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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全文)

馬克思

哥達綱領批判177

恩格斯寫的1891年版序言

這裡刊印的手稿——對綱領草案的批判以及給白拉克的附信——曾於1875年哥達合併代表大會178召開以前不久寄給白拉克,請他轉給蓋布、奧爾、倍倍爾和李卜克內西過目,然後退還馬克思。既然哈雷黨代表大會l79已把關於哥達綱領的討論提到了黨的議事日程,所以我認為,如果我還不發表這個與這次討論有關的重要的——也許是最重要的——文件,那我就要犯隱匿罪了。

但是,這個手稿還有另外的和更廣泛的意義。其中第一次明確而有力地表明了馬克思對拉薩爾開始從事鼓動工作以來所採取的方針的態度,而且既涉及拉薩爾的經濟學原則,也涉及他的策略。

這裡用以剖析綱領草案的那種無情的尖銳性,用來表述得出的緒論和揭露草案缺點的那種嚴厲性,—一這一切在15年以後的今天再也不會傷害任何人了。地道的拉薩爾分子只是還有個別的殘餘存在國外,而哥達綱領甚至也被它的那些制定者在哈雷當作完全不能令人滿意的東西放棄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在內容不受影響的地方,把一些涉及個人的尖銳的詞句和評語刪掉了,而用省略號來代替。如果馬克思今天發表這個手稿,他自己也會這樣做的。手稿中有些地方語氣很激烈,這是由下述兩種情況引起的:第一,馬克思和我對德國運動的關係,比對其他任何一國運動的關係都更為親切;因此這個綱領草案中所表現的明顯的退步,不能不使我們感到特別憤慨。第二,那時國際海牙代表大會165閉幕才兩年,我們正在同巴枯寧和他的無政府主義派進行最激烈的鬥爭,他們要我們對德國工人運動中發生的一切負責;因而我們不得不預先想到,他們也會把我們說成是這個綱領的秘密制定者。這些顧慮現在已經消失,保留有關詞句的必要性也就隨之消失。

還由於新聞出版法的緣故!有些語句也只用省略號暗示出來。在我不得不選用比較緩和的說法的地方,加上了方括弧。其他地方都按手稿付印。

弗·恩格斯

1891年1月6日於倫敦

載於1890--1891年《新時代》原文是德文

雜誌第1卷第18期選自《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22卷第105---106頁

給威·白拉克的信

1875年5月5日於倫敦

親愛的白拉克:

下面對合併綱領的批判性批註,請您閱後轉交蓋布和奧爾、倍倍爾和李卜克內西過目。注意:手稿必須退還給您,以便我必要時使用。(注釋:這句話在馬克思手稿中寫在信頭上,並標上一個符號+。1891年發表時沒有這句話。---編者注)我工作太忙,已經不得不遠遠超過醫生給我限定的工作量。所以,寫這麼長的東西,對我來說決不是一種「享受」。但是,為了使黨內朋友們(這個通知就是為他們寫的)以後不致誤解我不得不採取的步驟,這是必要的。

這裡指的是,在合併大會以後,恩格斯和我將要發表一個簡短的聲明180,內容是:我們同上述原則性綱領毫不相干,同它沒有任何關係。(注釋:1891年發表時刪去了這段話,---編者注)

這樣做是必要的,因為在國外有一種為黨的敵人所熱心支持的見解----一種完全荒謬的見解,彷彿我們從這裡秘密地操縱所謂愛森納赫黨181的運動。例如巴枯寧還在他新近出版的一本俄文著作182中要我不僅為這個黨的所有綱領等等負責,甚至要為李卜克內西自從和人民黨183合作以來所採取的每一個步驟負責。184(注釋:1891年發表時刪去了「不僅」二字和「甚至……負責」這半句話。——編者注)

此外,我的義務也不容許我即使用外交式的沉默來承認一個我認為極其糟糕的、會使黨精神墮落的綱領。

一步實際運動比一打綱領更重要。所以,既然不可能——而局勢也不容許這樣做——超過愛森納赫綱領185,那就乾脆締結一個反對共同敵人的行動協定。但是,制定一個原則性綱領(應該把這件事推遲到由較長時間的共同工作準備好了的時候),這就是在全世界面前樹立起可供人們用來衡量黨的運動水平的里程碑。

拉薩爾派的首領們靠攏我們,是因為他們為形勢所迫。如果一開始就向他們聲明,決不拿原則做交易,那麼他們就不得不滿足於一個行動綱領或共同行動的組織計劃。可是並沒有這樣做,反而允許他們拿著委託書來出席,並且自己承認這種委託書是有約束力的,就是說,向那些本身需要援助的人無條件投降。186不僅如此,他們甚至在妥協代表大會以前就又召開代表大會,而自己的黨卻在事後才召開自己的代表大會。187人們顯然是想迴避一切批評,不讓自己的黨有一個深思的機會。(注釋:1891年發表時刪去了這句話。---編者注)大家知道,合併這一事實本身是使工人感到滿意的;但是,如果有人以為這種一時的成功不是用過高的代價換來的,那他就錯了。

況且,撇開把拉薩爾的信條奉為神聖這一點不談,這個綱領也是完全要不得的。

我將在最近把《資本論》法文版的最後幾分冊寄給您。排印工作因法國政府禁止而耽擱了很久。在本星期內或下星期初本書可以印完。前六分冊您收到了沒有?請把伯恩哈德·貝克爾的地址也告訴我,我也要把最後幾分冊188寄給他。(注釋:1891年發表時刪去了這段話。---編者注)

人民國家報出版社189有自己的習慣。例如到現在為止連一本新版的《科隆共產黨人案件》(注釋:指馬克思《揭露科隆共產黨人案件》1875年第2版,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2版第11卷第471—545頁。——編者注)也沒有給我寄來。致衷心的問候。

您的卡爾·馬克思

寫於1875年5月5日原文是德文

摘要載於1890—1891年《新選自《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時代》雜誌第1卷第18期第19卷第13—14頁

德國工人黨綱領批註

1.「勞動是一切財富和一切文化的源泉,而因為

有益的勞動只有在社會中和通過社會才是可能的,

所以勞動所得應當不折不扣和按照平等的權利屬於社會一切成員。」

本段第一部分:「勞動是一切財富和一切文化的源泉。」

勞動不是一切財富的源泉。自然界同勞動一樣也是使用價值(而物質財富就是由使用價值構成的!)的源泉,勞動本身不過是一種自然力即人的勞動力的表現。上面那句話在一切兒童識字課本里都可以找到,並且在勞動具備相應的對象和資料的前提下是正確的。可是,一個社會主義的綱領不應當容許這種資產階級的說法迴避那些唯一使這種說法具有意義的條件。只有一個人一開始就以所有者的身分來對待自然界這個一切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的第一源泉,把自然界當作屬於他的東西來處置,他的勞動才成為使用價值的源泉,因而也成為財富的源泉。資產者有很充分的理由硬給勞動加上一種超自然的創造力,因為正是由於勞動的自然制約性產生出如下的情況:一個除自己的勞動力以外沒有任何其他財產的人,在任何社會的和文化的狀態中.都不得不為另一些已經成了勞動的物質條件的所有者的人做奴隸。他只有得到他們的允許才能勞動,因而只有得到他們的允許才能生存。

現在不管這句話有什麼毛病,我們且把它放在一邊。那麼結論應當怎樣呢?顯然應當是:

「因為勞動是一切財富的源泉,所以社會中的任何人不佔有勞動產品就不能佔有財富。因此,如果他自己不勞動,他就是靠別人的勞動生活,而且也是靠別人的勞動獲得自己的文化。」

可是並沒有這樣做,反而藉助於「而因為」這樣的字眼硬接上第二句話,以便從第二句,而不是從第一句作出結論來。

本段第二部分:「有益的勞動只有在社會中和通過社會才是可能的。」

按照第一句話,勞動是一切財富和一切文化的源泉,就是說,任何社會都不能離開勞動。相反地,我們現在卻看到,任何「有益的」勞動都不能離開社會。

那麼同樣可以說,只有在社會中,無益的、甚至有損公益的勞動才能成為一種行業,只有在社會中才能遊手好閒過日子,如此等等,----一句話,可以抄襲盧梭的全部著作了。

而什麼是「有益的」勞動呢?那隻能是產生預期的有益結果的勞動。一個蒙昧人(而人在他已不再是猿以後就是蒙昧人)用石頭擊斃野獸,採集果實等等,就是進行「有益的」勞動。

第三,結論:「而因為有益的勞動只有在社會中和通過社會才是可能的,所以勞動所得應當不折不扣和按照平等的權利屬於社會一切成員。」

多妙的結論!既然有益的勞動只有在社會中和通過社會才是可能的,勞動所得就應當屬於社會,其中只有不必用來維持勞動「條件」即維持社會的那一部分,才歸各個勞動者所得。

事實上,這個論點在——切時代都被當時的社會制度的先驅(注釋:1891年發表時這裡是「捍衛者」。---編者注)提出過。首先要滿足政府以及依附於它的各個方面的要求,因為政府是維持社會秩序的社會機關,其次要滿足各種私有者(注釋:1891年發表時這裡是「私有財產」。——編者注)的要求,因為各種私有財產是社會的基礎,如此等等。你們看,這些空洞的詞句是隨便怎麼擺弄都可以的。

本段第一和第二兩部分只有像下面這樣說才能有些合乎情理的聯繫:

「勞動只有作為社會的勞動」,或者換個說法,「只有在社會中和通過社會」,「才能成為財富和文化的源泉」。

這個論點無可爭辯地是正確的,因為孤立的勞動(假定它的物質條件是具備的)即使能創造使用價值,也既不能創造財富,又不能創造文化。

但是另一個論點也是同樣無可爭辯的:

「隨著勞動的社會性的發展,以及由此而來的勞動之成為財富和文化的源泉,勞動者方面的貧窮和愚昧、非勞動者方面的財富和文化也發展起來。」

這是直到目前的全部歷史的規律。因此,不應當泛泛地談論「勞動」和「社會」,而應當在這裡清楚地證明,在現今的資本主義社會中怎樣最終創造了物質的和其他的條件,使工人能夠並且不得不剷除這個歷史禍害(注釋:1891年發表時這裡是「社會禍害」。——編者注)。

實際上,把這整個行文和內容都不妥當的條文放在這裡,只不過是為了把拉薩爾的「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作為口號寫在黨旗的上方。以後我還要回過來談「勞動所得」、「平等的權利」等等,因為同樣的東西在下面又以稍微不同的形式重複出現。

2.「在現代社會,勞動資料為資本家階級所壟斷,

由此造成的工人階級的依附性是一切形式的貧困和

奴役的原因。」

這段從國際章程中抄來的話!經過這番「修訂」就變成錯誤的的了。(注釋:「勞動所得」是拉薩爾為了代替明確的經濟學概念而提出的一國際工人協會臨時章程中的原話是:勞動者在經濟上受勞動資料即生活源泉的壟斷者的支配,是一切形式的奴役即一切社會貧困、精神屈辱和政治依附的基礎。---編者注。)

在現代社會,勞動資料為土地所有者和資本家所壟斷(地產的壟斷甚至是資本壟斷的基礎)。無論是前一個或者後一個壟斷者階級,國際章程在有關條文中都沒有提到。它談到的是「勞動資料即生活源泉的壟斷」。「生活源泉」這一補充語充分表明,勞動資料也包括土地。

作這種修訂,是因為拉薩爾由於現在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僅僅攻擊資本家階級,而不攻擊土地所有者。190在英國,資本家甚至多半不是他的工廠所在的那塊土地的所有者。

3.「勞動的解放要求把勞動資料提高為社會的公

共財產,要求集體調節總勞動並公平分配勞動所得。」

「把勞動資料提高為公共財產」!應當是說把它們「變為公共財產」。這不過是順便提一句罷了。

什麼是「勞動所得」呢?是勞動的產品呢,還是產品的價值?如果是後者,那麼,是產品的總價值呢,或者只是勞動新加在消耗掉的生產資料的價值上的那部分價值?

「勞動所得」是拉薩爾為了代替明確的經濟學概念而提出的一個模糊觀念。

什麼是「公平的」分配呢?

難道資產者不是斷言今天的分配是「公平的」嗎?難道它事實上不是在現今的生產方式基礎上唯一-「公平的」分配嗎?難道經濟關係是由法的概念來調節,而不是相反,從經濟關係中產生出法的關係嗎?難道各種社會主義宗派分子關於「公平的」分配不是也有各種極不相同的觀念嗎?

為了弄清楚「公平的分配」一語在這裡是什麼意思,我們必須把第一段和本段對照一下。本段設想的是這樣一個社會,在那裡「勞動資料是公共財產,總勞動是由集體調節的」,而在第一段我們則看到,「勞動所得應當不折不扣和按照平等的權利屬於社會一切成員」。

「屬於社會一切成員」?也屬於不勞動的成員嗎?那麼「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又在哪裡呢?只屬於社會中勞動的成員嗎?那麼社會一切成員的「平等的權利」又在哪裡呢?

「社會一切成員」和「平等的權利」顯然只是些空話。問題的實質在於:在這個共產主義社會中,每個勞動者都應當得到拉薩爾的「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

如果我們把「勞動所得」這個用語首先理解為勞動的產品,那麼集體的勞動所得就是社會總產品。

現在從它裡面應當扣除,

第一,用米補償消耗掉的生產資料的部分。

第二,用來擴大生產的追加部分。

第三,用來應付不幸事故、自然災害等的後備基金或保險基金。

從「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中扣除這些部分,在經濟上是必要的,至於扣除多少,應當根據現有的物資和力量來確定,部分地應當根據概率計算來確定,但是這些扣除無論如何根據公平原則是無法計算的。

剩下的總產品中的另一部分是用來作為消費資料的。

在把這部分進行個人分配之前,還得從裡面扣除:

第一,同生產沒有直接關係的一般管理費用。

同現代社會比起來,這一部分一開始就會極為顯著地縮減,並隨著新社會的發展而日益減少。

第二,用來滿足共同需要的部分,如學校、保健設施等。

同現代社會比起來,這一部分一開始就會顯著地增加,並隨著新社會的發展而日益增長。

第三,為喪失勞動能力的人等等設立的基金,總之,就是現在屬於所謂官辦濟貧事業的部分。

只有現在才談得上綱領在拉薩爾的影響下狹隘地專門注意的那種「分配」,就是說,才談得上在集體中的各個生產者之間進行分配的那部分消費資料。

「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已經不知不覺地變成「有折有扣的」了,雖然從一個處於私人地位的生產者身上扣除的一切,又會直接或間接地用來為處於社會成員地位的這個生產者謀利益。

正如「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一語消失了一樣,現在,「勞動所得」一語本身也在消失。

在一個集體的、以生產資料公有為基礎的社會中,生產者不交換自己的產品;用在產品上的勞動,在這裡也不表現為這些產品的價值,不表現為這些產品所具有的某種物的屬性,因為這時,同資本主義社會相反,個人的勞動不再經過迂迴曲折的道路,而是直接作為總勞動的組成部分存在著。於是,「勞動所得」這個由於含義模糊就是現在也不能接受的用語,便失去了任何意義。

我們這裡所說的是這樣的共產主義社會,它不是在它自身基礎上已經發展了的,恰好相反,是剛剛從資本主義社會中產生出來的,因此它在各方面,在經濟、道德和精神方面都還帶著它脫胎出來的那箇舊社會的痕迹。所以,每一個生產者,在作了各項扣除以後,從社會領回的,正好是他給予社會的。他給予社會的,就是他個人的勞動量。例如,社會勞動日是由全部個人勞動小時構成的;各個生產者的個人勞動時間就是社會勞動日中他所提供的部分,就是社會勞動日中他的一份。他從社會領得一張憑證,證明他提供了多少勞動(扣除他為公共基金而進行的勞動),他根據這張憑證從社會儲存中領得一份耗費同等勞動量的消費資料。他以一種形式給予社會的勞動量,又以另一種形式領回來。

顯然,這裡通行的是調節商品交換(就它是等價的交換而言)的同一原則。內容和形式都改變了,因為在改變了的情況下,除了自己的勞動,誰都不能提供其他任何東西,另一方面,除了個人的消費資料,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轉為個人的財產。至於消費資料在各個生產者中間的分配,那麼這裡通行的是商品等價物的交換中通行的同一原則,即一種形式的一定量勞動同另一種形式的同量勞動相交換。

所以,在這裡平等的權利按照原則仍然是資產階級權利,雖然原則和實踐在這裡已不再互相矛盾,而在商品交換中,等價物的交換隻是平均來說才存在,不是存在於每個個別場合。

雖然有這種進步,但這個平等的權利總還是被限制在一個資產階級的框框里。生產者的權利是同他們提供的勞動成比例的;平等就在於以同一尺度----勞動---來計量。但是,一個人在體力或智力上勝過另一個人,因此在同一時間內提供較多的勞動,或者能夠勞動較長的時間;而勞動,要當作尺度來用,就必須按照它的時間或強度來確定,不然它就不成其為尺度了。這種平等的權利,對不同等的勞動來說是不平等的權利。它不承認任何階級差別,因為每個人都像其他人一樣只是勞動者;但是它默認,勞動者的不同等的個人天賦,從而不同等的工作能力,是天然特權。所以就它的內容來講,它像一切權利一樣是一種不平等的權利。權利,就它的本性來講,只在於使用同一尺度;但是不同等的個人(而如果他們不是不同等的,他們就不成其為不同的個人)要用同一尺度去計量,就只有從同一個角度去看待他們,從一個特定的方面去對待他們,例如在現在所講的這個場合,把他們只當作勞動者,再不把他們看作別的什麼,把其他一切都撇開了。其次,一個勞動者已經結婚,另一個則沒有;一個勞動者的子女較多,另一個的子女較少,如此等等。因此,在提供的勞動相同、從而由社會消費基金中分得的份額相同的條件下,某一個人事實上所得到的比另一個人多些,也就比另一個人富些,如此等等。要避免所有這些弊病,權利就不應當是平等的,而應當是不平等的。

但是這些弊病,在經過長久陣痛剛剛從資本主義社會產生出來的共產主義社會第一階段,是不可避免的。權利決不能超出社會的經濟結構以及由經濟結構制約的社會的文化發展。

在共產主義社會高級階段,在迫使個人奴隸般地服從分工的情形已經消失,從而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對立也隨之消失之後;在勞動已經不僅僅是謀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之後;在隨著個人的全面發展,他們的(注釋:1891年發表時這裡沒有「他們的」。---編者注)生產力也增長起來,而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後,---只有在那個時候,才能完全超出資產階級權利的狹隘眼界,社會才能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各盡所能,按需分配!

我較為詳細地一方面談到「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另一方面談到「平等的權利」和「公平的分配」,是為了指出這些人犯了多麼大的罪,他們一方面企圖把那些在某個時期曾經有一些意義,而現在已變成陳詞濫調的見解作為教條重新強加於我們黨,另一方面又用民主主義者和法國社會主義者所慣用的、憑空想像的關於權利等等的廢話,來歪曲那些花費了很大力量才灌輸給黨而現在已在黨內扎了根的現實主義觀點。

除了上述一切之外,在所謂分配問題上大做文章並把重點放在它上面,那也是根本錯誤的。

消費資料的任何一種分配,都不過是生產條件本身分配的結果;而生產條件的分配,則表現生產方式本身的性質。例如,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基礎是:生產的物質條件以資本和地產的形式掌握在非勞動者手中,而人民大眾所有的只是生產的人身條件,即勞動力。既然生產的要素是這樣分配的,那麼自然就產生現在這樣的消費資料的分配。如果生產的物質條件是勞動者自己的集體財產,那麼同樣要產生一種和現在不同的消費資料的分配。庸俗的社會主義仿效資產階級經濟學家(一部分民主派又仿效庸俗社會主義)把分配看成並解釋成一種不依賴於生產方式的東西,從而把社會主義描寫為主要是圍繞著分配兜圈子。既然真實的關係早已弄清楚了,為什麼又要開倒車呢?

4,「勞動的解放應當是工人階級的事情,對它說

來,其他一切階級只是反動的一幫。」

前一句是從國際章程的導言中抄來的,但是經過了「修訂」。那裡寫道:「工人階級的解放應當是工人自己的事情」(注釋:國際章程導言中的原話是:工人階級的解放應該由工人階級自己去爭取。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第15頁。——編者注);這裡卻說「工人階級」應當解放——解放什麼?----「勞動」。誰能理解,就讓他去理解吧。

另一方面,作為補償,後一句引用了地道的拉薩爾的話:「對它(工人階級)說來,其他一切階級只組成反動的一幫。」

在《共產黨宣言》中寫道:「在當前同資產階級對立的一切階級中,只有無產階級是真正革命的階級。其餘的階級都隨著大工業的發展而日趨沒落和滅亡,無產階級卻是大工業本身的產物。」(注釋:見本選集第1卷第282頁。----編者注)

資產階級,作為大工業的體現者,對封建主和中間等級說來,在這裡是被當作革命階級看待的,而封建主和中間等級力求保持過時的生產方式所創造的一切社會陣地。所以他們並不是同資產階級一起只組成反動的一幫。

另一方面,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說來是革命的,因為無產階級本身是在大工業基地上成長起來的,它力求使生產擺脫資產階級企圖永遠保存的資本主義性質。但是,《宣言》又補充說:「中間等級……是革命的,那是鑒於他們行將轉入無產階級的隊伍」(注釋:見本選集第1卷第282頁。----編者注)。

所以,從這個觀點看來,說什麼對工人階級說來,中間等級「同資產階級一起」並且加上封建主「只組成反動的一幫」,這也是荒謬的。

難道在最近這次選舉l9l中有人向手工業者、小工業家等等以及農民說過:對我們說來,你們同資產者和封建主一起只組成反動的一幫嗎?

拉薩爾熟知《共產黨宣言》,就像他的信徒熟知他寫的福音書一樣。他這樣粗暴地歪曲《宣言》,不過是為了粉飾他同專制主義者和封建主義者這些敵人結成的反資產階級聯盟。

此外,在上面這一段,他的格言是勉強塞進去的,它同那句從國際章程中摘來但被歪曲了的引語毫不相干。這純粹是一種狂妄無恥的做法,而且絕對不是俾斯麥先生所不喜歡的,這是柏林的馬拉192所乾的廉價的蠻橫行徑之一。

5.「工人階級為了本身的解放,首先是在現代民族國家的範圍內進行活動,同時意識到,它的為一切文明國家的工人所共有的那種努力必然產生的結果,將是各民族的國際的兄弟聯合。」

同《共產黨宣言》和先前的一切社會主義相反,拉薩爾從最狹隘的民族觀點來理解工人運動。有人竟在這方面追隨他,而且這是在國際193進行活動以後!

不言而喻,為了能夠進行鬥爭,工人階級必須在國內作為階級組織起來,而且它的直接的鬥爭舞台就是本國。所以,它的階級鬥爭不就內容來說,而像《共產黨宣言》所指出的「就形式來說」,是本國範圍內的鬥爭。但是,「現代民族國家的範圍」,例如德意志帝國,本身又在經濟上處在「世界市場的範圍內」,在政治上「處在國家體系的範圍內」。任何一個商人都知道德國的貿易同時就是對外貿易,而俾斯麥先生的偉大恰好在於他實行一種國際的政策。

而德國工人黨把自己的國際主義歸結為什麼呢?就是意識到它的努力所產生的結果「將是各民族的國際的兄弟聯合」。這句從資產階級的和平和自由同盟194那裡抄來的話,是要用來代替各國工人階級在反對各國統治階級及其政府的共同鬥爭中的國際兄弟聯合的。這樣,關於德國工人階級的國際職責竟一字不提!德國工人階級竟然應當這樣去對付為反對它而已經同其他一切國家的資產者實現兄弟聯合的本國資產階級,對付俾斯麥先生的國際陰謀政策195

實際上,這個綱領的國際信念,比自由貿易派196的國際信念還差得難以估量。自由貿易派也說,它的努力所產生的結果是「各民族的國際的兄弟聯合」。但是它還做一些事使貿易成為國際性的,而決不滿足於意識到一切民族只在本國從事貿易。

各國工人階級的國際活動絕對不依賴於「國際工人協會」的存在。「國際工人協會」只是為這種活動創立一個中央機關的第一個嘗試;這種嘗試由於它所產生的推動力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成績,但是在巴黎公社失敗之後,已經不能再以它的第一個歷史形態繼續下去了。

俾斯麥的《北德報》為了使其主子滿意,宜稱德國工人黨在新綱領中放棄了國際主義,這倒是完全說對了。197

「德國工人黨從這些原則出發,用一切合法手段去爭取建立自由國家-----和----社會主義社會:廢除工資制度連同鐵的工資規律——和——任何形式的剝削,消除一切社會的和政治的不平等。」

關於「自由」國家,我後面再講。

這樣,德國工人黨將來就必須信奉拉薩爾的「鐵的工資規律」198了!為了不讓它埋沒掉,竟胡說什麼「廢除工資制度(應當說:僱傭勞動制度)連同鐵的工資規律」。如果我廢除了僱傭勞動,我當然也就廢除了它的規律,不管這些規律是「鐵的」還是海綿的。但是拉薩爾反對僱傭勞動的鬥爭幾乎只是圍繞著這個所謂的規律兜圈子。所以,為了證明拉薩爾宗派已經獲得勝利,應當廢除「工資制度連同鐵的工資規律」,而不是不連同後者。

大家知道,在「鐵的工資規律」中,除了從歌德的「永恆的、鐵的、偉大的規律」199中抄來的「鐵的」這個詞以外,沒有什麼東西是拉薩爾的。「鐵的」這個詞是正統的信徒們藉以互相識別的一個標記。但是,如果我接受帶有拉薩爾印記因而是拉薩爾所說的意義上的規律,我就不得不連同他的論據一起接受下來。這個論據是什麼呢?正如朗格在拉薩爾死後不久所表明的200,這就是(朗格自己宣揚的)馬爾薩斯的人口論201。但是,如果這個理論是正確的,那麼,我即使把僱傭勞動廢除一百次,也還廢除不了這個規律,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這個規律不僅支配著僱傭勞動制度,而且支配著一切社會制度。經濟學家們五十多年以來正是以此為根據證明,社會主義不能消除自然本身造成的貧困,而只能使它普遍化,使它同時分布在社會的整個表面上!

但是,這一切都不是主要的。完全撇開拉薩爾對這個規律的錯誤表述不談,真正令人氣憤的退步在於:

自從拉薩爾死後,在我們黨內,這樣一種科學見解已經給自己開闢了道路,就是工資不是它表面上呈現的那種東西,不是勞動的價值或價格,而只是勞動力的價值或價格的隱蔽形式。這樣,過去關於工資的全部資產階級見解以及對這種見解的全部批評都被徹底推翻了,並且弄清了:僱傭工人只有為資本家(因而也為同資本家一起分享剩餘價值的人)白白地勞動一定的時間,才被允許為維持自己的生活而勞動,就是說,才被允許生存;整個資本主義生產體系的中心問題,就是用延長工作日,或者提高生產率,增強勞動力的緊張程度等等辦法,來增加這個無償勞動,因此,僱傭勞動制度是奴隸制度,而且勞動的社會生產力越發展,這種奴隸制度就越殘酷,不管工人得到的報酬較好或是較壞。而現在,當這個見解在我們黨內越來越給自己開闢出道路的時候,竟有人倒退到拉薩爾的教條那裡去,雖然他們應當知道,拉薩爾並不懂得什麼是工資,而是跟著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把事物的外表當作事物的本質。

這正像奴隸們終於發現了自己受奴役的秘密而舉行起義時,其中有一個為陳舊觀念所束縛的奴隸竟在起義的綱領上寫道:奴隸制度必須廢除,因為在奴隸制度下,奴隸的給養最多不能超過某個非常低的標準!

我們黨的代表們竟如此粗暴地踐踏這個在黨員群眾中廣泛傳播的見解,僅僅這一事實豈不就證明了他們在草擬妥協綱領時是多麼令人不能容忍地輕率,多麼無恥!

本段末尾「消除一切社會的和政治的不平等」這一不明確的語句,應當改成:隨著階級差別的消滅,一切由這些差別產生的社會的和政治的不平等也自行消失。

「為了替社會問題的解決開闢道路,德國工人黨

要求在勞動人民的民主監督下,依靠國家幫助建立

生產合作社。在工業和農業中,生產合作社必須廣泛

建立,以致能從它們產生總勞動的社會主義的組織。」

在拉薩爾的「鐵的工資規律」之後,就是這個先知提出的救世良方!「道路」確實「開闢」得不錯!現存的階級鬥爭被換上了拙劣的報刊作家的空話——要「開闢道路」來「解決」的「社會問題」。「總勞動的社會主義的組織」不是從社會的革命轉變過程中,而是從國家給予生產合作社的「國家幫助」中「產生」的,並且這些生產合作社是由國家而不是由工人「建立」的。這真不愧為拉薩爾的幻想:靠國家貸款能夠建設一個新社會,就像能夠建設一條新鐵路一樣!

由於還知道一點羞恥,於是就把「國家幫助」置於——「勞動人民的民主監督下」。

第一,德國的「勞動人民」大多數是農民而不是無產者。

第二,「民主的」這個詞在德語里意思是「人民當權的」。什麼是「勞動人民的人民當權的監督」呢?何況所說的是這樣的勞動人民,他們通過向國家提出的這些要求表明,他們充分意識到自己既沒有當權,也沒有成熟到當權的程度!

在這裡深入批評畢舍在路易—菲力浦時代為了對付法國社會主義者而開列的、被《工場》派的反動工人所採用的藥方202,那是多餘的。主要的過失不在於把這個特殊的萬靈藥方寫入了綱領,而在於從階級運動的立場完全退到宗派運動的立場。

如果說工人們想要在社會的範圍內,首先是在本國的範圍內創造合作生產的條件,這只是表明?他們力爭變革現存的生產條件,而這同靠國家幫助建立合作社毫無共同之處!至於現有的合作社,它們只是在工人自己獨立創辦,既不受政府保護,也不受資產者保護的情況下,才有價值。

現在我來談民主的一節。

A.「國家的自由的基礎。」

首先,照第二節的說法,德國工人黨爭取建立「自由國家」。

自由國家,這是什麼東西?

使國家變成「自由的」,這決不是已經擺脫了狹隘的臣民見識203的工人的目的。在德意志帝國,「國家」幾乎同在俄國一樣地「自由」。自由就在於把國家由一個高踞社會之上的機關變成完全服從這個社會的機關;而且就在今天,各種國家形式比較自由或比較不自由,也取決於這些國家形式把「國家的自由」限制到什麼程度。

德國工人黨——至少是當它接受了這個綱領的時候——表明:它對社會主義思想領會得多麼膚淺,它不把現存社會(對任何未來社會也是一樣)當作現存國家的(對未來社會來說是未來國家的)基礎,反而把國家當作一種具有自己的「精神的、道德的、自由的基礎」的獨立存在物。

而且綱領還荒謬地濫用了「現代國家」、「現代社會」等字眼,甚至更荒謬地誤解了向之提出自己要求的那個國家!

「現代社會」就是存在於一切文明國度中的資本主義社會,它或多或少地擺脫了中世紀的雜質,或多或少地由於每個國度的特殊的歷史發展而改變了形態,或多或少地有了發展。「現代國家」卻隨國境而異。它在普魯士德意志帝國同在瑞士不一樣,在英國同在美國不一樣。所以,「現代國家」是一種虛構。

但是,不同的文明國度中的不同的國家,不管它們的形式如何紛繁,卻有一個共同點:它們都建立在現代資產階級社會的基礎上,只是這種社會的資本主義發展程度不同罷了。所以,它們具有某些根本的共同特徵。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談「現代國家制度」,而未來就不同了,到那時「現代國家制度」現在的根基即資產階級社會已經消亡了。

於是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在共產主義社會中國家制度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換句話說,那時有哪些同現在的國家職能相類似的社會職能保留下來呢?這個問題只能科學地回答;否則,即使你把「人民」和「國家」這兩個詞聯接一千次,也絲毫不會對這個問題的解決有所幫助。

在資本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之間,有一個從前者變為後者的革命轉變時期。同這個時期相適應的也有一個政治上的過渡時期,這個時期的國家只能是無產階級的革命專政。

但是,這個綱領既不談無產階級的革命專政,也不談未來共產主義社會的國家制度。

綱領的政治要求除了人所共知的民主主義的陳詞濫調,如普選權、直接立法、人民權利、國民軍等等,沒有任何其他內容。這純粹是資產階級的人民黨183、和平和自由同盟194的回聲。所有這些要求,只要不是靠幻想誇大了的,都已經實現了。不過實現了這些要求的國家不是在德意志帝國境內,而是在瑞士、美國等等。這類「未來國家」就是現代國家,雖然它是存在於德意志帝國的「範圍」以外。

但是他們忘記了一點。既然德國工人黨明確地聲明,它是在「現代民族國家」內,就是說,是在自己的國家即普魯士德意志帝國內進行活動,——否則,它的大部分要求就沒有意義了,因為人們只要求他們還沒有的東西,——那麼,它就不應當忘記主要的一點,就是說,這一切美妙的玩意兒都建立在承認所謂人民自主權的基礎上,所以它們只有在民主共和國內才是適宜的。

既然他們沒有勇氣(注釋:1891年發表時這裡是「既然他們不可能」。---編者注)像法國工人綱領在路易—菲力浦和路易—拿破崙時代那樣要求民主共和國,——而這是明智的,因為形勢要求小心謹慎,——那就不應當採取這個既不「誠實」204也不體面的(注釋:1891年發表時刪去了「既不『誠實』也不體面的」這幾個字。---編者注)手法:居然向一個以議會形式粉飾門面、混雜著封建殘餘、同時已經受到資產階級影響、按官僚制度組成、以警察來保護的軍事專制國家,要求只有在民主共和國里才有意義的東西,並且還向這個國家莊嚴地保證,他們認為能夠「用合法手段」從它那裡爭得這類東西!(注釋:1891年發表時刪去了「並且……這類東西!」這半句話。---編者注)

庸俗民主派把民主共和國看作千年王國45,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正是在資產階級社會的這個最後的國家形式里階級鬥爭要進行最後的決戰,——就連這樣的庸俗民主派也比這種局限於為警察所容許而為邏輯所不容許的範圍內的民主主義高明得多。

事實上,他們是把「國家」理解為政府機器,或者理解為構成一個由於分工而同社會分離的獨特機體的國家,這可以從下面的話得到證明,「德國工人黨提出下列要求作為國家的經濟的基礎;……交納單一的累進所得稅……」賦稅是政府機器的經濟的基礎,而不是其他任何東西的經濟的基礎。在存在於瑞士的「未來國家」里,這種要求差不多已經實現了。所得稅是以不同社會階級的不同收入來源為前提,因而是以資本主義社會為前提。所以,利物浦的財政改革派——以格萊斯頓的弟弟為首的資產者——提出和這個綱領相同的要求,這是不足為奇的。

B.「德國工人黨提出下列要求作為國家的精神

的和道德的基礎:

1.由國家實行普遍的和平等的國民教育。實行普遍

的義務教育。實行免費教育。」

平等的國民教育?他們怎樣理解這句話呢?是不是以為在現代社會中(而所談到的只能是現代社會)教育對一切階級都可以是平等的呢?或者是要求用強制的方式使上層階級也降到國民學校這種很低的教育水平,即降到僅僅適合於僱傭工人甚至農民的經濟狀況的教育水平呢?

「實行普遍的義務教育。實行免費教育。」前者甚至存在於德國,後者就國民學校來說存在於瑞士和美國。如果說,在美國的幾個州里,「高一級的」學校也是「免費的」,那麼,事實上這不過是從總稅收中替上層階級支付了教育費用而已。順便指出,A項第5條所要求的「實行免費訴訟」也是如此。刑事訴訟到處都是免費的,而民事訴訟幾乎只涉及財產糾紛,因而幾乎只同有產階級有關。難道他們應當用人民的金錢來打官司嗎?

在關於學校的一段中,至少應當把技術學校(理論的和實踐的)同國民學校聯繫起來提出。

「由國家實行國民教育」是完全要不得的。用一般的法律來確定國民學校的經費、教員資格、教學科目等等,並且像美國那樣由國家視察員監督這些法律規定的實施,這同指定國家為人民的教育者完全是兩回事!相反地,應當把政府和教會對學校的任何影響都同樣排除掉。在普魯士德意志帝國(他們會說,他們談的是「未來國家」,但是這種空洞的遁辭也無濟於事;我們已經看到,這是怎樣一回事了),倒是需要由人民對國家進行極嚴厲的教育。

但是整個綱領,儘管滿是民主的喧囂,卻徹頭徹尾地感染了拉薩爾宗派對國家的忠順信仰,或者說感染了並不比前者好一些的對民主奇蹟的信仰,或者說得更正確些,整個綱領是這兩種對奇蹟的信仰的妥協,這兩種信仰都同樣遠離社會主義。

「科學自由」——普魯士憲法中有一條就是這樣寫的。為什麼把它寫在這裡呢?

「信仰自由」!如果現在,在進行文化鬥爭158的時候,要想提醒自由主義者記住他們的舊口號,那麼只有採用下面這樣的形式才行:每一個人都應當有可能滿足自己的宗教需要,就像滿足自己的肉體需要一樣(注釋:1891年發表時這裡是「滿足自己的宗教需要……」——編者注),不受警察干涉。但是,工人黨本來應當乘此機會說出自己的看法:資產階級的「信仰自由」不過是容忍各種各樣的宗教信仰自由而已,工人黨則力求把信仰從宗教的妖術中解放出來。但是他們不願越過「資產階級的」水平。

現在我就要講完了,因為綱領中接下去的附帶部分不是綱領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我在這裡只簡單地談一談。

2.「正常的工作日。」

其他任何國家的工人黨都沒有局限於這種含糊的要求,而總是明確地指出,在當前條件下多長的工作日是正常的。

3、「限制婦女勞動和禁止兒童勞動。」

如果限制婦女勞動指的是工作日的長短和工間休息等等,那麼工作日的正常化就應當已經包括了這個問題;否則,限制婦女勞動只能意味著在那些對婦女身體特別有害或者對女性來說違反道德的勞動部門中禁止婦女勞動。如果指的是這一點,那就應當說清楚。

「禁止兒童勞動」!這裡絕對必須指出年齡界限。

普遍禁止兒童勞動是同大工業的存在不相容的,所以這是空洞的虔誠的願望。

實行這一措施——如果可能的話——是反動的,因為在按照不同的年齡階段嚴格調節勞動時間並採取其他保護兒童的預防措施的條件下,生產勞動和智育的早期結合是改造現代社會的最強有力的手段之一。」

4.「對工廠工業、作坊工業和家庭工業實行國家監督。」

在普魯士德意志這樣一個國家裡,應當明確地要求:工廠視察員只有經過法庭才能撤單;每個工人都可以向法庭告發視察員的失職行為;視察員必須是醫生。

5.「調整監獄勞動。」

在一個一般性的工人綱領裡面,這是一種微不足道的要求。無論如何應當明白說出,工人們不願意由於擔心競爭而讓一般犯人受到牲畜一樣的待遇,特別是不願意使他們失掉改過自新的唯一手段即生產勞動。這是應當期望於社會主義者的最低限度的東西。

6.「實行有效的責任法。」

應當說明,「有效的」責任法是什麼意思。

順便指出,在正常的工作日這一條中,忽略了工廠立法中關於衛生設施和安全措施等等那一部分。只有當這些規定遭到破壞時,責任法才發生效力。

總之,這一附帶部分也是寫得很草率的。(注釋:1891年發表時刪去了這句話。——編者注)

我已經說了,我已經拯救了自己的靈魂。205

大約寫於1875年4月底一最原文是德文

遲5月7日選自《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載於1890—1891年《新時代》第19卷第15—35頁

雜誌第1卷第18期

注釋

177《哥達綱領批判》是科學共產主義最重要的綱領性文獻,是對機會主義進行不調和鬥爭的典範。這一著作寫於1875年4月至5月初,並於5月5日連同附信寄給了社會民主工黨領導人之一威·白拉克。這一著作對即將合併的社會民主黨的綱領草案提出了批評意見,這些意見是為將在哥達舉行的合併大會而準備的。

《哥達綱領批判》在馬克思生前沒有公開發表。1891年1月,恩格斯為了反擊德國黨內正在抬頭的機會主義思潮,徹底肅清拉薩爾主義的影響,幫助德國社會民主黨制定正確的綱領,不顧黨內某些領導人的反對,將這一著作發表在《新時代》雜誌1890—1891年第1卷第18期上,並寫了一篇序言,同時發表的還有與這一著作直接有關的馬克思於1875年5月5日給威·白拉克的信。

恩格斯在發表《哥達綱領批判》時,刪去了一些針對個別人的尖銳的詞句和評語,這樣做很大程度上是應《新時代》雜誌的出版者狄茨和編輯卡。考茨基的要求。這一著作發表後,德國社會民主黨國會黨團和《前進報》編輯部對它反應冷淡。但是正如恩格斯所預見的那樣,無論是在德國黨內,還是在其他國家的社會主義者中,馬克思的這一著作都受到歡迎,其他國家的社會主義者把這——著作看作是整個國際社會主義運動的綱領性文獻。

《哥達綱領批判》和恩格斯寫的序言在恩格斯生前沒有再版過。這裡所發表的中文版是按手稿全文翻譯和刊印的。---293。

178指1875年5月22—27日在德國的哥達召開的代表大會,會上當時德國工人運動中存在的兩個派別,即由李卜克內西和倍倍爾於1869年在愛森納赫建立,並由他們領導的社會民主工黨(愛森納赫派)和由哈森克萊維爾、哈賽爾曼和特耳克領導的拉薩爾派的全德工人聯合會實現了合併,合併後的黨命名為德國社會主義工人黨。---293、695。

179哈雷代表大會是德國社會民主黨在反社會黨人非常法廢除後於1890年10月12—18日在德國的哈雷舉行的第一次代表大會,1890年10月16日根據哥達綱領主要起草人威·李卜克內西的提議,決定起草一個新綱領草案,提交下屆黨代表大會討論。這個新綱領於1891年10月在愛爾福特代表大會上被通過,通稱愛爾福特綱領。——293。

180這個聲明後來沒有發表,其原因見恩格斯1875年10月11日致威。白拉克以及1875年10月12日致奧·倍倍爾的信。----295。

181愛森納赫黨的正式名稱是德國社會民主工黨,於1869年8月7-9日在德國的愛森納赫城舉行的德國、奧地利和瑞士社會民主主義者代表大會上成立,領導人是奧·倍倍爾和威·李卜克內西。愛森納赫黨在馬克思、恩格斯的關懷下建立和成長起來,它參加了國際工人協會,是德國工人運動中的左派。---295。

182指巴枯寧1873年在瑞士用俄文出版的《國家制度和無政府狀態》一書。---295。

183德國人民黨成立於1865年,由主要是德國南部各邦的小資產階級民主派以及一部分資產階級民主派組成。德國人民黨執行反普魯士政策,提出一般民主口號,反對確立普魯士對德國的領導權,宣傳實行聯邦制,反對以集中統一的民主共和國的形式統一德國,反映了德意志某些邦的分立主義意圖。

1866年,以工人為基本核心的薩克森人民黨併入德國人民黨。人民黨的這支左翼,除了反普魯士的情緒和力求共同努力以民主方法解決國家的全民族的統一問題之外,在實質上與原來的德國人民黨毫無共同之點,以後它就朝著社會主義的方向發展。後來該黨的基本成員脫離了小資產階級民主派,於1869年8月參加了社會民主工黨的建立工作。——295、314、321。

184指巴枯寧在《國家制度和無政府狀態》一書中所表達的意思。馬克思在對這本書作的摘要和評註中揭露了巴枯寧提出的責難是毫無根據的。——295、325。

18518651869年8月7—9日在愛森納赫舉行了社會民主主義者全德代表大

會。會上成立了德國社會民主工黨,也稱愛森納赫黨(見注181)。代表大會通過的綱領,即愛森納赫綱領,總的來說是符合國際工人協會共同章程的精神的。——296、320。

186委託書在這裡是指受某個組織或黨派的委託去參加某種會議或執行某種使命的證明書。具有約束力的委託書規定了受委託人必須嚴格遵守的要求。

拉薩爾派為了堅持他們的機會主義主張,發給他們的代表具有約束力的委託書,而李卜克內西熱衷於合作,不惜作無原則的讓步,他在1875年4月21日給恩格斯的複信中辯解說:「拉薩爾派事先直接舉行了執行委員會會議,一些特別糟糕的條文均受委託書的約束。我們的(以及對方的)任何人都毫不懷疑,合併是拉薩爾主義的死亡。因此我們更應當對他們讓步。」——296。

187原來宣布哥達合併代表大會將於1875年5月23—25日召開,拉薩爾派代表大會在這以前召開,愛森納赫派代表大會擬於5月25—27日召開。實際情況是,合併代表大會於5月22—27日召開,而愛森納赫派代表大會和拉薩爾派代表大會都是在合併代表大會期間召開的。——296。

188指馬克思親自校訂的《資本論》第1卷的法文譯本,這一譯本於1872年9月至1875年11月在巴黎分九冊出版。---296。

189指出版《人民國家報》的萊比錫合作印刷廠出版社,該社於1875年出版了馬克思的著作《揭露科隆共產黨人案件》的新版本。--297。

190指拉薩爾同普魯士首相俾斯麥的秘密勾結。馬克思在」世紀60年代就已覺察到這一點。他在1865年2月23日給庫格曼的信中寫道:「拉薩爾事實上背叛了黨。他同俾斯麥訂立了一個正式的契約。」1928年發現的材料證實,拉薩爾早在1863年5月就同俾斯麥達成了協議,彼此多次密談,書信來往。1863年6月拉薩爾寫信給俾斯麥表示:「一旦工人等級能夠有理由相信獨裁對它有好處,它就會本能地感到自己傾向於獨裁。這是千真萬確的;因此,正如我最近對您說的那樣,如果國王什麼時候能夠決定採取---當然這是難於置信的——步驟,實行真正革命的和民族的方針,並把自己從一個特權等級的王權變成一『個社會的和革命的人民的王權,那麼工人等級儘管有共和主義的信仰,或者寧可說正是由於這種信仰,就會多麼傾向於把國王看作是與資產階級社會的利己主義相對立的社會獨裁的天然體現者廣——301。

191指1874年1月10日的德意志帝國國會選舉。德國社會民主工黨在選舉中取得了很大的勝利,有九人當選為議員(其中包括當時監禁期已滿的奧·倍倍爾和威·李卜克內西),獲選票超過35萬張,即佔全部選票的6%,大大超過了1871年選舉所獲的票數。----307。

192這一稱謂顯然是用來諷刺《新社會民主黨人報》的主編威·哈賽爾曼的。

《新社會民主黨人報》是1871至1876年在柏林每周出版三次的德文報紙,拉薩爾派的全德工人聯合會的機關報。該報完全執行了拉薩爾派迎合俾斯麥制度和巴結德國統治階級的政策,反映了拉薩爾派領導人推行的機會主義和民族主義的方針。該報站在宗派主義的立場

上,一貫反對國際的馬克思主義的領導,反對德國社會民主工黨,支持巴枯寧分子和其他反無產階級流派的人們所進行的仇視國際總委員會的活動。---308。

193國際工人協會,後稱第—國際,是第一個國際性的無產階級革命組織,

1864年秋由馬克思創立。馬克思和恩格斯主持的第一國際,領導了各國工人的經濟鬥爭和政治鬥爭,並同蒲魯東主義、巴枯寧主義、工聯主義、拉薩爾主義等反馬克思主義流派進行了激烈鬥爭,鞏固了各國工人的國際團結。第一國際在1872年海牙代表大會以後實際上已停止活動,1876年正式宣布解散。第一國際的歷史意義在於它「奠定了工人國際組織的基礎,使工人做好向資本進行革命進攻的準備」(見《列寧全集》中文第2版第36卷第290頁)。---308、333、689、777。

194和平和自由同盟,即國際和平和自由同盟,是由一批小資產階級共和主義者和自由主義者(維·雨果、朱·加里波第等人曾積极參加)於1867年在瑞士的日內瓦建立的資產階級和平主義組織,1867—1868年米·巴枯寧參加了同盟的領導工作,同盟在巴枯寧的影響下企圖利用工人運動和國際工人協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和平和自由同盟曾宣稱通過建立「歐洲聯邦」可以消除戰爭,這一思想反映了小資產階級廣大階層的和平願望,但在群眾中散布了荒謬的幻想,誘使無產階級放棄階級鬥爭。馬克思曾指出:這一組織是「為同無產階級國際相對抗而創立的國際資產階級組織」(馬克思1870年4月19日給保·拉法格的信)。——308、314。

195俾斯麥上台後,為了鎮壓工人階級的革命運動,在國際上搞了一系列陰謀活動。1871年,他同法國反動頭子梯也爾勾結,鎮壓了巴黎公社;此後,1871至1872年他企圖同奧匈帝國、俄國締結一個正式協定,以便共同迫害革命的工人運動,尤其是第一國際。1873年10月22日,根據俾斯麥的倡議,俄、奧、德三國皇帝締結了協定,即「三國同盟」,規定

一旦出現戰爭或革命的危險,三國應立即協商,採取共同行動的方針。—--309。

196自由貿易派即曼徹斯特學派,是19世紀上半葉英國出現的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的一個派別。其主要代表人物是曼徹斯特的工廠主理·科布頓和約·布萊特。19世紀20—-50年代曼徹斯特是自由貿易派的宣傳中心。該學派提倡自由貿易,要求國家不干涉經濟生活,反貿易保護主義的原則,要求減免關稅和獎勵出口,廢除有利於土地貴族的、規定高額穀物進口稅的穀物法。1839年曼徹斯特的自由貿易派建立了反穀物法同盟。40至50年代,自由貿易派組成了一個單獨的政治集團,後來成為自由黨的左翼。—--309。

197指1875年3月20日《北德總彙報》在每日政治新聞欄目里就德國社會民主黨的綱領草案發表的一篇社論,社論指出,「社會民主黨的鼓動在某些方面變得比較謹慎了:它在背棄國際……」。

《北德總彙報》是德國保守派的日報,19世紀60至80年代是俾斯麥政府的半官方報紙;1861至1918年在柏林出版。----309。

198「鐵的工資規律」是拉薩爾的一個經濟學觀點。

拉薩爾對他的「鐵的工資規律」作了如下的表述:「這個在現今的關係之下,在勞動的供求的支配之下,決定著工資的鐵的經濟規律是這樣的:平均工資始終停留在一國人民為維持生存和繁殖後代按照習慣所要求的必要的生活水平上。

這是這樣的一個中心點:實際日工資總是在它周圍擺動,既不能長久地高於它,也不能長久地低於它。實際的日工資不能長期地高於這個平均數;因為,否則就會由於工人狀況的改善而發生工人人口從而人手供應的增加,結果又會把工資壓低到原來的或者低於原來的水平。

工資也不可能長期地大大低於這個必要的生活水平。因為,那時就會發生人口外流、獨身生活、節制生育,以至最後由於貧困而造成工人人數減少等現象,這樣,就會使工人人手的供應短缺,從而使工資重新回到它原來的較高的水平。因此,實際的平均工資處於運動之中,始終圍繞著它這個重心上下擺動,時而高些,時而低些。」(見《工人讀本,拉薩爾1863年5月17和19日在美因河畔法蘭克福的演講)1887年霍廷根一蘇黎世版)。

拉薩爾最初是在《就萊比錫全德工人代表大會的召開給中央委員會的公開答覆》(1863年蘇黎世版第15---16頁)中論述這個「規律」的。——309、322。

199引自德國詩人歌德《神性》中的詩句:「我們大家必須順從永恆的、鐵的、偉大的規律,完成我們生存的連環」。---310。

200弗·阿·朗格在1865年發表的《工人問題對現在和將來的意義》一書,宣揚了馬爾薩斯人口論。恩格斯於1865年3月29日寫信給朗格,對他書中的錯誤觀點進行了批判。(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第469-471頁)---310。)

201馬爾薩斯人口論是英國資產階級庸俗經濟學家馬爾薩斯提出來的。他在1798年出版的《人口原理》一書中認為,人口按幾何級數(1、2、4、8、16……)增加,生活資料按算術級數(1、2、3、4、5……)增加,人口的增加超過生活資料的增加是一條永恆的自然規律。他把資本主義制度下勞動人民遭受失業、貧困的原因歸之於這個規律,認為只有用戰爭,瘟疫和飢餓等辦法減少人口,才能使人口與生活資料的數量相適應。——310。

202指法國基督教社會主義者菲·約·本·畢舍在19世紀40年代提出的靠國家幫助建立生產合作社來消除社會弊病的主張。

《工場》即《工場。工人自編的勞動階級機關趕刊物》是一種法文月刊,受基督教社會思想影響的手工業者和工人的刊物,1840至1850年在巴黎出版,編輯部由工人代表組成,每三個月改造一次。---312。

203「狹隘的臣民見識」是廣泛流傳於德國的一種說法,源出1838年初普魯士內務大臣馮·

羅霍給埃爾賓城居民的信。當時有人以埃爾賓城居民義寫信支持哥丁根七教授反對漢諾威國王廢除該邦憲法。羅霍在回信中寫道:「臣民應當對自己的國王和邦君表示理所當然的服從

……但是不應當以自己的狹隘見解為標準去度量國家元道的行為……。」---313。

204愛森納赫派也被稱為「誠實的人」。---315、321。

205這句話原文是拉丁文:Dixi et salvavi animam meam ,源於《舊約全書·以西結書》,意思是我已經盡了責任。---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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