入隨波逐流的創作亂局之中。更有甚者,病急亂投醫地從單純西方當代藝術批評中硬性地給自己貼上不合時宜的外在標籤。所幸的是,都市主義繪畫潮流並未因此而停止涌動,不少的藝術家都在努力地拓寬自己的創作河床,並且湧現出了一批立足都市主義繪畫潮頭的藝術家群體。肖波的藝術正是反映都市主義繪畫創作觀念的風向標。
嚴格地說,肖波屬於後起的都市主義畫家。也就是說,都市主義繪畫的源頭是在上一世紀90年代,但真正形成聲勢卻是在本世紀。這兩個時間段之間仍然存在著觀念的差異。如果說前階段的繪畫主要集中在都市題材上面,那麼這後一階段的繪畫則是有關都市觀念的參與。當然,要真實地表現現代都市人群的生活觀念,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事實上,上世紀90年代的都市藝術除題材是取自中國城市生活之外,其表現手法和藝術觀念差不多是全盤西化的結果。之後,隨著中國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特別是城市現代化的加速,中國本土經驗意義上的都市主義繪畫才逐漸形成。肖波正是在這樣的一種社會語境中獲得並加入了都市主義繪畫潮流。從這個意義上說,肖波的《慾望系列》正是中國式的都市主義繪畫潮流的一部分,並且是極具代表性和啟示性的一種視覺力量。對他來說,中國都市生活不僅是藝術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創作資源,而且是藝術家的創作觀念和創作價值的理想追求。由此,藝術家的創作絕不局限於題材的新舊與多寡,而是藝術家的價值判斷和語言選擇的視覺歷程。
事實上,肖波在創作《慾望系列》之前,他已經將創作題材集中在現代都市領域的方方面面。據我所知,他創作了以《粉紅女郎》《婀娜與小寶》《紅髮女》《橙色夢幻》《欲》《出水芙蓉》等為題的一系列都市題材作品。這些作品的表現手法主要集中在海報招貼、卡通樣式,這一切與當下流行的都市時尚風尚並無二致。或許可以這樣說,肖波這一時期的都市題材作品,屬於當下繪畫界流行風尚的一部分。不過,正是這一系列的都市創作題材,為他最近的都市主義系列創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也可以說成是為這一階段的廣泛創作做好了應有的準備。但需要表明的是,畫家之所以能夠從流行的都市卡通風尚轉移到具有中國本土經驗的都市主義繪畫,一個最為重要的指標就是他強烈地意識到此前的創作依然沒有從當代西方藝術的價值陰影下擺脫出來,依然擺脫不了跟風的藝術心態。從更透徹的層面上說,中國當代的都市主義繪畫,必須根植於中國本土文化的豐厚土壤,必須真正意義上包含著藝術家個體生命的真實體驗和真誠表達的藝術激情。
相對於前階段的都市繪畫創作,肖波的《慾望系列》不僅是藝術上越來越成熟的標誌,更為重要的是藝術家從創作意識方面擺脫了公共意識和流行風尚的創作拖累,擺脫了題材意義上的創作方案,從容地進入了都市創作的自我生命經驗的開掘之中。換一種說法,冉啟權《慾望系列》在題材上並沒有發生多大的位移,依舊是現代都市領域最常見的視覺符號。但是,在對題材的文化發掘層次上,在對當代都市人群的生存狀態的把握和視覺闡釋層面上,在對自我創作經驗的價值篩選和體驗層面上,《慾望系列》已經完全抵達了一個新的創作制高點。
具體地說,肖波在《慾望系列》的創作上,重新返回到了油畫藝術語言的古典傳統之中。在筆者看來,在眾聲喧嘩的當代藝術界,肖波的這種創作取向無疑是富有啟示性的精神回歸。藝術家能夠重新安靜下來反思自己的創作歷程,包括繪畫語言的精準。這裡所說的返回不是指回到歐洲古典主義的學院派時代情景之中,而是繼承和發揚油畫藝術的精神傳統和表現事物的精準刻度。在《慾望系列》的圖像世界裡,現代都市中的時尚女性普遍處在漫無邊際的時尚汪洋之中,在信息時代的天羅地網之中,在慾望無限膨脹的社會語境之中,感受到來自無名狀態的身心擠壓。盲目伸張的慾望和現代都市的拜物主義、工具理性主義之間形成某種無法預知和掌控的合謀。都市時尚女性既是這個都市時代的一部分,是都市詩性的上演者,甚至是詩性中最亮麗的風景線,但同時又是都市生活中的受傷者和犧牲者。用畫家自己的話來說:「我所追求的是中國社會轉型期間那種時尚女性的內心精神狀態,她們充滿幻覺、慾望、純真,同時又深陷一種困惑、迷茫、無聊、空虛、玩世的生命狀態之中,不知恨什麼,也不知愛什麼。」
的確,《慾望系列》透徹反映出來的正是當代都市時尚女性人群最真實的生活圖景。這種都市的詩性上演,一旦開始,似乎就沒有劇終的時刻。肖波在刻畫這種都市時尚女性的生存狀態時,不僅在題材上借用了中國傳統詩性的視覺元素,包括題目也運用了象徵主義的精神指向,更重要的是畫家吸收了一些中國傳統繪畫的手法,即點睛之筆往往極為準確地擊中了隱藏在畫中人物主要的圖像穴位。觀眾要獲得這一主題的暗示,就需要在畫面上探尋這一視覺路標。這種尋找實際上不僅僅是一種樂趣,更重要的是畫家希望觀眾和他一起探尋現代都市生活的人文奧秘。
還應該指出一點的是,肖波在都市主義繪畫的探索途中,其表現手法似乎是油畫藝術傳統技法的返回,但我不認為這是藝術家對學院派寫實主義技法的留戀。這一技法的回歸包含著兩方面的藝術期待,一是藝術家迫於都市主義繪畫藝術的觀念需要,二是暗示畫家在中國當代藝術的亂局中能夠守住架上藝術的精神高度。
邱正倫,男,四川達縣人。西南大學美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當代城市美學研究中心主任,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國際美學學會會員,中國藝術人類學學會會員。出版《審美價值取向研究》,《審視現代藝術》,《藝術美學》,《藝術價值論》,《審美價值學》、《本土人質》、《冷兵器時代》等十餘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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