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讀│上班什麼都沒幹，為什麼還會覺得很累

07-21

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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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畢業的時候，我最羨慕公司的胖子。他每天啥都不幹，只要人出現在公司就行。他每天上午十點多晃晃悠悠走進公司，開電腦看一會新聞，玩一下遊戲就可以吃飯了。吃飯後午睡，一覺睡到三四點，再玩一會遊戲就可以下班啦。關鍵是他每天下班還埋怨，說上班好累，真讓人呵呵。

　　有天下雪，胖子在空間里髮狀態說，這樣的天氣，不在家裡睡覺，簡直是浪費生命。公司的老闆還在下面點贊。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了胖子是某高官的親戚，老闆必須維護這層關係，才給他安排了這樣一個超級閑差。

　　我雖然不至於想要成為他，但是在累得快要瘋掉的時候還是非常想要過他的那種日子。終於我等到了公司的淡季，每天早上去上班，打完卡後就沒事了。我只用待在電腦前，以一個人的身份坐在那裡就行了。我的職責只是用自身的肉體填補辦公室的空蕩，讓公司顯得一切都在正常運營就行了。

　　但我也不能做自己的事情，依然要打開辦公的文檔，裝作正經上班的樣子，因為你指不定老闆什麼時候會出現。因為偷瞄一下視頻，看幾張美圖被人掃地出門，多少有點得不償失。所以每天我都是托著下巴，盯著電腦，浮想聯翩，希望時間能夠快點再快點。

　　果然如胖子所說，那一陣上班我頂多就是列印幾張紙裝訂點文件，幾乎什麼事也沒幹，但是下班感覺整個人依然很累。擠在地鐵里，我只想著早點回家，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

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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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陣我查了一些資料，有人說是因為坐姿不行，血液循環不暢，時間長了才會覺得累。為此我還上網淘了一把符合人體工程學的靠椅，坐了兩天，下班依然覺得疲累不堪。那一陣我覺得我的人生就要廢了。

　　那種壓抑沮喪的情緒瀰漫在心頭，讓我覺得似曾相識，就跟曾經在大學的時候打完一天的遊戲後深夜爬上床的心境一模一樣。那種失落虛無的感覺簡直要把人逼瘋。

　　那一刻我才明白，上班什麼都沒幹，也會覺得很累，是因為內心並不安分，根本無法接受時間過得如此毫無意義。

　　雖然我打卡了，填充好了考勤表上的一條條橫杠，但我卻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絲的成就感。我做的工作誰都會做，無非是做做表格，列印些東西，發發文件，簽一些字。我今天做完了這些，明天依然要面對這些東西。沒有任何的改變和提高，沒有一絲絲的創造性。就像摩登時代里卓別林飾演的那個工人，機械地擰著一個個螺絲釘。雖然我的工作看起來花樣多一點，無非也是一顆大一點的螺絲釘，擰得時候要高抬腿，再哼個小曲而已。可本質並沒有改變。

　　由於生計，你自己還沒敢討厭，可是身體已經開始誠實地自主反抗了。

　　我討厭這樣的日子，幸好我工作中這樣的情況也不多。大部分時間還是很忙，很有挑戰性，當然那時我也並不覺得好受。我發現，我既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墮落，也無法踏踏實實的迎接挑戰。所以，絕大部分情況下，我都是悶悶不樂的。

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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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前年的時候，媽媽天天著急我找對象的事情，經常搜集一些女孩的聯繫方式給我，讓我多多勾搭。很多姑娘跟我談到工作的問題的時候，總會問我你怎麼不去考公務員。

　　我說我不喜歡體制內的閑散的生活。姑娘說可是公務員穩定啊。我倔強地說，有實力才是真正的穩定。然後姑娘就會擺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不想跟我講話了。我知道她此刻內心的台詞肯定是在說：又碰到一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了，不行就是不行，還扯這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實那一刻我的內心是不淡定的。畢竟我沒有真正體驗過公務員的生活，我大言不慚的說那不好，可能真有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感覺。直到上一次換工作回家找在審計局上班的同學玩的時候，陪他上了幾天班，我才真正體驗了「穩定的感覺」。可我真不喜歡它，比我閑在辦公室還要恐怖得多。我那只是暫時的，他們卻是一輩子都會這樣的。

　　有時候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前途未卜，而是前途已經確定，未來的每一天都和今天沒有什麼兩樣。你成了上帝心中那個不願費心的無名小卒，他隨手想把你的今天當成一個範本，拷貝下來，粘貼在往後的每一天里。從此你就變成一個固定程序了，單調地運行著，你的生命彷彿被大幅縮減了，只活一天的日子。

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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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嘗試把這種閑悶的狀況說給小鍾聽，我是做了一大堆鋪墊工作，然後才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引到這個話題上來的。因為我生怕別人說我矯情。畢竟閑著有什麼不好，別那麼作行不行。沒想到小鍾收起了以往的死不正經，一拍大腿說他也經常這樣，越閑越抑鬱，總得有點事，人活得才有勁。

　　於是我興緻勃勃地向他向他講述了我的理論。他托著下巴聽了一會兒後說：我覺得這還不盡然。我們覺得累，不光是因為這些事情簡單、毫無意義，於自己發展不利，而且還發現你只能幹這些，你離開了這些還並不能找到更好的方式。儘管你意識到自己是在荒廢時間，但明天起床，你還得繼續衣冠整整地來這裡荒廢時間。你知道自己在飲鴆止渴，但你還得乖乖地喝下去，並且裝出好喝的樣子。你感覺累是因為你發現你眼睜睜地看著愈來愈糟糕的自己，卻無能為力。

　　聽完小鐘的一席話，我瞬間服了。拿起酒杯，杯子碰在一起，是振奮的聲音。

　　確實，有時候累並不是因為你承擔得多，相反是因為你承擔得少。少到讓你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無足輕重，少到孤獨會隨時破門而入，少到身體都看不下去了，發出警告信號，告訴你你該為你只此一遭的人生負責一下，別讓自己再墜落了。